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8)
其妙,漸漸收起漫不經心,輕佻浪蕩的表情,悄悄吐了口氣,微笑着問道,“閣下認識本少?”
東方不敗搖了搖頭,發覺對方暗藏着的緊張,但在清楚了談秋厲在談府所處的境遇,便能理解他的惺惺作态,只是他面前的這兩位少爺,還有些稚嫩,弱點被別人握在手中,如果當真妥協,那面臨的将會是全軍覆沒,在意的人沒搭救的了,自己還會搭上,就比如那時候的他,不也……
壓下翻湧而起的回憶,往事如過眼煙雲,已經不再重要,他回答道,“本座雖不識得談大少,但酒香不怕巷子深,本座卻真切見過閣下發酒瘋的功力。”
自己幹的混賬事被這麽光明正大拎出來說,談秋厲頗有點不好意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招惹東方不敗,他深知凡事有度,若無意中踩了對方底線,那就真是得不償失,要倒大黴了。
看見他也有犯慫的時候,陸臨淵哼笑一聲,就知對方還沒搞清楚狀況,遂不得不提醒他,“打虎英雄鐵面俠,談大少莫不是忘了被你搶走的那個怪獸标本?”想起這個就氣人,陸臨淵覺得,若不是對方想要那個标本,鬧得人盡皆知,又怎麽會有如今這檔子冤枉人的事?
腦中靈光一閃,談秋厲終于被陸臨淵點醒,恍然大悟地瞅着東方不敗,手指顫.抖地指了指,不可思議地道,“你——你就是鐵面俠?”是他聽覺出了問題,還是視覺出了差錯,這鐵面俠竟然是位小哥兒?!
“蠢貨。”陸臨淵忍不住嘟哝一聲,終于有種報複回來的快感,他方才就點出對方身份,是談秋厲眼睛白目,外加耳朵選擇性失聰,根本沒注意聽他的話,心思全放在美人兒身上了。
無視兩人之間的小動作,東方不敗直接表明身份,說出此次前來的目的,“言歸正傳,本座乃幽冥殿主,受人所托,來到雲安縣城,專為調查怪獸吃人一事,還望爾等不要隐瞞,實話實說。”
幽冥殿主?對江湖門派,還不甚清楚的兩人,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紛紛點頭,表示會全力配合東方不敗,本來他們認罪就只是權宜之計,如今有了外援,自當努力相幫,來求個好的結果。
“閣下有什麽話,但問無妨,我二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實陸臨淵和談秋厲兩人,自從被關進牢中,就再沒有接觸過外界訊息,本來仗着即使認了罪,他們自己還留有後手,卻不知馬上要成為死刑犯,手下也早被各方勢力整治的七七八八,損失可謂慘重,又哪來的心力和辦法救出他們。
陸、談兩家到底也只是雲安縣城.的.名門望族,出來的少爺,再有能力,手下人才雲集,也壓不過一家之主的權勢和手段,更別說,陸家大爺與談家主母的聯手出擊,也就東方不敗武功了得,不怕他們來陰的,後臺強硬,也不怕他們以權勢壓人,換作旁人,可能不小心,命就折在了這裏。
東方不敗得了兩人的保證,先是大體說了一下他們所面臨的境遇,惹得陸臨淵和談秋厲,面色驚怒不定,原以為只是利益之争,卻沒想到他們是想要了自己的命。轉而一思考,這案子便有了幾分深度,親人死了他們不思抓取真正的兇手,反而趁此排除異己,把髒水硬潑到自己身上,越想越可怕,兩人不禁吓出汗來。
張了張嘴,談秋厲還沒恢複臉色,但他多少已經接受現實,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主兒,終是不确定地說道,“難不成,三弟是被他們害死的?”
陸臨淵苦笑不疊,他一直以為三房跟大房之間,也就是利益争鬥,畢竟還出自同一個談家,不會鬧的太生分,卻沒想到……現在看來,大伯把父親秘密關押還不夠,連親生嫡長子,都可能死于他手,如此喪心病狂的人,該說自己太天真了,竟然會相信認罪後,他會放過父親!
