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7)

☆、倒挂金鈎

果然, 東方不敗沒有猜錯,來者便是呂良,只見他蹬蹬地緊跑了幾步,來至近前,額頭上還出着汗,面容有些憔悴,可遮擋不住臉上的欣喜。

拱手給東方不敗行了一個禮, 呂良很是驚訝,又帶了幾分雀躍和底氣,“沒想到閣下會親自來, 呂某有失遠迎。”這回他是徹底放下心了,不管對方是不是定邊侯世子本人,但其手段他是見過的,只要有這一位在, 怕是縣令大人也不敢放肆,更別說其他插科打诨的差役, 以及那些大家族,于查案來說簡直是事半功倍。

“找個地方,本座有話要問。”初來乍到,東方不敗總要弄清楚目前的情況, 才好下手與多方勢力周旋,從而抽絲剝繭,找出線索,揪出真兇。

點了點頭, 呂良領着東方不敗等人離開,留下兩個衙衛在原地面面相觑,一個還問另一個道,“我說,這是何人?看起來蠻有氣勢,不像好惹的。呂捕頭什麽時候認識這樣的人了?”

另一個衙衛搖了搖頭,支吾着說道,“不清楚,你管他是誰,所幸跟對方打交道的是呂捕頭,又不是咱們,好好看門,小心口舌是非。”這人在同伴進去找呂良的時候,獨自一人面對東方不敗一行人,五個兵士往衙門前那麽一戳,目光銳利兇狠,可要老命了,他吓得腿肚子直轉筋,總有種下一刻對方就會攻進縣衙的感覺。

因為他的感受頗為深刻,所以此時此刻勸誡同伴,言下之意,好奇心殺死貓,讓對方不要八卦這些有的沒的,免得惹來殺身之禍。能在縣衙混口飯吃,這種好差事人人搶破頭,他們也就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耍耍威風,橫上一橫,若碰上大地方來的人或者強者,那比蝼蟻還不如。

又說東方不敗和呂良等人,來到酒樓,要了一個雅間,兩個士兵守在門外,兩個守在門內,剩下的一個與和旺牛一起,分立東方不敗兩側,看得呂良直在心裏暗暗咂舌,更加好奇東方不敗的身份了。

可好奇歸好奇,他知道有些事不該問,更不該自己知道,否則知道的越多,可能死的越快越慘。

呂良坐下來後,喜悅地問道,“東方公子,您此次前來,可是要親自過問這件案子?”

東方不敗搖了搖頭,忽略對方眼中的失望,從懷中拿出墨肱玠的手書,放于桌上,推置呂良的面前,“這是小侯爺的信函,呂捕頭可直接交予雲安縣縣令。”

頓了一下,想到這并不是所有的書信,估計對方只憑這手書,不會想到其中蘊含的深意,東方不敗又補充了一句,“是定邊侯的意思,呂捕頭可以放心查案。”

呂良聞言就是一愣,随即心中明了,既然他借東方不敗之手,把事情提前捅到小侯爺那裏,作為父親的定邊侯知道,一點也不奇怪,再說此事即便是雲安縣縣令上報,也要經手定邊侯,早晚對方都要知道。

拿起手書,認認真真的閱讀了內容,呂良心中大定,連忙起身,就想去見縣令大人,然而走了兩步,他又轉身退了回來,躬身拘禮,“感謝東方公子,仗義援手。”

東方不敗笑着颔首,理所當然地接了對方的拜謝,見對方離開,他看了和旺牛一眼,朝外面揚了揚下巴,“阿牛——”

和旺牛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轉身出去,緊走幾步,跟上了呂良,并與對方邊走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待走到人少的地方,他才壓低聲音,悄悄說道,“呂捕頭,我家公子将在雲來客棧下榻,若有難事,可往此處相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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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東方不敗的意思,和旺牛沒再繼續跟下去,反而借着查看街邊攤子上物品的機會,與呂良分道揚镳。整個過程自然而不易察覺,呂良邊走邊體會他的言下之意,半天才悟出了東方不敗這是打算插手此案,接着他恍然大悟地想着,怪不得對方會親自走這一趟。

