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一淡青,一雅白,一斯文儒雅,一秀美清麗,看起來般配極了。
尤其周正寅,他是見過高芸竹臉上疤痕交錯的樣子的,如今諾大的差距,簡直在挑戰人的接受能力,同時他想到修容散會在自己管理的藥材鋪售賣,這修容散必火,他覺得世子爺真是做了一個很正确很英明的決定。
仆從們一傳十,十傳百,私下在說的事,傳進了定邊侯夫人耳中,同樣作為女人,她也很好奇高芸竹的相貌恢複成了什麽樣,“走,咱們也看看熱鬧去。”
就這樣,定邊侯府裏,一時甚嚣塵上,越傳越離譜,到了後來,大家都在傳,定邊侯府裏來了一對天仙般的氣質獨特的青年男女。據說可能是皇宮裏來人了,端王叛亂鬧那麽大,朝廷連失幾城,百姓流離失所,現在朝廷終于派人來邊城,怕是要打破墨肱一族不參與內亂之争的先祖定下的規矩了。
不管怎麽說,這無意中讓百姓看到了希望,卻也讓端王把注意力更加放在了邊城這裏。定邊侯坐鎮軍營,加緊操練士兵,時刻準備一戰。定邊侯府裏,墨肱玠的傷已經換了幾次藥,逐漸好轉,也快要到了他們實施計劃的時候了。
☆、稍事刺激
那日高芸竹和錢永清恢複原來的面貌之後, 當天晚上,東方不敗就打鐵趁熱地,順便讓銀琰開始了藥浴。由周正寅周掌櫃拿來的藥材,東方不敗吩咐在他們別院聽差的仆從,讓對方煮了湯藥,倒進浴桶裏,又囑托對方時刻注意着銀琰泡湯的情形, 一直等在銀琰的門外侍侯着。
“初次藥浴,定會疼痛難忍,但那是在修複你的奇經八脈, 所以——”事先告知他,東方不敗想讓對方有所準備,只有忍常人所不能忍,方為人上人。
只是銀琰貌似并不想聽他繼續啰嗦下去, 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就見他一直盯着那浴桶裏的藥湯, 面帶笑容地說道,“疼痛又如何,只要管用就好,我以為閣下應該懂我, 請吧。”
說着,他做出了請東方不敗出去的手勢,大概是藥湯在前,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東方不敗微微點頭,這才無奈地走出去,唇角微勾,“往後的每日,爾都将在疼痛中渡過,祝君好運,本座等着你武功恢複的那一天。”
本來他是想說,可以利用靈樞九針的針灸之術,幫銀琰緩解疼痛,但是鑒于這厮對他的不敬,東方不敗還是決定讓這厮痛着吧,等什麽時候對方忍不了了,他再出手。
也或許銀琰是條硬漢,壓根不需要他的多此一舉呢,東方不敗如是想着。
多虧了銀琰在他走後,已經迅速地泡進藥湯中,并且那瞬間的疼痛足夠讓他頭皮發麻,痛得完全說不出話來。此時他所有的注意力和精力都用在了與疼痛對抗之上,哪有功夫去注意東方不敗的心思和惡劣心思,否則不被氣的吐血才怪。
而東方不敗出了銀琰的屋子,然後不經意瞅見了目光呆滞的慕容小哥兒,他前進的腳步頓了一下,轉身朝着慕容小哥兒而去。
無聲無息地走近,看着慕容小哥兒好似沒發現他一般,一動不動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東方不敗皺起眉頭,伸手拉過對方的手,三指放于寸關尺之處,為其斷脈。