“該死!他們簡直是瘋了。”自古以來,利益財帛動人心,兩人再次認識到,人為了追名逐利,會有多麽可怕又驚世駭俗的行徑。
發現兩人的想法與他的猜測,竟然不謀而合,接下來就是尋找其中的牽連,還有那些不為人知的秘辛,比如若說這是一場陸家大爺和談家主母設下的局,為何被犧牲的會是陸家嫡長子,和談家嫡三子,這兩個人身上又有什麽貓膩,東方不敗想着,知我者莫若敵人,這個問題只怕也就面前的兩人可以給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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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兩位深有感觸,不如就與本座說一說,陸家大爺和談家主母的事吧?”
談秋厲聞言,瞅了瞅陸臨淵,客氣地問道,“陸兄,所幸都是些家醜,他們不嫌丢人,本少就更不怕了,我們誰先來?”經過這場牢獄之災,他們也算同病相憐,都是天涯淪落人,稱個難兄難弟并不為過。
“既如此,那便談兄先來吧,我還需要細細思慮一番。”陸臨淵覺得一言難盡,不知從何說起,人都道家醜不可外揚,現在讓他大肆宣揚,還頗有些難以啓口。
“陸兄還是這龜毛性子,不過也好,我沒什麽顧忌,便專美于前了。”談秋厲态度極其坦然,一點也不在乎,好像将要說的事跟自己無關,将談府家醜娓娓道來。
談秋厲四歲喪母,當時已經有了記憶,沒多久,談老爺就續弦,娶了現在的談家主母邱氏,那時候邱氏對他還不錯,照料端的周到,談老爺滿心安慰。之後,邱氏很快懷孕,七個月時發生意外,經過一番周折,産下談家二少,因為不足月,雖然孩子沒病沒痛,也盡得全家疼愛。
當初,看到自己多了一個弟弟,小寶寶軟軟的,還沖他微笑,談大少覺得很是開心,雖然随身的哥兒嬷嬷告訴他,小寶寶并不是因他而笑。後來邱氏又生了談家三少,他都沒有忘記那個笑容,更是下意識覺得老三沒有老二可愛。直到幾年後的那一天,哥仨在荷花池邊游玩,二少不小心掉進水裏,談大少和三少急得團團轉,趕緊喊了人來救命。
自此,一切就變了,二少在水裏泡久了,落下病根,邱氏整日發愁,也不管三少,反倒談大少領着他,與那三弟走的近了些。為了給二少治好病,邱氏便經常帶着他出門,更甚者,有時一出去就好幾天,談老爺憐她一片愛子之心,并沒有苛責半分,好在二少的身體,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起了好轉。
☆、名門恩怨
可是談府并沒有随着談家二少的逐漸變好, 而恢複以往的和樂,談秋厲那時候開始覺得,二少性格好似變了,邱氏對他的态度也微妙起來,只是年齡尚小,他并沒有在意。後來愈加明顯,他感覺出邱氏對他的不喜, 就連三少都看出了問題,童言無忌,不懂得避諱, 反而還上趕着追問,結果也只得到邱氏的否認。
談老爺經常在外走動,并不知內宅瑣事,放心把孩子們交給邱氏管教, 最後倒被蒙蔽,有時還幫着教訓談大少, 致使其處境更加艱難。整個府邸上下,也就三少真心對待談大少,不理解邱氏為何如此苛待大少,甚至還因此, 被邱氏罰跪過。
得不到邱氏的疼愛,談大少再大些,也不再期待,反而越來越懂事, 接觸的人事物多了,耳中聽到的也豐富起來,清楚他的身份尴尬,就開始防範邱氏。偶爾也曾聽過邱氏的不檢點傳聞,但派人去查卻無果,此事于談府名聲有礙,他又找不到确切證據,連奸夫是誰都不知道,只得不了了之。