而和旺牛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務,很快返回酒樓,向東方不敗複命,“公子,已經暗中示意給他了。”

“嗯。”東方不敗沖着其他人招了招手,又吩咐道,“出門在外,無需諸多禮節,大家都過來坐吧,阿牛去跟這裏的夥計說,上一桌好菜。”因為喝酒容易誤事,所以出門在外,有要事在身,衆人皆是戒酒的,尤其五個兵士,更是知道醉酒的嚴重性。

打仗時,一個小小的喝酒誤事,可能導致軍機延誤,而這更可能致使全軍覆沒,遂喝酒是有講究的,除非冬天邊境嚴寒,士兵們才會喝烈酒取暖,但也有定量限制。

與東方不敗同桌吃飯,幾個兵大爺自然是無法放開肚皮,甩開腮幫子,大口大口吞咽的,否則影響到東方大夫的食欲怎麽辦,遂一個個苦兮兮地裝斯文,及其別扭難當,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東方不敗跟其他小哥兒腦回路不同,他本人還挺欣賞那種自然不作僞,又男子氣概十足的爺們的,如若真看到他們那般,不但不會嫌棄其粗魯,還會贊嘆一句,“此乃真爺們也!”

用過飯後,幾人出了酒樓,來到先前看好的雲來客棧,要了幾間上房,東方不敗一人一間,其他房間随幾人自由分配。這上房他們也是觀察了一下,才決定要住哪間的,就比如東方不敗那屋,臨近街市有窗戶,随時可以開窗,方便他察看街上的情形。

接下來,東方不敗閉門不出,五個兵士為了不引人注目,也是跟他一樣,他們的飯食,都是店小二端進房中的,只有和旺牛偶爾在外行走,平凡地無人察覺。

過了兩日,夜半三更,東方不敗躺在床上,突然聽到窗戶的木棱,被擊打的聲音,他警惕地突然睜開眼,翻身下床,迅速并輕悄地推開窗子,下面有個人影。

來打擾他睡眠的不是別人,正是前日裏,與他兵分兩路,偷偷潛伏進城的十五個兵士之一,現下來驚動他,必定是有什麽發現,遂東方不敗從窗子一躍而下,輕飄飄落在了對方面前。

“屬下見過公子。”這兵士連忙低頭抱拳,向東方不敗行禮。

“無需多禮。”東方不敗甩袖子,微微一扶,內力擡着對方的胳膊,不得不挺直了身體。

“有何新發現?”他轉而問道,語氣篤定,簡直是料事如神。

那兵士直接回道,“屬下們在陸、談兩家徘徊了一段時間,後來發現了陸臨淵的書童,行蹤有些詭異,便偷偷跟随,這才知道,原來這書童是偷了府裏的東西,想要變賣,得了銀子,好打點牢裏的獄卒,去看望主子。機會難得,屬下們便盤問了一番,得知這陸臨淵得了那怪獸之後,請人削成了皮,稍加處理,做成了标本,一直擺放在書房中。被害人死的時候,恰恰那怪獸标本遭竊了,這事全府都知道,陸臨淵對外也如此說,可奇怪的是,只過了一.夜,那标本又原封不動地出現在書房。他無法自圓其說,遂才被當成嫌疑人,可陸家大房的人不依不饒,大房和三房之間又素來明争暗鬥不斷,可說在多方影響強壓下,陸臨淵終成了兇手。”

“哦?強壓?”東方不敗對這個用詞很是稀奇,他不由得反問道,“你言下之意,陸臨淵真是冤枉的?”

“恐怕是的。”兵士雖然沒有查明最後真相,但知道的多一些,憑直覺,更輕向于陸三少是無辜的。

“即是被冤枉,他為何又要簽字畫押?”東方不敗輕輕問道,這一點是他和兵士都不能理解的,只怕要見了本人才能弄清楚來龍去脈,但陸臨淵書房裏的怪獸标本被竊,應該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真有其事。

覺得只憑着這些,還不足以讓對方此時此刻前來,還有一些未搞清楚的事,之後再問也不遲,遂東方不敗又打問道,“今夜還有何事發生?”

