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江瑜瑾認真地低頭寫自己手上的試卷。
裏面的內容他早就已經背過,老師之前也十分貼心地畫的重點,所以當他答起這些題來內容流暢,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他幾乎只是花了考試一半的時間,就把整張卷子寫滿滿當當。
只是此刻的江瑜瑾卻覺得自己大腦裏空空落落的,他似乎只是機械地寫着寫着就好像這樣就可以擺脫剛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好像剛才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一旦自己手上的筆停下來,之前種種不堪的回憶,再一次浮上他的腦海。
“你是什麽東西?”
“你也配?”
“我養了你,你就要聽我的!”
這些事讓他的手指發抖,胃袋發痛,好像又被關進了那個又小又壓抑的小房間裏,最後他的手指抖得厲害,就連筆都拿不住,“啪嗒”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江瑜瑾沒說話,只是低頭去撿,三個系統此刻圍着他,小團子只能用自己柔軟的毛去蹭他:“宿主,你還好嗎?”
江瑜瑾就在自己低頭的空隙裏面,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沒事。”
與其說這句話是對系統們說的,不如說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江瑜瑾雖然早早地寫完了試卷,但沒有離開,一直坐在原地,雙手緊扣在一起,自己握住自己,就像是自己給自己加油打氣。
一直等待着結束的鈴聲響起,他這才擡起了自己沉重的腳步,
——走向了輔導員辦公室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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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弘新和房弘濟的心情反而沒有江瑜瑾鎮定,他們考試的時候心髒就緊張得七上八下地狂跳,看到江瑜瑾要離開,兩個立刻追了上去,問他:“我們兩個陪你一起去啊?”
“謝謝。”江瑜瑾這麽說,“但是早晚我還是要自己解決的。”
“謝謝你們的關心。”
他委婉地拒絕了兩個人的幫助,可是他們依然不放心,就緊緊地跟在江瑜瑾的身後。
和上次一樣,他們幾個還沒有走到輔導員的門前就已經聽到了江父江母此刻吵吵鬧鬧的巨大聲響。
“他人都是我們養大的,這點事我們還做不了主嗎?”
哪怕是沒有看到輔導員的臉,也能感覺到此刻他已經焦頭爛額了:“不是這樣的,江瑜瑾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想不想退學是他自己做主……”
“他一個小孩子做什麽主?”江父再一次搬出了自己的老一套,“我養大了他,他就應該聽我的!不然我養他有什麽用!”
輔導員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江父就先一步掰着自己的手指開始算賬:“到這個地方來讀大學有什麽用?每年要花這麽多錢。這個年紀在我們村裏,誰不是已經在家裏已經工作幹活了?能讓他讀書讀到高中,我已經是很對得起他了!”
“那你再算算,他在外面讀這四年書,又少給家裏掙了多少錢?”江母此刻也跟上了節奏搶白道,“他的弟弟還要上學,學費還指着他掙出來!”
輔導員也從沒見過如此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家長:“雖然說我們學校不能算是國內最好的,也是排得上號的學校,能夠進這裏的學生都是萬裏挑一的。好不容易考到這裏來上學,怎麽能不讓他把書給讀完呢?”
江父江母聽了這句話似乎又要嚷嚷,輔導員大概是在江瑜瑾考試的一個小時裏面已經十分了解了他們的脾性,于是便伸出手,輕輕地擺了擺,示意自己先說:“您不要看現在的确是沒有掙到錢,但是未來但發展空間大啊!”
他生怕江父江母不信,甚至還拿出了這一年京科大的就業報告:“我們學校畢業的學生,尤其是學瑜瑾這個專業的,一般剛剛畢業,在京城的月薪最少也能拿到一萬二!”
“……”這句話瞬間把江父江母都變成了啞巴。
他們似乎在這一秒接觸到了從來沒有接觸到的世界,江父在村子裏安穩種地,靠天吃飯,江母則是在家裏做家庭主婦,好的時候一年的收入也就只有四五萬,從來沒聽說過一個月就能有一萬多的工資!
兩個人相互惶惶地看了一眼,江父再一次開口問道:“一個月就有一萬二,你該不會是騙我吧?”
“我騙你幹什麽呀?”看到江父江母有所松動,輔導員立刻再接再厲,勸他們二人,“而且瑜瑾的成績一直不錯,如果能夠一直在這邊學習的話,等到時候研究生畢業,以後的成就一定會更高的!”
