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蕭灼掀開被子, 少女雪白玲珑的身軀映入眼簾。
身上不着一物,如瀑烏發散落肩頭,宛若綢緞般落在她肩背, 她面向他側着身子,臉枕在發間,更襯得她的臉巴掌大小, 往日病白的臉頰泛着層淺淺潮紅。
她睡顏靜谧, 鼻間呼吸清淺, 濃密卷翹的睫毛不時顫着,上面還墜着未消的淚珠,手臂還搭在他腰腹。
少女還在睡,日光透進落在她身,她白得近乎透明, 宛若美玉, 身姿又如纖細枝柳。
這幅畫面極是美好,當真是令人神魂颠倒,蕭灼看到也是一滞,目光從她臉上下移,眸色徹底沉了下去。
少女身上滿是紅痕。
她本就皮膚嬌嫩,又生得極白, 更顯這些紅痕觸目驚心, 望去好不可憐。
男人眼眸死死盯着, 忽覺頭疼欲裂,腦袋猶如針紮一般。
他給她蓋上薄被, 擡手擦去少女眼尾未幹的淚痕, 任憑她的手放在腰上,哪怕被她刮出了道道血痕。
給熾歡蓋上被子後, 蕭灼自她臉上移開眼,環視屋內。
屋內看去與平視并無兩樣,木桌,窗臺,木門……
只是蕭灼每看一處,昨日畫面便清晰湧上腦海。
少女的哭泣仿佛還萦繞在耳,他五指顫抖,只覺手心殘留她的柔軟。
那歡愉令他頭皮發麻,血液沸騰,可此時此刻也讓他痛苦難忍。
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昨日之事并非是一場夢。
他當真禽獸不如。
可,怎會如此。
蕭灼閉了閉眼睛,下颌繃緊,線條淩厲分明。
經過一夜,藥效早已過去,男人沉淪的意識也清醒了過來,卻仍然認為那是一場夢。
一場他日日夜夜都會做的夢。
若不是夢,他怎麽那般對她。
她身子弱,纖細瘦小,怕是風一吹就倒,走不了幾步路便會喘,必然承受不住,他雖在肮髒的夢裏沉淪,次次看到她亦是克制不住地想要撕碎她,将她拆吃入腹,但蕭灼卻從不會這般做。
次次,理智和欲望對峙交鋒,他皆能将那些愛欲和妄想都壓抑下去,他不想傷害她。
他等了她多年,也找了她多年,如今終于是再次見到了她,小時候擋在他面前的那個小女孩他該疼着護着。
不敢亵渎她,也不忍心。
她病怏怏的,孱弱無力,如何受得住。
昨晚,便是一直在哭。
男人鴉睫傾覆而下,投下的陰影将他的眸色全都掩埋,探不到分毫。
他靜默良久,而後擡眸,看向桌上那碗見底的參湯,目色微閃。
喝參湯前的記憶湧來,尚算正常,喝參湯後卻混沌不堪,恍然如夢。
他以為那是夢。
蕭灼盯着那碗參湯看了許久,而後輕柔扣住少女柔荑,将她的手從腰腹拿下後,起身下了床榻。
他将少女身上的被子掖好,走至桌前。
參湯碗底還留着些許殘渣和湯汁,蕭灼端起碗輕嗅,忽而,眸色又沉了些。
他一聞便知這參湯裏放了什麽,怎麽回事。
熾歡便是在這時候醒了過來。
耳邊傳來一聲貓兒似的嘤咛,蕭灼長睫顫了下,擡眸看去。
小姑娘醒了。
熾歡揉了揉惺忪睡眼,睜眼時睫毛上還挂着水珠,那雙眼睛也是濕潤氤氲,潮紅未消。
她只輕輕地側了身,想要換個姿勢,便覺渾身酸痛,骨頭都要散架了。
想起昨日之事,熾歡不悅地皺起黛眉,耳朵紅紅,眼圈也紅紅時,側身一擡眼,看到了桌前靜立的男人。
桌子挨着窗戶,窗戶紙薄薄一層,陽光很容易便照了進來,落在他身,暈出一層淺淺光暈。
日光勾勒出他瘦削又強悍的身形,寬肩窄腰,肌肉分明又漂亮,臉英俊得好似雕刻的神祇。
