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生病

第072章 生病

公爵為他擦洗的動作一停, 擡頭看了他一眼。接着握住鐘明的手,将他的袖子挽起來,用濕毛巾擦拭他的手臂。

鐘明見他不說話, 微垂下眼,小聲道:“伯爵夫婦……後來怎麽樣了?”

他第一次看那張小油畫,便覺得伯爵夫婦看起來感情很好,彼此很相愛。那樣恩愛的夫婦, 應當也給予了他們的兒子很多愛。伯爵看起來那麽嚴肅的一個人, 也會為了自己天天泡在書房裏的小兒子在森林裏搭建秋千,這個在雪山深處生活的王室家庭彼此提供着溫暖, 在這個偏僻的小角落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他們走出山谷去赴約的時候,有想到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鴻門宴嗎?

公爵手上的動作沒停,将毛巾放回溫水裏洗幹淨,回答道:“後來,我出去把他們帶回來了。”

公爵洗幹淨毛巾, 低下頭, 握住鐘明的腳踝讓他踩在自己的膝蓋上,用毛巾擦拭起來:“墓碑在後山。如果你想去, 我改天帶你去看。“

濕熱的毛巾貼在小腿的皮膚上,鐘明細微地顫抖了一下,低頭看着公爵的發頂,點點頭, 道:“我想去的。”

他默了默,又低聲道:“他們看起來是很好的人。”

公爵聞言,擡起頭, 臉上浮現出一點清淺的笑意,湊近在鐘明的側臉親了一下:“是啊。”

鐘明溫順地接受他的親吻, 眼眸在濃密的睫毛間閃着細碎的水光,靜靜地看着公爵。

他這個樣子,就算一句話也不說,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情緒。像是緩緩散發出一層柔光。

公爵忍不住又親了他一下,低聲道:“沒關系,我已經不難過了。”

時間是良藥,也是最有力的武器,他的情緒和記憶在漫長的時間中都變得模糊。如果不是收藏着那副油畫,他恐怕連雙親的長相都已經不記得。

公爵心裏很明白,他早在漫長的時間中扭曲成了一個怪物,

但是鐘明很乖,他擡起手環住自己的肩,用柔軟的嘴唇貼在他的耳鬓旁,不遺餘力地用溫暖的懷抱安慰着他。

公爵在他展現出的柔情前幾乎感到了羞愧。但這并不妨礙他接受鐘明柔軟的安慰。

他伸出手,環住鐘明的腰,感受着鐘明略燙的額角貼在他的臉側。

“為什麽之前不告訴我真相?” 鐘明略帶抱怨地在他耳邊說:“他污蔑你,你也不解釋。要是我真的相信了怎麽辦?”

公爵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抱着他。

鐘明擡起手,摸了一下男人濃密的鬓角,小聲道:“真笨。”

他覺得公爵老是故意裝神秘,像只鋸了嘴的葫蘆,什麽都不說。有人向他潑髒水他也就站着任人家潑。殊不知像卡佩這樣的人公爵見了不說上千也有幾百,他早就習慣了,根本不可能去與他們争辯,來一個殺一個就是。

況且,公爵并不覺得自己有瑪麗夫人口中那麽可憐。他們殺了他的父母,他便踏平了他們的國土,這很公平。至于什麽惡魔之子一類的話,他從來就沒有在意過。

但是公爵很享受鐘明的憐惜,于是什麽都沒說。保持着半跪的姿勢,雙手緊緊環住鐘明的腰,感受鐘明像安撫一只皮毛豐饒的大狗一樣撫摸他濃密的發頂,還時不時低頭親他一口。

“你那個時候才十五歲,打仗是不是很可怕?”

鐘明低聲問。公爵擡起眼,他可以不說話,但真要讓他說違心的話以讨得鐘明更多的憐惜,還是有些難度。公爵沉默了一會兒,勉強道:

“還好吧。”

鐘明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對于一個從小只喜歡讀書的少年來說,戰争應當是很殘酷的。他覺得公爵有逞強的嫌疑,于是低下頭,捧起公爵的臉在他眉眼處親了親:

“真可憐。”

公爵順着他的力道擡起頭,喉結一動,呼吸沉了些。

鐘明自顧自地可憐他,沒主意到男人的眼神變暗了些許。下一瞬,一雙手按住了他的腰。不知使了什麽巧勁,鐘明一下子向後倒在了床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公爵的臉便出現在他上方,手撐在他臉龐,俯身下來吻住他的嘴唇。

鐘明猝不及防地被親了個正着,連呼吸都輕了些。一時沒想到要反抗。

因為發燒,他的體溫很高,公爵的嘴唇有些涼,輕柔地含了一下他的下唇:“讨厭嗎?”

