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個原因
第四十二章 三個原因
書房內。
公爵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推到安德斯跟前,“打開。”
安德斯猶疑了片刻,才拿起文件袋,拆封,從裏面抽出一張調令書。
格倫要将他調離到一個比較偏遠的地方工作,那邊有一座莊園在公爵的名下,格倫委任他去那裏擔任總守衛長。
那座風格古樸的莊園臨山而建,沒有任何軍事、經濟、政治上的作用,純粹只是周圍的景色好看,公爵偶爾會去那裏住一兩天。
明調暗貶,一個貼身保镖被從主人身邊調離,去遙遠的地方管理一座并不重要的莊園,其實就是降職了,在名譽上也是一種很殘忍的羞辱和懲罰。
安德斯不知道自己是該為此感到痛苦,還是應該慶幸,至少他沒有直接被辭退,或者說如果公爵再狠毒一些,完全可以以綁架罪和故意傷害罪起訴他,把他關進監獄,最後讓他不明不白的死在獄中。
安德斯并不想接受這樣的命運,正如他之前所說的,他已經做不了殺手,如果連保镖的工作都做不好,他這個人也就和廢物沒什麽區別了。
所幸現在的情況還在他的掌握之中,安德斯拿出一個U盤,放在桌上,懇切道:“大人,我知道您現在很生氣,也對我很失望,但我希望您能抽出一分鐘的時間看一看這段視頻。”
他頓了下,“這是倉庫裏的監控錄像。”
當時安德斯當着鄧零星的面拿出手機開始錄音,那不過只是個吸引對方注意的幌子罷了,他早就在倉庫裏安置了高清監控,然後用一條鎖鏈将鄧零星的活動範圍控制在監控之下。
在那裏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被錄下來了,但是安德斯只截取了自己離開倉庫後的那一段,他實在不敢讓公爵看到自己刑訊鄧零星的那些畫面。
格倫拿起U盤,但是很快又放下了,他冷淡道:“沒必要看,我知道他的身上的燙傷不是你幹的,是他自己。”
安德斯一愣,眼睛微微睜大,“您知道?”
“不,大人,但是…”安德斯有些混亂,他扶住額頭,艱難地組織語言,“大人,鄧零星為了陷害我,不惜用烙鐵燙傷自己,這足以說明他只是在僞裝傻子,聯想到他之前的舉動,我有足夠的理由認為他是敵對勢力派來的間諜,甚至是殺手。”
Advertisement
格倫雙手交攏搭在桌邊,平靜地看着他,“嗯,鄧零星是東際國派來的,是隸屬于暗部機關的A級特工。”
“?!”安德斯整個人如遭雷劈,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腦子僵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東際國的特工?這種危險人物,您怎麽能讓他呆在這裏?”
“我和東際國高層簽訂了協議。”
格倫一邊說着,一邊将U盤放進抽屜,鎖了起來,“我要他們把鄧零星送過來,不管用什麽理由,總之要他留在我身邊,作為交換,後續我也會協助他們做一些事情。”
事實上,東際國編造的理由非常出色,不但把鄧零星送了過來,還讓他不得不裝得天真乖巧,搖着尾巴向他撒嬌乞憐。這段時間裏,他确實很享受鄧零星的依賴與親近。
恐怕鄧零星永遠也想不到,自己國家的高層已經将他當作人情送了出去。
安德斯恍然明白了什麽,“大人,難道您早就認識他嗎?”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情。”格倫眼神冰冷,“薩伯爾,我們現在應該談論的不是鄧零星,而是你。”
“我…”安德斯忍不住據理力争,“大人,既然您知道我是冤枉的,為什麽還要讓我調職?我應該留在您身邊,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
格倫冷漠地看着他,“你直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裏了。”
“什麽?”
“薩伯爾,我在你眼裏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嗎?”
安德斯趕忙低下頭,“屬下不敢。”
“處罰你的原因有三點,第一,你毫無意義地綁架鄧零星,反而給了對方陷害你的機會,這是愚蠢。”
“第二,你三番五次違抗我的命令,你自認為忠心耿耿,其實這是不忠,作為一個下屬,你對于我的命令不應該有任何猶豫和質疑,我在離開露營地時對你說過什麽?”
安德斯喉嚨幹澀,“…您告訴我,我今天的任務是保護鄧零星。”
“而你又是怎麽做的?”
格倫每說一句話,聲音都更冷一分。
“自以為是,擅作主張,這件事情對你們來說也是一個測試,萊斯利安通過了,而你沒有,我想他曾經也勸過你吧,但你卻固執地認為自己是正确的,就憑這一點,我可以認為你不夠格做我的左膀右臂。”
安德斯臉色煞白,他這時候才終于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身為下屬,其職責是做主人手中的一把利刃,但如果這把利刃開始懷疑主人的決定,即使它再鋒利,也和廢品無異了。
“我知道了。”安德斯将右手按在胸前,單膝跪下,恭敬的低下頭,“我現在就離開,但願有一天我能重新回到您身邊,再次為您效力。”
他拿着調令書,轉身向門外走去,忽然又停住腳步,不解道:“大人,您剛才說三個原因,我鬥膽問一下,還有一個原因是什麽?”