“一萬二……”
他們兩個人相互看看,眼睛裏面此刻都已經亮起了光。
江瑜瑾就在此刻推門而入。
他的目光冷漠地在房間裏掃了一圈:“我不會退學。我掙到的錢也不會給你們一分的,你們不用想了。”
這句話像個巨大的炸彈在安靜的房間裏轟然炸響,将一旁仿佛炮筒一般的江父江母再一次點燃。
輔導員早有準備,瞬間起身,一手摁住了一個,轉頭看江瑜瑾:“你怎麽這麽和你的爸媽說話呢?你也冷靜點,不要再刺激他們了!”
他的爸媽嗎?
與其說這是他的父母親,倒不如說這是一個每天都在壓榨他勞動力的有吝啬恐怖的雇主。
他們從來沒有提供過支持和愛,只是用勉強能讓人活命的夥食,就希望他能夠一輩子做他們的傀儡。
任打任罵不能還手。
還要為這件事套上一個不得了的名頭。
這是父母的愛,這是為家庭的奉獻。
江瑜瑾扯了一下嘴角,最後只是冷笑了一聲。
在很久之前,他還為這件事情難過過,悲傷過,一直到他發現這不過是一場騙局而已。
江瑜瑾覺得自己的腦子一邊是冷徹骨的冰水,一邊又火熱地沸騰着,他站在中間,覺得自己他一定要做些什麽才好,最後他深吸一口氣,開口:“輔導員,讓我和他們單獨聊兩句吧。”
“……”輔導員用懷疑的眼光看着他,然後又看看那邊依然十分激動的江家兩父母,再一次和江瑜瑾确定道,“你認真的?”
江瑜瑾點了點頭。
“……”輔導員此刻認真思考着把這三個人放在一個房間裏面的安全等級,猶豫半天最後還是開口,“萬一真的有什麽事,你就趕緊開門出來,我在門口等你啊。”
他小心翼翼地挪開了自己摁住江家父母的手,看似乎沒有要立刻打起來的樣子,這才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
“吱呀”一聲房間裏面就只剩下了江瑜瑾和江父江母此刻默默對望。
“你!”江父顯然已經對在這裏花費了這麽多的時間而感覺格外厭倦,“馬上去收拾東西,和我們回家!”
江母則是緊盯着江瑜瑾,想的卻是如果現在把江瑜瑾綁到了蔡家,家裏欠下的外債也就了了,一切就能回到最開始的樣子。
可是江瑜瑾的反應卻出乎他們的意料。
他站在原地,似乎是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地擡起頭來說話。
“首先,我是一個獨立的人,已經滿了十八歲了,有自主的選擇權,你們無權替我決定在這裏面繼續上學還是退學。”
江父聽了這句話似乎就想要跳起來打他,江瑜瑾側過身,輕輕地躲了一下,繼續補充道:“如果你們還要動手的話,我馬上就會報警,這個房間裏面都是有監控鏡頭的。”
“現在不是在老家那個小村莊,也不是在你們的江家,而是在我的學校,你們現在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強制帶我回去。”江瑜瑾看着他們,他本來以為再一次看到兩個人的時候會憤怒,可是他就覺得此刻的自己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平靜。
那些腦海中如同沸水般的憤怒此刻從他的嘴裏用最清晰的邏輯一句一句地說了出來。
“而且就算我不跟你們回去,你現在也沒有什麽方法能夠拿捏我,你們最多也就只是能纏着我而已,鬧嗎?那随便你。”
“這裏是京城。比那個村子大的多的多,就算是你可以天天來,也不影響我在這裏讀書畢業。畢業後我完全可以換一個地方,一個任何人都不認識我的地方,那時候你們還要怎麽找我?”
這幾句話說完似乎已經觸及了江父江母的雷區,他們兩個人氣喘如牛,渾濁的眼睛此刻格外怨毒地死死盯看着他。
可是看着他們這種幾乎快要将江瑜瑾吃掉的眼睛,江瑜瑾卻覺得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因為自己逐漸說出口的話而感覺到了一絲釋然。
“更何況,你們繼續留在這裏也是需要成本的,想必你們從那裏到京城來也花了不少的路費錢吧。”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在這裏住過,感受過京城的房價和物價,有時間算我少給你們掙了多少錢,不如算算你們的那點家底可以在這裏待上多久?”
“可是我就不一樣了,我在這有便宜的宿舍可以住,有便宜的食堂可以吃,我可以在這裏面穩穩當當地度過四年,你們呢?”
“但是如果你們鐵了心一定要帶我回去,說不定還真的能成功。”江瑜瑾說到這裏,輕輕地勾起了自己一側的嘴角,“可惜的是我什麽都不怕。”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就抱着你們寶貝的兒子江寶一起死。”
“我說到做到。”
*
輔導員此刻一直等在門外,他像個壁虎似的趴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耳朵緊貼着房門,生怕房間裏出現了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
他稍微動了動腦袋,于是剛剛好就撞到了此刻貼在房間門口的另外兩只壁虎。
輔導員:“……”
殷弘新:“……”
房弘濟:“……”
輔導員問:“你們兩個在這裏幹什麽!”
