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星期天

第064章 星期天

金元略微睜大了眼睛。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麽直白。

他沉默了一會兒。擡起眼, 朝鐘明笑了笑:“大概是……誤會我別有用心?”

鐘明冷眼看着他:“你沒有嗎?”

金元被噎住。他臉上的微笑淡了些,低下頭,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再次擡起頭時,臉上的表情有些許無奈:

“真的沒有。”

他垂眼看着鐘明,短直而濃密的睫毛半掩住瞳仁,眼尾處向下耷拉, 神情看着有些無辜。

如果換一個心智不夠堅定的人, 見他這幅模或許會被皮相所迷惑,覺得是自己太咄咄逼人。

但鐘明顯然不在此列, 他神情如堅冰般牢不可破。

金元看了他一眼,知道鐘明并不相信自己,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下定什麽決心,擡頭朝鐘明道:

“……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 他的聲音低下來,似乎是有些難以啓齒般道:“我……一直在觀察你。看你跟葉小姐似乎走得比較近。”

“我想, 既然是她是你的朋友, 還是幫一把比較好,那些罐頭如果掉下來的也很危險——” 金元笑了笑, 向鐘明道歉:“沒想到你會生氣,對不起。”

他先是承認了自己對鐘明的關注,又将自己對葉箐的幫助歸因于對鐘明的在意,最後再道個歉。這一套說辭巧妙地轉移了矛盾, 讓聽者反而覺得是自己有問題,人家好意幫忙自己居然還不領情。

鐘明突然就明白為什麽現在有許多女孩子會被男友騙了。這樣的話術,又再加上完美的外表和彬彬有禮的态度, 簡直就是針對成人的糖衣炮彈加情感陷阱。

鐘明不置可否地收回視線。接着拿起一邊的餐盤,‘砰’地一聲将豬蹄仍在了垃圾桶裏。

他的動作利落而果斷。金元眉尾一跳, 看向垃圾桶裏白色的豬蹄,突然感覺被扔掉的不是食物,同樣是鐘明對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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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明斂下眼,将餐盤放入水槽,轉身往後廚外走。

金元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立即追了上去。

“等等”

金元跟着鐘明穿過曲折陰暗的後廚,擰起眉頭,神色有些焦急。

鐘明根本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往外走。出了後廚,道路變得開闊,金元邁着長腿幾步追了上來,跟在鐘明身邊:“別走。”

他眉頭緊蹙,微微俯下身,緊盯着鐘明:“我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好不好?”

鐘明側臉冷凝,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抛給他。

金元唇邊的笑意逐漸消失,神色有些陰沉。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鐘明對自己一直是副不假辭色的樣子。

現在看起來更是要完全切斷與他來往的态度。

金元看着青年冷白的側臉,心下一沉,在鐘明轉過一個拐角,眼見着就要走開的時候,他擡起手,一把抓住了鐘明的臂彎。

金元雖然看起來并不是體格健壯的類型,但力氣其實不小。鐘明被扯得一個踉跄,向後失去了平衡。

下一瞬,他被抓着手臂按在了牆上。背脊與牆壁相碰,發出一聲悶響。

“呃”

鐘明有些吃痛地蹙起眉。擡眼看向金元。

金元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的力氣使大了,立即松開了手:“……對不起。”

他道了歉,卻沒有後退。高大的身體擋在鐘明面前,将他擋在了走廊轉角處的陰影之中。金元低着頭,臉上沒有笑意,不知是否是因為背光的緣故,他的五官隐沒與陰影之下,有些讓人看不清楚。

鐘明看了他一眼,側過頭:“讓開。”

金元神色沉沉,沒有動作。他低着頭,沉默了片刻,接着緩緩擡起頭,往前走了半步

“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對我這麽防備?”

現在他們之間只有不到半步的距離。金元微微扯了扯嘴角,聲音低而輕緩:“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相處而已,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他低下頭,湊近鐘明,想要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我應該沒有做什麽惹你厭煩的事情吧……你就這麽在意我和葉小姐說了話嗎?”

金元見他一直低着頭,笑了笑,擡手伸向他的側臉——

”如果真的怎這麽介意。我以後不跟她說話就是了。怎麽樣?”

就在這時,鐘明驟然擡起頭,眸中冷光乍現。

金元下意識地怔住。

“啪!”

随着一聲脆響,他被打得偏過臉,皮膚上立刻浮現出紅痕。

鐘明用全力給了他一巴掌。他看着怔住的金元,放下手,神情冰冷。

“我上次就說過,這套在我這裏行不通。”

鐘明看了他一眼,有些倦怠地垂下眼,語氣平淡地說:“別再糾纏我了。你做了什麽事情我很清楚。”

金元還保持着偏過頭的姿勢,他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會被鐘明甩巴掌,擡起手,碰了碰自己逐漸開始紅腫的側臉,接着緩緩轉過頭。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金元回過頭,拿舌頭頂了頂側臉,揚起眉鋒:“什麽事?” 他的身體站直了些許,微笑道:“我做了什麽事讓你這麽不高興?”

