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映山紅
映山紅
病房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氣氛壓抑的可怕,鄭母止不住的哽咽出聲,鄭梨棠垂着頭不說話,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路過搓了搓褲腿,試探着說:“那個……”
“鄭先生,很久之前我就想去拜訪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小鄭不管怎麽說也算是我們趙家的人,你看……”
“什麽?你們趙家人!”原本還在落淚的鄭母立馬尖銳的看向他。
趙礦挂着笑,意義不明的說:“連孩子都有了,我們老趙家自然會承擔起這個責任。”
“呵,孩子要不要我們還沒決定呢。”
鄭母冷哼一聲,鄭梨棠聽到她這麽說,立馬擡起頭,還沒等她說話,鄭母就淩厲的瞪了她一眼。
家裏雖說鄭父看着威嚴,但其實真正主事的是鄭母。
鄭母別了別耳後的發,擦幹淨淚水後又恢複成那副貴氣的模樣,還隐約帶了點冷冽的高高在上。
趙礦看向鄭父,在他看來,這些事自然還是要男人來談才最好。
“我們膝下無子,一直都是把趙豈當親生兒子看待,也是在他離開之前,我們才知道他在外面交了女朋友,不過我們也是立馬就把小鄭接回家照顧了,既然兩個孩子感情這麽深,你看……這結婚的事……”
“趙先生,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對于梨棠和那個渾小子的事我們一直都沒有同意,就算有了孩子又怎麽樣,先不說要不要,就算是要了那也是我們鄭家的種,至于結婚更是無稽之談!”
趙礦對于鄭母隐約帶上了不滿。
他覺得這個女人實在難纏,大老爺們在這裏,哪輪的到她說話。
“鄭先生……”
“我們家一向是我太太主事,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鄭父冷漠的回了句話,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趙礦一眼。
趙礦簡直要氣死了。
他沒想到鄭父這麽不硬氣,居然随随便便就把事情交給一個女人來處理。
但他心裏想借鄭家的勢,自然不好發作,只好挂着假惺惺的笑面向了鄭母。
“鄭太太,話也不是這麽說,小鄭既然有了孩子,我們自然還是要為她着想,畢竟小鄭在明面上也是個優秀的孩子,要是被人知道她未婚先孕,這對她以後的生活也不太好。”
“你在威脅我?”鄭母眯着眼一臉冷然。
趙礦笑着說:“鄭太太這是哪裏的話。”
氣氛再一次沉寂下來。
唯有兩方在無聲的對峙。
路過在病房外躊躇不前,再次試探着開口:“那個……”
“我們鄭家雖然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但在南市也能說的上兩句話,趙先生大可去試試,只希望到時候不要摔的一身泥。”
話說到這裏已經十分不留情面了。
趙礦的臉也沉下來,他沒想到鄭家這麽不好說話,居然完全不顧鄭梨棠的名聲。
“鄭太太以權勢壓人,這不太好吧,要是傷了孩子們的心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鄭梨棠。
這是他最後的底牌,就是憑借着鄭梨棠對趙豈的感情,他也篤定鄭家不會對他怎麽樣。
畢竟鄭家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就算鬧的再僵,也會顧她幾分情面。
路過小心翼翼的舉起手,糾結的說:“那個……”
“大伯,現在關于趙豈的事全權由警方處理,等知道趙豈的下落再談之後的事吧。”
鄭梨棠的意思就是她現在除了趙豈什麽都不關心。
趙礦氣得臉色發青。
沒想到好處沒撈到反而還惹了一身臊。
一直被忽略的路過:……
嗚嗚嗚……公良老師,你快來吧,他一個人頂不住啊!
或許是聽到了他內心的呼喚,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響在醫院的走廊。
路過第一次覺得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聲音這麽動聽。
一身深藍色旗袍的公良緩緩出現在走廊上,對方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得婀娜輕揚,身後的長發垂下一根長長的辮子,一根銀攢橫插在頸後,垂下的流蘇細微的搖晃,哪怕知道那不是鈴铛,好像也能聽到清脆的“叮鈴”聲響。
醫院所有的聲音仿佛都靜止了,直到公良走進病房,那種停滞的美才重新讓外面恢複正常。
路過恍了下神,随即苦着臉喊:“公良老師,你可算來了。”
因為他這一聲,病房裏的人都看了過去。
原本僵持的氣氛微微有些松動,鄭梨棠驚喜的說:“良小姐。”
她對于公良的印象始終很好。
“你是……”鄭母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他幾眼。
“這位是良小姐,是……我的朋友。”
鄭梨棠的語氣明顯變得輕快了許多。
這讓鄭母多看了他幾眼。
“鄭先生,鄭太太。”
他禮貌的打了聲招呼,這讓鄭母對他的印象好了不少。
人嘛,對于美的事物始終存在着偏愛。
“良小姐,你也來了啊。”趙礦的目光就沒有這麽委婉了,他的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公良的身上。
“趙先生。”他客氣的笑了笑。
“良小姐,好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聽說是你送小鄭來的醫院啊。”
路過:……
就是很氣,但又無話可說!
