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應激
應激
去華人超市要經過公寓後面的別墅區，沈燼然看了眼手裏，莊淼淼的通訊畫面一直安安靜靜的，也不知道跟她男朋友怎麽樣了。
這個點華人超市人還挺多的，多數是一些老太太，送完孩子上學過來買菜。剛來這邊沈燼然看到說着中文的老頭老太太，恍惚間覺得自己沒出國。
熟門熟路的将需要的牛奶水果放進購物車，去稱了些土豆之類的蔬菜，買了點牛肉。沈燼然推車的過程中路過水産區，玻璃櫃裏的氧氣管咕嚕咕嚕冒着泡，他去買了些蝦。
要了個購物袋，掏出手機付了款，沈燼然将所有菜一樣一樣放進袋子裏，沒熄滅的手機屏幕彈出來一天銀行短信，他瞥了眼，又到賬了一筆錢。
他不知道他媽生前到底給他留了多少錢，反正每個月會按時彙過來一筆，緊接在這後面來了一條短信，是他爸的秘書發來的。
沈燼然後面還有幾個人排隊，堵着不合适，他将袋子拿在手裏，右手點進短信查看消息，邊看邊出了華人超市的門。
太陽毒辣，出門一瞬間刺的眼睛都睜不開，看不清屏幕，沈燼然等待手機亮光自動調節後，這才看信息。
他爸秘書告訴他這個月的錢已經彙入，讓他注意查收，沈燼然剛看完這條信息，下一秒又來了一條另一張銀行卡的到賬信息。
他嘆了口氣，關掉被太陽曬的發燙的手機撩開黑色短袖的衣角，塞進棕色中褲的褲兜裏，放下衣角，往樹蔭下挪了一步，乘着涼繼續沿着路往回走。
這一側有竹制籬笆，裏面種着草莓苗，沈燼然走了幾步站在那兒，看着草莓苗發呆，草莓苗的主人是一位頭發花白的外國老人。
老人發現了他和藹的朝他笑笑，健談的說去年種的草莓苗，本以為活不了，沒想到都活了，只是大多沒結果子，只有少數的一兩顆結了。
老人說完，伸手從裏面輕輕一掐，一顆非常紅的草莓，落在他掌心，隔着籬笆遞給了沈燼然。
沈燼然道了謝，草莓被他握在手裏，到家去廚房用水沖洗完咬下，草莓紅彤彤的，看着很甜，其實真的很酸，草莓尖還好，尤其是靠近下方白色根莖的位置，酸的他變了表情。
許是沒收到沈燼然的回複，秘書那邊打了電話過來。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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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爺。”秘書聲音帶着謹慎，“錢彙給您了，您收到了嗎？”
當年沈燼然不同意後媽進家門，跟他爸鬧了一場，有什麽事都是這位秘書從中遞話，沈燼然年輕氣盛，朝着他發了不少的火。
現在想想他也不過就是個普通打工人，沈燼然咽下那顆草莓，臉還皺在一起：“收到了。”
秘書那邊有點雜音，沈燼然隐約聽見了他那後媽的聲音，明顯的尖細特征。
沈燼然等着電話那頭的話，并未挂斷，秘書猶豫。
沈燼然被草莓酸的受不了，“還有事？”
“就是，想問問您今年回不回家過年。”
沈燼然一怔，新國因為緯度原因，四季如夏，恍然發現國內已經是深秋了。停頓太久，他又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尖細的催促，沈燼然一笑：“回啊，怎麽不回。”
管他回不回，反正不能讓電話那頭如意，果不其然，那頭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秘書連忙将電話切斷。
沈燼然呼出一口濁氣，看着桌上還沒有分類放進冰箱的菜，沒了胃口，燒了壺水，把早上在面包店買的貝果拿了兩個出來，放進微波爐加熱。
“叮”，沈燼然取出貝果，拿了個牛奶就着吃。
莊淼淼這次不發短信，而是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聲音一聽就哭過，沈燼然想想也是，畢竟這個男朋友是她這麽久以來談的最久的一個，長達兩個多月。
雖然莊淼淼換對象很快，且幾乎是對方甩的她，可是面對一段新的感情莊淼淼還是會甘之如饴，一門心思撲在上面。
說她沒心沒肺吧，她實在難過，說她深情款款吧，她換的又實在快。
“你說對了，他真的是gay！”莊淼淼啞着嗓子說。
沈燼然不知道做何安慰：“嗯。”
“昨天我去翻他手機，結果發現他居然有那個軟件。”
沈燼然沒下載過，但他對那個軟件有所耳聞，“然後呢？”
“然後他就開始破防了，說我憑什麽翻看他手機，我說我作為他的女朋友，為什麽不能翻手機，他說這是他的個人隐私。”
莊淼淼聲音透露出難過：“他滾回去了，這段時間我給他花了那麽多錢，白瞎了老娘的錢。”
莊淼淼在那頭小聲嗚咽。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沈燼然嘆了聲氣，他這一天嘆了好幾次氣了，不能再嘆氣了。
“可我還是接受不了，騙婚騙到老娘頭上。”莊淼淼嗷嗷哭：“老娘像是大冤種嗎？”