他現在的微笑跟以往的微笑有些許不同,眉眼帶來的溫和淡下去,輪廓的鋒利占了上峰。鐘明看着他,見金元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我知道”

他擡起眼,道:“殺了那幾個體育生的人是你。”

他不算大的聲音落入空氣中。金元的神情瞬間凝固。

他們正好站在一閃窗戶旁邊,玻璃窗外,鵝毛般的大雪紛紛落下,發出輕柔而密集的窸窣聲。

鐘明之直視着金元,聲音平靜:“那天沈為年煽動了玩家去狩獵他們,一般人都會認為是那些玩家是兇手。” 鐘明緩慢地說出自己注意到的細節:“但是,沈為年只給了他們冷兵器,而屍體身上沒有顯眼的傷口。”

他擡眸看了眼金元:“在埋屍體的時候,我注意看了,他們的頸骨頭都有不同程度的斷裂。如果是因為上吊而斷裂的話,用該是從喉嚨的地方斷,但是那些屍體都是從後頸的地方斷裂的。”

鐘明頓了頓,斂下眼,看向金元垂在身側的,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右手:“你右手小指根部有很厚的繭。應該是從小練習跆拳道,或者是柔術?這兩種武術在韓國應該都很流行吧?當然,要掩蓋鈍擊産生的傷口,把屍體做成上吊的樣子是很好的選擇……”

鐘明說到這裏,頓住話頭,擡眼道:“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金元僵硬地站在他面前。神色呈現出一種刻意的緊繃,像是在故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漏出絲毫端倪。

鐘明抿了抿唇,偏過頭:

“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他們欺負過你,你殺掉他們,這很正常。” 鐘明的語氣中有些疲倦,他斂下眼,睫毛微微顫了顫:“但是我不想和殺過人的玩家的來往,這也很正常吧?”

鐘明最後看了眼金元,從他身邊略過,淡聲道:“以後別再和我或者葉箐說話了。”

金元站在原地,沒有一點反應。像是被鐘明說的話震住了。

鐘明很順利地從他身旁走過。心下一松,他是真的看金元演戲看膩了。

然而,就在他走出幾步開外時,金元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難道那個公爵就沒有殺過人嗎?”

鐘明的腳步頓住。他偏過頭,見金元正看向這邊,臉上沒了笑容,顯得很冷漠:

“你是公爵的情人,我知道了。” 他眨了眨眼,視線落在鐘明身上:“他手上的血比任何人都要多……你還要跟他在一起,不是嗎?”

鐘明看着他,神情微沉。金元身上已經沒了以往的溫和,聲音依舊清冽如泉水流淌,說出的話卻鋒芒畢露。

片刻後,鐘明開口道:“你們來這個副本裏是想殺了他。他會對你們反擊,這也很公平。”

“還有。”

鐘明頓了頓,臉色又冷了幾分:

“我收回剛才的理由。我不想跟你說話是因為看你不爽,所以別再來糾纏我了。”

要是說剛才鐘明的語氣還算是客觀,現在就完全是情感的輸出了。金元被他語氣中不加掩飾的厭惡刺了一下,擡起眼,看向鐘明如霜雪封凍般凝固的神情,覺得他的臉色快要和屋外的飛雪差不多了。

金元沒有再說話。

鐘明的視線在他身上頓了片刻,收回視線,轉過頭走了。

他的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走廊中,漸漸遠離,聲音低下來。金元站在原地,耳邊只剩下窗外簌簌的落雪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長長嘆出一口氣,低下頭,伸手捋進自己額前的頭發,将劉海向後撩去。

燈光照在他飽滿的額頭上,露出金元形狀清晰而鋒利的眉毛。

“啊……” 他望着天花板,第一次罵了髒話:“真他媽倒黴。”

他把那些屍體挂起來,是想要展示自己善良的一面。他在進入副本之後就一直在觀察鐘明,通過種種細節,他知道了鐘明是個道德感較強,而且會不自覺憐憫弱者的人。他在和葉箐那種溫順善良,沒有攻擊性的人在一起時會比較放松,相對的,面對攻擊性較強的人時鐘明會很戒備。

金元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非常有自信,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打出了受害者這張牌。以溫和無公害的形象示人。

只是沒想到在那麽早之前就已經露餡了。

鐘明早就看穿了他。金元想到自己這些天來在鐘明眼裏都是怎樣一副樣子,低頭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又摸了把自己的右臉;

