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正人君子”
第二十七章 “正人君子”
湖不算深,堪堪淹到安德斯的腰部,只是深秋的水很冷,本來渾身就濕透了,再被寒涼的夜風一吹,那滋味,和掉進冰窟窿也沒什麽區別了。
安德斯罵罵咧咧地從湖裏爬出來,他身強體壯,就算是在雪堆裏埋一夜也不會有事,不像那個嬌貴的鄧零星,只是在地下室裏走了一圈就凍到感冒發燒。
不過他也不想再被踹進湖裏第二次了,迫于管家的淫威,他只能蹲下身悶悶不樂地收拾垃圾。
萊斯利安看着他打掃衛生,冷不丁地問:“你這麽心煩,是因為鄧零星?”
安德斯頭也不回,“除了他還能有誰?”
他手一揚,準确地将最後一個啤酒罐投進了幾米開外的草坪垃圾桶中。
被鄧零星塗畫過的古籍都是萊斯利安親自送去修複的,所以他也知道這件事,他當然明白安德斯在懷疑什麽,或者那已經不算是懷疑了。
安德斯作為保镖隊長,對公爵的安全問題非常敏感,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神經緊繃。鄧零星身上有諸多疑點,恐怕在安德斯眼裏,這個卧底身份已經坐實了。
“再說了,這個姓鄧的可是約爾赫送來的人,約爾赫是個什麽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混蛋見錢眼開,給錢就辦事兒,一點兒也不靠譜。”
萊斯利安沒接話,他側頭看向湖中心的聖天使雕像,那天使俯身垂眸,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靜谧,赤裸的腳邊被動物石雕環繞,背後的翅膀向上伸展又收攏,形成一道優美的弧度。
過了半晌,他才遲疑道:“其實我這些天也想過,關于鄧零星這個人,我總覺得大人自有他的打算,我們做屬下的,還是不要太過插手了。”
安德斯皺眉,“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我對大人身邊的地雷放任不管嗎?”
“我們應該認清自己的身份,我是管家,而你是保镖,我們都不是大人的謀客,就不該質疑他的決定,只需要聽從命令就夠了。”
萊斯利安頓了下,“據我所知,大人從未命令過我們去調查鄧零星吧?”
“那…那是因為大人被鄧零星迷惑了,那小子長得還不錯,背地裏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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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斯恨恨地咬牙,“他們晚上居然還睡在一張床上,這麽多年了,我從來沒見過哪個人能在大人的卧室裏留宿,更別提睡在一起。”
萊斯利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吃醋了?”
“滾蛋,老子是直男!”安德斯氣急敗壞,“再說了,就算我真喜歡男人,也只會喜歡像鄧零星那種清秀的…”
纖瘦的,乖巧可人的……
等等,他怎麽忽然把鄧零星列入了自己的擇偶标準,都怪萊斯利安這個悶騷,把話題引到了奇怪的地方。
“算了,反正我已經有辦法對付他了。”安德斯脫掉濕淋淋的外套,用力擰幹上面的水。
“什麽辦法?”
安德斯從褲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在萊斯利安面前晃了晃,“就用這個。”
小玻璃瓶裏裝着透明的液體,萊斯利安心生不妙,“這是什麽藥?你別亂來,萬一成瘾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不是你想的那種東西。”安德斯在玻璃瓶上擰了一個小噴霧頭,“這裏面是拟荊芥提取液,也就是常說的貓薄荷。”
“我在裏面加了一些可吸入性的吐真劑,就做成了對付貓科動物最有用的逼供利器。”
安德斯順手往自己身上噴了一些,“我們聞着沒什麽味道,但是貓科基因攜帶者一聞到這個,馬上就會暈乎,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他還能不能繼續演戲。”
“……”萊斯利安總覺得不太妥當,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阻止他。
……
今天城堡裏有貴客來訪。
公爵的那位表兄,也就是西際國的王儲殿下,因為約格倫喝茶聊天一直約不上,今天便親自過來找他了。
王儲名為羅恩.艾利克斯汀,今年二十七歲,是白蟒基因攜帶者。
他有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和淺金的發色,穿着合身的休閑式西裝,外表貴氣十足,眉眼和格倫有幾分相像。
羅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起丢在旁邊的毛絨玩偶,仔細端詳着玩偶搞怪的表情,似乎對這件玩具出現在華麗的客廳中感到疑惑。
格倫坐在茶幾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着文件,頭也不擡地道:“那是零星的玩具,他總是亂扔,我管了幾次之後就懶得再說他了。”
羅恩把玩偶放在一邊,笑道:“真稀奇,你居然能容忍有人搞亂你的客廳。”
格倫放下茶杯翻了一頁文件,嘆了口氣,“他闖的禍多了,這種小事我已經不會再在意。”
“看來你是真喜歡他,那麽,應該确定就是他了?”
