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學做生意
第22章 學做生意
林墨染濃密的睫毛輕顫,瞅了眼手裏的電影票,懵懵的。
幾秒鐘後,他的眼裏填滿笑意。
午後陽光明媚,林墨染在樓梯上轉過身,露出平日裏倜傥潇灑的笑容。
他站姿輕松,左右托着右手臂的肘部,舉起電影票:“何老板,寧北電影院白蛇記一票難求的首映,可惜三爺只給了我一張票,不然我一定分你一張。”
衆人聽的清清楚楚,顧青霄包了整場,還是首映,扮演許仙的那位當紅電影明星肯定也要作陪。電影院可謂給足了面子。
何戴文氣的臉上一陣紅,周圍人都知道他放出消息高價求票的事情。
他咬咬牙:“一場電影,我才不稀罕。”
這話說的心虛,求票這事,他還登過小報。
記者們不想摻和兩家少爺打架,何家在雲洲城根基深,得罪不起。林少爺身後是顧三爺,也得罪不起。
他們紛紛拿着攝像機對着蔫了的發財樹拍照。
林墨染站在臺階上插着兜,姿态潇灑,他緩緩對記者們說:“如果明天的頭條是何老板痛失十盆發財樹!我林墨染先預定一千份報紙。”
何戴文看着他大搖大擺進了青雲大飯店。
他咬牙在心中罵道:仗勢欺人的小狗!
午後的飯店大堂,空空蕩蕩,一位客人也沒有。
顧青霄站在收銀臺前,白襯衫手臂上戴着黑色袖箍,袖口微微挽起,一只手壓在桌上,一只手正翻開這個月賬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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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經理規矩又謹慎地站在一旁作答,額角滲出冷汗,戰戰兢兢。
“過來!”顧青霄看着賬單,沒有什麽表情。餘光掃過剛耀武揚威回來的林墨染。
趙譽良忙往後退了一大步,給林墨染讓條路,趁機會溜了。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林墨染上揚的嘴角慢慢收回去,心跳驟然跳空了一拍,危險的氣息漸漸靠近。
他心中忐忑,不知道顧青霄是什麽意思
口袋裏的電影票滾燙,桌上營業虧損的賬單冰冷。
而他,冰火兩重天。
顧青霄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那份賬目上:“林公子,青雲大飯店我持一半股,有必要聽你解釋一下連日的虧損”
林墨染頓了幾秒,走上前,一手按在虧損的賬上,一手握着口袋裏的電影票,隐約覺得還有機會留下。
他嘴角劃開一抹笑:“三爺,我這個随時就得滾的老板,當的戰戰兢兢。如果能留下來,我肯定把心思放在經營上。”
顧青霄深邃的眸子一沉。
小兔崽子喝斷片了,不記得他已經許他留下來的事了。
江航拿了一個大號牛皮文件袋進來,遞給顧青霄:“三爺。”
顧青霄接過文件袋,上樓去了林墨染房間。
林墨染跟了上去。
那是一間套房,家具齊全,多是一些西洋的新奇擺件。
房內床鋪淩亂、衣服四處扔着。一只藤箱散開,裏面塞了幾件衣服,揉的亂七八糟,看得出主人氣鼓鼓的不甘心離開。
顧青霄覺得,不甘心好啊!
他那晚鬼迷心竅輕易的答應他留下,留下的規矩沒有講清楚。
林墨染獻殷勤地收拾了一下沙發,接過顧青霄手裏的牛皮紙袋:“三爺,我幫你拿。”
顧青霄坐在沙發上,不慌不忙:“這是給你的。”
林墨染疑惑地拆開頗有些分量的牛皮紙袋,一根木質戒尺赫然眼前。
林墨染瞟了一眼紙袋裏的木尺,立馬合上,用手把紙袋封口處重新疊好。
他在顧青霄對面的小沙發上坐下,将紙袋重重的擱在花磚茶幾上,明着表達不滿:“三爺這是什麽意思”
顧青霄姿态輕松的坐在沙發上,迎面撲來的卻是一股極為強勢的上位者姿态。背着光,他的臉部線條輪廓格外淩厲。
他微微俯身拿過花磚茶幾上的紙袋,從容的拆開,将那柄木尺拿了出來,在手中把玩,手背上青筋凸起。
林墨染裝傻,顧青霄明知故問:“ 你知道這是幹什麽的嗎”
紙袋被風拂落在地,落在林墨染腳下。
他接不上顧青霄的話。
顧青霄在手中把玩着那柄木尺,頗為玩味的看着他,自問自答:“和你想的一樣,學堂私塾裏,老師教育不聽話的學生。板子高懸頭頂,是震懾也是威嚴。林公子,我教你一場,算不得師長”
林墨染自由散漫慣了,往沙發上半靠着反駁:“三爺,我林墨染最不會的就是聽話。”
顧青霄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似乎是在回憶什麽。
那晚捧着蛋糕,眨着眼睛坐在地毯.上,一雙醉眼朦胧,滿臉坨紅,哄他吹蠟燭的乖孩子清醒了,是這麽能氣人。
“給我倒杯茶。”顧青霄吩咐。
林墨染起身,茶壺就在鋼琴旁邊的桌子上。
顧青霄坐在沙發上,看着林墨染倒茶的背影說:“這不是會聽話嗎”
林墨染知他故意戲弄,惱了:“ 換誰來我這裏,我都會幫忙倒杯茶!”