“公子明鑒,屬下等調查陸、談兩家明面上并沒有什麽來往,可就在剛才,陸家大老爺與談家主母,私下偷偷在一處宅子見面。”雖然是簡簡單單的陳述,沒有任何情感添加,但這其中的意思,已經明明白白。

東方不敗不用細想,也知道大晚上孤男寡女共處一事,是多少不合理,更何況這個世界,女人那麽稀少,物以稀為貴,這裏面亂七八糟,不可言說的事,只怕不少,于是他也不怕污了自己的眼,直接吩咐道,“前面帶路。”

然後,兵士運起輕功在前面飛奔,東方不敗緊随其後,兩人快速地穿過街道,翻上屋頂,幾個跳躍,就消失在夜色中。因為橫穿屋頂,走了近路,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那兵士就帶東方不敗來到了目的地,他掃視四周,就看到不遠處匍匐在樹上,以及房檐的自己人。

這些兵士看到東方不敗,忙活躍地翻身過來,紛紛向東方不敗行禮,然後說起下面宅子裏的一男一女,幾人卻蔫了下來,完全默不作聲。

東方不敗見狀,心中已有所料,大概知道發生了何事,他也沒再詢問衆人,只是來到近前,一個猛得翻身,兩腳勾着房檐,頭卻栽了下去,如金鈎倒挂般,輕輕松松的吊在了那裏,仿佛全身輕若鴻毛,沒有重量似的。

衆人被他忽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皆面容失色,又不能呼喊出聲,簡直急出了汗,直到他輕飄飄地玄了一把能力,什麽事都沒發生,這些人才把心又放回了原處。

☆、賊喊捉賊

有的士兵當時急忙伸出了手, 打算抓住東方不敗,但因離的位置稍遠,根本連對方的衣襟都挨不着,現下心中大定,他們都知道東方不敗自有能耐,猶如蝙蝠似的,頭下腳上, 側耳偷聽着屋內一男一女的動靜。

衆人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他,互相打量着, 動作各異,但都有救護和阻止東方不敗的意思,此時被同伴一瞅,全部不好意思地縮手收腳, 再尴尬地立正,紛紛打算掩飾剛才的醜态, 臉往下一耷拉,一個賽一個的淡定,就怕洩露了自己的情緒。

其實他們半斤八兩,誰都不用笑誰, 另外東方不敗哪裏會注意他們的動作,此時此刻,他聽着屋內的莺歌燕語,雖然說已有所料, 但還是皺了眉頭,所幸他直接閉目養神,并不受那對狗男女的影響,只是心中卻想着,兩人碰面應該不止是滾一圈這麽簡單,目前的重點便是案子。

這個節骨眼,他們定然會談論一些跟案子有關的事,只是何時談?難道要讓他聽一晚的牆角?心思輾轉,東方不敗心道,聽一晚春宮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加上後面幾個爺,怎麽都覺得這行為有點傻。

想到此,東方不敗腳尖一松,整個人向着地面墜去,就見他伸出一只手,以內力淩空擊向地面,随之身體向空中射去,接着他翻轉身形,端端正正地立在空中,腳步一彈,虛點幾下,重新落到了房頂上。

衆士兵看的眼熱,但也知道這需要依仗強大的內力作支撐,遂沒有表示什麽,只有濃濃的崇拜,他們上前壓低聲音詢問道,“東方公子,現在該怎麽辦?”

“繼續盯着這兩人,從他們身上必能挖出些什麽。”東方不敗直接吩咐了下去,至于這些士兵怎麽完成任務,就不是他所要考慮的了,對墨肱玠屬下的能力,他還是給予肯定的。

“公子放心,我等定不負所托。”士兵們也沒想着,讓東方不敗親自跟進這件事,如今對方發號施令,他們執行,這正好如了意,大家都放心妥當。

墨肱玠這些屬下的心裏,繞着不少小九九呢,一個個之前都在苦思冥想,想要調開東方不敗,畢竟若是對方聽牆角這事,不小心被他們少将軍知曉,日後衆人少不了被記一筆,挨頓狠狠地教訓與操練。結果,衆兵士還沒有想出好辦法,東方不敗就已經做好了決定,并且甚合他們的心意,這下子皆大歡喜。