格倫點頭:“是他。”
羅恩很愉快地鼓了鼓掌,“那要恭喜你了,對了,父親一直很上心你的婚事,幫你約訂了幾位貴族家的千金小姐,要我替你回絕掉嗎?”
“可以。”
羅恩看着對面那張冷淡到沒有情緒的臉,有意把話題往敏感的方向引,“你們同床共枕也有段時間了,身體上有沒有進一步的接觸?”
格倫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親過了。”
“只有親吻嗎?沒有更親密一些的?”沒打聽到更勁爆的八卦,羅恩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們早就生米煮成熟飯了,你們夜夜睡在一起,就沒有擦槍走火過?”
“我不想強迫他,他總是哭,我不忍心。”
羅恩想了想,“但是如果他發情期到了該怎麽辦,你總不能讓他硬生生的捱過去吧?”
“他的發情期不是季節性的,也沒有固定日期,只要小心別讓他受到刺激就行了。”
羅恩忍不住笑了起來,調侃道:“你還真是個不動如山的君子啊。”
格倫沒說話,他垂下眼簾,眼神深沉。
不動如山?君子?不,其實他一直在受着鄧零星無意間的引誘:
他笑的時候,哭的時候,吃飯的時候,走路的時候,抱着自己喊大大的時候,帶着滿身濕氣與沐浴露花香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晚上睡覺時呼吸的氣息萦繞在自己耳邊的時候…
格倫無時無刻不想把他壓在床上,瘋狂占有他的身體,粗暴地按着他的腰,抓着他的雙手,讓他渾身發抖兩腿發軟,除了哭泣求饒之外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沒有這樣做,只是不想被鄧零星讨厭而已。
羅恩忽然扭頭看向旋轉樓梯那邊,“真巧,這位就是鄧零星吧?”
鄧零星靠在樓梯扶手上,身上披着一件寬松的毛衫外套,怯生生地望着這個陌生人,“你是誰呀?”
“我是格倫的哥哥。”羅恩笑眯眯地,“你說你應該叫我什麽?”
鄧零星一愣,緊接着他臉上露出苦惱又糾結的表情。
“嗯…大大的哥哥,大大的哥哥…”
他笨拙地數着手指,“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爸爸的爸爸是我的爺爺,大大的哥哥是…嗯,是…爸爸?”
羅恩微笑,“不錯的稱呼,就這樣叫吧。”
格倫:“……”
鄧零星很無語,心說他主動叫聲爸爸也就算了,畢竟他是個懵懂無知的傻子,但是你怎麽還真應聲啊?堂堂一個王儲殿下,一個腦袋正常的成年男人,在倫理上占一個小傻子的便宜,這合适嗎?
格倫也不太高興,他招手叫鄧零星過來,把他攬在懷裏,耐心地教他,“這是羅恩殿下,你可以叫他殿下,也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
羅恩啞然失笑,“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太無禮了吧,還是叫爸爸好聽,來,零星聽話,叫我爸爸。”
鄧零星:“……”
他大概也許是有點兒明白為什麽王儲殿下每次約格倫見面都會被拒絕了,像這種欠欠的性格,誰願意見他啊。
格倫不再跟他廢話,擡手按下茶幾旁邊的隐藏觸摸式按鍵,接通了內部電話,他冷冷地吩咐萊斯利安,“過來,準備送客。”
羅恩趕忙舉手投降,笑道:“好啦,我開玩笑的,我們兄弟倆好不容易見一次,茶都沒喝完就趕我走,是不是太見外了?”
格倫大發慈悲道:“好吧,允許你喝完這杯茶。”
“……”羅恩的視線落在格倫的右手上,那只手緊緊摟着鄧零星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懷中。那是一個很有占有欲的姿勢,鄧零星被迫跨坐在格倫的大腿上,被格倫霸占着全部的注意力,想要看一眼羅恩都要很費力地回頭。
羅恩了然地嘆息一聲,“明白了,看來老婆對你來說比兄弟更重要,不過看到你這樣開心,我也就放心了。”
鄧零星當時正探過身子去拿茶幾上的點心,聞言不由得愣了一下,老婆?什麽老婆,他沒聽說公爵已經結婚了。
鄧零星偷偷觀察格倫的表情,見對方既沒有因為這憑空造謠而生氣,也沒有反駁。他心生疑慮,難道公爵在外界不知道的情況下隐婚了嗎?或許是因為結婚對象身份特殊,無法在媒體前露面?
但馬上他又意識到,羅恩在說“老婆”這個詞的時候,目光好像投向了他…
不會吧?這簡直比恐怖片還要驚悚,而且荒謬至極。是不是他這些天和公爵相處過于親密,導致其他人産生了誤解?
鄧零星穩住心神:算了,這不重要,不管公爵把他視為什麽,都不會影響到他的任務。
羅恩殿下喝完這杯茶就走了,他百忙之中抽出空閑來拜訪格倫,似乎只是為了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