沈燼然心說何止是像。
但他不能這麽說，又安慰了幾句，莊淼淼大概也是累了：“算了，我要找別的了。”
莊淼淼恢複的速度比沈燼然初中打游戲時，殘血打醫療包的恢複速度還快，沈燼然驚訝，莊淼淼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沈燼然接到電話樓下一個姐姐的電話，那位姐姐也是華人，之前搬大件行李沈燼然正好碰上，随手幫了一把。
聽上去也有點不太好意思：“小沈，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
“我這邊馬上要出差，最近虐待小貓小狗的新聞多，這幾天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喂一下貓啊。”
反正也沒事，沈燼然答應了：“可以的。”
“那太好了。”她說：“我還想着不行就送去寵物醫院寄存，可是那裏又怕有病毒，麻煩你了，那鑰匙呢，你什麽時候有空，我給你送上去。”
“我現在下來拿。”
這兩周沈燼然總是會和孟餘碰上面，都是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沈燼然剛開門，那邊孟餘也出來了，手裏拿了半袋垃圾，孟餘垂下眸，半遮住那雙眼睛，沈燼然覺得有點可惜。
“出門？”
沈燼然微微點頭，一起走進電梯，兩個人都高，沈燼然看了眼他手裏的垃圾，莫名覺得電梯狹小，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孟餘。
沈燼然等他按了一層的按鈕，緊跟着按了數字十二。
孟餘視線掃過沈燼然的臉，有點像不解。
沈燼然随口解釋：“我到十二層。”
一層樓到的很快，數字十二熄滅，沈燼然出電梯門時那個姐姐已經等在電梯口了，看到沈燼然連忙迎上去，臉上帶着點急切。
電梯門緩緩阖上，孟餘臉上神色不辨。
“實在不好意思，我朋友自己公司都忙不過來，不好麻煩她，找了幾個人都推脫。”姐姐表情并不輕松，“我又是今晚的航班，只需要三天我就回來了。”
“這段時間麻煩你。”
沈燼然想了想，“放我家裏吧，會應激嗎？”
“不會不會。”那姐姐看上去很高興，“只是這樣，會不會麻煩你？”
“不會，放家裏萬一不小心碰到水啊電啊之類的。”沈燼然看了眼那兩只胖胖的金漸層和銀漸層，“只要她們不應激就行。”
沈燼然幫着搬貓砂盆，姐姐把兩只貓放進兩個航空箱，又将貓糧、貓條、貓碗那些裝進袋子裏。
先是分別把東西放到電梯口，按了電梯，沈燼然折回去，出來時一手一只裝着貓的航空箱。
電梯門打開，沈燼然一眼就看到了孟餘，他打了個招呼，“扔完垃圾了？”
孟餘“嗯”了聲。
分明聽不出情緒，可沈燼然還是覺得他好像情緒不高。
沈燼然把貓放在電梯裏，又出去端貓砂盆，那位姐姐幫着按住電梯，歉意的朝孟餘笑笑：“抱歉，耽誤你時間了。”
孟餘目光落在彎着腰的沈燼然身上，并不說話。
姐姐覺得他在生氣自己耽誤時間，等沈燼然一進來，就連忙關了電梯門。
電梯上行。
沈燼然環顧一圈，扭頭問站在後面的孟餘：“要不你先出去？”
孟餘姿态閑散的靠在電梯裏：“不急。”
“好吧。”
沈燼然再度弓着身子，把貓砂盆端出去，姐姐左手拎着貓糧，右手拎着一大袋雜七雜八。
孟餘放下兩只貓，問他：“鑰匙在哪裏？”
藍色眼睛注視，沈燼然走神片刻，察覺孟餘準備幫他開門，于是說：“在兜裏。”
“嗯。”孟餘伸進褲兜，卡其色的中褲兜深，孟餘手一直往裏深，碰到了一個什麽，沈燼然渾身一僵，孟餘手指轉向另一個方向。
過了兩秒，孟餘把鑰匙掏出來，一共有三把鑰匙，他挑了把跟他那把類似的，問沈燼然，“這個？”
沈燼然神情不太自然，“嗯…對，是這把。”
孟餘打開了房門，空調的冷氣襲來，進去後樓下的姐姐打開航空箱把貓放出來，兩只貓一被放出來，四處聞味道，對陌生環境可謂是一點都不陌生，不一會兒已經到沙發上打滾了。
把貓糧還有水放好，“那我就先走了，麻煩你了。”
沈燼然看着她，送她出門：“嗯，去吧。”
孟餘唇角平直，“她是誰？”
“樓下的住戶要出差，把貓臨時寄養在我這裏，你喜歡貓嗎？”
“哦。”孟餘說：“不喜歡。”
沈燼然：“好吧。”
貓那麽可愛，孟餘居然不喜歡，他覺得有點遺憾。
一周一次的跆拳道課，課程已經過半，高老師作為華人老師，試圖将體育教育卷入新大，期中體測成績作為考察的一部分，華人學生多，哀嚎遍野，高老師充耳不聞。
通知的突然，學生猝不及防，一個跑不掉，高老師悠哉悠哉喝了口水，坐在旁邊休息的墊子上，随手點了孟餘和沈燼然負責記錄學生的體測內容。
除了不用跑一千八百，其他和國內一樣。
坐位體前屈時，沈燼然才知道那個胖的叫夏輝，瘦的叫夏宇。
夏輝此刻正叫已經測完的夏宇的名字：“推啊！”
“我推了！”夏宇額角青筋都出來了，反駁：“你倒是自己努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