說着,有兩個士兵已經默契地縱身一躍,跳下屋頂,沒發出任何聲響,矮着身子,快速挪動着小碎步,來到窗下,全身都隐藏在暗影裏,偷聽屋裏人說話,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而下完命令的東方不敗,擡起頭看看天色,月色皎潔,銀光綴灑在大地,勾勒出影影綽綽的景象,此時已過了大概有半個時辰,把探聽之事交給這些人,他還算放心,便又囑咐了一句,“爾等萬事小心,出了事,本座可跟你們少将軍無法交代。”

“公子放心,我等記下了。”

東方不敗聽聞,微微颔首,沒再多說什麽,直接飛身躍起,輕盈似仙,再一個閃身,人已遠遁而去,留下還有些怔然的衆位兵士。

飛回客棧,從開着的窗戶躍進屋中,東方不敗如識途老馬般,閉着眼睛都能找到床在哪裏,他躺下之後,再沒有人來,一.夜無夢,很快天亮了。

每日重複着一樣的日常,店小二将飯菜送進房裏,東方不敗梳洗過後,開始用膳,不久之後,和旺牛敲門,呂良來訪。原來他将那手書示于雲安縣縣令,縣令大人大驚,趕忙問他都做了什麽。

呂良隐瞞着,沒有冒然提起東方不敗,而是想趁此争取把案子,攔在自己手裏,可縣令大人再三猶豫,終是沒有同意,兩人一再周旋,到底是有了定邊侯世子的吩咐,那縣令不敢抗命,左右為難之下,決定讓呂良與另一個捕頭,分別帶一隊人,共同破案。

但時間過了兩日,沒有任何線索,呂良更覺自己無能,心中開始着急,而跟随他的只有兩個捕快,人也不夠用,可謂是捉襟見肘,無奈之下,他不得不再次向東方不敗求助。

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東方不敗并沒有馬上表态,只是說了一個字,“等。”

呂良帶着兩個捕快,焦急地坐在那裏,心中裝着事,根本等不下去,也坐不住,屁.股底下像是長了荊棘,“東方公子,能說說您的打算麽?”

東方不敗瞥了他一眼,沒作聲,和旺牛站在旁邊,連忙倒了杯茶給呂良,勸說道,“呂捕頭,喝茶,我家公子運籌帷幄,自有一番主張,既然讓你等,等着便是,自不會害你。”

呂良心道,道理誰都懂,可對方不解釋一句半句的,他的心裏難安啊,這案子都拖了這麽久,他就怕查來查去,查到最後,什麽線索都抹去了,屆時,他折騰這一場,功夫就全部白廢了。

但手裏握着茶杯,再瞅瞅東方不敗的神情,人家壓根沒想理他,呂良及其無奈,深嘆一口氣,瞬間覺得自己蒼老許多,知道自己幹着急也沒辦法,他只得按捺下來,綴飲了一口茶水。

和旺牛見他終于淡定下來,又轉身站回了東方不敗的身後,室內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的茶碗碰撞聲。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東方不敗放下手中的茶碗,手指微微敲動着桌面,臉卻扭向窗外,冷聲說了一句,“終于來了。”

來了?什麽來了?呂良一腦子的問號,得不到對方的回複,只得順着東方不敗的視線,看向窗外的大街上,只有來來往往的路人,沒發現什麽特殊的。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接着就聽到東方不敗吩咐和旺牛,“阿牛,你去将人帶上來。”

“是,公子。”和旺牛沒有任何疑問和猶豫,直接聽命出去,全程在呂良看來,就跟打啞謎似的,鬧得他跟另兩個捕快,一臉的懵懂不解。

和旺牛帶着人剛一進來,東方不敗身邊的人就動了,像上次與呂良見面時一樣,守在門外,不同的是,這次只有一個人,其他四個都沒露面。

而呂良再打眼瞧剛進來那人,又高又壯,皮膚黝黑,看人時眼神銳意逼人,雖然沒見過,但他知道對方應該是東方不敗的屬下,因為這些人氣質都一樣,給人的感覺像把出鞘的利劍。

那人目不斜視,連看也不看呂良和另兩名捕快,仿佛他的眼中這三人就不存在,等他走到東方不敗面前,才拱手抱拳,微微低首,“公子。”