斷脈過程中,他的眉頭越皺越深,發現這慕容小哥兒的體內真氣亂成一團,恐怕經常痛得打滾,甚至連武功都使不出來了吧,怪不得最近瞧着是安靜了不少,只是如果任由他這樣下去,怕是不妥,遲早會廢掉,直到最後連動都不能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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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現在這慕容小哥兒還意識不清,連打坐練功,調理內息都做不到,東方不敗斷完脈後,收回了手,思索着為他治療的方案。
本來因系統一號說對方是異人,下達了任務,東方不敗才會救下這小哥兒,如今既然已至此,人救都救了,他後悔也來不及了,況且似乎也容不得他後悔。
為今之計便是以深厚的內力,為慕容小哥兒打通任督二脈,輔助他調息運轉真氣順行,可這過程中對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反抗,否則為他療傷的人必會被震成重傷。除此之外,還有一下下策的辦法,即是化去他一身內力,其實就是比照銀琰那樣,廢了他的武功,只是慕容小哥兒的傷比銀琰當初的走火入魔要輕多了,這樣做有些得不償失。
正執這多事之秋,誰會為一個半瘋半傻的小哥兒來拼着重傷的可能療傷,就是東方不敗自己也絕對不會做這吃力不讨好的事,更何談其他與慕容小哥兒無關的人等。
思慮再三,最後東方不敗絕定先化去對方的內力,然後再用藥一點一點治療慕容小哥兒的瘋病。
發現別院的兩個仆從似乎不太夠用,東方不敗與墨肱玠說過之後,墨肱玠迅速地通知管家,一口氣送來四個仆人,但他只留了兩個,提前說明了,專門用來照顧慕容小哥兒的。
當時墨肱玠還不理解東方不敗的意思,覺得不就是一個瘋子麽,之前就派人照顧的好好的,怎麽又要給對方加派人手,這難道是瘋病又犯了?
可若說是瘋病犯了,不是應該找府裏的侍衛麽,怎麽還找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仆從,心裏疑惑又好奇,墨肱玠想着,他倒是要看個究竟,瞅瞅東方不敗在搞什麽鬼。
東方不敗見他湊過來,壓根沒加理會,只是一切辦妥後,便直接點了慕容小哥兒的睡穴,順便在對方倒下前,攔住了其身體,不至于讓對方直接摔了。
“你們過來,将他擡進屋內。”招手給剛來的兩名仆從,東方不敗如是吩咐着。
墨肱玠有些好奇,遂多嘴問道,“東方,你弄暈這傻子做什麽?他又給你惹事了?”在他的認知裏,覺得東方不敗身邊的人一個賽一個的麻煩,老弱婦儒,也不知道都是怎麽湊一起的。
東方不敗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就沒見過一個爺這麽八卦的,他一馬當先地向慕容小哥兒的屋裏走去,同時張口說道,“小侯爺既如此好奇,何不進內一觀?”
反正他是在給慕容小哥兒治療,而且這是他買來的人,賣身契都在他手裏,就是把人随便打殺了,也沒人說得了什麽,更別說墨肱玠只是瞧個熱鬧。
墨肱玠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摸摸鼻子,還是決定跟進去,只是他打定了主意,不再多嘴多舌,省得在東方不敗面前找不自在。
兩個仆從把慕容小哥兒放到了床榻上,東方不敗進屋後,便朝着其床邊走去,又吩咐仆從們把昏睡中的慕容小哥扶着坐起來後,就脫了鞋,一腳踩到床榻上,準備上去。
這時墨肱玠終于看出了不對勁,只是他想得歪了,在他眼裏東方不敗是個爺,床上那位可是個小哥兒,于是他急忙扯住東方不敗的袖子,語氣中有他自己都不理解和沒意識到的氣急敗壞,“你要做什麽?他可是個小哥兒,衆目睽睽之下,東方你要毀人名節不成?”
