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曉山清
曉山清
為嚴黎安踐行的這天特別熱鬧，姜因一早就把粉紅色的信封塞到他的書桌裏，希望能被他看見再帶去美國。
大家特意為嚴黎安舉辦了一個送別派對，教室裏很熱鬧，同學們把桌子都拼在了一起，上面放着各式各樣的食物，什麽料理都有，一群人吃吃喝喝，主角被圍在了中間。
嚴黎安今天做了造型，平時額前的碎發用發膠給別成了大背頭，有些小大人的味道。
眼距顯得更寬了。
林景宜小聲地在姜因耳邊說了聲，真醜，還不如不做。
姜因混在人群之中，嚴黎安一直在和別人聊天互動，姜因開口說了幾句話，旁人都有應和，唯獨是嚴黎安不搭理她。
得想個辦法吸引嚴黎安的注意力。
大概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才會奮不顧身去尋找所謂純真的愛情，哪怕當時可以為了看他一眼，都可以繞很遠很遠的路。為了再見他一面，多跟他說說話，可以在各處細節藏下許多小心思。
姜因留意到蔣志偉，他和嚴黎安是好朋友，特地把詠春的課改到了晚上。
“诶，蔣志偉。”姜因大庭廣衆之下突然cue他，不少人都看了過來，包括嚴黎安。
“聽說詠春能把人一秒過肩摔是真的嗎？”
蔣志偉沒想到會被姜因點名，看着少女那張白皙的鵝蛋臉，他耳朵一下子紅了。
他對姜因有一句名言。
在文理分班之後，蔣志偉到處和別人說：“姜因是那種乍一看很好看，仔細再看看發現是還是爆炸的那種好看，實在太好看了。”
這句話讓姜因一度成為大家嘴裏的好看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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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啊，可以的。”蔣志偉人長得小小只，可據說是他們家那邊的詠春第一繼承人。
姜因偷看了嚴黎安一眼，嘴巴比腦子快地脫口而出，“那你能摔我試試嗎？”
她大概是覺得自己哪根腦筋抽了，願意出這麽大的一個糗居然僅僅是為了讓嚴黎安記住自己
可蔣志偉不願意，看着這光禿禿的木地板，直言道：“啊、這地板上沒有任何的保護措施，很容易摔出事的。”
林景宜也趕緊拉着姜因，小聲地用氣音狂怒道：“你瘋啦？至于嗎你，為了那一條鲶魚。”
說都說了，姜因很堅持自己，“不會出事的，不可以試試嗎？”
“不行。”蔣志偉堅定地搖搖頭，“你要是想試試，可以到拳館找我，那裏會有保護措施，不太容易受傷。”
“就在這裏試試哇？”姜因不依不饒，像是鐵釘了心要在嚴黎安面前當個小醜。
說這話的期間，嚴黎安瞥了一眼姜因，眼裏有些不滿，姜因不圍着自己轉，跑去和蔣志偉那個只會打詠春的矮子說話，有什麽好聊的，啧。
想到這，嚴黎安高聲道：“我在這裏給每一個人都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再見。”
“我先去挑禮物了！”蔣志偉拔腿就往嚴黎安那頭走去，對姜因這種死纏爛打避之不及。
姜因像洩了氣的氣球，好挫敗啊。
“你今天腦抽了要不就去搞衛生吧？”林景宜剪了個齊劉海，顯得五官超可愛。
“我也去挑禮物。”
最後，姜因從被挑剩的禮物堆裏選出了一盒紫色的巧克力，放在了包包裏。
她不愛吃，所以打算拿回家供起來。
派對結束後，她看見了嚴黎安從抽屜裏拿出了那個粉紅色的信封，并且破荒天地回頭看了姜因一眼，還笑了一下。
姜因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熱意瞬間就沖上臉頰，她能感覺到整個腦門兒都是燙燙的。
這是不是說明，嚴黎安其實對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啊，她心滿意足了。
姜因連放學都是蹦着走的，平日裏覺得臭氣熏天的花香在今天只覺得異常好聞。
好甜好甜啊。
十月的風吹動地上的落葉，操場邊上的日落永遠讓人心動，跑道上還有奔跑的青春，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姜因遠遠地看見梁秉川高挑的身影，便好心情地沖着他大喊：“梁秉川——”
林景宜：“你冷靜點。”
姜因推搡了一下林景宜，“你先走，我找梁秉川有點事！”
“回家注意安全啊。”
梁秉川老遠看到姜因像只瘋狗一樣飛奔過來，她今天還燙了個頭發，卷卷的更像洋娃娃了。
“怎麽了？”梁秉川手上拎着垃圾桶，給人的感覺卻不像去倒垃圾，像去舞臺上走秀。
這人以後定是個雙開門冰箱。
姜因打量着梁秉川的身形，“你能給我一個過肩摔嗎？”
她篤定梁秉川不會拒絕他。
梁秉川瞅了他一眼，他永遠摸不住姜因的腦回路，也不想摸得着，“請你不要對我進行精神虐待，校醫院在你後面。”
