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儀式
第075章 儀式
卡佩走出餐廳, 進入到走廊裏時,便看見鐘明抱着手臂靠在欄杆上。
他正側着頭看走廊上垂挂着花籃中的月季花,身後玻璃窗外射入陽光, 輕柔地灑在他的側臉上,連他纖細濃密的睫毛上都照滿了金光。
卡佩看着他,心情很複雜。從一開始,他便将鐘明視為因為心智不夠堅定而被惡魔蠱惑的人。偏偏鐘明還十分固執, 看起來不管怎樣都不願意同公爵切割, 所以他們才會想利用對方,達到靠近公爵的目的。
然而現在, 一切他的認知都被颠倒了。
卡佩自己還在混亂之中,但他确實在鐘明面前感到一絲隐秘的羞愧。或者說是一種雄性尊嚴被損傷的羞恥。
他神情幾變,看着鐘明緩緩從花上收回了視線,看向他。
“我的信仰也許有所偏差。” 還沒等鐘明開口,卡佩便率先道:“但這并不代表他就是個好人。”
這個「他」自然是指公爵。鐘明看着卡佩梗着脖子的樣子, 沒說話。卡佩等不了一秒, 便急赤白臉地說:
“如果他真的有嘴上說的那麽珍視你,就不會讓你來做這種仆人的活。” 他仰着下巴, 聲音冷硬:“而且他并不信任你——那個叫馬修的男仆在做什麽,你不會沒察覺吧?”
鐘明沒說話。也許是他沉默的态度鼓勵了卡佩,對方挑了挑眉,繼續說下去:“說到底, 他不過把你當成一個好控制的小玩意兒罷了,你有想過他對你沒興趣之後你會怎麽樣嗎?”
卡佩說罷。面色陰沉地盯着鐘明,等待着他的反應, 仿佛想要通過他的表情證明什麽一般。
鐘明靜靜看着他,白皙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
卡佩的呼吸略微發沉。
半響後, 他見鐘明微微張開唇,道:“我在你的飯菜裏面下了東西。”
卡佩愣住,
鐘明看向他,道:“你給我的「聖水」,我放在你的早餐裏了。”
他輕柔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
卡佩的臉色大變,咽喉滾動兩下,整張臉緩慢變成了青色。下一瞬,他頭上的青筋暴起,垂在身側的右手張開又握上,這樣幾次三番後,卡佩終于忍耐不住,跑到走廊的窗戶邊去用力扣自己的咽喉。
“嘔——”
聽着床邊發出的嘔吐聲,鐘明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窗戶外清風撫過,花香掩蓋了不少嘔吐物的味道。他等了片刻,才走到卡佩身後,看着他彎下身體,拼命将自己胃裏的東西吐出來的樣子,開口道:
“我騙你的。”
卡佩嘔吐的動作一頓。
片刻後,他僵硬地轉過頭,擡眼看向鐘明。他這幾天休息的不好,眼窩深深地陷下去,臉色蒼白如鬼魂。鐘明垂下眼看他,聲音很輕柔:“我看你早上也沒吃什麽,難受嗎?”
卡佩的大腦艱難地轉動,嘴唇顫了顫。鐘明繼續道:
“只吃進去那麽一點就慌成這樣。” 他語氣和緩:“那個聖水根本不是你說的能麻痹公爵的藥。”
他看着卡佩道:“那是可以殺他的毒藥是不是?”
鐘明直視着卡佩的眼睛這樣說道。卡佩的眼珠子已經不轉了,看起來像是靈魂出竅一般。片刻後,他緩緩地眨動了兩下眼睛,接着轉過身,用背靠在牆壁上。
他擡起手,按住自己的眼睛,用力地吸了口氣,接着放下手,看着鐘明道,臉色幾度變幻。他知道鐘明對公爵有感情,如果直接給對方毒藥,鐘明不一定下得去那個手。所以将毒藥謊稱是有麻痹作用的聖水。一旦鐘明動手,公爵确實就會死亡。
但很顯然,他小瞧了鐘明。對方比他預想到要更加謹慎耐心。
卡佩吐得胃都有些抽痛,想起自己剛才狼狽的模樣,自覺他的臉已經是被鐘明扯下來扔在地上踩了。他的臉色幾經變幻,眉尾不自覺地抽搐。
鐘明神色平靜,對他道:“這種東西憑空編不出來,你手上一定也有「聖水」。”
他伸出手,很理直氣壯地說:“給我。”
卡佩看着鐘明伸到自己面前的白嫩手掌,眉尾狠狠一跳,有種想要将他拉過來,用力在手心揉碎的沖動。
他垂在身邊的手微微一動,卻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沉聲道:“我為什麽要給你?”