如果東方不敗此時回答他是,墨肱玠覺得他定然忍着重傷,也要與對方幹上一架。
可是,東方不敗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他只是要為慕容小哥兒化去一身內力,好便于日後的治療。
“小侯爺想多了,本座還沒有那麽饑不擇食,去占一個神智不清的病人的便宜。”
東方不敗嗓音淡然,仿佛在說的事并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況且他光明正大,遂膽然以對。墨肱玠則覺得尴尬非常,臉騰的一下紅了,因為東方不敗的話,更是讓他往那邊想入非非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一瞬間變得奇怪,讓守侯在一旁的兩個仆從都悄悄地擡頭,來回偷瞄着東方不敗與墨肱玠,沒弄明白當下的情況。
“那個,本将沒想什麽,就是問問你,這是要做什麽?”墨肱玠忍着發燙的臉,磕磕巴巴地說完,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糗。
從小到大,墨肱玠一直都覺得,他會和他父親定邊侯,以及其他王公貴族一樣,怕是早晚要取個女人回來的。但他又瞧不上女人的柔弱,況且邊城這裏條件寒苦,有哪個女人會受得了,就算是他的母親,定邊侯夫人,也是每年氣侯溫暖的時候,才在邊城少住幾個月,待到秋季稍微一冷,便要收拾行裝,去往京城。
排除掉女人的麻煩,剩下的便是小哥兒了,他們倒是能忍受邊城寒苦,只是墨肱玠覺得還不夠,邊城緊挨九越國地界,兩國勢力在這裏經常發生小規模的騷亂。他從三歲跟随父親定邊侯上了戰場,遠離母親定邊侯夫人,遂充分體會到那種有媳婦等于沒媳婦,有母親等于沒母親的感覺。
那時候他就奢望着,如果能找到一個可以與他并駕齊驅,運籌帷幄于疆場的小哥兒就好了,但墨肱玠又同時明白,這一切皆是妄想,哪裏就剛好有這麽一個人,可以給他碰上呢?
一邊奢想着,一邊死了心,最後墨肱玠幹脆連想都不想了,所以此時此刻,被東方不敗的話語一撩,他的所有想法洶湧而來。
又是尴尬又是臉紅,墨肱玠甚至心裏陰險地想着,東方不敗又毒舌又兇殘,別看細皮嫩肉,身嬌體軟的,看似是小哥兒,可惜不是小哥兒。若對方是小哥兒,他定然立馬下聘求娶,先把人扒拉到自己碗裏再說,畢竟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
至于其他,感情好壞與否,那不是可以培養麽,厚着臉皮死纏爛打,把對方寵上天,磨也要磨出感情來,只是所有前提得對方是個小哥兒,墨肱玠頗覺得遺憾。
東方不敗揮掉墨肱玠的手,直接上了床榻,坐于慕容小哥兒的身後,同時催促墨肱玠道,“別胡思亂想了,此人是本座受人所托,從黑山拍賣會救下來的競拍品,承諾在前,不能讓他出事。現下他神智不清,又真氣亂行,為保全其性命,本座需化去他九成功力,餘一成助其正常運轉,便要麻煩小侯爺為本座護法了。”
就在剛才,與墨肱玠交談的時候,考慮了半晌的東方不敗,突然想到可以從兩個方案取其中間來執行。這慕容小哥兒也不知道怎麽修習的內力,虧了他平時不太會用,否則在黑山拍賣場時,就不是死一個拍賣師那麽簡單了。
只留下他一成功力,對東方不敗來說,幾乎等同于無,方便他輔助其真氣順行,不用顧慮被其內力反噬的危險,正好也可以維持其正常生活,不至于像銀琰那般肢體虛軟,一時無法行動。
墨肱玠聽了東方不敗的話,心知真氣岔行的危險性,于是他連忙揮退兩個仆從,接着問道,“本将要如何做?”