什麽鬼。
“為什麽連你都拒絕我啊？”姜因跺了跺腳，梁秉川不是喜歡她嗎？
原來是已經被別人拒絕過一次了。
“你這開口找打的行為，對象素質有待降低才行。”梁秉川眼神都不給她一個，“別礙着我放學。”
“就摔一下！摔，摔，快點！”姜因走過去想接過梁秉川手上的垃圾桶，卻看見裏頭明晃晃地放着一封粉紅色的信，樣式十分熟悉。
就連上頭寫的To：嚴黎安的字跡也好像是出自本人姜因之手。
姜因像受了巨大的刺激，猛地從那堆落葉裏拿起這一封信。
信封被打開過，看來收信人是看完了才把信給扔掉的，姜因像是不信邪，把裏面幾張信紙抽出來過目了一番，最後确認的确是自己辛辛苦苦寫到半夜的信。
焦黃的落葉承載着少年時代未曾落幕的心動，秋風陣陣吹過帶着酸澀的不告而別。
這一刻，姜因清晰地感知到了心頭的被侮辱感遠超于失戀的痛楚。
通俗點說，就是下頭了。
姜因氣紅了眼睛，想到書包裏還有那盒紫色巧克力被她當成寶貝一樣放着就覺得自己是個傻叉。
這頭鲶魚，簡直欺人太甚。
很顯然，站在旁邊比姜因高出一個頭的梁秉川也看到了信的內容。
情意綿綿，深情款款，甚至某些英文字體還特意用了粉色的櫻花筆，光看那一頁頁的排版，梁秉川都覺得這一封信充滿了香氣。
只可惜啊，姜因終究還是錯付了。
梁秉川一時之間心情也有點說不上來的亂，明明姜因也是給自己寫過“情書”，雖然只是一張小紙條，但上面字跡可比她手上這一封的醜多了。
看來姜因真的喜歡廣撒網，而且對他還是最不上心的那一款。
明明昨晚才陪他來着。
“你幹嘛偷看我的信？”姜因突然發現梁秉川站在旁邊目不斜視地盯着她手裏的紙張，“你給我面子嗎？”
梁秉川終于确信了，姜因身上的一個優良品質。
倒打一把。
“你這樣明晃晃地舉着，路過的人都看見吧？”
“啊？”姜因又突然像做賊心虛似的看了看周圍，“剛剛有沒有人走過？”
“有，一大群，還把你拍下來了。”
姜因又稍稍放心了，“淨瞎說。”
她在想怎麽處置這封信。
帶回去吧，每次看到就會想到這個屈辱。
丢掉吧，又是對她初戀的不尊重，更何況那是她親手寫的！
正煩惱着，梁秉川突然問道：“你說的，過肩摔，還摔嗎？”
這會兒輪到姜因摸不着頭腦，她像一只呆頭鵝似的擡眸看向梁秉川，“你說啥？”
梁秉川放下手裏的垃圾桶，“過來這邊。”
操場很大，同學們零零散散在裏頭跑步的有，背單詞的也有，唯獨角落裏的沙場沒人，畢竟都長那麽大了，誰沒事都不想搞一身沙子回家。
姜因站在沙場邊緣，還沒反應過來，便只覺身體一個懸空，整個人被翻上了天的感覺。
整個校園在她眼裏倒立再正立，姜因整個人被梁秉川過肩摔在了沙池裏。
梁秉川輕輕觸摸到少女柔韌的腰部，近距離聞到了姜因發絲間的淡淡香氣。心頭湧上一抹怪異的感覺，仿佛是青春期特有的躁動在悄悄升騰。
這一刻，他的內心頗感燥動，少年時期的情感波瀾讓他有些不知所措。這種怪異的感覺在他心裏蕩漾，如同青澀的春日，充滿了無法名狀的微妙情緒。
“靠！”姜因的四周揚起漫天沙子，她趕緊拍了幾下自己的臉，對着眼前的少年，毫不客氣地大聲罵道：“你有病啊梁秉川？！”
梁秉川被少女憤怒的聲音喊回神，看着姜因殷紅的一張臉蛋，說出來的話倒是絲毫不打折扣，“被你傳染的，以後別再煩我。”
梁秉川記得他和姜因也不認識，怎麽這些天就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呢？
哪哪都有這個人的存在，煩。
“你等着，我打死你。”姜因伸手就抓了一把沙子往梁秉川的鞋子邊灑去，她知道不能用沙子揚別人的臉，剛剛她落地的時候，梁秉川也用力托了托她的身子，沒讓沙子往她眼睛裏去。
梁秉川躲開姜因的攻擊，半蹲下來看着她，“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麽？”
不是，不是你想對我有什麽嗎？
姜因目瞪口呆，這人是怎麽可以張眼說瞎話的。
“你要點臉啊梁秉川。”姜因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子，突然想到書包裏的一盒巧克力，完蛋了，不會進沙子了吧？
姜因連忙拿出來查看。
幸好沒事。
但轉念一想，這留着來幹嘛，時時刻刻告訴自己被拒絕的傻逼事兒嗎？
反正她也不吃，不要了！
姜因把巧克力往梁秉川手裏一砸，渾身炸毛道：“麻煩梁會長幫我處理一下，不想浪費。”
說完，姜因扯着書包帶氣呼呼地走了。
梁秉川看着她那兇狠的走路背影，他好像漸漸有些看懂這個人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少年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收下了這盒巧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