“不,是我的學生送她來的。”
路過擡着下巴“哼哼”了兩聲。
不過趙礦連個眼神也沒給他,只直勾勾的看着公良:“良小姐,上次沒能好好的招呼你,不知道你有沒有空來家裏吃頓飯,我……”
趙礦說着說着就忍不住動起了手,還沒等他握住公良的手腕,另一只手就差點捏斷他的骨頭。
“嘶……你!”他擡起頭,對上一個充滿惡意的笑。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裏的電視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打開,裏面插播了一條當下的新聞。
“昨日s市某地區突然迎來了一場暴雨,稀奇的是這場大雨只下在局部地區,伴随着雷聲轟鳴,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據當地人說連泥土都沖去了一尺厚,而正因如此,當地有人報警,說遠在山區的樹林裏沖出了幾具男性屍體,據調查,不遠處就是一個私自挖采的礦洞……”
後面的話已經聽不清了。
鄭梨棠的心髒跳的厲害,好像要窒息一般,她耳朵開始嗡嗡作響,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光怪陸離,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心裏還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呼喊。
沒有證據就是希望。
可那種莫名湧上的恐懼攥住了她的心髒,她難以呼吸,比有人勒住她的脖子還要可怕。
而比她表現的更明顯的還有一個人。
趙礦幾乎是瞬間就面無血色,他呆呆的看着那條新聞,兩腿止不住的發軟,垂到身側的手也抖得厲害,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幾個穿着制服的年輕警。察走了進來。
“鄭小姐,你要找的人我們……”
“梨棠!”
“鄭小姐!”
一同倒下的還有瀕臨絕望的趙礦。
……
沒想到鄭梨棠在短時間內接連兩次進了急救室,這次還險些變成一屍兩命。
而另一邊的趙礦已經在病房裏被控制起來,只不過人到現在還沒醒。
路過陪着鄭父鄭母守在病房外,公良坐在長椅上,善行扒着他的肩膀撥弄他簪子上的流蘇。
外面安靜的可怕,這份安靜伴随着壓抑讓人感受到了醫院生死往來的沉靜。
路過有很多話想問,可現在抵不過對鄭梨棠的擔心。
外面匆匆跑進來一個人,收到消息的趙大伯母緊趕慢趕的來了醫院,只是顯然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到公良當下就尖着嗓子喊:“你這個狐貍精怎麽在這裏,我們老趙進醫院的事和你有沒有關系!”
寂靜的氛圍被這一聲尖利的嗓子打破,處在焦急中的鄭母立馬紅着眼睛瞪向她:“麻煩你安靜一點,這裏是醫院。”
趙大伯母不知道對方是誰,但顯然她嚣張慣了,一點也沒有收斂的意思。
“我罵人關你什麽事,別以為穿得人模人樣的就能對我指手畫腳,我還沒問你呢,和我們老趙是什麽關系!”
顯然趙礦什麽都沒有和趙大伯母說,要不然她也不會在這裏撒潑。
被她這麽一喊,鄭母也來了脾氣,哪怕富太太當了這麽多年,但罵人的功力還在。
“你說的是趙礦吧,我還沒有找你們的麻煩呢,你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的女人就敢到我面前撒潑,你以為這是哪裏,這是市裏最好的醫院,有我們鄭家的股份,這裏不是你家後院,要想鬧就出去找兩條狗陪你叫!”
路過差點就想拍手叫好了。
這一大段臉不紅氣不喘,不僅炫的一手好富,還明嘲暗諷的把無辜的狗扯了進去。
女人還是女人,尤其是有閱歷的女人!
趙大伯母顯然氣瘋了,她叉着腰大罵出聲,伴着不堪入耳的髒話,還有一張嘴就能噴一地的唾沫。
公良默默的捂住了善行的耳朵,善行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他低下頭認真的說:“那是髒東西,不能聽。”
善行定定地看了他兩眼,擡起手隔着他的手背跟着捂起了耳朵,還眨巴了兩下眼睛。
公良滿意的點點頭:“真聽話。”
善行高興的埋進他的懷裏。
另一邊忍受荼毒的路過一轉頭就看到那邊的卿卿我我,可惜,他只能自己堵住自己的耳朵。
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打算蹭過去坐坐,卻無意中看到了善行後頸的圖案。
随着詭異的花紋,最引人注意的是探進領子下方的字。
公良,善……
他笑得有些揶揄,沒想到公良老師的占有欲這麽強,居然把名字刻上去了。
公良,善行;公良善行……
等等!
他怎麽覺得這個名字越叫越順口,就好像這本來就是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