因為已經将危險降低到最小,遂東方不敗并不怕慕容小哥兒會出什麽事,只是想着以防萬一,還是讓墨肱玠守在一旁比較妥當,“小侯爺只需守在此處,不要讓別人來打擾便可。”
墨肱玠點了點頭,搬了一個凳子便往門口走去,“本将就在門外守着,望你量力而行,千萬不可勉強而為。”
看東方不敗比自己矮了那麽多,小小的一只,能力卻大過天,救了這個救那個,基本就沒有閑下來過,如此這般,墨肱玠覺得,他能夠為東方不敗做的,大概只剩乖乖聽話,眼光六路,耳聽八方,多看着點,順便幫他解決一些小麻煩了。
不知道墨肱玠的心理,東方不敗扶着慕容小哥兒,然後慢慢地改變姿勢,又突然加快速度,雙手并擡起對方的胳膊,卸去其內力。這時穴道被沖擊,慕容小哥兒掙紮着醒了過來,怕其亂動誤事,東方不敗趁他将醒未醒時,一掌砍在其後頸之上,把人打暈了。之後他便運轉內力,雙手貼于慕容小哥兒的背心,幫助其一舉打通任督二脈,平穩真氣,導岔正行。
雖說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也花了不短的時候,直到東方不敗緩緩收功,治療完畢的時候,已經近兩個時辰的功夫了。
“進來吧。”東方不敗向門外喚了一聲。
墨肱玠在門外等侯的久了,猛得聽到東方不敗的聲音,心裏一驚,然後反應過來,可能是已經結束了,于是忙起身,連把凳子踢倒了也沒有回身去扶。
他慌裏慌張的行為,引得伺侯聽命的兩個仆從,也從磕睡中驚醒,跟着急急走了進來,當他們進去後,擡眼就看到東方不敗坐在床榻之上,慕容小哥兒靠在他的胸.前,乍看上去,仿佛是他懷裏攔着一個小哥兒似的。
眯眼瞅着面前的一幕,墨肱玠急切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他走到床榻之前,東方不敗扶着慕容小哥兒的肩頭,就要起身。
心裏火起,墨肱玠不忍直視地扭轉頭,瞪着兩個仆從,吩咐道,“你們兩個,還不趕緊過來扶着。”這兩個仆從真沒眼色,就不會主動過來幫忙麽?
兩個仆從被他們世子爺瞪的莫名其妙,感覺自己好無辜,但還是很利落的上前,輕手輕腳地接過慕容小哥兒,待東方不敗起身離開床榻後,這才一個托着其上身,一個搬着其雙.腿,互相配合着把人扶着躺下了。
“今夜麻煩你們二人在此侯着,待明天人醒過來後,可能會有些虛弱,但不會有什麽大礙,不管他去哪裏,做什麽,只需跟着,不要讓他惹出禍端便是。”東方不敗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衣擺,臨走前再次囑咐兩個仆從。
“是,東方公子。”兩個仆從恭敬拘禮應和道。
墨肱玠也接着他的話,繼續囑咐二人,“此人神智不清,對自己做下的事完全沒知覺,你們兩個機靈着點,如有不對勁的地方,立刻通知本将或者東方。”他一句話點明,畢竟是自己府裏的下人,事先說清楚,也讓他們警醒些,省得粗心大意,造成無心之失。
夜已深,銀琰的藥浴也早已結束,東方不敗與墨肱玠站在院子裏,他挑眉看着不想走的某小侯爺,不由問道,“已至人定時分,小侯爺還不打算休息麽?”
墨肱玠緊張地吐了口氣,看着東方不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在花王谷初次見到東方不敗時,就見獵心喜,好感頓生。只是當時的時間不對,自己又有任務在身,所以他才沖動地把象征身份地位的邊字令牌給了對方,心底其實是希望東方不敗來找他。
結果此去,東方不敗便杳無音訊,他連調查都查不到對方來歷,當時墨肱玠還挺失落的,覺得這大概就是有緣無份,連個朋友都做不成。
後來他設計端王與九越國十皇子,卻被奸細出賣消息,反而被端王将計就計,将了一軍,還差點全軍覆沒。東方不敗的出現,不但救了他,還讓他驚喜,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是欣賞對方的能力,便一心想要将對方拉到自己麾下。
時至今日,看到東方不敗與慕容小哥兒的暧.昧動作,墨肱玠才意識到,他好像一直都想錯了。原來他一直不自覺地就把東方不敗當成了小哥兒,遂偶爾才會對出現在他身邊的爺,感到隐隐的不舒服,但現實卻讓他清楚的知道,對方不僅僅是個爺,還是個很強悍的爺。