“如何了?”東方不敗也不多話,直接問道,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他吩咐了,昨晚在陸家大爺和談家主母屋外,聽了一.夜春宮大戲的十五個可憐兵士之一。

“果然如公子所料,陸、談兩家的水很深,陸家大爺想借此事一舉鬥倒陸家三房,而談家主母,急欲除去那個非親生嫡子談大少,兩人合作,向縣令施壓行賄,并誣告陸臨淵和談秋厲,這才把他們送進了大牢。”

“那陸臨淵和談秋厲,為何又乖乖認了罪?”東方不敗最為關注的一直是這件事,遂問道。

“人質。陸家三爺半年前就外出未歸,生死不知,據說一直被陸家大爺秘密關押着,陸臨淵束手就縛是為了換出他的父親。談秋厲則是為了他的小厮,對方有些武功,想要查清真相,但好像被談家主母發現,困在了什麽地方。”

說完,不等東方不敗再詢問,那士兵又乖覺地說出一事,“公子,屬下等還探知,談二少,乃談家主母所出,卻不是談家真正的血脈,其父竟是——”陸家大爺。

“陸家大爺。”士兵說出口的同時,東方不敗也根據他的前言猜出了這後語,不自覺說将出來,兩人異口同聲,真真把陸、談兩家的腌臜事,看了個透徹。

這邊東方不敗與士兵一問一答,那邊呂良和兩名捕快,卻聽得驚濤拍岸,簡直在心底炸了個雷,他們沒想到這之間還有此等事,陸、談兩家在雲安縣可全是名門望族,就是在鄰縣安寧縣也赫赫有名,連周邊村子裏的人都知道這兩家,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醜聞。

三人面面相觑,再次認知到東方不敗的手段,還有他手下人的辦事能力,呂良這時候看那些兵士,就知道他們不簡單,現下多少也猜出了其來自軍中,內心忽然變得有點複雜。

“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就更有得查了,本座懷疑他們,賊喊捉賊。”東方不敗經歷過的事情,比在座的人都多,論心智,也不是他們可以比的,他根據一點一點的線索,做了點推理,雖然還有的地方牽強了些,可順着這條線查下去,就知道所想是對是錯了。

只稍微這麽一點撥,那士兵就知道了東方不敗的意思,立刻回複道,“屬下這就去詳查。”

“等等。”東方不敗喊了他一聲,對方身形立刻頓住,垂首安靜地聽候吩咐,“順便去查一查,陸家三爺被關在哪裏,還有談大少那個小厮的下落。”

士兵拱手拘了一禮,倒退幾步,轉過身離開了。守在外面的人重又進來,回歸原來的位置,東方不敗的身後,正好與和旺牛分立兩側。

呂良懶得注意這些,他聽了士兵方才的禀報,大驚之後就是仔細的思考,覺得如果按東方不敗的推測,有的地方并不合情理,于是急切地說道,“東方公子謬斷了,死者一個是陸家大爺的嫡長子,一個是談家主母的嫡三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是人,他們怎麽會為了權勢利益,就憑白加害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完全不可能的。”

他簡直無法想象這種事,也不理解東方不敗會何會往這上面想,如果那樣就太喪心病狂了,肯定不是真的。

☆、其心可誅

呂良的話剛落, 東方不敗便嗤笑一聲,諷刺地說道,“憑白?呵——本座看未必,是不是謬斷,查過之後便知分曉。”暗自搖了搖頭,他沒想到這呂捕頭,會是如此天真, 怪不得會被衆人排擠,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他那時想當然了, 以為對方只是純然的執拗,卻不想在親身經歷過周邊人的趨名逐利後,還能對他們抱着幻想。

