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也不知是哪個去給在外走動的寧王妃報了信,待寧王妃趕到時,沈明赫已昏死過去了。

“大王這是做什麽啊?”寧王妃撲到沈明赫身上,叫了幾聲都不見有回應,當場淚如雨下。她轉過頭去,指着寧王道,“我告訴你,倘若六郎死了,我也不活了!”

說完就抱着昏迷不醒的沈明赫大哭起來。

寧王從沒見過自己的王妃這樣傷心欲絕,一時也慌了神,當即抛下刑杖,上前解釋:“陛下給他賜婚,他非但不謝恩反而出口相拒,我如何勸說,他一句也聽不進去,如此不知好歹,我這才略施薄懲,你……你又何必說出這種死啊活的話來!”

寧王妃一人摟着沈明赫,推開寧王的攙扶:“既然陛下給六郎賜了婚,大王卻将他打成這樣,大王不怕陛下怪罪嗎?”

“我……”寧王語塞了一個彈指後方道,“是這逆子辜負聖恩!如不訓導,那才是要有滔天大禍。”

“你不必拿這話唬我。”寧王妃抽噎着聲音道,“陛下乃仁聖明君,且婚姻乃兩姓之好,既然六郎不喜王家女郎,你這當父親的不去陛下跟前說明原由,反而還要讓陛下擔個強拉郎配的名聲,這又是什麽道理?”

寧王被她說得毫無顏面。

沈明朝連忙勸和:“父親母親,事後再到聖人跟前說明理由不遲,眼下還是先請個醫正給六郎看診為宜。”

沈明赫依然半死不活,寧王與妃不再面紅耳赤針鋒相對,迅速讓人将沈明赫擡回他院中,又是取熱水,又是換新衣,待醫正過來給他塗了藥,長安城宵禁的鼓聲已經響了起來,可沈明赫竟然一直沒有轉醒。

寧王妃心急如焚,雙手合十在屋子裏默默祈禱着滿天神佛,只盼着沈明赫盡早醒來。稍後,寧王妃擔心他夜裏醒來無人照看,遂請醫正在王府歇下。而她這當娘的更是沒走,就守在他跟前。

沈明朝也不敢離去,一同留在了六弟這裏。

然而夜裏沈明赫非但夜裏沒醒,竟是發起了燒。

寧王妃哭成了淚人,不用醫正去審查,她自己都能摸到兒子的脈數,吓得又哭起來了。

彼時寧王聽到醫正說沈明赫“傷的不輕”的話便後悔了,此時夜裏難安,便起身過來看這個混賬兒子,聽到屋裏哭聲就加快了步子,誰成想王妃看到他竟是咬牙切齒道:“你來做什麽?看我們母子倆何時死嗎?”

王妃正在氣頭上,又傷心至極,盡管說出的話不中聽,寧王也不敢回嘴。

沈明朝卻是擔心這二位又起不忿,是以又勸:“父親母親先請回房歇息,兒守在這裏守着就好。”

沈明赫不省人事,寧王妃哪肯離去,寧王也跟着心疼,一窩人遂就在這裏發愁。

醫正半夜被人叫起,待給沈明赫看過,用針刺十宣放血才讓他轉醒,卻也只是能看到他緩慢地呼吸,連藥也喂不進去。

“六郎忍耐一些,不吃藥會死的。”寧王妃哽着聲音勸,他依舊不肯張嘴。

“方才……”寧王妃道,“方才你阿爺已經進宮去了,向聖人說明了情況,你不想娶王家女,便不娶了。”

沈明赫眼神微微轉動,看向沉默不語的寧王,這時寧王妃又站起身來,拉住寧王的手臂:“大王倒是說句話啊。”

“你母親說的對。”

就這樣,連哄帶騙,才讓他把藥吃了。

沈明赫在劇痛中難以安寝,睡着了不足一個時辰就又轉醒,如是幾次,已經到了天亮。他腦子裏亂糟糟的,卻忘不了父親說聖人給他賜婚王氏女的事,轉而又想起母親說不娶王氏女了,他的心就回落了幾寸。

只是,他傷成這樣,恐怕要錯過與燦燦十日一見的約定,立刻又心急起來,然而他想動又動不了,竟稀裏糊塗地将那藏在心底的名字拆開了——

“燦燦……”

醫正口中說傷的不輕,實則傷得極重,加之他發着燒,說話并不清晰。

不過寧王妃湊近他聽了幾次,還是聽清了,不免問道:“是‘燦燦’,什麽‘燦燦‘?”

她看着沈明赫極為痛苦,便着急忙慌地道:“快去給他找‘燦燦’啊!”

陳光正揪心到極點,甫一聽六郎當衆提到“燦燦”,吓得兩股戰戰。

果不其然,寧王妃叫他來問:“六郎說的’燦燦‘是誰?”

陳光不敢回話。

“你平日跟着六郎,連他喝了多少酒,打了幾場擊鞠賽都記得清楚,怎會不知六郎所說的‘燦燦’?”

陳光只是跪地磕頭。

寧王妃氣的兩眼發昏,沈明朝就催:“你知道什麽只管說就是了,也無人怪罪于你。”

陳光又磕了個頭,心想六郎心儀柳家女,數年來從未變心,這份情意足以感人,如今竟不遵聖旨,哪怕被打死也不肯娶王氏女,這份勇氣更是可嘉。

事情鬧到這地步,他再隐瞞,恐怕會誤了沈明赫的姻緣。于是,陳光便把沈明赫愛慕燦燦的事和盤托出。

寧王聽罷,一掌拍在案上。

寧王妃卻已經捂着帕子又哭了起來:“哎呀,我究竟是造了什麽孽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