鐘明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燒得有點糊塗,而且現在正是心疼的公爵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看見公爵燃燒着熱意的雙眼,心軟了下來,垂着眼眸沒有掙紮。

公爵的動作下一瞬便覆了上來。

鐘明被迫仰起頭,長發在絲絨的紅色的床單上散開,纖細的脖頸做出吞咽的動作。

房間裏響起些許布料的窸窣聲,鐘明感到公爵胸口垂下的領帶垂在自己的鎖骨處,磨擦中産生些許癢意,他忍不住抖了抖,哼了一聲。

公爵動作一頓,短暫停止親吻他,擡手拉開領帶,将那片輕飄飄的布料扔下床,接着又俯身下來。

鐘明呼吸了沒幾口便又被堵住,皺起眉掙了兩下。公爵用手按住他的肩膀,鐘明便軟下來,任由他怎麽樣了。

房間裏的壁爐盡職盡責地燃燒着,但房間裏溫度的上升卻不只有它的功勞。

鐘明滿臉通紅,已然軟成了一灘水,什麽都不知道了。在輕微的水聲中,公爵松開按在他右肩上的手,向下移動,手指放在了他領口的第一顆扣子上。

然而就在這時,兩聲敲門聲響起。

鐘明被吓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睛。公爵蹙起眉,發出一聲很輕的悶哼。

見沒人回應,門外響起一個陌生的男聲:“公爵大人。”

鐘明急促地喘息了兩下,意識到門外的可能是醫生。公爵顯然也想起來了,他頓了頓,放開鐘明,撐在他身邊起身。

鐘明張着唇,在極快的一瞬間看到公爵舌尖上一點細小的傷口。他剛才把對方咬到了。

公爵臉上沒什麽異色,他站在床邊,眉目間湧動的情緒很快消失,朝門外道:“進來。”

大門上的門把動了動,一個人推門進來。和鐘明料想的一樣,這個陌生男人穿着白大褂,右手提了個醫療箱,确實是醫生。

醫生是個藍眼睛的白種人,不知為何神情有些微縮,耷拉着肩膀,一副做賊的樣子。

鐘明兩手撐在床上,試圖直起身去看醫生,但公爵轉過身,正巧遮住了他的視線,伸手托住他的背,将他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擡手撚去鐘明眼角處的一滴眼淚,手掌捧住他潮紅的臉蛋,回頭對醫生道:

“你過來吧。”

醫生雙手提着醫療箱,縮着肩膀站在門口。聞言才開始戰戰兢兢地往裏走,在經過壁爐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麽,低頭一看,是一條做工精良的羊毛領帶,此時正委委屈屈地掉在地上。

醫生腳步一頓,擡起頭,看到了公爵松開的領口。

下一瞬,鐘明看到這個醫生臉上露出經過控制後依舊抑制不住的驚駭表情。他明白對方在驚訝什麽,禁不住紅了臉,低下頭靠在公爵肩上悶悶地咳嗽起來。

公爵皺着眉,伸手拍了拍鐘明的背部,擡頭瞥了醫生一眼。

醫生這才一個激靈,低下頭,忽略那條領帶,幾步走到紅色的大床旁邊。

“您、您好。” 他的聲音中有些顫抖,極其小心地看了公爵懷中的鐘明一眼:“請問病人是這位嗎?”

“嗯。” 公爵點了點頭,手托住鐘明的下巴,讓他轉過臉:“應該是着涼了。”

醫生的視線落在鐘明的臉上,嘴在短暫地變成’O’狀 —— 居然是個亞洲小美人。

醫生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就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轉過眼,直接對上了公爵漆黑的兩只眼睛。他沒什麽表情,但是醫生卻莫名從他臉上讀出,這個大BOSS的耐心即将告罄。

他打了個抖,立刻低下頭,去翻醫療箱:“受涼了是吧,嗯,我看看——”

公爵看着他慌亂的動作,眉頭緊皺。他還特意叫送個醫術好的進來。

鐘明生病又被按着親了一通,腦子成了漿糊,現在才慢慢回過神,擡眼便見金發的醫生舉着一個儀器,對準他的額頭’哔’了一下。

“唔。” 那儀器上的燈閃了幾下,變成了綠色,醫生低頭看了看屏幕上的數字,道:“體溫有點高啊。”

體溫?鐘明睫毛一顫,擡起眼,這才意識到儀器是體溫計。

這時醫生已經收起了體溫儀,在醫療箱裏面翻找一番,拿出一只壓舌板和一個小型手電筒,對鐘明道:“請張開嘴。”

這是醫生的固定操作,鐘明順從地張開了嘴。

醫生用壓舌板低着他舌根,按開手電筒往裏一朝,立刻道:“咽喉有炎症啊。”

他現在神情鎮定了許多,醫生的專業素養超過了面對副本大Boss的恐懼,眯起眼睛朝鐘明的口腔裏看,突然’咦’了一聲:

“怎麽舌根這麽腫?”