鐘明沒有收回伸出的手:“我知道關于出口的線索。”
卡佩的神色一愣,臉色幾變。但現在他學乖了,知道自己但凡露出一點破綻就會被鐘明利用,遂收斂神色:
“什麽意思。” 他擡起下颌:“跟我有什麽關系,我的目的是殺掉他。”
這個「他」自然是指公爵。卡佩依舊是一副清高剛烈的殉道者模樣。鐘明的視線在他身上掃過兩遍,嘴角很淺地勾了一下,道:
“看你剛剛吐得那麽用力,應該也是不想死的。” 鐘明道:“再說,你就算死了也殺不了他。”
卡佩聞言,眉尾抽搐了一下。臉色變得青白。自卡佩的道德标準來看,他剛才近乎于狼狽的求生欲是一種對于自己道義的亵渎。
這時正好到了整點,窗外沉重的鐘聲晃蕩着,變成旋渦裝傳來。
鐘明輕柔的聲音随着鐘聲傳入他耳中:“你還是想活下去的,對嗎?”
随着時間的變化,光線換了個角度,從卡佩背後照過來,模糊了他的表情。窗外簌簌落下新雪,他垂在身邊的手緩緩擡起,伸入自己的衣服口袋之中。
衣物摩擦的輕微窸窣聲響起,一只綠色的瓶子落入鐘明手心。
‘咚——’
最後一聲鐘聲落下,卡佩看着鐘明收回手,粉色的唇角卷起,露出一點可人的微笑,忽而感覺自己是跟魔鬼做了交易。
·
亞瑟·安金森覺得自己真是倒大黴了。
雖然他從小就是個膽子很大的小孩,但不管他做多麽冒險的事情,幸運女神似乎始終都站在他這邊。
小學三年級時,亞瑟從電視上看到特技摩托比賽的畫面。只見穿着酷帥騎裝束的選手騎着摩托,于U型的賽道上加速,最後高高騰空,在空氣中翻滾一周,最後穩穩地落在地上。小亞瑟看得眼熱,就偷偷騎上了自己父親的山地自行車,準備在屋頂上複刻這一動作。
他牟足了勁騎車,從屋脊上飛馳而去,結果是理所當然的,他的自行車只轉過一般,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摔下去的角度正好是背朝下,後腦狠狠摔在了地上。
但幸運的是他正好摔在了幹稻草堆上,逃過一劫。
所以雖然他頂着一頭一臉的鼻血被姐姐罵了個狗血淋頭,小亞瑟依舊堅信幸運女神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但是這幾天,女神好像出差了。
在早飯後,亞瑟醫生裝模作樣地幫鐘明看了病,還是說他病沒有完全好,需要靜養。鐘明很配合地咳嗽起來,之後的下午,鐘明就呆在房間裏休息。
花了五分鐘問診就結束了。接下的一整天亞瑟都沒事幹,只好乖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第二天也是一樣。
他早晨起來,餐桌上又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場景。紫頭發的年輕人還是像個瘋子,不停地用頭撞桌板,咚咚咚地吵的人吃不下去。
直到鐘明的身影出現在一樓,他才停下來,變成了嘴裏低低的嘟囔。亞瑟特別留意他的神情,發現他的眼神一直若有若無地黏在鐘明身上。
那眼神陰恻恻的,看着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亞瑟皺着眉頭,覺得這個游戲裏大部分的人都怪怪的。只有這個叫金元的韓國青年還算正常。這幾天亞瑟基本上只和他交流。
“金(Kim),你們在這個游戲裏面多久了?“
見他朝對方問道。金元回過頭,他嘴角啜着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道:
“我們?接近兩個月吧。”
亞瑟高高地挑起眉,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嘴張開又閉上,看了看四周,還是忍不住低聲問:
“那你們……什麽時候能通關?”