他五指輕輕拿着碗,衣裳還未穿上,仍舊赤|裸着強悍又漂亮的上半身,束起的烏發随着發帶松松散散地落在肩背,垂下幾縷掩着他鋒利側臉,使得他平日裏的強悍野性多了幾分慵懶和平和。
但神色卻透着一股子冰寒,甚至連整間屋子彌漫着寒氣。
小姑娘自然是喜歡好看的人,睜眼看到此景不免一愣,想起昨日之事,臉頰緋紅又深了。
她臉紅耳熱,瞥了眼男人胸膛處被她咬出的紅痕後又哼了聲。
長得好看怎麽了,不還是她的狗,昨天是她賞給他的呢。
小姑娘不屑地哼着,那雙潋滟水眸卻并未從他身上移開,專注地看他,好像小貓在盯着碗裏的食物。
許是還未睡醒,她就這樣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看了他許久,直到男人的聲音傳來,熾歡才行眨了眨眼,神色似有茫然。
“殿下,您又胡鬧了。”男人拿着碗朝她示意,目色深沉如水,探不出絲毫情緒,那嘶啞的聲音卻透着深深的無奈,好像她是一個頑劣的小孩。
他拿她沒辦法。
熾歡本就沒睡醒,又渾身酸痛,全身都要散架了,眼下聽到男人這話驀地睜開雙眸。
眼瞳放大,裏面的水顫顫巍巍搖搖晃晃的,眼見着又要傾瀉而出。
委屈又難以置信。
她還沒朝他抱怨,還未懲罰他,他倒還先委屈上了?
小姑娘頓時睡意全消,也顧不上身上酸痛還沒穿着衣裳,一下撐着床榻坐起,薄被自肩頭滑下,雪膩肌膚刺眼,春色畢現。
蕭灼沒有情緒的眼裏掠過一絲波瀾,他放下碗,兩步走至床榻,拾起一旁衣裳。
“涼,殿下先把衣裳穿上。”男人聲音還帶着情欲難消的嘶啞,又透着如水溫柔,随着熱息落在耳畔時,少女白玉似的耳垂染了紅,身子也忍不住瑟縮了下。
熾歡哼唧兩聲,也不知是舒服還是不舒服,左右是別過臉昂着下巴不待見他。
嬌縱得不行。
蕭灼垂下眼,一件件地給她穿上衣裳,小衣中衣,薄紗,稠褲,明明是個一身血腥的人,此時男人眼眸卻透着難得的平和,眼角眉梢都是軟的,只是在掠過少女肌膚上的紅痕時,目色又沉冽了幾分。
她肌膚過白,身上滿布的紅痕着實觸目驚心。
“怕是那處要上藥了。”男人低聲,熾歡聽到先是一愣,而後耳垂紅得滴血,男人無奈的聲音又響起。
“殿下為何要做這種事?”将少女的衣裳穿好,系好她腰間絲縧後,蕭灼問道,口吻深含無奈。
當真是在胡作非為。
少女窩在膝間的臉擡起,蕭灼朝碗那地方偏了下。
“為何要做對奴下藥呢。”他坐在床邊,單手撐在床沿,發絲自肩側滑落,身影将少女牢牢籠罩。
縱使是被她知道了皇子身份,他還是自稱奴,語氣卻寵溺地像是在哄小孩。
熾歡頓時明了。
下藥被他發現了。
但她也只呆了一瞬,被人當場拆穿,熾歡理不狀心也不虛地否認,反駁:“不,不就是一碗參湯,何來下藥?本公主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再污蔑本公主,我可就要抽你鞭子了!”少女面不改色地倒打一耙,還惡狠狠地威脅他,令人毫不懷疑,若是旁邊有一根鞭子,她當真會往他身上抽。
旁人都說她嬌縱跋扈,惡毒自私,就連熾歡自己也如此認為,但蕭灼聽她如此說,卻是笑了。
在少女看不了的地方,他的手近乎顫抖地觸摸她發絲。
五指深入,發絲拂過他指間與之交纏,修長指骨突起,痙攣。
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沒揭穿她,側了側身,嬌弱少女完全陷在了他身影下,只道:“既然受不住,為何還要下藥來招奴呢。”
“您分明知道,奴經不起您招,您這是自讨苦吃。”
“我沒有!你胡說!”