結合之前,他派阿牛出去打探到的情況, 談家主母确實非談秋厲生母,而是談家老爺續弦再娶, 乃談秋厲繼母,如今那陸家大爺和談家主母既然能做下茍且通奸之事,又膽大妄為到企圖混淆談家嫡系血脈,所圖謀的應該是整個談家, 可有談秋厲談大少這個絆腳石的存在,兩人若想成功,就必須搬開他,而最好的辦法, 即是一勞永逸,讓對方永遠消失。

但如果談家主母直接買/兇/殺/人,她的身份又太敏.感,很容易會被揪出來,遂她不會蠢到自己動手。有合夥人可就不同了,枕邊小風一吹,若讓陸家大爺來想辦法處理掉談秋厲,別人也不會輕易把命案往他身上扯,有談家主母在,以後接下家業的,只會是談二少,這算變相的把談家握在了陸家大爺的手裏,真是其心可誅也。

只是,陸家嫡長子,又是為何被殺,其中有何隐情,卻一時無法猜出,東方不敗深覺手裏的線索還是太少,他到現在所說所想,全是推測,得有證據,沒有人證物證,一切都是妄言。就不知,陸家大爺和談家主母會派什麽人,來替他們做這種事,那必定得是十分信任之人,否則消息走露,他們一條繩上的螞蚱,都得完蛋。

心腹之人……?

東方不敗又暗自推測一番,對待專門給自己處理麻煩的人,尤其這種觸犯刑律的事,陸家大爺可能會用錢打發對方,讓兇手遠走高飛,從此不再相見。特別得用之人,有惜才之心,也可能會讓其出去躲一段時間,事情過後再回來,或者幹脆就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不跑也不走,繼續保持現狀。更有可能,陸家大爺會親自解決對方,殺人滅口,自此,天知地知我知,世上再無人提起。

呂良被東方不敗說的很是不自在,他深知以自己能力,在對方眼裏什麽都不是,也愈加在屋裏呆不下去,他領來的兩個捕快,感覺比他更甚,縮在一旁,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

“東方公子,縣令大人命我跟另一個捕頭,兩方同時調查此案,但恕我等無能,絲毫沒有什麽進展,如今您既然已經接手此案,是否要知會縣令大人一聲?”有能者居之,呂良覺得再這樣耗下去,他們也是浪費時間,不如幹脆合在一起,全力輔助東方不敗,可縣令大人那裏,卻要一個有份量的人來說,而那人必然得是東方不敗。

“不急,雲安縣縣令什麽時候都可以見,等調查調查再說吧。”東方不敗不相信這縣令,若對方是個能人,也就不會出現陸臨淵和談秋厲被冤入獄的事。

他帶來的人不少,又處于暗處,調查起來效率很高,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些眉目,完全不用假他人之手,至于這個呂捕頭,放在以前,東方不敗不在乎拉他一把,讓他立些功勞,可現在他的想法變了,這人無趣的緊,俗話說,在其位謀其政,他怕以對方的秉性,就是出手幫了,最後也只會讓對方成為衆矢之地。

呂良從東方不敗這裏,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因為他不相信人性是如此的醜惡,反觀跟着他的兩個捕快,倒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可那二人自始至終,也沒有說出什麽。

送走三人,和旺牛回到東方不敗身邊,忍不住嘴碎地抱怨道,“公子,那呂捕頭忒不識相,既然不相信公子,為何還上門來讨方法?”若不是出門在外,東方不敗吩咐過,讓他們不要太惹眼,和旺牛早就想趕人了。

“病急亂投醫,不用管他。”東方不敗不在意地安慰道,他大概能理解呂良的作法,縣令乃一縣父母官,有他在上面壓着,一旦做出決定,下面人想要更改,那是難上加難,好不容易碰上他這個,不懼縣令的主兒,可不得多走幾趟,借一下勢力,才能震懾得了雲安縣縣令。

不過,想到此處,東方不敗多少有了點想法,屍位素餐的官僚太多,他們占着位置,卻無作為,乃至百姓鳴冤無門,朝廷卻對此一無所知,他所遇定邊侯封地內,就出了這麽多事,其他地方還不知有幾何。如此觀來,這場內亂,也不算毫無益處,起碼可以趁機,懲治那些不忠不臣不為之人。

