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營救——顧青霄來了
第43章 營救——顧青霄來了
山間的清晨灰蒙蒙的,空氣中滿是濕霧的氣息。
最後一次,金盆洗手。
楊其擦了擦槍,別在腰間。
他大步邁進柴房,拎起林墨染。他腳上帶着鐐,不怕他跑。
楊其謹慎,拿了根麻繩把他雙手捆在身後,扔上了拉貨的馬車。
顧青霄一晚上幾乎是籌集了手頭上所有的現錢。
十幾個大箱子滿滿當當裝着大洋。
顧家的家仆一箱一箱的卸下來。
顧青霄站在一旁,他脫了西服外套,穿着昨天的英氏馬甲襯衫。
白色襯衫袖口挽起到手臂,依稀可看到手臂肌肉線條。他修長有力的手指間夾了一根煙,一雙冷厲的眸子又黑又沉。
煙霧吐出,像是結成的冰,凍的人喘不過氣。
楊其以前只遠遠見過顧青霄,從未和他這麽近距離的接觸。男人天生的上位者氣勢,明明處于被動的贖人的地位,卻強勢的令人生畏。
顧青霄夾着煙,煙霧從他指尖飄過。
“點數!”顧青霄嗓音低沉又冷肅。
楊其叫了幾個小弟過來點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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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顧青霄問。
楊其指了停五十米外,靠在崖邊的馬車:“在車裏呢!”
“打過他沒有”顧青霄抽了口煙。
林墨染身上有傷,楊其撒不了謊,只道:“打了幾下而已。”
“他一直鬧,就打幾下。”
顧青霄聽到他的答案,黑眸一沉,陰鸷的可怕。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黑雲壓城。
手指尖香煙落地。
顧青霄擡起手,一頓巴掌朝着楊其臉上抽去。
“啪! ”
“啪!”
來回掴了幾掌,抽得楊其一陣懵,暈頭轉向。他也是做人老大的人,什麽時候被這麽下臉子
顧青霄下手狠,幾下就扇得他一張臉腫的像豬頭,血從嘴角滴下來。
楊其的手下聽見動靜,連錢也不點了,紛紛劍拔弩張。
“點你們的錢!”顧青霄冷聲。
衆人猶豫一番,奈何他氣勢強勢,都偏過頭去。
楊其吐了一口嘴裏滿是腥味的唾沫星子,看着顧青霄深不見底的臉色,冷聲笑笑:“顧三爺,我知道你是給朋友看孩子,不好交差。我當是讓你出口氣。”
顧青霄不理他,只說:“叫他從馬車下來,我要看到人!”
楊其擡手示意,被捆的結結實實的林墨染從馬車上被丢了下來。
林墨染在地上滾了一圈,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樣子。
顧青霄目不轉睛盯着遠方,他五官棱角分明,臉色難看的厲害。
顧青霄一雙黑眸看不到底,語氣又狠又硬,一窩心腳朝着楊其的小腹踹去。
“誰許你的人把他從車上扔下來的”
皮鞋堅硬,楊其來不及反應,他忙捂住小腹。連番挨打,他怒氣沖沖:“顧三爺,我已經給足你面子了。別逼我撕票。”
“撕票老子先撕了你。”顧青霄不把任何人的威脅放在眼裏。
他一步一步走到楊其面前,黑影覆住他,連輪廓裏都是讓人膽戰心驚的味道。
顧青霄捏着一把槍,摩挲着指腹的老繭:“老子十幾歲掌管整個顧氏企業,大大小小經了多少風波,不是吓大的。拿了錢,安安分分把人給放了!”
土匪們見顧青霄拿槍指着楊其,赤紅着眼,蠢蠢欲動。
顧家的家将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此刻圍在顧青霄身旁,不容來犯。
楊其坐在地上,扯開嘴角,笑了笑:“是我說話不中聽,顧三爺您先把槍放下,有話好好說。”
“從來沒有我先放槍的道理。”顧青霄黑眸深沉,并不退讓。
楊其為表誠意,把身上的槍扔在地上,他攤開雙手:“顧三爺,這是我的誠意。”
顧青霄收起指着他腦袋的槍,放在地上。
土匪們把十幾個箱子的大洋裝上馬車,楊其勾唇:“我這就給林二少爺解開腳铐,放他過來。”
楊其朝着林墨染走過去,林墨染奄奄一息的躺在草地裏,腳上戴着鐵鐐铐,手背在身後,系着麻繩。
根本用不着槍,他只需要一腳,就能輕而易舉把他踹下山崖,然後騎上馬往林子裏消失得無影無蹤,再去找那位神秘人要另外一半錢。
林墨染阖着雙眸,漆黑的睫毛垂下。餘光裏,楊其帶着陰冷的笑容朝着他走來。
林墨染面上是一派虛弱,背着身後的兩只手卻沒閑着。他用碎瓷片不住的摩挲着麻繩。
楊其在顧青霄的目光下,屈膝蹲在林墨染面前,他拿出金屬鑰匙,提起他腳腕上的鐵鏈,把鑰匙插到鎖孔裏。
“林少爺,你的命真值錢。”
楊其對上他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笑容陰森又詭異,像是藏着什麽秘密。
楊其手裏拎着解開的腳鐐,洋洋自得:“顧三爺花了二十萬大洋,我得讓他聽個響,不能打了水漂。”
鐵鏈“丁零當啷”落在石頭上。
二十萬值了!