這種情節初時不知道為何,現下一切都明了了,不管東方不敗是爺還是小哥兒,之于他都有種吸引力,讓他不由得想靠近對方,想關心對方,更想時時看到對方。
墨肱玠覺得自己有點病态的喪心病狂,理智告訴他,他與東方不敗之間是不可能的,因為定邊侯一脈單傳,世世代代守衛邊城,一旦在他這裏斷了後代,很可能牽扯到權力的更疊,進而動搖江山社稷。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墨肱一族本就人丁不豐,更不能在他這裏斷了後代。
剛懵懵懂懂地認清楚自己對東方不敗的感情,接下來就被理智打回了現實,墨肱玠破罐子破摔地想着,反正都不可能在一起,怎麽能就自己糾結這一切,他得向東方不敗表明自己的心意。
想明白一切,他也不再猶豫,表情認真地瞅着東方不敗,用從來沒有過的堅定語調說道,“東方,若你是小哥兒之身,本将定娶你為妻。”
讓他直接說愛,墨肱玠還是說不出口的,他很慫地害怕愛字一出來,東方不敗會覺得他神經病,氣憤之下直接搬出定邊侯府。
☆、系統真相
仿佛下一刻東方不敗就會暴起生氣般, 墨肱玠模棱兩可地表白完,直接慫得頭也不回地跑掉了,連瞧一瞧東方不敗表情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等着對方答付了。
反觀東方不敗,本來見這厮不幹不脆,扭扭捏捏的,就很是稀奇, 如今猛得被表了個白,仔細回味一下,覺得墨肱玠也太沒誠意了, 說起來這厮還是個小年輕,就是比他這心理年齡都已經六十多歲的老人家有活力。
唇角勾起,笑看着對方一溜煙地跑了,東方不敗覺得, 即使身為小哥兒,若墨肱玠想成為他的伴侶, 還有得磨合呢。更何況,經歷過上一世,與楊蓮亭的那場情後,他并不想這麽快地談及兒女長情, 幽冥殿的未來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心動了?”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一號的聲音。
東方不敗挑眉,掃視一圈別院的各個屋子,大部分人都已經吹燈休息,就連慕容小哥兒的屋裏, 也剛剛息了燈。借着皎潔的月光,不緊不慢地走向自己的屋子,他在腦海中與系統一號進行着溝通。
“動心如何?不動心又如何?”系統一號沉睡那麽久,總是忽然冒出來,面對越來越不靠譜的他,東方不敗怎麽可能将真正的心意訴之于口。
系統一號好似打了個哈欠般,半天沒有動靜,就在東方不敗以為他又秒速睡着的時候,終于又出聲了,“你明明是個小哥兒,卻強要扮什麽爺,若是動心了,便立馬告訴人家呗。”
“呵。”東方不敗嗤笑一聲,反問道,“你倒是懂,曾經做過人?”
“我當然——”系統一號說到半截,突然覺得不對,迅速踩了剎車,勉勉強強地說道,“沒——做過啦。”
還裝?東方不敗想着,倒要看看他會裝到何時,于是繼續說道,“那你對人類感情知道的還真清楚。”
“那是自然,你不知道我查了多少資料,哈哈。”系統一號解釋完,尴尬地笑了兩聲,連他自己都覺得馬上要露餡了。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得東方不敗語氣沉了下來,似有威脅之意,“系統,還記得之前本座說過的話吧?”
“嗯?什麽?什麽?”系統一號裝瘋賣傻,好似完全不知道,也不記得般地問道,“宿主,你跟我說過什麽嗎?”
“你可以繼續假裝,本座不介意重新說一遍。”東方不敗冷哼道,如今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他當然要舊話重提,打算跟系統一號好好算帳。
“你騙本座以功德值交易,待功德值全部歸你之後,又以會莫名失去意識,昏睡不醒為理由,逃避當初對本座的承諾。如今未見輔助本座一滴一點,反倒是看熱鬧,插科打诨時,出來的勤快。本座的功德值不是白白付出的,你如今有何說法呢?”
此話一說完,系統一號立馬就氣弱半分,只聽得東方不敗又繼續說道,“系統,寬限你時日已久,可想好讓本座滿意的答案了麽?”
