第22章 ☆22.映山紅

映山紅

警。察很快就來了,病房裏傳來不小的吵鬧聲,但大多數是趙礦在說話,鄭梨棠偶爾回一句。

不知道說了什麽,鄭梨棠拿出手機,裏面的消息是二十天前,趙豈回複她說現在很忙,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可能沒辦法聯系她,讓她不要擔心。

而這是趙豈給她留的最後一條消息。

經過這些天的種種,鄭梨棠甚至有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那就是這條消息很有可能不是趙豈回複的。

裏面的動靜有些亂,路過插不進話就走了出去。

外面的長椅上坐着善行,這還是路過第一次看見善行這麽安靜。

往常只有在公良身邊的時候,他才會像被順乖了毛的……野獸。

更讓人意外的是善行居然在玩手機。

沒錯,那個一天到晚只知道黏在公良身上的人居然捧着一部手機看的無比認真。

路過有些好奇的湊過去,而善行居然沒有反應。

他膽子大了不少,屁股一挪一挪的蹭了過去,然後他就聽到了一道魔音灌耳的聲音。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路過:……

他不理解。

病房門被打開,幾個穿着制服的年輕警。察走了出來,路過下意識的站起來,目送着他們離開。

趙礦的臉色很難看,不知道警方和他說了什麽,他此時帶着一種肉眼可見的煩躁。

和路過對上視線之後,他冷哼了一聲,打了個電話匆匆離開。

接着是公良,他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善行就像聞到了薄荷的貓一樣,立馬丢了手機撲了過去。

顯然分開的這一個小時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公良摸着他的頭問:“都看了什麽?”

善行歪了歪頭:“爸爸!”

路過:……

“咳……那什麽……”面對護士怪異的目光,路過也無法編……咳……找出合理的借口。

而公良竟還認真的回複了他:“你沒有爸爸。”

善行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接着癟下了嘴巴,眼角耷拉下來。

他記得沒有爸爸的孩子是根草。

那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

然後路過就看到善行十分沒有誠意的假哭。

公良語重心長的說:“你沒有爸爸,但你有我啊。”

善行從他的肩上擡起頭,再次認真的喊:“爸爸。”

公良溫和的說:“我不是你爸爸……”但他和善行的關系好像這麽說也沒錯,于是他又低下頭一本正經的看着他:“你這麽說也沒錯。”

于是善行拱着他的脖子喊:“爸爸!”

路過恍惚的看着這一幕。

太他媽詭異了。

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一臉認真的拱着一個高挑美豔的女人喊爸爸!

可能這是什麽新開發的小情趣吧。

涼風一吹,路過哆嗦了一下。

鬧到現在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醫院的走廊上亮起了燈,映着走廊又長又窄。

路過莫名的就想起了很多毛骨悚然的傳聞,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公……良……良老師……”

路過簡直想打自己的嘴,直到現在,他依舊沒能适應公良的女裝身份。

“鄭小姐怎麽樣了,我們今天要守在這裏嗎。”

路過現在覺得後脖子一陣發涼,可他又不放心鄭梨棠一個人在這裏。

“不是我們,是你。”

“啊?”路過愣了一下。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現在是你報恩的時候到了。”

路過反應了一下,想起鄭梨棠做的那頓飯……

艹!原來是在這裏等着他呢。

見着公良要走,他連忙問:“那公良老師要去幹什麽。”

“幫她找趙豈。”

趙豈?趙豈不是在這嗎。

對了,趙豈呢,鄭梨棠出了這麽大的事趙豈居然不在。

他頭腦風暴的想了很多,等他擡起頭的時候人已經走沒影了。

後脖子嗖嗖的竄冷風,路過搓了搓胳膊,在進病房和守在外面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畢竟男女有別,還是得避嫌。

只是,這大夏天的他怎麽總覺得冷得厲害。

莫不是他的陰氣和醫院的陰氣來了個對沖?

路過一個人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塊紅色的蓋頭悄悄地貼在了他的後背。

……

公良牽着善行走出了醫院,此時四周已經安靜下來,唯有一盞盞路燈和間斷的蟬鳴讓人覺得有些生的氣息。

他停下來,側頭看向昏暗下的一輛車。

“我也不知道會鬧成這樣,誰知道這個女人這麽不好糊弄。”

“我這不是尋思着她背後有個鄭家嗎,我也是想多少能撈點好處。”

“現在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要早知道你是做這個,我就不會……”

“行行行,我是收了你的錢,可我趙礦也不是為了這點錢就賣侄子的人。”

隔着距離,公良都能聽見電話那頭的嗤笑。

趙礦的臉色紅白交錯,一時有些難堪。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他有些煩躁又忌憚的應了幾聲,最後甩下一句:“鄭家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就“嘟”的一聲挂了電話。