熾歡一下就炸毛了,否認後又想頤指氣使地處罰他,甚至當真想去找鞭子來。
但小姑娘這氣勢只上來一瞬,一下又蔫了。
搭在床沿想要下床的腳又縮了回去,一張桃花小臉窩在膝蓋,大眼睛轉溜着朝上看他,活像在溪邊喝水被人撞見的小鹿。
澄澈如水,又怯生生的,對面前這個男人的恐懼越來越深。
熾歡想起了他的身世,想起了他的羌國皇子身份,自知自己不能像之前對待奴隸那樣對他。
且不說她與謝塵做了交易,得留住他,她還得讓他幫自己做事,幫她殺人,給她當狗……
若是他當真回去羌國,奪位後又朝她複仇怎麽辦?
是以,熾歡方才起來的氣焰一瞬消了。
兇兇地瞪了他一眼後,又蔫蔫地低下了頭,下巴擱在膝蓋上面,沒說話。
蕭灼卻覺得她這副轉變很好玩。
她這副模樣着實太軟了,蕭灼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薄唇湊到她耳邊說:“還疼麽?待會我給您上藥,好不好?”
溫柔得要命,更像在哄小孩了。
熾歡沒忍住又瞧了眼,目光不知怎麽又移到到了男人胸膛這處。
被她咬得不成樣子的地方。
每次他赤|裸着強壯的胸膛,漂亮的胸肌,如此溫柔地對她時,熾歡心裏都隐隐會生出那種癖好和渴望。
想窩他懷裏。
熾歡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會讓她有一種依賴感和安全感。
就像嬰兒依賴母親一般。
是以在他懷裏時,她常常會意識迷亂,生出自己是嬰兒的錯覺,對他吃吃摸摸。
羞死人。
熾歡也覺這個癖好過于羞恥,看了眼男人胸膛那裏便收回目光不再看。
但他唇齒間的熱息灑在臉上時,燙得她肌膚起了紅,腦袋也酥酥麻麻的。
她把臉埋在膝蓋沉默了好一會,索性破罐破摔,惡狠狠地警告他:“你既然知道我給你下了藥,便該知道這藥性,野奴,你以後都離不開本公主了,除非你死。”
“你必須留在我身邊,為我賣命。”
熾歡以為這奴隸會憤怒,會驚詫,會厭惡,會恨她……至少不該還是這種溫柔神色。
“殿下,您着實不必如此,如若您不想我走,奴便會一直在殿下身邊。”
熾歡腦袋空了一瞬,一片空白,她怔了會後,又嗤笑道:“誰知道,你是羌國皇子,羌國如今派人尋你,你回去便是皇子,甚至是手握皇權,萬人之上的皇帝,若是我今日不下藥,強行讓你離不開我,你如何會留在這裏,繼續替本公主賣命?”
“怕是羌國的人一來,你便會頭也不回地走,待你到羌國登上帝位,想起如今所受的屈辱,怕是會将我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少女說了一大段話,蕭灼只專注地盯着她,說:“我會一直在。”
“只要您需要,我便在。”
熾歡聽到這話一滞,随即從床榻起身,下了床。
離開之前,她朝他說了句:“騙人。”
騙人。
她想,她才不會信。
沒人會這麽蠢,被人折磨被人羞辱被人當狗一樣還如此忠誠。
更何況他一身獸性,極其危險,若是他回到羌國坐上皇位,定會報複她,折磨她。
等利用完,她就徹底把他扔掉,以絕後患。
——
熾歡回了自己寝殿,她寝殿的宮女除了春蘭外,皆是不敢多看她一眼多說一句,是以就算她一夜未回寝殿,也無人敢置喙,再說她向來胡作非為慣了,怕是做出什麽驚駭之事都不驚奇。
春蘭也不敢多問。
熾歡回到寝殿,又翻出木匣裏的名單看了遍,看到眼睛血紅時,她抹了抹眼淚,決意去找她皇兄沈修,求殿前司指揮使的位置。
沈修,醴朝大皇子,也是當今太子。
這位太子德行卓絕,才情出衆,恭儉溫良,處理政務挑不出半分差錯,還提出施行了諸多利民政策,平了不少冤案,手下幕僚也皆是清正有為之臣,不少人忠心追随。