神話傳說他也曾聽說過,尤其在看到高芸竹和錢永清二老是那麽年輕之後,東方不敗就有種感覺,或許系統一號和義父義母源自同處,只是不清楚他們孰高孰低。
起碼就當初說起駐顏丹,又引出比之低級一些的修容散,看起來他們的體系是差不多的,遂他覺得除了被動不做任務之外,想要主動制約系統一號,恐怕得尋求義母高芸竹的幫忙。
但他也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被逼不得已,東方不敗不會輕而易舉,向其他人暴露系統一號的存在,省得事情沒解決,反惹來別人的觊觎窺伺。
系統一號早就可以若有似無地,感受到東方不敗的想法,遂被他吓了一跳,隐隐多了一絲忌憚,修真界的手段他很清楚,如果真有那一天東方不敗走到這步,只怕是連性命都抛開不在乎了。屆時魚死網破,他恐怕不但不能掌握對方身體,繼續積德行善,還會有被高芸竹剝離出來的危險。
那時候,一切都将功歸于潰。
不光系統一號能感應東方不敗,就在系統一號情緒強烈波動的那一刻,東方不敗似乎也同樣感應到他的不安與害怕,靈光一閃,他催促着說道,“如何?”
越想越糟糕,系統一號略微有些煩躁,根本找不出好的借口,自從他查到功德值的本質是無法轉讓的之後,便對現下的情形有了覺悟。只是這一刻來得太快,他完全給不出新的說法,最後只得實話實說。
“宿主,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有一事相瞞。”
終于要說了麽?東方不敗點頭,意識到系統一號看不見他實際的動作,遂張口說道,“本座早已隐約猜到,就等着你說出來。”
事關重生還有此身生死,所有的一切太玄幻,他才由着系統一號拖來拖去,想着待他想清楚了,再求一個答案。如今真相終于要來了,他卻感覺心裏異常的平靜了,就像在閨閣繡花時的心境。
“我名原修喬,乃枉死之善人,九世修行,偏偏在這第十世出了差錯。妖魔入世,凡間亂象,我被波及,慘死于魔氣侵襲。魂歸地府後,正執天庭頒布了一條政令,一幫一扶,善魂渡難惡魂,由掌管生死簿的十殿閻君執行。加之這個世界沒有神界的痕跡,卻留有修仙者的傳說,遂閻君便将善惡兩魂綁定一起,皆置于這異世剛死不久的軀體之中,借他人重生。”
“不是神界系統一號了?”東方不敗老早就覺得系統一號太過人性化,有時侯的表現,完完整整的就是個人,他相信有系統有器靈,但不覺得他們一開始便會有如此高的情商。
系統一號,也就是原修喬,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因為這樣比較有神秘感,我以為會騙過你,讓你安心做任務,好盡快積攢夠功德值。”
聽原修喬又說起功德值,東方不敗不禁問道,“你很在意功德值?那到底有什麽用處?”
已經說了這麽多,本就是他為了功德值有求于人,所以原修喬也沒有想着再隐瞞,便繼續說道,“閻君為防止渡難失敗,導致惡魂亂世,打破這方世界的平衡,所以做出了相應的防範。如果善魂渡難惡魂成功,那麽功德值攢夠之後,惡魂化盡冤孽怨氣,将得善終,輪回簿上有記載,下一世将富貴無匹,十世善魂則修行得果,登臨神界。反之,确定失敗後,功德值消散,轉為罪孽值,善魂将可以吞噬惡魂,洗刷罪孽值,方能重修功德值。待功德值修行圓滿,才能飛升。”
東方不敗聽完,心中詫異,便說道,“原來如此。爾既隐瞞下這一信息,定是想得了本座的所有功德值,為何現下全部說了出來。”難道他攢的功德值已經滿了?