殷弘新低聲道:“關心舍友。”
房弘濟在一邊更着急:“輔導員,一會萬一裏面出現什麽奇怪的聲音,這房門能直接踹開嗎?”
“……”輔導員覺得自己腦袋上一條條黑線正在往下落,“別想着毀壞學校公共設施。”
“萬一出人命了怎麽辦,學校的公共設施算啥啊!”房弘濟立刻低聲反駁。
輔導員很想反對,但是他覺得自己竟然說不出哪裏不對,于是只能深吸口氣,眉頭都難受得一抽一抽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房門一下被推開了。
江瑜瑾面無表情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他整個人都好像是恍惚的,從三個人身邊走過的時候,卻好像是沒看到他們似的。
殷弘新有些擔心,于是叫了一聲江瑜瑾的名字:“江瑜瑾!”
江瑜瑾這才轉過頭來,輕輕地向着他們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便繼續向前,頭也不回離開了這個地方。
三個人相互看了看。
雖然對方看上去一切都好,但是他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下一秒他們背後的門裏爆發出了極其尖銳惡劣的謾罵聲,輔導員覺得自己只是在這邊聽了幾秒,就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已經被徹底污染掉了。
殷弘新和房弘濟立刻跳了起來,揮着手說:“導員,再見了!”
“你們別跑!”輔導員還沒來得及攬住這兩個臭小子,便聽到自己的辦公室裏一陣的摔盆砸碗聲,他立刻轉過身去,立刻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打掃戰場。
他今天一定是出門沒帶黃歷,才遇到這麽糟心的事!
江瑜瑾一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他的目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宿舍,也不是圖書館,不是他日常常去的任何一個地方,似乎只是需要往前走這一個動作而已。
三個系統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這時候歌唱系統的腦子轉了半天,忽然開口道:“那個……宿主!阿陸還在等你呢。”
江瑜瑾這才恍惚地回複道:“……哦。”
他似乎因為這件事情努力打起了一點精神。
“他還在等我呢。”
*
自從認識了江瑜瑾,陸時安覺得自己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了許多。除了參加許多作家活動和在自己的房間裏悶着讀書寫文以外忽然多了很多牽挂。
遇到什麽好的地方想要帶他去看看,有什麽好的吃的也想帶給他嘗嘗。
在荒漠中努力長出的花,值得看到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他安靜地坐在自己的車裏,身邊還放着一個保溫桶,宋嫂今天做的魚羹裝了大半桶,裏面還熱乎乎地冒着熱氣,維持着剛剛好入口的溫度。
陸時安時不時将自己的目光向車窗外移去,等着江瑜瑾到來。
很快他除夕的身影便出現在他的眼簾之中,陸時安愣了一下,臉上剛剛下意識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卻忽然感覺對方很奇怪。
江瑜瑾慢慢地晃過來,臉上緊緊地繃着,琥珀色的眼睛暗沉沉的,一絲光都沒有。
陸時安但直覺便是對方似乎是要哭了。
“……”于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後,陸時安開口問道,“你還好嗎?”
江瑜瑾一直壓抑在內心中的情緒似乎就在這一瞬間突然爆發了出來,他認真看着陸時安的臉,忽然放聲大聲哭了起來。
陸時安猝不及防地江瑜瑾撞了一下,差一點沒能站穩身體,但還是立刻地扶住了對方的肩膀,另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背,有些笨拙地安慰,“沒事,不怕了。”
江瑜瑾哭得格外難過,人在他的懷裏一抖一抖,陸時安看到對方的發頂此刻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現在京城已經是零下十度,對于人體來說,并不是什麽适宜的好溫度,陸時安覺得自己懷裏的江瑜瑾穿得卻算不上厚。
陸時安伸出手去握了一下江瑜瑾的手指,發現對方的手指此刻也涼得要命,于是他拉了江瑜瑾一下,帶着對方上了車。
江瑜瑾很乖,甚至什麽都沒問,或者對方似乎已經因為哭泣而忘記了其他的一切,就一路任由陸時安帶着,來到了他們家的某一處暖房。
這裏是冬日裏景致最好的地方。
面前是通透寬敞的整塊玻璃,玻璃外面正對着一個花園,此刻梅芳綻放,豔麗又精致。
而暖房中哭聲卻嗚咽不停,就好像一直壓抑着身體裏的某一個開關,此刻終于被觸動,江瑜瑾哭得根本就停不下來,也同樣哭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一旁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的陸時安此刻手中抱着一盒紙巾,一邊無辜地看着江瑜瑾的臉頰,一邊乖巧地一張一張地往外抽,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給江瑜瑾遞上一張。
大概是房間裏格外溫暖,許久之後江瑜瑾終于慢慢地歇下了聲音,他紅着眼睛,手裏還握着陸時安遞給他的紙巾:“對不起,麻煩你了,陪了我這麽久。”
“沒事。”陸時安下意識回答,看到對方因為長時間哭泣而水紅的眼睛。
他忽然感覺自己心裏被撞了一下,酸酸漲漲的不舒服了起來。
陸時安難得這麽手足無措,竟然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話應該說什麽了,甚至有些嫌棄自己的笨嘴拙舌,此刻竟然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什麽花樣。
片刻之後看着江瑜瑾的情緒穩定,他開口問道:“你能告訴我,發什麽了嗎?讓你這麽難過?”