“那——公子,咱們真的不去見一見雲安縣縣令,畢竟他是此地的父母官呢。”和旺牛平日聽多了話本,最熟悉的就是官場有官場的規矩,江湖也有江湖的規矩,若辦官面上的事,需知會當地官府,得其協助,才能辦理,否則就有越權之嫌,更別說綠林還有拜山頭的說法,就連行商都還要與當地名門望族遞貼子什麽的,也算投石問路,先打點好一切,省得以後惹出麻煩,被人下拌子。

“不必,本座猜雲安縣縣令,應該得了陸、談兩家的好處,若現下去見他,豈不擺明了告訴所有人,本座要查他們。先讓呂良拖着,若那縣令等不及了,自會主動上門試探,只是——”東方不敗想着,要不要派兩個人暗中跟着呂良,以保證對方的人身安全。

“只是什麽?”和旺牛沒那腦子去想這諸多陰謀,但卻不妨礙他當成故事來聽,見主子突然不說了,連忙追問道,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他對案子多關注,其實不然。

“只是本座不露面,呂良拿着阿玠的手書,并交給了縣令,此刻恐怕已成靶子,若陸、談兩家心裏有鬼,向人發難,首當其沖就是他,畢竟那手書是他求來的。”這一點,東方不敗也沒辦法,呂良既然管了這檔子閑事,就再無法抽身,本來他是想着,之後與對方說明,卻不想這人招了他的煩,便懶得再說。

和旺牛眨了眨眼,沒覺得對方會有什麽危險,不過,他想了想,說道,“公子,您是被他拉下水的,本可以什麽都不管的,若他真有不測,也是咎由自取。”和旺牛跟了東方不敗之後,很是同仇敵忾,不相信公子的人,他都沒有啥好臉色給人。

東方不敗扯唇一笑,贊同道,“理是這麽個理,可本座當初确實是有援助之意,但現下有些不爽,淡了心思而已。”表面看,是他被拉下水,卻不想,以他如今之能,如果不想,誰能逼得了他?左右在他看來,不過多管一檔閑事罷了。

“那咱們就不管他了,自己查。”和旺牛原不知東方不敗還有這層想法,聽完之後,只得如此說道,他相信主子不會做無把握之事,連世子爺都要寵着主子呢。

東方不敗輕笑着搖了搖頭,與對方說再多,也無異于對牛彈琴,如果墨肱玠在此,定能給些難得的意見,“阿牛,你去隔壁說一聲,讓他們出兩個人,暗中跟着呂良,必要時保護他的安全。”

呂良雖然不得他心,但東方不敗也不能放任對方出了岔子,自己這邊目前用不上他們撐門面,遂給幾人找些事做,省得他們憋久了,生出怨念,整日窩在客棧,看到那在外奔波做事的十五人,就眼饞地恨不得跟上去,別以為他沒出去,就不知道他們的對話。

幾個人圍着那來禀報的士兵,在外面嘀嘀咕咕了半天,東方不敗起先沒注意,後來試着以神識鋪展過去,剛好就到他們所站的位置,不能更遠,好奇之下,不由得運起內力,側耳細聽,卻聽得幾人抱怨紛紛,便覺好笑。

給他們都吩咐了差事,東方不敗空閑下來,對此事稍做斟酌,覺得應該見見陸臨淵和談秋厲,可不經過官府的話,便只能偷偷前去,忍不住感嘆一聲,恐怕今夜,他又得做一趟梁上君子了。

是夜,東方不敗本人,就出現在了雲安縣大牢,他輕功卓絕,所過之處只留下紅光,看守值夜的獄卒,正在喝酒,未等察覺有人,已被東方不敗擊中睡穴。

東方不敗不認得談秋厲,卻知道陸臨淵,他首先找到此人,一問之下,才知兩人正好關在一處,好在情況也不算糟,縣令并沒有對他們用刑,兩人穿着囚衣,看起來幹幹淨淨的,只是頭發略有些淩亂,才顯出二人在此關了有些日子了。

在牢中突然見到一個紅衣小哥兒,美得不似真人,陸臨淵微眯着眼,本來要睡,結果有些被吓到。他想着外面獄卒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詭異非常,也不敢大聲喊叫,直被東方不敗盯得膽戰心驚,心裏不斷念叨着,“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然而不管他如何祈禱,眼前的人就是沒有消失,甚至陸臨淵還出現了幻聽,覺得有人在叫他,“陸臨淵?陸三少?”