金元臉上的笑容不變:“不知道。” 他見亞瑟表情震驚,聳了聳肩膀:“或許明天就通關了也說不一定。”
亞瑟對他良好且穩定的精神狀态感到震驚。他無所事事地在這裏呆了兩天,就已經有點待不下去了,這些玩家居然可以呆這麽久。
他好奇地向前傾身,問:“你是怎麽保持這麽良好的心态的?”
金元聞言,神色微微一頓,接着彎了彎嘴角:“主要是靠互相幫助吧。” 他說着,拿出脖頸處的十字架:“我從小信奉基督教,這也幫助了我很多。”
“啊——” 亞瑟的嘴長成’哦’狀。他出生在一個相對保守的社區,雖然自己的家庭并不信奉宗教,但是受社區的影響,對信仰虔誠的人還是比較有好感。他真心誠意地說:
“你們在這種環境裏還能彼此支撐,真難得。” 亞瑟瞪着一雙亮閃閃的藍眼睛道:“等你們通關之後也不要忘記彼此,我相信你們會成為一輩子的好朋友。”
人生毫無挫折的白男能量撲面而來,他的真摯而熱情的表情讓金元臉上完美的微笑都有一瞬的凝滞。
他看得出亞瑟是真心誠意地相信了他說的話,金元頓了一瞬,接着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我們每天傍晚都會組織一次活動,您如果想的話也可以來參加。”
“是嗎?”
熱衷于各種活動,當戰地醫生時也不忘表演B-box的亞瑟喜出望外,兩條眉毛都要揚到天上去了:“在哪?我今晚一定來。”
金元朝他笑了笑,剛要回答就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麽似的擡起頭。亞瑟見狀,也回過頭,就見鐘明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亞瑟與對方烏黑的眼睛對上視線,呆呆地張開嘴,不知道為什麽鐘明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鐘明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将手中的一大瓶橙汁’砰’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在場沒人要了橙汁。
亞瑟被碰撞的聲音吓了一跳,意外地看向鐘明。金元微微挑起眉鋒,擡頭看向鐘明:
“我沒說什麽。”
鐘明連眼神都沒有給他,自顧自地拿起果汁瓶,往亞瑟的玻璃杯裏面倒上果汁。橙色的液體有點太滿,已經快漫出來了。
亞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倒果汁,時不時疑惑地去瞥鐘明的臉色。他不知道這個舉動在華國文化之中有’吃這麽多都堵不上你的嘴’這個意思。
另一邊,金元嘆了口氣,向後靠在椅背上,沖亞瑟揚了揚眉鋒:
“他不太喜歡我。”
他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無奈,仿佛是拿鐘明沒辦法一樣。亞瑟聞言,下意識地想點頭,卻在鐘明的眼神下生生頓住。
到底為什麽瞪我?亞瑟摸不着頭腦,等到鐘明轉身走了,視線還一直粘在他背後——亞洲人的情緒表達太含蓄,讓他整天都在用心揣測鐘明的心情,大藍眼睛瞪得都要從眼眶裏掉出去了。
這時,他身後的金元嘆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身,說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晚上就來看看吧。”
金元笑着說:“就在餐廳裏。”
亞瑟雖然一根筋,但多少還是從鐘明剛才的态度裏揣摩出了什麽。對方應該是不願意他和金元多有交流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亞瑟還是下意識地選擇相信鐘明,他道:
“好,我考慮一下。”
對于他這種委婉的拒絕,金元似乎不太在意,只是微微笑了笑,沒說什麽便轉身走了。
但真到了傍晚,亞瑟又坐不住了。他一個身高直逼一米九的高大白人,委委屈屈地坐在一米五的床上,看着面前不到十個平方米的小房間,坐立難安。
這裏真的太無聊了!