顧青霄站起來,緩緩走過去,小陽臺上的山茶花開的花團錦簇,鋼琴前的少年,滿身戒備。
顧青霄氣勢強盛,林墨染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锃亮的皮鞋抵住他的腳尖,林墨染下意識的往後,一屁股壓在黑白琴鍵上,發出一陣淩亂琴音。
顧青霄一手撐在鋼琴的鍵木上,将他禁锢在那裏,語氣随意:“ 那你會什麽”
“反正我不會聽話!”林墨染說。
“會翻我家的牆,會大搖大擺占了我的床,會把奶油蛋糕弄了我滿身”
“會信誓旦旦和我保證,要讓這個月青雲大飯店的業績翻倍。會說以後讓我教你做生意,會聽我的話說話的時候拍着胸脯,一言既出,驷馬難追。酒醒了,就什麽都不認賬了”
林墨染懵了,頗為窘迫。顧青霄說的這些,和他能記起的地方是吻合的,至于其他,不記得的,顧青霄總該不會撒謊。
“就這麽耗着,還是收拾你的小箱子回金城去”顧青霄伸出手指随意的往黑白琴鍵上按了幾個音。
林墨染咬咬牙,學就學,跟他學做生意,也不虧!
他絕對不會回去接受包辦婚姻,能夠留下來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林墨染抓着桌上的粉彩茶杯,杯子裏漂浮着幾片碧綠茶葉,遞給到他面前,咬牙說:“拜師茶!”
顧青霄不接,松開按在鋼琴上的手,轉身走回沙發上坐下:“過來,先和你說說我的規矩!”
仔細看,粉彩茶杯裏漂浮的幾片碧綠茶葉,哪裏是茶葉
是林墨染把手背在背後,現摘的山茶花葉子,新鮮的很。
林墨染從不吃虧。嘴裏是服了軟,茶是別想喝了。
他被逼的急了,倒了茶,是他不喝,那就不是他的錯了。
顧青霄今早收到了一份來自金城的厚禮,特産水果、點心、還有新制的冬衣棉鞋......幾個大箱子,不過,這些都不是給他的。
林老爺拐着彎送到了他這裏。
林墨染當時從家裏走的張狂。挨了教訓,拎着只小藤箱子,摔了門,還放了狠話:“不回來就不回來,我做過的事認,沒做過的事打死也不認!”
小半年的時間裏,林老爺暗中找到了躲回老家的戲子芸官,對方招了,他收了錢,說了謊。林二少爺就只是聽了場戲,沒碰他。
林老爺後悔把兒子交到顧青霄手裏了。
顧青霄打量了一番那幾個大箱子,不慌不忙拆開禮物中唯一屬于他的一封信。
“青霄老弟:顧氏紡織廠如日中天,開風氣之先。實業推進,是振興民族經濟的大事,
另,吾兒多有叨擾。墨染自小嬌慣,性子極傲,在家時卻唯獨敬仰佩服你,視你為師......”
顧青霄把信收起來,信上無非是林老爺擔心他和林墨染起沖突的勸和。
他又打開信,目光注意到那句“在家時卻唯獨敬仰佩服你,視你為師。”
這句話多半是一句客套話, 林墨染對他就是面服心不服,但顧青霄還是決定驗一驗這句話的真假。
一番試探,果然是客套話。
顧青霄把玩着那根木尺,現摘的葉子泡茶,他哪裏視他為師了,心裏哪有半分尊敬佩服
少爺傲氣才是真的,面服心不服也是真的。好在,顧青霄并沒有給小孩當老師的興趣。
少年外在跋扈張揚,像一束光,明亮美好的不像樣子。可內裏又滿身戒備,帶着他看不到的傷痕累累。
顧青霄眉心微擰,“打量着我不會把這杯茶灌下去給你喝”
林墨染往垃圾桶倒了茶水,他袖口的扣子松着,給了個笑臉示好:“三爺,我這沒茶葉,我不喝那玩意,我給您煮咖啡吧”
銅鳥落地鐘“滴答”轉到整點。
三點,是開船的時間。
是确定不用走了的勝利的號角。
顧青霄沒等他去煮咖啡,單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沙發上,對上那張面如桃花的英俊臉頰。
“快過年了,船票緊張。售票那邊忘了給你留票,不過,正好合了你的意。”
他心不誠,他心不淨。各懷心思。
兩人彼此一番試探,四目相對。
林墨染琢磨不透老狐貍,又或者其中有他不知道的顧青霄和林家的利益置換。
顧青霄冷下臉,語氣低沉,帶着威脅:“還有兩個月過年,你收斂些,還有你自己承諾的業績做好,否則過完年就不用來雲洲了。
林墨染點頭,低啞又嚴厲的聲音伴随着熱氣鑽進他的耳朵裏。
“你聽着,在我這就一條規矩,錯了挨罰!”顧青霄擡手拍了拍他的臉,“不過,小合夥人,懲罰這種事情罰不罰還是怎麽罰都由我說了算。”
合夥人這個稱呼還不錯,不過加了個“小”就并沒有那麽好了。
人在外頭,身份是自己給的。
林墨染擡起下巴,自己去掉了那個小字,點點頭:“合夥人答應。”
合夥人是要負責那一桌子的爛賬的。
青雲大飯店連日的虧損賬目被用紅筆圈了起來:“小合夥人,這筆爛賬太難看了,你自己解決。”
林墨染沒什麽可說,他頹廢了那些日子,何戴文攪合,青雲大飯店的生意确實低到谷底。
留下來有留下來的代價。男子漢大丈夫,他認!
“顧家的生意沒有虧本的。你這裏是獨一份,今天是小懲大誡,給你一個警醒。林公子你可以繼續去跑馬、跳舞,把我的生意搞得一團糟。但是,別說哭,到時候我讓你哭都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