家中人口很簡單,遂談秋厲述說起來并不難,寥寥幾句已經說清了大概,之後靜默很久,才緩過神,想想他也曾經有過阖家歡樂的時候,如今身在獄中,不知父親是否已經知曉,在邱氏的刻意引導下,又是如何看待他的?哀嘆一口氣,他看向兩人,說道,“這便是談家。”
知道他心裏難受,陸臨淵也不好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同樣也是自幼無姆父,卻由管家的伴侶,一個哥兒嬷嬷拉扯長大,父親在姆父去逝後,已然心死,不可能再娶,這最後一點他倒比談大少幸福許多,安慰地拍了拍談秋厲的肩膀,兩人共同看向東方不敗。
而東方不敗聽完談秋厲與邱氏的糾葛,幾乎可以斷定,若說一切的轉折點在談二少的落水生病,那邱氏領着二少尋訪名醫的時候,恐怕就與陸家大爺重逢,之後一直來往不斷,只是不知邱氏為何沒有嫁給陸家大爺,反而跟了談老爺,而且在嫁人時,她必定已經知道自己有孕,才會有後來不小心出事,不足月生下孩子的安排。
“邱氏嫁進談府之前的事,你可知曉?”談家主母的心機之深,竟然在初嫁時,便算計了談家老爺,東方不敗不得不說,瞧談秋厲的言辭,談家至今都蒙在鼓裏,也不知是福還是禍,是喜還是憂?
搖了搖頭,談秋厲皺緊眉頭,“我并不知邱氏來歷,只隐約聽過她好像來自京城,雙親俱亡。”那時他才四歲,根本想不了這麽多,現在經東方不敗一提,方想起邱氏跟着父親進府時的情形,察覺有些不妥之處,竟然誰都沒聽邱氏說起過自己以前的事。
東方不敗從他這裏已經問不出什麽,就轉而看向陸臨淵,給了他那麽多時間,又不是讓他說三房的事。這次陸臨淵倒很幹脆,沒有再推诿,不等東方不敗問出口,便已開口述說起來。
這敘事也有側重,他根據東方不敗的問題,多少猜出對方的意思,怕是談家主母的變化,與未嫁之前有關,又想到大伯曾經進京趕考,就從這裏起了頭。
陸家大爺說起來還是個舉人老爺,去京城參加會試的時候,沒有進士及第的命,反而名落孫山,回來後性情大變,一心想要插手陸家三爺的生意。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說起來,陸家情況還比較複雜,當初家勢沒起來之前,寒窗十載,一家子的希望都傾注在陸大爺的身上。為了供他讀書求學,二爺和三爺都耽誤了,一個老實務農,另一個略顯聰慧,開始經商,但考慮到會互相影響,商賈之家不能參加科舉,遂他們的雙親就給三人分了家,但也要求了兩個小的,必須在陸家大爺的科考上出一分力。
能夠光宗耀祖,顯耀門楣,這是彙集全族的好事,他們又怎麽可能拒絕,都點頭答應了,未來說起自己兄弟有本事,他們也算與有榮蔫。
但好景卻不長,陸家兄弟未能一直團結下去,陸家大爺會試未能考中,繼續考就是,他卻幹脆扔了書本,跟三爺較起了勁,還觊觎三房的錢財。這親兄弟都明算帳,更何況是分了家的,陸三爺初時不同意,直接拒絕了陸家大爺沾手自己的生意。卻不想對方怨念叢生,對他極端不滿,手段也越來越多,搞得兩房之間烏煙瘴氣,本該跟着大房過的陸家二老,眼不見為淨,跑去村裏奔了陸二爺。
不知是出于愧疚,還是什麽,這麽多年,陸家二老都未曾再踏足雲安縣城,逢年過節,或有個什麽事,也都是在陸家二爺那裏相聚,說叨說叨。
兩房之間争鬥一直不斷,就連三爺失蹤,陸家大爺的反應也是想趁機侵吞三房家産,卻不料,陸臨淵從小跟着父親耳濡目染,早就學了不少東西,僅憑單薄的年弱之姿,便一肩抗起了整個三房。
雖說禍不及下一代,但陸家大房和三房之間的争鬥,卻到陸臨淵這裏,都沒有止路。不過說到這裏,不得不提起另一個人,那就是陸家大爺的伴侶——姜哥兒嬷嬷。