楊其低下頭,貼在林墨染耳畔:“不過,你死了,我才能拿到更多錢!”
林墨染眸子微微睜大,他用盡全身力氣,極力的一掙,背在身後手腕上碎瓷片割的還差一點斷開的麻繩終于被掙開。
“林少爺,永別了!”
楊其一腳将奄奄一息的林墨染往山崖踹去。
深不見底的山崖,必死無疑。
林墨染翻身往旁邊一躲,避開了致命的一腳。
他只是保存體力,裝作虛弱,迷惑敵人。
楊其見狀,拔出靴子裏的刀子朝着他紮去。
刀刃鋒利冰冷,一刀貼着林墨染的肩頭擦過,匕首紮進地裏。
同時,林墨染滿是鮮血的手心裏抓着一塊碎瓷,往楊其脖子紮去。
楊其沒想到他手裏有武器,更沒想到他突然來的這麽大的力氣。
瓷片沒紮進楊其脖子裏,紮在他肩膀裏。
楊其疼的脖子一梗,罵道:“林二少,挺會裝死的。”
楊其想到顧青霄手中有槍,他剛才一腳未能要林墨染性命,不能逗留。
他拔腿就跑,準備撤退。
林墨染忽然朝着楊其背影撲過去,扭打做一團,不能讓他走了。
他念書的時候學過幾招防身的擒拿術,采用反關節動作,集中力量攻擊對方薄弱之處。
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力量,講究的是快速和出其不意。
但最要緊的是膽大。
“之前你們幾個打我一個算什麽本事”
“背後用麻袋裝人又算什麽本事”
林墨染雙眼通紅,一心只有他的白玉墜子,他鎖着土匪的喉嚨:“把我東西還我!”
楊其陰冷的眸子眯起,摸出藏在袖子中的折疊刀。
“砰! ”
顧青霄見狀不對,拿起槍,什麽都顧不得的往前沖過去。
距離太遠了,射程不夠,顧青霄朝天上開了一槍。
槍聲驚動林間雀鳥,鳥兒叽叽喳喳地撲騰着翅膀亂飛。
林墨染赤紅着一雙眼,問:“是誰要殺我
楊其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掙開擒拿鎖喉。他一氣呵成,打開折疊刀,擡起手背:“老子送你見閻王!”
“閻王去告訴你吧!”
鐵刃在陽光下泛着冷光,朝着林墨染胸口直直落下,林墨染來不及反應,生理反應下全身緊繃,心髒猛烈的跳動着。
林墨染眼前一白。
“砰!”
鮮血濺了他一臉,折疊刀落在地上。
林墨染瞪大眼睛,卻不是他的血。
一陣槍聲下。
“啊!”
楊其一聲痛呼,捂住胳膊痛苦大叫。
顧青霄一槍穩穩的打中那只握着刀子的胳膊,這刀子才沒紮下來。
楊其捂住槍傷,拔腿往林子跑去。山裏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隐蔽的地方。只要逃竄回了山林,誰也別想抓住他。
“我的玉墜子!”林墨染不甘心的看過去。
顧青霄一手環住林墨染的腰,一下将他勾到他懷裏:“還嫌不夠危險,和土匪打架,可把你能耐的!”
