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們回不去了
第六十七章 我們回不去了
“沒辦法,打電話叫人來接吧。”安德斯從兜裏掏出手機,卻看着屏幕愣住了。
鄧零星湊過來,看見屏幕還是黑的,疑惑道:“怎麽了?不知道打給誰嗎?”
“…沒電了。”安德斯又試着長按開機鍵,屏幕上出現了紅色的電量不足圖标。
鄧零星此時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那找個地方充電啊。”
安德斯無語地瞥了一眼,“去哪兒充?這兒風倒是挺大的,我給你搞個風力發電站?還是去石頭上找個插座?”
“那怎麽辦?我們總不能游回去吧。”
“我記得那租船老板的號碼,把你的手機借給我用一下。”
安德斯不說還好,一提這個鄧零星就開始生氣,“我的手機不是被格倫丢了嗎?他說好了會賠給我一個新的,到現在都沒賠,我哪有手機可以借給你。”
倆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鄧零星感覺越來越冷了,他裹緊身上的風衣,“所以我們現在是被困在島上了?”
“還不夠明顯嗎?”
“……”鄧零星随意地坐在旁邊的岩石上,乏困地眯起眼打了個哈欠,“不用太擔心吧,等明天天亮,那個租船老板發現咱倆一直沒回來,肯定會開船過來找的。”
安德斯冷道:“你想得輕松,大冬天的,更何況今晚風這麽大,等到半夜氣溫還會繼續降,能降到零下,我倒是沒事,但我怕你一個剛做完手術的弱雞會被凍死在這兒。”
鄧零星有些惱火,想要開口反駁,卻又覺得自己現在的體質确實有些虛弱,他都裹着安德斯的風衣了,但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
鄧零星搓了搓發涼的臉和耳朵,“這麽大的島,難道就沒有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嗎?除了格倫住的那棟別墅,肯定還有其它建築吧?”
“很遺憾,沒有,這島上唯一過夜的地方就是那棟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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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零星好不容易才有了右手康複的希望,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凍死在這種地方,他扭頭看向別墅的方向,雖然從這裏看不到燈光,但是離海岸這邊也不遠。
他猶豫了一下,“要不然我們回別墅吧,求格倫收留我們一晚,或者跟他借一下電話。”
安德斯:“鄧零星,我承認我以前總是針對你,但好歹也幫過你幾次,你不用這麽着急致我于死地吧?”
鄧零星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我覺得格倫沒有那麽嚴厲,不至于你偷偷帶我來島上,他就弄死你吧,說實話我覺得格倫其實挺寬容的。”
“……完了,你小子也染上戀愛腦了,看他都帶濾鏡了是吧。”
“那你說我們怎麽辦?游回去?還是凍死?”
安德斯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我記得別墅倉庫裏有露營用的折疊帳篷和睡袋,我們去偷一個出來,撐到白天就沒事了,反正絕對不能讓公爵知道我們來過!”
鄧零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倆人說幹就幹,轉身就往回走。
別墅一樓的燈仍然亮着,不過公爵已經不在那裏看書了,不知道去了哪兒。
安德斯帶着鄧零星繞到後院,輕手輕腳地打開倉庫大門。他從貨架上拿下來一個黑色的旅行包,打開看了一眼,“這是帳篷,你眼神好,去找找睡袋在哪兒。”
鄧零星借着門口的月光四處尋找,找着找着,肚子忽然發出咕的一聲,他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看向安德斯,擡手撓了撓頭,“我餓了。”
安德斯無語,“餓不死就忍着。”
“你這人真是的,不知道什麽叫民以食為天嗎?我們都拿到帳篷了,不再搞點兒吃的怎麽能算露營?”
“我們本來就不是來露營的!”安德斯被他氣得夠嗆,可是一看他可憐兮兮的眼神,就喉嚨一梗,罵不出來了。
這混蛋小子是裝慣了可憐的,即使現在任務結束了,他也已經熟練掌握了這種小花招,用得爐火純青。
安德斯重重地嘆了口氣,妥協了,“姓鄧的,遇見你真是我的福氣,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孽,才碰上你這麽個人。”
他把帳篷包扔到門外,“這間倉庫沒有吃的,食物應該都在地下室的冷庫裏,我過去找找,你留在這裏別亂跑。”
鄧零星:“冷庫裏的東西都是生的吧,為什麽不去格倫的冰箱裏搞點兒現成的東西?”
“你快閉嘴吧,我給你鑽木取火烤肉吃行了吧。”安德斯伸出食指用力指了指地面,惡狠狠地警告:“你就在這兒等我,一步也別動,如果我回來看不見你,你就死定了!”