原修喬尴尬了片刻,又接着回答道,“說起來慚愧,人死燈滅,魂歸地府後,成為陰魂。輪回簿上有記載功德者,通過功德簿的确定,便會生出功德金光,其光可護佑陰魂轉世投胎,生在大富大貴之家。相反若記載的是罪孽值,并且通過罪孽簿的認定,則會生出罪孽黑霧,包裹着陰魂投生畜生道,生生世世遭受宰殺魚肉之苦,直至黑霧盡,罪孽贖。”
越聽越覺得自己被坑的很慘,東方不敗雖不在意什麽來世今生,但既然有了此說法,他也不允許,別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陰謀決定了他的來生,興許一個不慎,或者少做一件善事,便會被暗算進入畜生道。
心情不怎麽美.妙,東方不敗本來是坐在桌邊,就當聽原修喬講故事似的,手裏還端着茶杯,偶爾插問幾句,結果聽到這裏時,殺意噴湧而出,猶如實質,擋都擋不住。咔嚓一聲,那茶杯直接被碎成了齑粉,可見他是真的生惱了。
原修喬龜縮在東方不敗的腦海中,也仿佛能夠感受到他的怒意,連忙安撫地說道,“對不起,我本想着,如果宿主你一直行善,那即使我拿走功德值,只要你的善行沒有止路,便不會對來世有什麽影響。”
“這麽說,本座還不能怪罪于你了?”東方不敗冷淡的聲音,夾雜着壓抑地暴戾之氣,顯示了他是有多麽的生氣。
“不不不,宿主,你不要生氣,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你怪罪是應該的,若我有實體,現在站于你面前,恐怕得挨頓揍,都不能完全消除你的怒意吧?”真相都說出來了,他呆在東方不敗的腦海中,仗着對方拿他沒辦法,打不得,就只有罵了。
反正罵兩句,對原修喬來說,不疼也不癢的,遂他沒臉沒皮地不斷道歉。
東方不敗見他如此谄媚,又想到,能在他剛重生的時候,便扯下這麽大的謊,這原修喬輕易饒不得,現在這樣,不定又打什麽鬼主意呢?
“這麽謙遜地認錯,鑒于你的前科,本座很難相信你的誠意,說吧,今日吐露出這麽多信息,有什麽目的?”東方不敗至今對原修喬都将信将疑,但在不确定的時候,也就只能這樣互相詐來詐去的,漸漸就詐出事實了。
“宿主,你還記得曾經簽定過的,功德值轉移契約麽?”原修喬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雖然他覺得繼續下去,東方不敗會恨不得削死他。
“嗯,繼續說。”東方不敗表示他當然記得,想到那次交易,他就覺得應該再跟原修喬要些東西補償。
原修喬極力想感受到東方不敗的心情,好決定他是不是要無恥地說出來,可是每次都模模糊糊,時有時無的,感受玄而又玄,當他越想清晰的感受時,卻愈加感覺不到。反之就那麽平靜地呆着,倒感受的還稍微清楚一點,起碼他能知道東方不敗心緒的浮動。
就在原修喬努力感知東方不敗的情緒時,東方不敗若有所覺,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集中注意力,想象着腦海深處的情形,卻什麽都沒看到。
原修喬放棄了,東方不敗睜開雙眼,也從內視的嘗試中醒來。他努力許久,應該是辦法不對,用蠻力根本無法做到內視,看起來要請教義母高芸竹才行。
“說到哪裏了?繼續說。”東方不敗雖在做別的事,但也有注意原修喬,卻沒聽到他的半句話語,于是催促着說道。
“好的。”原修喬很怕繼續惹怒東方不敗,因此趕忙應聲附和道。
“說到功德值轉移契約,我後來經常昏睡不醒,就去翻查了相關資料。”
原修喬的話剛一說出口,東方不敗便來了興趣,打斷他并問道,“原來你此前一直說的昏睡不醒,不是裝來騙人的啊?”
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裏,熊孩子,原修喬暗暗地想着,完全忘記對方靈魂年齡其實比他大多了。他就騙了東方不敗這一件事,結果東方不敗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淨往他的痛處戳,差點沒把他戳得炸毛了。
忍着不回嘴,怕被威脅或者收拾,于是原修喬繼續說道,“查找了很多資料,終于發現了一點點可用信息。之前簽定的那紙功德值轉移契約,并不能産生約束力,也就是說我們的合作其實不成立。我從宿主你這裏轉移的功德值完全是虛的,歸根結底那還是你的,如果你心性堅定,那些功德值便會全部返還回去。”
東方不敗聽着話題好像變了味兒,最後交易不成立,那就表示,之前給了自己的乾坤納物戒,和裏面的寶貝,要吐出來了?