格倫臉色不悅,“你以為我會放任一個觊觎鄧零星的男人在他身邊?”
安德斯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結結巴巴地解釋:“不,大人…您完全誤會了,我,我怎麽會對鄧零星…我一直很讨厭他,啊也不是說讨厭,只是…”
“你自己心裏怎麽想的,自己清楚。”格倫冷淡道,“出去吧。”
安德斯懵着就出去了,很難說公爵口中的三個原因哪個對他打擊最大。
說他愚蠢,他認了,他确實因為外貌而輕視了鄧零星,認為這人不是自己的對手。綁架他也是急于求成,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說他擅作主張,他也明白這是自己的錯,太急于證明自己的能力,反而給公爵添了麻煩,安德斯對此感到羞愧。
但是說他觊觎鄧零星?
這種無稽之談……公爵大人怎麽會産生這樣的想法。
鄧零星那小子,不過是長得清秀點兒,皮膚很白,睫毛很長,個子小小的,手軟軟的,身上還總帶着一股沐浴露的香氣,哭的時候聲音也挺好聽,除此之外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他想着想着,忽然覺得身上特別熱,臉上好像攏着一團火。他煩躁地脫了外套,随手搭在肩膀上,心裏莫名憋着一股火氣,又無處可以發洩,只能悶頭往前走。
鬼使神差的,他往醫療室那邊走去了,路過病房時正好碰見鄧零星單手拄着拐杖走出來。
他的腿好像還不能正常行走,腳一沾地就帶着傷口疼,所以走路時還需要拐杖的輔助。
見安德斯過來,鄧零星靠在牆邊打了個哈欠,故意露出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陰陽怪氣地跟他打招呼,“安安,早上好呀~”
安德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理他。
鄧零星還不知好歹地繼續嘲諷,“安安,你要去哪裏呀?是不是要走呀,不能繼續陪我玩了嗎?”
“……”安德斯忽然停住腳步,伸出手臂一把按在鄧零星臉邊的牆壁上,将對方困在自己身下。
他俯下身,高大的身體投下的陰影幾乎将鄧零星完全籠罩起來。他磨了磨牙,在鄧零星耳邊陰森森地道:“鄧零星,你別得意了,你以為所有事都在你掌握之中嗎?我告訴你,你也在別人股掌之中呢,我看你遲早被人玩死!”
鄧零星皺眉,他幹脆不裝了,追問道:“你什麽意思?”
安德斯冷笑一聲,直起身子潇灑地大步往前走,“我的意思是你是個真傻子,不是裝的。”
鄧零星迷惑地看着他慢慢遠去的背影,安德斯的話好像別有深意,又好像只是臨走之前撂幾句狠話,吓唬吓唬他而已。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直到鄧零星腿上的傷口拆了繃帶,恢複得八九不離十了,他都沒有再見過安德斯,這人是真的走了。
晚餐時,格倫把鄧零星抱在懷裏,一口一口的喂他吃飯。
他最喜歡的香煎三文魚被切成拇指大小的魚塊,撒上複雜的香料,被公爵用精致的銀制餐具叉起來,細心地喂進他嘴裏。
這是公爵近幾天最新覺醒的癖好,他很喜歡親力親為地喂鄧零星吃飯,好像在投喂某種流浪小動物似的,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鄧零星很納悶,你說公爵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貴族,怎麽會有這種伺候人的興趣,他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得出結論:養貓養的。
貓這種動物,跟狗不一樣,你得對它特別好特別溫柔特別照顧,它才會多看你一眼,主動湊過來跟你蹭蹭毛,更何況公爵家裏還養着兩只矜貴的品種貓。
鄧零星咽下嘴裏的魚肉,把頭靠在公爵肩膀上,用腦袋頂蹭了蹭他的臉,小聲問:“大大,好久沒有見過安安了,他去哪裏了呀?”
“你不是說他是壞人嗎?我讓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不會再欺負你了。”
鄧零星不由得毛骨悚然,很遠的地方?天堂嗎?不會真的死了吧?
他只是想借此機會把人趕走,可沒想要他性命啊!
随後格倫又道:“我派了幾個人跟着他,會對他進行一段時間的考察,如果過兩年他有了長進,也可以回來繼續任職。”
鄧零星悄悄松了口氣,他眨了眨眼,佯裝無辜,“聽不懂哦…”
格倫笑了下,低頭親了親鄧零星的額頭,“你什麽都不用懂,乖乖呆在我身邊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