這姜氏的父親是個屠戶,家境還算不錯,只是人長的粗糙了些,多少有點自卑,在陸家大爺剛考上秀才的時候,嫁給了他,也算是段好姻緣,據說當時屠戶還給姜哥兒嬷嬷準備了不少嫁妝。
随着陸家大爺越考越高,就對伴侶多少有些看不上眼,姜氏的性子那樣,既然招不了相公喜歡,便安心教養兒子,也不上趕着去找不自在,這樣長久下來,夫妻不能同心,還愈行愈遠。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更是讓他們夫妻關系降至冰點,形成陌路,那是在陸家大爺從京城回來之後,想要插手三爺的商鋪,沒有得逞,轉而又把目标對準了岳家,也就是姜氏的父親,姜屠戶那裏。可是屠戶不止姜氏一個兒子,還有一個爺,是頂門立戶的,自然不能把錢財都花用在陸家大爺身上,因此起了争執,陸家大爺被岳家推了出來。
回到家,他把氣就撒在了姜哥兒嬷嬷的身上,然而姜氏早跟他翻臉,又怎麽可能會為了他,跑回去跟父親兄弟要錢,甚至以防萬一,怕陸家大爺動自己的嫁妝,姜氏偷偷把東西都轉移了。陸家大爺又被小舅子奚落了幾句,氣憤不過,以他舉人的身份,找幾個混混還不容易,竟然把姜屠戶家的爺,也就是姜氏的弟弟,打斷了一條腿。
如此梁子算是結下了,姜氏更加心灰意冷,打算和離,可是陸家大爺不同意,就這麽抻着僵起來了。姜氏生的兒子,雖名義上說是陸家大房嫡長子,卻跟陸家大爺不親,姜氏更是在陸家大爺莫名其妙發達後,直接在家設了佛堂,整日吃齋念佛,不再管理俗事。
這下子,陸家大爺家裏沒人管得了,外人懾于他舉人的身份,也要禮讓三分,便愈發不可一世起來。本來他可以去給縣令做個師爺,但陸家大爺心比天高,怎麽甘心屈居小小縣令之下呢,不知如何鑽營的,竟然慢慢地連不少大人物都認識,并且敬重他。
陸家大爺的身份,似乎有些神秘,說他是商人,又不盡然,只是到處走動,經常不在本地,具體是做什麽的,沒有人知曉,陸臨淵曾經查過他,卻一無所獲,甚至還折了人手,他猜對方應該是有警告之意。
“當時父親失蹤不久,我腳根又沒站穩,遂沒有繼續查下去。”實際上,陸臨淵有預感,再查下去,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唉,原來你們陸家也這麽糟心。”談秋厲聽得直咂舌,這陸家可比他們談家複雜多了,親兄弟都鬥的你死我活。
東方不敗也從陸臨淵的敘述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如今陸家大爺和談家主母設下此局的動機已經有了,聽說還有一個目擊證人,看到過野獸,是時候去找找對方,問問當時都看到了什麽。至于陸家大爺的背後靠山,還有談家主母的來歷,兩人似乎都與京城有關,可這些并不是案子的重點,遂東方不敗不太關注。
“如此本座就明白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兩位便會出來。”
“閣下,我父親可能在大伯手中,如果我出來,恐怕他會兇多吉少。”陸臨淵的腦海中,父親的音容笑貌,已經淺淡模糊,但他沒忘記,他是為了誰才會甘心受這牢獄之苦。
談秋厲聽他如此說,也反應過來,忙附和道,“還有伏钰,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邱氏不會放過他的。”伏钰即是談秋厲的小厮,也是他傾心所愛之人。
“兩位不必憂心,本座自有安排。”東方不敗本不欲多說,卻瞧見兩人憂心忡忡,庸人自擾,只得安慰一句,轉身離開了雲安縣大牢。