“手勁還挺大。”

·

另一邊,鐘明急步穿過走廊。随着他離金元越來越遠,緊蹙的眉頭逐漸松開,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下來自己的心緒。

關于金元,其實還有兩個疑點。鐘明并沒有當着他的面提出來。一是沈為年曾說過的,為什麽蜘蛛女爵并沒有攻擊金元,二是那天在森林之中,為什麽其他參與狩獵的玩家都遭到了怪物的攻擊,金元卻沒有。他是在什麽時間進入了森林,又是在什麽情況下殺掉了那些玩家。

鐘明眼神暗了暗。至少,希望今天之後金元可以消停點。不要再像個小醜一樣整天上蹿下跳,看得人心煩。

但是大宅裏永遠不缺吵鬧。

“我的槍呢,我的槍呢?!”

沈為年的聲音傳入鐘明的耳中,他深深嘆出一口氣,轉過視線,越過欄杆看向樓下。

死過一次的沈為年看起來狀态很不好,他眼下一片青黑,頭發沒有上發膠,散亂地打在額頭上。他面色蒼白,現在正提着一個玩家的領子,右拳’砰’地一聲砸在玩家的側臉上。

被揍的玩家發出痛呼,神色驚恐:“我……我真的不知道!什麽槍——”

沈為年瞳孔緊縮,視線在玩家臉上亂晃,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試圖判斷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今天他剛剛複活,整個人還因為昨天被生吃留下的神經痛而抽搐之時,腦子裏面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的槍不見了。昨天在那只蜘蛛闖進來的時候,他一時懵了,沒來得及摸槍右手臂就被一口咬斷。

等他醒來的時候,槍就已經不見了。

應該是昨天在混亂中被哪個不長眼的玩家拿走了。沈為年猛地松開手上的玩家,喘着粗氣,眼神一寸寸掃過周圍神情或疑惑或驚惶的玩家,試圖看出是哪一個不要臉的家夥膽大包天,趁着他不不注意,竟然——

“操。”沈為年惡狠狠地咬住牙關,神情比惡鬼還要可怕:“誰拿了老子的槍!給我滾出來!他媽的……一群操蛋玩意兒,看我怎麽整死你們——”

他表現地像個神經病,被他丢下的玩家趕緊掙紮着爬遠。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看着沈為年的目光有恐懼也有隐藏在其下的猜疑。

沈為年居然有槍。

玩家們都不知道這件事。而現在槍不見了,它可能在任何一個人的手裏。

猜疑鏈不着痕跡地在衆人中間産生。玩家們看向彼此的目光中帶上了更深一層的猜忌。

其實光憑暗中持有槍械這一條,在這種所有人都快要被壓迫到極點的游戲裏,就夠判沈為年死刑了。誰知道他有沒有在暗中用槍殺掉過其他玩家?

現在所有人都覺得那幾個失蹤的體育學院的學生是沈為年殺的。

他自己有槍,竟然還鼓動其他人去搞什麽狩獵……結果所有人都被森林裏的怪物弄死了。

沈為年應該為他們所有人的死負責。玩家們這樣想着,看着依舊很嚣張的沈為年,眼神不禁帶上些許怨毒。

“老板。”

就在這時,泰利略微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也才複活不久,低頭用手扶着後頸,擰了擰脖子,頸椎發出’咔噠’的一聲,擡眼看向沈為年:“你這樣是問不出來的。”

沈為年動作一頓,緩緩回過頭看向他,朝他露出詢問的神色:“……那你說該怎麽辦?”

泰利看起來倒是沒怎麽受死過一次的影響。他本來想說把所有人都打一頓,但是想到要是有人冷不丁放個槍,那他們不久涼了。命只有三次,還是要好好珍惜。

“……要不然問問那個德國佬?他好像還挺聰明的。”

他扭頭看了看四周,沒見到牧師的身影,說起來,那個人似乎已經失蹤很多天了。

沈為年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他驟然沉下臉,道:“你他媽的還是閉嘴吧。”

泰利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臉色也不好看:“你說什麽?”

現在沈為年沒了槍,在玩家的地位之中一落千丈,要不是他還有其他道具,泰利早就忍不了他了。

眼看着下面的人又要吵起來,鐘明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覺得額角一跳一跳地脹痛。

這時,李逸之突然不聲不響地走到了他的身邊,道:“看什麽呢?”

鐘明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李逸之笑了笑,伸出脖子朝下看了眼,’啧’’啧’兩聲道:“又在吵?有完沒完啊?”

鐘明微蹙着眉心,問他:“昨天交給你的事情怎麽樣了?”