沒有網絡,沒有手機,甚至連個活人的響也聽不到
亞瑟低下頭,擡手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實在憋不住,還是開門走了出去。
他帶着自己的醫療箱,在心裏想道,他只是去看一眼,也不幹什麽,萬一有人需要治療呢?亞瑟這樣想着,穿過寂靜無人的大堂,晃晃悠悠着來到了餐廳門口。
餐廳的門緊閉着。
亞瑟向右看去,見窗戶被窗簾遮的嚴嚴實實,什麽也看不見。
到底是什麽活動,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亞瑟皺起眉,心中生出些許疑惑。他看向緊閉的餐廳門,下一瞬,門突然被打開。
金元的臉出現在門縫後方。看到亞瑟,他仿佛驚訝般地揚了揚眉:
“醫生,你來了。” 他眉眼彎彎,帶着笑意道:“歡迎。”
“嗯……嗯。”
亞瑟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看去。餐廳裏面好像沒有開燈,非常昏暗,亞瑟只勉強看到了一閃而過的蠟燭光芒。
就在這時,金元向左邁出一步,擋住了他的視線。
亞瑟一愣,接着皺起眉:“你們這是在搞什麽活動。” 他想了想,道:“怎麽這麽黑?不會是那種小女生的睡衣派對之類的吧。”
金元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笑了笑,直接轉身進入了房間內:“進來說吧。”
他沒有硬拽着金元往裏走,而這種态度反而更加勾起人的好奇心。
亞瑟站在門口,略微停頓了一下,看着餐廳中略微閃爍的燭光,最終還是擡起腳,走了進去。
·
另一邊,鐘明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書正看的入神。就在這時,一點勺子冰冷的觸感貼在他的嘴唇上。
公爵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張嘴。”
鐘明的視線還粘在書頁上,下意識地張開嘴。舌頭第一個接觸到勺子裏粘稠的液體,鐘明立刻皺起眉。
“嗯。”
他哼了聲,頭往後撤,偏頭躲開勺子。
裝滿了粉色糖漿的勺子頓在空氣中沒動。坐在床邊的公爵看着鐘明拿着書偏頭不理他的樣子,頓了片刻,接着将勺子在空中動了動,道:“先吃完藥再看。”鐘明裝作沒聽到的樣子,自顧自地将小說翻過一頁。
下一瞬,他手上一空。鐘明愕然地擡起頭,便見公爵将書放在了床頭櫃上。
鐘明:“你幹什麽?”
公爵回過頭,沒有理會他的壞脾氣,将勺子遞到他的嘴邊:“先吃藥。”
鐘明看了他一眼,垂眼看着勺子裏粘稠的粉色糖漿,俯下身輕輕抿了一口。
他還含着勺子的前段,公爵就皺起眉:“喝完。”
鐘明想要吧勺子往外吐的動作一頓,只得将所有糖漿就含進嘴裏。五官瞬間就皺成了一團。
糖漿實在太難喝,鐘明一瞬間甚至有種想要幹嘔的沖動。舌尖都被苦得發麻,鐘明不自覺地吐出半截舌頭。
“好苦。”
公爵低着頭,正向勺子裏倒上新的糖漿。聞言他擡起眼,神色微微頓住。
鐘明輕輕吸着氣,一片黑影便覆了上來。鐘明微微睜大眼睛,舌尖被纏住。公爵閉着眼睛,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鐘明眸色閃了閃,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安靜的房間裏傳來些許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公爵親了一會兒,左手漸漸從肩膀落到了後腰,右手托住鐘明的後腦,偏過下颌,濃密的睫毛掃在鐘明的眼皮上。
鐘明皺起眉,忍不住發出一點聲音,偏過頭推開了公爵。
“別親這麽深——咳、咳咳!”
公爵順勢擡起頭,舌尖舔了舔嘴唇:“确實很苦。”
鐘明低下頭,依舊在咳嗽,他皺起眉——嘴裏的苦味倒是沒有了,但嗓子比剛才更癢了。
公爵見他咳得厲害,拿起勺子來倒糖漿。然而只倒出來小半勺,糖漿就見底了。
公爵皺起眉,擡頭看了眼時間。
已經過了醫生該來看病的時間了。亞瑟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公爵回過頭,将僅剩的糖漿倒到勺子上,送到鐘明嘴邊:“先把這點吃了。“
鐘明于是将剩下的那點糖漿喝下去,看着公爵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你要去哪?”