直到突然被拍了一下,心裏防線簡直崩潰,陸臨淵吓得彈身坐起,張嘴便要喊,結果不成想,被對方捂住了嘴巴,他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手沒有去扯東方不敗的胳膊,反而伸過去拽談秋厲,力氣之大,恨不得把談秋厲一下子弄醒。

☆、難兄難弟

如果在猛烈拖拽下, 談秋厲還不醒,那就真是比豬還能睡了,所以他醒了。可他跟陸臨淵的反應,孑然不同,乍一見到東方不敗的容貌,還有那眉心的紅點,整個人就撲了上來, 一把攔住東方不敗,色迷迷地瞧着。

“美人兒,你是得罪了誰, 竟然——”被關進這裏?

話沒說完,談秋厲就被東方不敗點了穴道,嘴.巴啞了,人也不動了, 這下子東方不敗甚為滿意,手肘輕輕一頂, 便把人扔在了地上。

被蹲疼了屁.股的談秋厲,急切地眨巴兩下眼睛,盼着東方不敗放開他,結果卻是不盡如人意。

東方不敗懶得理他, 直接轉首看向陸臨淵,空着的手在袍袖遮掩下,以星塵砂變幻出面具,擋在臉上, 淡聲問道,“陸臨淵,你可還識得本座?”

聲音,外加面具,一瞬間喚起陸臨淵的記憶,他抖了下身體,不再掙紮,過了半晌,終于冷靜下來,這才不确定地悄聲反問,“鐵面俠?”

“還算有些眼力。”東方不敗收回面具,手垂在身側,肥大的袖子遮住了其動作,自然也掩蓋了星塵砂的秘密,接着,他仿佛恨鐵不成鋼般,嫌棄萬分地說道,“本座卻不知你恁般膽小,竟吓成這副德行。”

談秋厲歪倒在旁邊,好似很贊賞東方不敗的話語,雖然他不能說不能動,眼睛卻會說話般,看得東方不敗頗覺有趣,遂淩空一點,給對方解了穴道。

察覺自己能動了,談秋厲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揉了揉屁.股,笑得意味深長,張口便打趣陸臨淵,“誰說不是,這位美人有見地,陸三少你也忒慫了,怪不得娶不着媳婦兒。”

“美人兒,我叫談秋厲,年方十八,是談府的大少爺,這裏請教美人兒芳名?年方幾何?家住哪裏?是否婚配?”談秋厲剛取笑完陸臨淵,轉而就把目标對準了東方不敗,喋喋不休地問着,一副不問清楚不罷休的樣子。

看他這一臉的豬哥相,就差沒流口水了,深知東方不敗來歷頗大的陸臨淵,憐憫并且同情地瞅了他一眼,兀自扭過頭,不看了,正所謂對談大少的下場不忍直視。

“嗯?”東方不敗笑得溫柔,手指間夾着繡花針,在對方面前晃了晃,卻沒有發怒,因為他沒覺出對方有惡意,就連談秋厲說那些不中聽的話時,雖然油腔滑調,嘴.巴賤兮兮的,卻也只是說說而已,動作上并沒有越雷池一步,甚至他還發覺對方的肢體微微繃緊,似是防着他的突然襲擊。

這就有意思了,看着面前言不由衷,表裏不一,作戲作的上瘾了的爺,東方不敗威脅之意明顯,也終于認出了對方是誰。原來都是‘老熟人’,陸臨淵與他的相識可追溯至黑山集的露天拍賣場,而談秋厲也可以勉強說是那時與東方不敗遙遙地有一面之緣。

“原來是你,呵——”東方不敗如此說道,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心中感慨,談秋厲的小厮,難道說,就是當初他覺得多少有點不一般的那位仆從麽?

談秋厲被他的口氣弄得有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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