林墨染一頭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裏,剎那間,他被他身上熾熱的氣息所包圍。
林墨染剛急紅了眼,一下子仿佛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小心的喘着氣。
顧青霄神色冷峻,一雙眼睛是讓人不敢直視的狠勁。
他仔細辨別着聲音,扣動扳機,子彈穿過草林,朝向幽暗之地。
“啊!”一聲痛呼。
楊其被打中一條腿。
顧家的家将紛紛沖了上去,把他制服在地上。
林墨染貼在顧青霄懷裏,他整個人都快虛脫了般,借着他的力半摟半抱的站着,感受着他身上的溫熱氣息。
顧青霄壓着火,林墨染感受得到,他眨巴眨巴眼睛,拜托他:“顧叔叔,我玉墜子被他搶了。”
楊其被押了過來,人已經昏了過去。
林墨染把手伸到他口袋裏翻找,摸出一根紅繩系着的白玉小狗墜子。
掌心還沒捏住,顧青霄一拎紅繩,小狗玉墜就從林墨染手裏沒影了。
林墨染看着空空的手心,擡起頭。
顧青霄把沾着血的玉墜子收進西服口袋裏,像是沒收了一樣。
顧青霄一擡下巴,提醒他:“你還有手表。”
林墨染想起來,楊其還搶了他的手表。
他從楊其手腕上把手表摘下來。
顧青霄吩咐:“把這個土匪送去巡捕房,務必保着他的命,問出他受了什麽人的指使要林少爺的命”
“三爺。楊其一被抓,他手下就亂了,十幾箱大洋基本上都追回來了。”家将禀告道。
“還有顧武,我找到顧武了,你們去救他。”林墨染說。
顧青霄點頭,讓家将去。但他還是沉着臉,單手就将林墨染撈起,扛在肩上。
林墨染兩條腿蹬了蹬。
“啪”一巴掌甩去,小團子晃晃悠悠,一陣亂顫。
“別打,別打,我身上有傷!”林墨染小聲在他耳邊說。
顧青霄看着他又可憐又欠揍的模樣,将他扛進車裏。
“咔嚓”車門落了鎖。
“脫衣服!”顧青霄聲音冰冷。
林墨染還未動,顧青霄雙手壓到他兩側,将他包圍在他的臂彎裏。
一擡頭兩人的目光幾乎是撞在一起,顧青霄仔細的審視着他的露在外面的傷。
溫熱的掌心撫上他青紫的脖頸,動作溫柔,語氣卻強硬的不像話:“脫!”
林墨染心頭一顫,車裏光線昏暗,空氣密閉。
顧青霄淩厲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他似乎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不聽我話”
林墨染有些透不過氣。
他滿身髒兮兮的,蜷成一團,聲音微顫。
先前落在土匪手裏他沒有慌,這會兒卻心慌意亂。然而那種慌亂和之前的慌亂又是不同的,他說不清楚。
林墨染在他的注視下,先把上衣脫了。
顧青霄的目光從他的後脖頸往下,背上青紫交錯,傷痕累累。
皮帶勾勒出一截勁瘦的腰,沒了衣物遮擋,林墨染只覺涼嗖嗖的。
“褲子也要嗎”林墨染紅着臉小聲問。
“要我動手”
顧青霄與他四目相對,帶着強勢的威懾力,毋庸置疑。
林墨染咽了一下口水, 煙草氣息萦繞在他的臉龐,裹挾着極淡的烏木沉香。
林墨染斷定,顧青霄之前抽了很多根煙。一根接着一根的樣子。
顧青霄身上很少有這麽重的煙味,雖然并不難聞。但他是個很有節制的人,絕對不會讓自己需要用煙酒緩和神經。
林墨染踢掉鞋子,去解開皮帶扣。車裏空間狹小,兩條大長腿根本伸展不開。
他蜷縮着,別扭着去扯布料。腿一伸就能抵住顧青霄的腿。
腳心隔着西服褲貼在顧青霄的大腿上,林墨染像是被狠狠燙了一下,忙縮回腳。
顧青霄忽然抓住他的腳踝,利落的把皺皺巴巴的布料剝下來,扔在地上。
溫熱的大掌貼着林墨染的腳踝,山間空氣寒涼。林墨染隐隐覺得他的掌心發燙,燙的他一張臉也跟着紅了。
顧青霄松開他的腳踝,林墨染往後挪了挪,靠着車門的另一邊坐着。
他被扒了個幹淨,身上僅有一條純白的平角短褲,和一雙白色襪子穿在腳上。
他像是他從森林裏撿回來的滿身傷痕的小動物,褪去外表髒兮兮的堅硬外殼,裏子其實是柔軟的。
林墨染沉默着縮在角落,他沒被人這樣裏裏外外的看過,一雙筆直布滿瘀傷的白腿不知道往哪裏擺。
沾滿灰塵的臉上浮現着一圈粉暈,鎖骨上的黑痣随着他身體的緊繃一起繃起,似等着他的審視。
滿身傷痕落在顧青霄眼裏,他眉心擰起,拿起大衣把他裹上了。
他教育小孩一直都有分寸,別人碰他一個手指頭,他都容不得。
顧青霄吩咐司機進來:“去醫院。”
林墨染縮在顧青霄的大衣裏,羊絨材質的很柔軟,貼着他的皮膚。衣服裏似乎殘留着顧青霄的體溫。
顧青霄樓了他的脖子,把他腦袋按在他腿上,讓他睡着舒服些。
林墨染枕在他腿上,山路崎岖,道路颠簸,颠得他一顆心心也七上八下。
顧青霄身上溫熱的氣息似乎給他一種無形的安慰。比舒緩人心神的安神香要好用,撫平心中餘悸。
風霜露重在土匪窩的長夜,楊其的幾番辱罵,難以下咽的幹硬窩窩頭,刺向他的鋒利匕首......
寒光刀刃,差一點兒那刀子就要紮進他的血肉之軀。
一場兇險之旅似乎在此刻才畫上了句號,林墨染身體微微起伏,往顧青霄懷裏鑽了鑽,小聲喊道:“顧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