而牢房內的兩人,目送他消失,談秋厲才小聲嘀咕着詢問,“陸兄,幽冥殿主是什麽人?他竟然敢接手我們這案子。”談大少也不是真正的草包,他知道如果只是談家的事,縣令斷然不會懼怕邱氏,在明白陸家大爺有問題後,他隐約猜到,恐怕縣令不敢惹的是這位,但東方不敗的态度之強硬,竟然完全不懼此事,讓談秋厲止不住的猜想其身份只怕更厲害。
陸臨淵倒真是約略知道一些,湊到談大少的耳邊,悄聲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親眼見過他手持邊字令牌,曾以為其是定邊侯世子,現下倒有幾分不确定了,既然他自稱幽冥殿主,那我想應該是真的,至于有多少本事,總不會比世子差了。”他沒說出的是,邊字令牌這麽重要的東西,不可能丢失,剩下的只有一個可能,東方不敗起碼是定邊侯世子極其親近之人。
☆、案件進展
東方不敗回到客棧, 已經夜深,他打坐調息過後,便躺下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他剛梳洗過後,還未用膳,便隐約聽到門口的小聲商量,走過去打開門, 是跟着他的幾名士兵,看着幾人垂頭無精打采的樣子,東方不敗便已經心中有數, 大概知道他們要說什麽了。
“找本座何事?”站在門內,他掃了衆人一眼,眸光銳利無比,所過之處, 幾人盡皆一顫,噤若寒蟬, 覺得仿佛被看了個透徹。
僵持了并沒有多久,其中一人支吾着冒出頭,說了他們的打算,“公子, 我們整日呆在客棧裏,無所事事,想着與兄弟們一起,調查案子, 至于呂捕頭,會出兩個人輪流去保護他,當然,您身邊也會留個人。”
話落,衆人偷偷瞧着東方不敗的臉色,一切如常,這才稍微放下心,可惜他們松懈的太早,東方不敗臉一沉,露出不悅之色,向他們诠釋了,什麽叫變臉比翻書還快。
“既然這是你們的想法,本座若阻止顯得不盡人情,只是一旦呂良出了任何差池,爾等自去找阿玠領罪。”猛擡起,輕放下,他這舉動可是吓壞了衆人,他們以為東方不敗會發怒,誰曾想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完,便放了人。
“公子明鑒,我等一定不辜負您的期待。”一個個都是爺們,客棧房間怎麽關得住他們,心都不在這裏,東方不敗留他們何用,所幸現在也用不到這幾人,都派了去查案,希望很快會有進展。
幾個人高興地轉身走了,連步伐都虎虎生風,想必早就摩拳擦掌,想要跟着那些人大幹一場。
剛剛進屋的和旺牛,瞅着他們有些跳躍的背影,感到有點莫名其妙,于是不解地問道,“公子,這幾個家夥是發的什麽瘋?”邊問着,他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将從客棧廚房拿來的飯菜,一一擺好。
“随他們去吧。”東方不敗擺了擺手,并不在意,想着找事做,是好事,他也知道軍隊中,紀律比較嚴謹,與跟在他身邊是有很大區別的,刀不常磨都會生鏽,更何況是這些士兵,放出去才能體現他們最大的價值。
若他所料不錯,呂良從他這裏離開後,不清楚他的私下動作,定然不甘心一直浪費時間,還會有其他動作。東方不敗稍作猜想,覺得對方要麽自己亂查下去,再無結果之後,迫不得已會暴露他的存在,然後逼雲安縣縣令自己上門,山不就水,水來就山。
就看呂良對他的愄懼之心,和那顆自以為是的正義之心,哪個更勝一籌?不過,就東方不敗看來,對方應該會選擇後者,否則也不會被衆人排擠,如果他果真這樣做了,雲安縣縣令找來,東方不敗就會變為被動,卻也不算是壞事,正好順水推舟把案子接過來,只是這樣的話,陸家大爺和談家主母估計不會罷休。