幾十萬的車消失在路燈的盡頭。

公良擡頭看着烏黑的天空,松了善行的手。

誰知善行立馬又纏上了他的脖子。

他沒有阻攔,纖長如玉的手指在自己的額前輕點,随即拇指并着無名指輕輕一彈,“轟隆”一聲,尚還明朗的黑夜瞬間被陰沉的烏雲覆蓋。

公良重新牽上善行的手,眼裏帶了絲困倦,差點把他累壞了,得回去好好的睡個覺。

枕在公良肩上的善行睜開眼,看着公良哪怕被口紅覆蓋也依舊蒼白的唇,抖了抖睫毛,重新閉上了眼睛。

而此時距南市幾千公裏之外的地方下起了瓢潑大雨,轟隆隆的雷聲伴随着刺目的閃電。

豆大的雨滴好像能沖刷一切,使埋葬在地下的東西破土而出。

……

路過是被一陣“噔噔噔”的高跟鞋聲驚醒的,他下意識的以為是公良,卻又想到對方哪怕是穿着幾公分的高跟鞋走起來也是優雅而輕緩,絕不會這樣的匆忙。

病房門被“嘭”的一聲推開,他才猛然睜開眼睛,看到一對中年夫婦焦急的走了進去。

他連忙站起來,就聽見裏面一聲:“爸,媽。”

邁出去的腳步停在了原地。

他有些愣愣的看着這一對哪怕如此焦急也掩不住貴氣的夫婦,又看了眼坐在床頭臉色蒼白的鄭梨棠。

“你這是要急死我們嗎,要不是有人通知我們,你是不是還打算一直在外面不回家?”

女人顯然是氣急了,眼眶裏含着淚,那副怒其不争的樣子連聲音都在抖。

另一旁的中年男人眉心緊皺,本就生得威嚴的臉看起來黑的吓人。

鄭梨棠沒說話,但眼睛也跟着紅了。

路過默默的往後退了出去,他坐在長椅上歪了歪有些酸疼的脖子,想着難不成是公良老師通知了鄭梨棠的父母。

可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

趙礦一臉谄媚的喊:“鄭先生。”

要不是鄭梨棠父親的臉色實在不好看,恐怕趙礦能立馬沖上去握住對方的手。

“小鄭啊也是不想讓你們擔心,你們也別怪她,畢竟孩子這麽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我們沒有照顧好她,你們要心裏有怨言就怪我吧。”

說完他又看向鄭梨棠,語重心長的說:“小鄭啊,你也別怪大伯多管閑事,只是你懷孕這麽大的事怎麽能不讓父母知道呢。”

“懷孕?”

“懷孕!”

鄭梨棠和鄭母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不同的是鄭梨棠有喜有憂,而鄭母是純粹的怒火。

路過咽了咽口水,他知道,要出亂子了。

果不其然,鄭母差點就要揚起手給鄭梨棠一巴掌,但看着她那副憔悴的樣子又收回了手,只顫抖着聲音說:“你跟着那個渾小子不回家就算了,居然還搞出了孩子,你……你是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鄭梨棠有些怔然,聽到鄭母的話才回過神,她擡起頭語氣平靜的說:“趙豈他很好,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聽到她這麽說,鄭母更是氣的一口氣喘不上來。

鄭父擰着眉滿眼失望:“梨棠,你這次鬧的太過了。”

生在商業人士的家裏,鄭梨棠卻從小就帶了一身書香氣。

鄭家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自然是有什麽就給什麽。

鄭梨棠也不負所望,生得亭亭玉立,無論是學識還是涵養沒有人比得上,鄭家在南市也算的上頂尖的有錢人家,偏偏她身上沒有一點大小姐脾氣,反而意外的自立又有主意。

而這樣的鄭梨棠自然也是父母的驕傲。

只是從她執意要去那個蘭心中學當實習老師開始,就什麽都變了。

鄭梨棠低着頭不說話,那副樣子落在鄭母的眼裏就是油鹽不進。

氣得鄭母又要罵她,可看着許久未見的女兒瘦削又蒼白的樣子,那點怒火又夾雜了心疼,讓她盈在眼眶裏的淚落了下來。

“梨棠,那渾小子到底有什麽好,你聽爸媽的話回家好嗎,這個孩子……你……你……”鄭母終究說不出什麽狠話,只崩潰的說:“你離開他,離開他不行嗎。”

鄭梨棠的淚也一顆一顆的往下落,她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溫柔的讓人難過:“我要等他回來。”

她總覺得很害怕,怕自己真的回去了,就再也見不到趙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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