“去找醫生。” 公爵道。
他說着伸出手,摸了摸鐘明的臉。鐘明穿着白色的睡衣,坐在床上擡頭看着他的樣子實在可愛,公爵忍不住,又俯下身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
“先睡一會兒,嗯?“
他一邊想讓鐘明快點好起來,一邊卻又有些享受對方在病中對自己的依賴。享受到一些對方的小動作他都可以裝作看不見。
鐘明垂着眼,順從地接受了他的親吻:
“……好吧,那你要快點回來。”
公爵起身的動作一頓,睜開眼,在近距離看到鐘明萦繞着些許濕氣的眼眸,腳底像塗了膠水般半步都邁不動。
片刻後,他伸出右手,用更大的力氣地在鐘明唇上親了一下,發出’啵’的一聲。
“我走了。”
他低聲道。接着直起身,微微吸了口氣,像是做了什麽巨大的決定一般看了鐘明一眼,接着轉過身。
鐘明看着他的背影,向後靠在床上,伸手将剛才被拿走的書拿回來。然而,他剛準備繼續看,就從餘光裏看到公爵的身形頓了頓。
鐘明擡起頭,見公爵停在原地,側頭看向了空中的某處。
”怎麽了?“
他疑惑道。
公爵保持着看向那個方位的姿勢。鐘明皺起眉,能感覺他周身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來。
片刻後,公爵轉過頭,臉上沒什麽表情:
“我可能要離開得久一點。” 公爵道:“不要等我,先睡吧。”
說的好像我等過你一樣。鐘明心想,不過他沒說出來。看着公爵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方,鐘明微微皺起眉。
總感覺最近公爵到外面去的次數變多了。
鐘明暗暗将這件事記在了心底。
但讓他老實呆着是不可能的。鐘明稍微等了一會兒,接着彎下腰,突然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聲。
他咳了不到兩下,卧室門就被打開,馬修擔憂的臉出現在門後:“怎麽了?”
馬修快步走到床前,見鐘明咳得深深彎下腰,立即擡手去拍他弓起的背部。見鐘明越咳越兇,大有要把肺都咳出來的趨勢,馬修皺起眉,伸手倒了杯蜜水送到他嘴邊:
“來,喝點水。”
“咳、咳咳——” 鐘明擡起頭,眼角略微發紅,用帶着水汽的眼睛看向他:“沒用的、咳、糖漿——”
馬修聞言,一轉頭便看見床頭上已經空了的糖漿瓶子。
他當機立斷道:”我去找醫生。”
說罷就要起身。卻被鐘明伸手拽住了衣角。
“我也要去。”
馬修轉頭,看着鐘明咳得有些漲紅的臉,猶豫了一下。不過帶着鐘明能快點找到醫生也是好的,而且,現在他咳得這麽厲害,馬修也确實不放心将鐘明一個人留在房間裏。
他當即俯下身,将鐘明抱了起來,向樓下走去。
兩人走下樓梯,大堂裏面一片寂靜。馬修皺着眉看了一圈,沒看見那個金毛的身影。就在這時,鐘明在他耳邊小聲道:”去餐廳。“
馬修頓了頓,看了鐘明一眼,他立刻低下頭咳嗽了好幾聲,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像是肺也不是很好。馬修的眉頭頓時蹙得更緊,抱着他轉過身,大步向餐廳的方向走去。
餐廳依舊大門緊閉,窗簾全部拉上,一點光都透不出來。
馬修沒有猶豫,抱着鐘明一腳踢開了門。
随着’砰’的一聲,大門被踢開,重重地甩在了牆上。
門內的景象頓時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餐廳內,長桌被推到了一邊。在寬闊的空間中央,只擺了一把椅子。四周環繞着十數只蠟燭,頂端的燭火正在大門突然被打開的氣流下輕輕搖曳。
在昏黃的燈光中,金元坐在蠟燭最中心的那把椅子上。
他的姿态很輕松地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放在身前。暖色的光照在他白皙的側臉上,将他精致的側臉線條投射在身後的白牆上。
如果忽略跪在他身邊的兩個人的話,這個畫面看起來像是某種偵探小說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