朝堂之勢與謝塵對等相當,成了皇室壓制士族的重要力量。
朝中市巷無人不贊太子品行和能力,言未來若是繼位,必是萬民之福。
只是可惜,這位太子自小便體弱多病,從會吃飯起便在吃藥,治了多年也不見好。
太醫院的人皆是束手無策,就算廣尋名醫,換來的也是太子藥石無醫,沒有幾年可活的嘆息。
無人不惋惜,可這事,誰也沒有辦法。
熾歡還記得,自她進宮時,他便是一副久病難治的模樣。
面容蒼白,渾身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冷,就算嘴角含笑看人時時,那琉璃眼眸泛着淺淺光暈,無端透着一種深情時,也是冷的
他這種冷不是高山明月般不可接近的冷,而是始終都與人隔了一層的冷,久病纏身的冷。
好像随時都會消失在世上。
熾歡當時還不知道他是太子,看他這副模樣生怕他死了,一天要偷偷去看他好幾遍,還給他熬藥,手都被燙了好幾次。
她想,在宮裏她只碰到這麽一個對她好的哥哥,她太孤獨,也太害怕了,她不能讓他死。
只是後來,她查的事情真相浮出水面,也知曉了他便是東宮太子。
也就是皇帝的兒子。
自這以後,熾歡便不會黏着他了。
但偶爾還是會去看他。
或是有事求他時也會來這東宮,好似今日。
到了東宮,侍衛見是來人是熾歡,不攔她,也不問她來這做什麽,只恭敬朝她行禮,便領着她進了東宮,将她帶至了太子書房。
“熾歡公主,殿下吩咐,若是公主來了便請到書房,殿下便在裏面。”
熾歡嗯了聲。
她知道,沈修并不知道她今日會來找她,只是他很久之前便吩咐過東宮的人,若是她來了東宮不必攔也不必問,将她領至書房。
他在那。
這是整個東宮都知道的規矩。
侍衛領着她來書房便退了下去,書房周圍并無侍衛,此刻只她一人。
許是有烏雲遮了烈日,方才還明亮的日色漸漸暗了下來,東宮這處本來便常年照不到太陽,書房更甚,此刻更顯陰涼。
熾歡站在書房臺階下面,看着面前的雕花門窗許久,久到眼睛都發酸時,一道虛弱含笑的聲音飄至耳邊。
“怎麽不進來,外頭站着做什麽。”
聲音落下,恰逢一陣冷風拂過,熾歡打了個冷顫回神,終是咬咬嘴唇走了進去。
東宮本就常年陰冷,沈修所在的書房更甚,熾歡一進去便忍不住腿發抖。
熾歡不明白,為什麽他身體弱經不得寒,屋子裏卻常年寒冷,連炭火都沒放,她也曾和東宮的人說過,太子怕冷,受不住寒氣,讓他們往他家太子殿下的書房和寝屋放置炭火,但侍衛都搖頭,說太子殿下不讓。
熾歡始終不明白。
“哥哥,你不冷嗎。”
熾歡習慣了叫他哥哥,這是她自小時候進宮時留下的習慣。
熾歡一邊說一邊拂過白玉珠簾,繞到青山屏風後。
沈修便坐在屏風後。
他半靠紅木椅上,手裏還拿着一卷書,身上披着雪白大氅,墨發用白綢發帶半束,膝蓋上亦是罩着毛毯。
面容如玉,卻蒼白難消,見少女進來了方才擡起眼簾,彎了下眉眼,眼底帶着笑,光卻很淺,仿佛蒙了層虛影。
這是個比她還病歪歪的病秧子,站在他面前,病弱的少女都顯得明媚了幾分。
“歡兒。”沈修将手裏的書放在案桌,手撐着腦袋在看她,仍是在笑,聲音卻帶着病态的疲憊,怎麽都掩飾不了。
“怎麽今日想起來看我這皇兄了。”
這話落,屋裏靜寂一瞬,沈修又道,聲音輕得近似于無。
“這地方,你有好些日子沒來了。”
熾歡咬嘴唇的力度更重了,紅豔豔的,仿佛要流出血來。
熾歡知道,方才那侍衛看到是她都愣了下,半晌才反應過來,忙不疊将她領進去。
“最近如何?那藥別喝了知道嗎?皇兄會處理。”熾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沈修阖了下眼,朝她招了招手,手也透着蒼白病色,瘦長如竹。
“別咬唇,有什麽話便和皇兄說,過來。”