鐘明一頓,立刻鬧了個大紅臉。連公爵的動作都略微僵了一下。

醫生是個愣頭青,沒意識到突然古怪的氣氛,盡職盡責地用壓舌板碰了碰鐘明略微紅腫的舌頭,問道:“痛嗎?”

鐘明用微啞的聲音說:“……不痛的。”

“那應該沒事。” 醫生點點頭,收回壓舌板,按滅手電,擡頭對鐘明道:“确實是普通感冒,就是體溫有點有點高,給你打一針退燒比較好。”

鐘明臉頰通紅,聞言,頓了頓:“……可以不打針嗎?”

醫生皺了皺眉,看了公爵一眼:“最好還是打一針。體溫老是降不下來的話,比較危險。”

公爵聞言,垂下眼,用手摸了摸鐘明的頭發,道:“還是打一針。”

鐘明只好點了點頭,看着醫生低頭,從醫療箱裏拿出一只針管,和一小罐藥水。針管和藥水的包裝上都寫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被塑料密封包裹着。

鐘明眉尾一跳。醫生手上的東西,再加上剛才的體溫槍,全部都是現代的東西。

這個醫生不是副本裏的人。鐘明暗暗道。

醫生将針管插進小罐的藥水瓶中,抽出藥水,擡頭對鐘明道:“請把袖子挽起來。”

注射要在上臂。鐘明穿的衣服不太好挽袖子,公爵只好将他的衣領解開,從肩膀褪下來。

醫生非常專業,沒有看不該看的地方,拿着針管刺入鐘明上臂的皮膚。他注射時手很穩,鐘明幾乎沒有感覺到多少痛意,同時,他的注意力全在地上的醫療箱上。

白色的醫療箱上印着一個紅十字。醫生穿的白大褂上仔細看去,似乎左胸的口袋下方還寫着一排小字。

還沒等他看清楚,醫生收回了針,動作利落地将一只棉簽按在鐘明右臂的針孔上:“好了,用力按住五分鐘。”

不肖他擡手,公爵就已經按了上去。他擡眼向醫生道:

“還需要吃什麽藥嗎?” 說完還補了一句:“他這兩天咳得有點厲害。”

醫生正将針筒和藥瓶回收好,聞言表情又有點怪異起來,他頓了頓,才低下頭,在醫療箱裏翻找起來:

“嗯、咳嗽是吧……我看看。”

最終他從醫療箱裏面掏出了一小瓶粉色的糖漿,遞給公爵:“這個,一天兩次。有助緩解咳嗽。”

他看了一眼鐘明,輕咳一聲:“我再留點消炎藥吧,看他嗓子和舌根都挺腫的。”

鐘明:……

這醫生看起來二十歲出頭,人高馬大,有點像那種沒幾個心眼子,剛大學畢業就一股腦地加入世界組織,最大的夢想是世界和平的那種白人青年。

而他的談吐也印證了這一點,自以為将神情藏得很好,但兩個清澈的藍眼睛老是在公爵與鐘明之間轉來轉去。

公爵倒是沒說什麽,他接過藥,淺淺掃了一眼,擡頭問:“他的熱度今天能下來嗎?”

醫生道:“應該是可以的。如果明天還沒退燒的話——”

他本來是想說就找他再打一針,但是突然想起這裏是在副本裏面,頓時噎住。

公爵看着他:“那就請你在這裏再留一個晚上。”

醫生顯然是沒想到還可以有這種操作,神情頓時變得驚駭,張嘴想要說什麽,然而公爵已經先一步道:“進來。”

門被打開的聲音響起,馬修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的視線在鐘明身上一頓,接着轉向滿臉驚慌的醫生,微微俯下身:“請跟我來。”

醫生張開嘴又合上,看起來想說什麽又不敢說。最終還是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地跟着馬修走了出去。

鐘明的視線一直跟着他到門口。等到大門被關上,他也沒看清楚醫生的白大褂上到底寫了什麽。

“在看什麽?” 公爵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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