鄧零星坐在帳篷包上,乖巧地點點頭,“我保證。”
但是等安德斯一走,鄧零星立刻就站起身,往別墅那邊走去。
他确實餓了,但還沒餓到神智不清去做蠢事的地步,他只是想找個借口支開安德斯,再去見格倫一面。
因為在海岸邊上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了,格倫曾在飛機上跟他說過,自己從來沒有騙過他,那時候他沒在意這句話,可現在想想卻總覺得不對勁兒。
腦袋裏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就順藤摸瓜地帶起許多疑點,比如說當初東際國高層為何要無緣無故地去刺殺公爵,為什麽又突然取消任務,這樣重大的任務,為什麽會指名他一個A級特工去做,就好像專門給他設的騙局一樣。
如果不問清楚這件事,鄧零星就算回了家,右手痊愈後回歸原本的工作與生活,他的心裏也會永遠有個過不去的坎。
鄧零星走上臺階,別墅的大門沒鎖,一推就開了。
或許是格倫覺得這島上只有他一個人,沒必要鎖門吧。
一樓靜悄悄的,鄧零星順着旋轉樓梯來到二樓,在靠近陽臺的酒櫃那邊看到了格倫。
他站在吧臺旁邊,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着酒,臉上沒什麽表情,空氣中有烈酒的香氣,還有輕微的水流聲。
頭頂的照明燈沒開,只有陽臺的月光灑進來,勾勒出他身體的輪廓。他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個小小的反光,鄧零星躲在門後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是一枚戒指,是他們的訂婚戒指。
鄧零星心中酸澀,眼睛莫名變得濕潤。他的左手空空如也,那枚曾經屬于他的戒指被他留在了城堡客廳的茶幾上。
他忽然就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露面,也沒有了和他說話的勇氣。他轉身想走,可能是因為慌亂所以腳步稍微重了些,格倫忽然看向門口,“誰在那兒?”
鄧零星心髒猛地一跳,不會吧,他的腳步已經壓得很輕了,幾乎沒有聲音,這也能聽見?
不過很快他想起來蛇類好像可以通過地面的震動來判斷獵物的位置,格倫也在使用基因刺激劑,所以才擁有了這種能力嗎?
沒有辦法了,鄧零星只好走出來,他站在門框旁邊,低着頭,“是我。”
格倫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他迅速向後退了幾步,與鄧零星拉開一個足夠安全的距離,“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全都知道了,所以想來見你一面。”
格倫臉色一沉,“安德斯,他又一次違背了我的命令。”
鄧零星搖了搖頭,“和他沒關系,都是我自己猜到的,今天也是我一個人來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就想往他那邊走。
格倫立刻制止他,“零星,你就站在原地,別過來。”
鄧零星停住腳步,“我站在這裏就是安全的嗎?那看起來也沒有特別危險,你為什麽要一個人在這裏呆着,連萊斯利安都沒帶過來。”
格倫苦笑了一下,“或許是因為我想要獨處吧。”
他确實需要一個安靜到孤寂的環境來疏解自己的情緒,他是經歷了多少個輾轉反側的夜晚,思考了多久,才做出了那個痛苦的決定——放鄧零星離開。
一想到他會失去鄧零星,再也不能看到他的笑容,聽到他的聲音,格倫就覺得心如刀割,幾乎無法呼吸。這種痛苦比身體上鱗片生長時所帶來的疼痛要劇烈幾百倍,所以他來到了這裏,妄圖讓孤獨慢慢消融他的情緒。
“你回去吧,我許諾給你自由,不會食言的。”
鄧零星緩緩搖頭,“我回不去了。”
格倫神情苦澀,“不,你可以的,你一直是一個适應性很強的人,等你的手好了,你很快就能回到原本的生活。”
“……”鄧零星沉默了。
怎麽說呢,他那句話裏沒有那麽多的暗喻與詩意,就是字面意思:他回不去了,因為他的船順着海飄走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快到公海了。
鄧零星摸了摸肚子,“我好餓,有沒有吃的?”
這個詭異的話題轉向讓格倫怔住了,鄧零星又重複道:“有吃的嗎?”
“…冰箱裏有。”
鄧零星看了眼不遠處的冰箱,一點兒也不客氣地拉開冰箱門,裏面是琳琅滿目、各種各樣的……三明治。
對,能直接吃的就只有三明治,雖然還有一些看起來很不錯的食材,但都是生的。
鄧零星很嫌棄地從三明治上面移開視線,他扭頭看向格倫,“我想吃熱菜,你能做給我吃嗎?”
那一瞬間,格倫臉上露出無比複雜的表情,無措、緊張、感動、受寵若驚……總之顯而易見的是,鄧零星這句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讓他一時間無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