這兩個人策劃已久的局,不會允許東方不敗來破壞,狗急跳牆之下,會做出何事,就不得而知。但不管是武力還是權勢,東方不敗都可面不改色的接下,在這裏,能夠動他的人,還不存在。
又過了兩日,屬下來報,可能事關重大,竟又選在了晚上前來,窗戶敞開再關上,前來的士兵向東方不敗行禮,窗外的月色照不進室內,也沒有點燭,黑燈瞎火的,卻不影響兩人認清對方。
“事情查的有眉目了?”想來沒有結果,對方不會半夜三更前來打擾,此時而行,怕是結果令人吃驚。
“已有結果,只是……公子,此事說簡單,卻也複雜,說複雜,又極為簡單,屬下覺得還是立刻聯絡少将軍為宜。”往後涉及到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們幾人可以解決的。
“哦?”東方不敗看他的态度和神色,心思活躍,迅速轉将開來,結合這幾日從各個地方得到的消息,半晌,方試探地問道,“陸家大爺是端王的人?”如果是端王,就可以理解,為何對方那麽嚣張,連雲安縣縣令都要看其臉色,但那縣令未免有些糊塗,連吃的是誰的俸祿,呆的是誰的封地都分不清,實是窩囊至極。
再一想,安寧縣縣令有問題,這雲安縣縣令呢?是否也如之前那般,其他縣的情況呢,會不會已被端王收買?思慮的多了,東方不敗面色一整,這事即使他能處理,也得知會定邊侯,問過對方的意思和打算。
“本座方才聽你說,簡單也複雜,這又是何意?”他目前都是猜測,決定還是聽聽這些士兵們都查到了些什麽,再做其他考量。
“禀公子,陸家大爺是端王的人不假,但他與陸家三房的争鬥,純屬私怨,端王那邊應該并不屑搭理。”
“何以見得?”東方不敗可不覺得,陸家大爺會是一個公私如此分明的人,若真像士兵所說,一定是還有忌憚。
“屬下等人,恰巧查到端王嫡二子隐藏在這邊,顯然經營的勢力已有時日,陸家大爺向其求助,但被拒絕了。”探查的時候,這人就在暗處,看的清清楚楚,當然更知道,端王嫡二子,又是怎麽諷刺陸家大爺的,說對方目光短淺,只顧眼前的蠅頭小利,更是為了一個女人,就性情大變,恩将仇報,曾經有過的助力,比如陸家三房、岳家姜屠戶,都被他生生折騰成了仇人。
不僅如此,端王嫡二子還提到,不知他那大哥是怎麽想的,竟然會重用如此一個蠢貨,聽其意思,士兵想到這裏,直接向東方不敗禀報,說明了情況,“公子,與其說陸家大爺是端王的人,不如說他其實是端王嫡長子的人。”
東方不敗颔首,這一點他倒沒覺得什麽,端王即使是叛軍,那也是叛軍之首,何許人也,陸家大爺這種人,還不配被他放在眼裏,“其他呢?有沒有陸家三爺和談秋厲那小厮的下落?”
“有,屬下等人一直暗中監視邱氏,發現在談家的假山後,竟然有一處機關,不知通向哪裏,但猜測應該是密室所在,那小厮恐怕就被關在其中,而陸家三爺,時間過去太久,還需屬下等繼續探查。”雖說扯出了端王嫡二子的事,但任務并沒有完成,士兵臉色頗有些僵硬,微微低垂着腦袋,大有任憑東方不敗處罰之意。
聽他說了這麽多,辦事效率之快,東方不敗莞爾一笑,哪會怪罪對方,他們只是當局者迷罷了,始終覺得陸家大爺會把三爺關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殊不知,其實最不可能的才是最安全的。那麽,談家的這密室,就比想象中還要重要。
“邱氏打開機關的時候,陸家大爺也在?”談老爺如今并不在府中,陸家大爺偷偷進來,在談家主母的遮掩下,也不會有人知曉,加上兩人的暧.昧關系,都要圖謀整個談府了,分享些秘密也不奇怪。