李逸之回頭看向他,彎了彎眼眸:“你交給我的事情,我當然是認真做了啊。”

鐘明眉頭微松:“真的?你找到沈為年藏道具的地方了嗎?”

李逸之笑了笑,鳳眼微微眯起,變戲法似地不知從哪掏出一枚戒指,戴在了鐘明的食指上。

鐘明垂眼看到那枚戒指,愣了愣。

下一瞬,李逸之帶着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鐘明先生,你願意嫁給我嗎?”

鐘明:……

他偏過頭,冷眼看着李逸之。對方朝他笑了笑,歪過頭:“不願意?是不是嫌我沒跪下來求婚?”

說罷他立刻就做出要下跪的樣子。鐘明被吓得一把拉住他,将李逸之拽起來,低聲呵斥道:“不是讓你別開這種玩笑嗎?”

李逸之也不是真的要跪,順着鐘明的力氣便站了起來。他彎着眼睛調笑道:“怎麽?嫌這個沒有鑽啊?行行行,改天給你搞個鴿子蛋——”

鐘明冷着臉:“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李逸之見快逗過了,立即閉上嘴,擡手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姿勢。

這人早晚得栽在這張嘴上。鐘明冷冷瞪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垂眼看向手上的戒指。

他認出這是沈為年常戴在手上的幾只戒指之一。打眼一看只是普通的金屬裝飾戒指,但是細細看出,上面的花紋似乎有些不同。

鐘明眉尾一跳,反應過來了什麽:“他的道具全在這裏面?”

“嗯哼。” 李逸之點了點頭,朝他指了指戒指中心一個鎖頭形狀的花紋:“這個應該是有空間儲存能力的戒指,我之前在另外的副本裏見過相似的。這小子戴了一大堆花裏胡哨的戒指進來,我差點都看漏了,哦、這枚還差點被蜘蛛女爵吞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

見李逸之有滔滔不絕的架勢,鐘明擡起手打出一個阻止的手勢:“空間儲存?那這個打得開嗎?”

李逸之頓住話頭,轉了轉眼珠,道:“應該是有什麽方法能打開,但是我忘了。” 他笑了一下,問:“要不去問問那姓沈的。”

鐘明:……現在沈為年看到你還不把你活吞了。

“沒事。” 鐘明将那戒指摘下來收好,道:“現在先放着,只要道具不在沈為年身上就行了。”

李逸之收回視線,聳了聳肩,道:“好吧。”

樓下,泰利和沈為年正針鋒相對。泰利臉色黑沉,渾身肌肉繃緊,已經做出了攻擊的姿勢,像是頭即将要撲向獵物的豹子。沈為年見他的架勢,嗤笑了一聲,所以說打手就是打手,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只靠武力難道能行嗎?

他低下頭,狀似無奈地搖了搖,右手的手指蜷起,從戒面上一個個摸過去,卻沒有摸到那個熟悉的圖案。

沈為年的表情驟然頓住,渾身如落冰窖。

鐘明在走廊上方看到他的動作一頓,知道他這是意識到戒指和槍一起丢了。接下來,他看到沈為年臉上的神色迅速産生了變化,他緊皺的眉頭突然松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朝泰利道:“算了,這次是我說錯話了。”

他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朝泰利走過去,勾住他的肩膀,哥倆好般地說道:“我給你道歉。你看,我這不是找不到槍所以太着急了嗎?”

“哇。” 李逸之一手撐着下巴,看着樓下沈為年瞬間換了副面孔,驚嘆道:“這哥們可以啊,再練練就可以去演奏京劇變臉了。”

泰利不明所以,但見沈為年主動低頭,他也便順着臺階下來了——畢竟他沒打過馮唐。如果下次能用沈為年的道具,事情也許就不一樣了。

兩人彼此各取所需,利益的鎖鏈又扣在了一起。鐘明看着樓下的氣氛逐漸緩和,眯了眯眼睛。

“怎麽辦,看來姓沈的還能再茍一會兒啊。” 李逸之道。

鐘明垂眼看着樓下,睫毛顫了顫:“沒關系。” 他看向李逸之,淡聲道:“明天就是星期天了。”

李逸之聞言一愣:“是嗎?” 他道:“教堂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鐘明點了點頭。李逸之勾了勾嘴角:“挺好,總算能少些人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頭對鐘明道:

“下面這幾個就不說了。” 李逸之眯起眼睛,湊近鐘明耳邊低聲道:“你喜歡的那個韓國人,那小子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明天你就看看吧。”

他的語氣有點惡狠狠的。鐘明皺了皺眉,冷眼瞥向他:“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他了。”

李逸之撅了撅嘴,不置可否:“不喜歡最好。總之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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