話雖虛弱,卻帶着一股兄長對妹妹的關切。
沈修自小把她當妹妹,自然也縱容着她,仿佛對外頭有關于她的傳言充耳不聞,依舊拿她當以前那個剛進宮,喜歡躲在他後面,纏着他玩的小女孩。
那時她很黏他,只黏他,天天和他這個陰郁的病秧子待一塊,也不怕染上他的病氣,一天要瞧他很多次,眉毛都皺着,還跑上跑下地給他熬藥,似是生怕他死了。
後面卻不這樣了。
為何如此,兩人皆心知肚明,只是從未明說。
沒辦法的事。
他是個太子,命不久矣的太子。
到死都只是太子。
她和他之間隔着的東西,怕是這輩子都越不過去。
那下輩子呢。沈修有時候會如此想。
熾歡慢吞吞走到沈修面前,還是不說話。
沈修也沒逼她說,只屈指刮了下她鼻子,笑道:“沒事就多來陪陪皇兄,也不知還能看你幾次。”
微涼的指節滑過鼻子,熾歡垂着的睫毛動了下,她眨了下眼,沈修早已将手收回,少女鼻間只餘他身上淺淡的藥香。
熾歡很快便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眼睛越發酸了,別過臉不看他。
出口的聲音沒了平日裏的清脆,透着些啞:“別這麽說,皇兄要長命百歲。”
“歡兒,你當真如此想嗎。”他又問。
熾歡沒說話了,唇張開又閉上,在陰暗的光影裏,在兩人的沉默裏,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發出模糊的嗯聲。
“當真。”她說,“哥哥要長命百歲。”
沈修攏在袖子裏的手顫了下,他拇指一下下摩挲着指關節,眉眼彎起,疲憊卻難消:“還是歡兒對哥哥好,哥哥舍不得你。”
少女的眼睛越發紅了,心腫脹難受,她垂下的手緊緊握成拳,片刻後又松開,如此反複多次後,似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望着他道:“哥哥,殿前司指揮使職位空缺,你能讓歡兒決定嗎?”
少女說完的下一刻,沈修便回了,沒有經過任何沉思:“自然是可以。”
熾歡怔了下,忍不住問他:“哥哥,你也不問我要做什麽嗎?”
沈修笑,目光卻未落在少女臉上,而是停在她脖頸處的紅痕。
他眸色暗了片刻,旋即又覆上了層虛幻的光,他彎了彎唇,唇色淡得近乎于無:“你自有你的道理,我相信歡兒,哥哥做太子這麽些年,為國為民,挑不出一點錯,就讓我在你這循點私。”
屋內又靜了下來,熾歡站在原地良久,久到眼睛裏的淚快要搖搖晃晃地落下時,她終于是開了口:“謝謝哥哥,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沈修目光仍落在她脖頸紅痕,未移動半分。
他嘆:“希望如此。”
熾歡最後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東宮的。
在還未來東宮求他之前,熾歡便和謝塵說過,這殿前司指揮使的位置她能給他,她可以和他做交易。
因為她知道,只要她開口,他定然會應。
但熾歡很少開口。
很少開口和他要什麽。
她怕欠他。
他是皇帝的兒子,她不想欠他。
自東宮出來,熾歡又去找了謝塵,想要将殿前司指揮使一事跟他說,也商量人選。
早上的衣裳是蕭灼給她穿的,熾歡自然是沒看到她脖子出零落的紅痕。
這些紅痕實在太過暧昧,熾歡肌膚又過白,是越發顯眼,旁人若是離得近,一看便知是怎麽回事。
沈修看到了,眸色微沉,并未說什麽。
眼下熾歡來找謝塵,謝塵自然也看到了。
不過,他沒沈修這麽平靜,當他瞧見少女脖子,甚至是鎖骨處的片片紅痕時。
直接發了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