江瑜瑾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
陸時安立刻雙手奉上紙巾。
江瑜瑾輕輕地擦了一下已經紅彤彤的鼻頭,才慢慢開口,聲音中還帶着剛才因為大聲嚎哭而導致的沙啞:“我的那對父母……找過來了。”
“……”不需要任何過多的解釋,陸時安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他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地搭在江瑜瑾的腦袋上,揉了揉。
“他們想讓我給他們做一輩子的血包。一輩子都想趴在我身上,抽幹我的血,啃碎我的骨頭。”
大概是剛才已經把自己的情緒釋放得差不多了,現在江瑜瑾說的時候情緒已經趨近于穩定。
他似乎沒有在意陸時安到底是不是在聽,他只是把自己想說的東西說出來、
“我其實小的時候一直想不通,為什麽無論怎麽努力都比不上我的弟弟。我也希望我的父母能夠對我好,他們不需要去偏愛,不需要對我太好,只需要做一對普通父母就可以了。”
“可是只是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什麽他們就做不到呢?”
“不,應該說,明明是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什麽我就得不到呢。”
江瑜瑾一邊說,一邊眼淚水就忍不住從他的眼眶裏面往下落,這次他沒有大聲哭出來,只是眼淚不停不停地往下墜,他甚至無暇去擦。
那邊的陸時安這時候也終于有所動作,他看了一眼之前的已經被他抽空了兩大盒紙巾,又默默地開了一盒新的,抽出了一張。
只是這時候他并沒有把紙張遞給對方,而是十分仔細地在自己的手中疊成一個标準的長方形,然後伸出手去,摁上了對方的臉頰。
紙巾吸收了淚水,迅速變得軟綿又濕漉。江瑜瑾被陸時安的動作驚得忽然愣住,他擡起頭去看陸時安,琥珀色的瞳孔此刻還是那樣的好看,只是旁邊的眼白已經被水紅色染了一片。
“不,這和你沒有關系,不是你的錯。”陸時安說,“你已經很努力了。”
陸時安說這句話是因為他很明白,也看到了江瑜瑾到底有多麽的努力。
對方每天認真地讀書上學,每一分錢都要計算着來花。
哪怕生活已經如此困窘,每次看到他的時候都是活力滿滿,笑容滿面,高高興興的樣子。
江瑜瑾這樣努力讓那些悲慘的過去,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一絲痕跡。
只能說,他很成功。
陸時安幾乎在對方的身上看不到。
就連張鋒也是如此認為。
可是這樣的努力不應該被其他人輕易地毀掉。
陸時安看着江瑜瑾臉上的紙巾此刻被弄得濕透,于是便伸出手又給他換了一張紙擦了擦,補充道:“你優秀又堅強,值得一切最好的,就算它們現在沒有來,也會很快來到你身邊的。”
他這樣說完,便輕輕地笑了一下,他說話的時候自然又自信:“相信我,我說的一定是對的。”
“因為除了寫故事,我還兼職算命。”
江瑜瑾聽到了這句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陸時安于是也暗暗松了口氣。
就在剛才對方哭的時候,他已經絞盡腦汁把自己腦子裏曾經想過的所有的安慰話全部集結整合,最後才精選出了這幾句他覺得最合适的話語。
他向來不擅長安慰他人,這樣的性格,從他的作品裏面也能看出端倪來,他的《湧入星際》世界觀完整強大,但是卻少了那麽一絲人情味兒,所以才和青松獎失之交臂。
但是現在他用盡渾身解數,只是為了安慰江瑜瑾。
他希望對方能舒服一點。
于是他在最後再一次認可對方的努力:“你已經很努力了,真的。”
他為了加重自己的語氣,又重複了一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