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彗星
彗星
沈燼然因為連君的緣故，很不喜歡醫院，在新國生病同樣是非必要不去醫院。
他醒了以後除了腦袋被砸的地方疼，拍片子沒查出什麽問題，和睡了一覺沒什麽兩樣，甚至都沒做夢。
沒什麽大礙，留着孟餘和艾琳待着也耽誤他們時間，沈燼然到傍晚就讓孟餘和艾琳回去了。
艾琳想讓孟餘留下照顧，沈燼然拒絕了，再三保證自己真的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半夜擺弄了會兒手機，沈燼然渾渾噩噩的睡着了，第二天醒來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他在醫院待了一晚，躺病床上感覺渾身不舒服，一大早萌生了出院的念頭。
孟餘是沈燼然醒了半個小時後來的，住院部很安靜，除了偶爾小聲的竊竊私語和護士的腳步聲，基本上沒什麽聲音，所以孟餘開門時門鎖發出的“咔噠”聲格外的明顯。
沈燼然看着孟餘将打包盒從塑料袋裏取出，開口道：“我想出院。”
孟餘拿早餐的手一頓，繼而繼續往外拿，“明天出。”
孟餘的語氣不容置喙，沈燼然作為一個成年人明明有獨立自主的能力，但在那會兒他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可以自己辦理出院這件事，孟餘那麽說，他也就順着默認了。
他拿出手機追最近一部懸疑劇，剛上兩集就成了爆款。這部劇拍的很好，出自一名女導演之手，畫面協調，劇情緊湊，演員演技也很好，代入感強，設置懸念不突兀，沈燼然吃完孟餘買的早餐，坐在病床上躺着看了會兒。
期間醫生過來查房，确認沒有不适就走了，沈燼然一拍被子，“我忘了問明天能不能出院了。”
“我來的時候問過了。”
“哦。”難怪他說想出院孟餘那麽篤定說明天。
說完孟餘掏出平板，沈燼然摸出手機繼續追劇，兩人各忙各的，一直到下午吃完飯。
沈燼然吃完飯犯困，睡了一個多小時，醒來時發現被遮光簾圍住了，孟餘聽見動靜，将遮光簾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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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燼然被光刺了一下眼睛，擡手遮住眯着的眼睛，适應光線後看向坐在旁邊陪護床的孟餘。
一間病房兩張床，孟餘在這裏住了一晚，只有他自己，此時有幾名中年人推門進來，懷裏抱着個孩子，說話的人多，有些吵嚷。
說話間沈燼然明白了大概，小孩被車碰了，身上沒啥傷，就是說腦袋昏昏沉沉的，送到醫院檢查，剛辦了住院手續。
冷清的病房變得熱鬧，外面天氣很好，孟餘問他要不要出去走走。沈燼然笑着吐槽他：“你這好像我得了什麽病似的，還出去走走。”
孟餘藍色瞳孔就那麽看着他，臉上表情平靜，沈燼然沒辦法：“好吧好吧，走走就走走吧。”
說着沈燼然站起身，穿着寬寬大大的病號服，“走走對身體好。”
秋天白日裏的風舒适寧靜，不會顯得多麽的冷，太陽照在身上顯得溫和，暖洋洋的，孟餘去了附近商場，給沈燼然買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剛出病房時，孟餘給他套上了。
出住院樓是沈燼然覺得正好，暖和，走了兩步後開始覺得熱，考慮到溫差擔心風吹會感冒就沒脫。
“這段時間謝謝你，有時間請你和阿姨吃飯。”
孟餘沒拒絕，“嗯。”
沿着醫院樹林中間的小道走了一段，沈燼然停在裏面的亭子邊，“你恐同？”
“沒有。”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知道那個事，會對我心有芥蒂。”不過孟餘也不像有芥蒂的樣子就是了。
“不會。”
“夏宇跟你說的時候，你怎麽想的？”
兩人說的不是同一個事，孟餘以為沈燼然說的是簽字那天的事，沈燼然說的是夏宇挑破他喜歡男人的事。
孟餘反問：“你在外面？”
“當時不是跆拳道最後一節課結束麽，回去放衣服不小心聽到的。”
孟餘目光微斂：“沒什麽想法。”
沈燼然站起身往前又走了一段，踩着落葉，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這條路不長，盡頭是一個草坡，坡下是一小片人工湖，倒映着湖邊的蘆葦。