“本座如今知曉了,你待如何?”功德值返不返得回來,他根本不想管,以後多做善事就是了。之前原修喬裝作系統一號,跟他交易時,支付給他的那些東西,既然給了他,可別想拿回來了。
原修喬苦笑,無奈地說道,“宿主,事到如今,我還能如何?”
“滴——
宿主完成任務:保護定邊侯世子。
任務完成度:優秀。”
東方不敗冷不丁地聽到系統一號的聲音,還有些沒反過味兒來,然後他嗤笑地說道,“既然你是假扮的系統,還跑出來說什麽任務公告?”
“宿主,你就不要挖苦我了,之前發布了任務,是想引導你多做善事,現下你已經完成了任務,我總要做個總結吧。”
“我聽你方才的系統公告,怎麽沒有功德兌換金了?”
原修喬仿佛被咽了一下,苦澀萬分地說道,“功德值兌換金,那只是我為了得到功德值所找的借口,那些黃金就是,從當初給你的乾坤納物戒裏拿的。”
“還有,我查遍所有的資料,都沒有發現最近昏睡不醒的原因,但想來想去,都只有一個可能。”
“什麽可能?”東方不敗毫不在意的問道,他覺得原修喬壞事做多了,大概被老天爺懲罰了。
“我作為善魂,卻欺騙了宿主你,雖然閻君沒有明說過,惡魂可以吞噬善魂,但如今你做了不少好事,已經向善,而我正在堕落為惡魂。我們本質發生了變化,所以我經常昏睡不醒,怕是因為要被你吞噬融合。”原修喬現在才終于想明白,人在做,天在看,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東方不敗聽完他的解說,不可思議的挑眉,他是真不知道事情還可以這樣反轉,于是半好奇半打趣地又問道,“本座現下倒有些好奇了,照你所說的,惡魂無法真正向善,善魂渡難惡魂失敗,最後善魂會吞噬并且取代惡魂,繼續用重生的身體去做好事,直到功德值圓滿。可如果發生類似你這樣的事,善魂吞噬惡魂後,沒有繼續行善,反而轉去為惡了呢?這樣最後善魂堕.落而成的惡魂,又由誰去收呢?”
“此次神界所頒布的一幫一扶政令,是對衆生的憐憫,對惡者的特赦,利用重生的方式,給惡者改過的機會。如果不好好把握,反而趁機興風作浪,為禍世人,那天道輪回,必将使其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機遇的同時,也伴随着危險,一旦堕.落,将永遠無法翻身。
☆、吞噬之法
歲月流逝, 靈魂碎片,即使可以慢慢累積,經過千年萬年,沒有輪回的記憶,到最後也不再是初始的那個人了。人之初,性本善,這是天道對衆生的淨化, 也是對惡者的懲罰。
“那本座還真是三生有幸,可以得到天道垂憐,重生異世為人。”東方不敗感嘆了一句, 然後回想了一下原修喬所述說的這些,突然覺得他貌似發現了一個秘密,或許也是神界的野心。
于是,他不禁對原修喬說道, “據你所說,這個世界沒有神界的痕跡, 只有一些修仙者的傳說,如今閻君把你我之魂投諸于此世界中,又命令我等建立幽冥殿,并鏡像映射其神界冥府, 用意不言則明,神界怕是以幽冥十殿為先鋒,要把勢力逐漸發展到此處來了。”
東方不敗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但若這樣來看, 恐怕連神界的那個政令都有問題。估計頒發政令,渡難大惡為假,神不知鬼不覺地,利用他們來開發新地盤是真吧?
本來也沒有太往深處想的原修喬,聽了東方不敗這翻推論,突然覺得他們好像真相了,“言之有理。”
他竟然找不出反對的理由,簡直細思恐極。
“那宿主,我們事到如今該怎麽辦?”
原修喬對于之前自己設計東方不敗,騙取對方功德值的事,還有些心有餘悸,好在他早早地看到了相關資料,知道了自己進入誤區,否則執迷不悟下去,他最後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吞的魂都不剩。
因着有此事為前車之鑒,遂原修喬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