一陣風吹來，蘆葦飄蕩，湖裏的水泛起波瀾，陽光下波光粼粼的。
沈燼然的發絲被照的金黃，通身暖融融。
沈成春從砸了沈燼然開始就沒有出現過，更別提周小青。
微風牽動着沈燼然的發絲，他沒有向自己傾訴過關于沈成春的任何想法，人心是溫熱的，沈燼然不可能不難過。
孟餘移開眼睛，視線範圍轉回湖面：“回去吧，起風了，冷。”
原定第二天出院的沈燼然，晚上就出了院，醫生也沒反對，起因是隔壁病床的小孩總吵着鬧着要回家，家裏的大人哄了半天都沒用。
小孩不舒服，能理解。所以在隔壁病床大人過來找沈燼然的時候，沈燼然一直都是笑着的，“能理解能理解，誰還沒有個不舒服的時候。”
隔壁病床的大人滿臉抱歉，孩子他爸要不是看小孩兒身體不舒服，急的都想動手。
年紀小的孩子，家長越強硬孩子哭的越厲害，一般都會哄着來，哄不來再強硬的呵斥。這家小孩被幾個家長圍着，就是軟硬不吃，從沈燼然他們回來到現在，愣是哭喊了半個小時。
家長哄着不行，護士長聽到動靜也過來哄了一會兒還是不行。
沈燼然都心疼那孩子的嗓子，孟餘坐在一旁，唇角繃直，眼睛落在平板密密麻麻的字上，看不進去一個字。
注意到孟餘的情緒，沈燼然小聲提議：“要不，出院？”
孟餘沉默不語，沈燼然了然起身，他的床位靠窗，小孩子靠門口，衛生間也在門口，門口得有四五個人，沈燼然不好意思去門口換。
将病床這邊的簾子拉上，關掉床頭燈，在光線昏暗的環境下拿出要換的衣服。沈燼然不介意，孟餘也沒有回避。
沈燼然不大好意思，微微側過身，半截光滑的後背露在孟餘眼皮子底下，孟餘目光劃過，很快扭過頭，看向亮着屏的平板，手垂在一旁，久久未動。
換好衣服沈燼然去辦公室問了醫生能不能出院，醫生看了眼穿的嚴嚴實實的沈燼然，“你的顱腦CT無異常，按理說可以出院，但最好是再觀察一晚。”
沈燼然眼底閃爍：“那就是可以出，是吧？”
“理論上可以。”
沈燼然：“那太好了。”
昨天晚上就他自己一個人在病房裏住，床頭開着燈，輾轉反側一直到半夜才睡着，他認床，好不容易熟悉了家裏的那張床，就又換了個環境。
沈燼然迅速辦理了出院手續，孟餘不會開車，沈燼然換好衣服在手機軟件叫了一輛網約車。
進了小區門閘，沈燼然和孟餘散步式的往家裏走，兩人走的不緊不慢，倒顯得有幾分溫馨。
黃昏下，小區內幾名小孩在草地上玩耍，嘻嘻哈哈的跑着，其中一個小孩兒不小心摔了一跤，後面的小孩兒被他絆倒，也撲倒在他身上。
兩人衣服褲子上蹭上了不少泥，沈燼然看着他們，這倆回家怕是少不了一頓批，心情卻無故輕松了許多。
走了三四分鐘，沈燼然打開院門，進門前按了指紋解鎖，進屋時屋內的狼藉已被收拾好，地上的玻璃殘渣也沒了。
猜想是孟餘或艾琳找人收拾了，沈燼然把醫院帶回來的兩套衣服囫囵吞棗的塞進洗衣機洗，又拿了個小袋子去一樓獨衛，是換洗下來的內衣，搓洗後挂在陽臺上。
沈燼然看着掏出平板的孟餘，孟餘這兩天好像很忙，不知道忙的什麽，不過一個帥哥坐在客廳還挺賞心悅目。
上樓前他看了眼手機，後知後覺困頓，很慢的打了個哈欠，看着地圖上的标識，和孟餘說：“外賣還有二十分鐘到。”
外賣來之前他想躺一會兒，孟餘在樓下坐在客廳看平板，順便等外賣。
換了睡衣沈燼然躺倒在床上，也不管什麽身上回來沒洗澡髒不髒的，到了熟悉的環境，迷迷糊糊犯困，睡着的前一秒慶幸自己把遮光簾拉上了，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沈燼然做了一個夢。
夢裏地球颠倒，南北極對調，他站在冰川上，伸手就可以觸摸到宇宙中的彗星，夢裏彗星像鑽石一樣，布靈布靈的閃爍。
沈燼然手碰上去，彗星的顏色慢慢變了，變成很大的海藍寶，只是依舊晶瑩剔透，海藍寶變得溫熱，形狀緩慢的發生變化，逐漸形成一個眼睛的形狀。
那只眼睛漂浮起來，緩慢的将他吞沒，沈燼然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睜開不太清明的眼睛，清醒後驚覺那果然是夢境。
沈燼然一睜眼孟餘的眼睛落入眼中，恍惚間以為還沒醒，被吓了一跳，嘴上吓到沒叫出聲，手沒忍住下意識抓了把被罩。
孟餘視線偏移一瞬又轉回來，和沈燼然無聲對視。沈燼然看着不聲不響坐在床邊的孟餘。
室內昏暗，只有風吹動時才會掀開窗簾的一角，孟餘面部輪廓隐藏在黑暗中，眼底情緒難辨。
沈燼然心有餘悸：“但凡我心髒承受能力差點，咱們又要去醫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