士兵聞言心中一凜,聽出了東方不敗的言下之意,再一細想,倒有幾分道理,陸家大爺恐怕在京城時,就認識了邱氏,兩人淵源之深,連他們一時也查不出,但憑着他們的所作所為,談家的機關密室,于陸家大爺來說,應該并不是秘密,所以陸三爺可能也被關在那裏,而邱氏是守護密室的人,作為談家主母,她做這些輕而易舉。
“公子明鑒。”想清楚這裏邊的彎彎繞繞,士兵有些慚愧,頗有點進寶山卻空手而回的無力感。
“既然已經查到密室,便準備準備,我們擇日一探究竟,若能迎救出兩人,此事就解決了大半。另外本座會通知阿玠,端王嫡二子未打招呼,便偷偷潛入,我等也該略盡地主之誼才是。”查案子是他攬下的麻煩,但與端王相關的人事物,卻是墨肱玠的責任,況且對方意圖不明,東方不敗覺得其來者不善,還是早早處理掉為好。
最後探查談府密室的時間,定在了兩日後,由東方不敗親自帶人進去,其他人隐藏在外面接應,并且随時查看周圍動靜,以防出了岔子。報告完畢,士兵從窗戶離開,東方不敗等了片刻,這才點燃燭火,從附屬空間拿出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稍加思索,便提筆寫下調查結果。
落紙無聲,揚揚灑灑寫下很多,東方不敗邊寫邊想,他們本以為挑起九越國內亂,讓其無暇他顧,無法與端王聯手,邊城便會免于戰亂,但現在的情形表明,端王想動邊城的心思,不知打了多久,應該早就有謀算,與九越國的接觸,恐怕只是他的一個後招,即使被他和墨肱玠破除,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在衆人不知道的地方,邊城竟然已經被悄悄滲透成了篩子,他可以殺一個,卻防不住一群,這也是朝廷勢弱,才會讓端王有餘力去算計別人,把墨肱玠劃歸到自己身邊的東方不敗,怒在心中,做了一個足以左右當前局面的決定。他随着隐雀送去的信件,還有一個荷包,就将其綁在了隐雀的脖頸上。
看着隐雀消失,東方不敗知道,那個荷包會引來怎麽樣的軒然大波,很快他的日子将不再平靜,可能會南下去京城,在這之前,要先往泗水鎮錢家莊一行,與高芸竹、錢永清二老說明這一切,他才能放手去做其他事。
在錢家莊建立東方府,事關黑山寶藏,這種敏感時候,反而不能提前暴露,免得走漏風聲,讓端王投鼠忌器,遂還不能告訴高芸竹和錢永清關于寶藏的秘密,也不能應允二老随他離開,這裏還需他們以回歸故裏的名義,繼續坐鎮。
☆、回鄉探親
第二天, 東方不敗帶着和旺牛,還有一個士兵,大早晨便離開了客棧,然後騎馬出城,向泗水鎮錢家莊出發。路上無話,快馬加鞭,當來到泗水鎮後, 三人停歇片刻,打聽了錢家莊的方向,又打馬前進。
雖說這錢家莊帶了個錢字, 卻着實是個窮村子,他們的土地不夠肥沃,長不出多少莊稼,三人越走越覺荒涼, 直到老遠瞧見一個冒着炊煙的村莊,才松了口氣, 看來這便是錢家莊了。緊甩一下鞭子,馬兒被抽疼,嘶鳴聲起,撒蹄子狂奔, 直到近前,東方不敗入眼皆是破敗的屋舍。
和旺牛皺眉掃了一眼,有幾分嫌棄,轉首看向東方不敗, “公子,這裏窮鄉僻壤的,我們還進去麽?”
此時,已經有人發現了他們,卻探頭探腦地沒有過來,跟随的那名士兵,沖着藏在暗處的人招招手,結果反而把人吓得完全縮回去,半晌沒有露面。
尴尬地一攤手,士兵苦笑,他只是看起來兇而已,實際對人還蠻和藹的,“公子,那人大概跑了,我們去找本村裏正麽?”他看出東方不敗來此有要事,但明顯又沒來過此地,遂只是想找對方問話。
“無妨,在我等進村的時候,已經有人去請裏正了。”東方不敗內力深厚,耳聰目明,再加上又修習了神識,早把暗處那些村民的嘀咕,聽了個一清二楚。
說着,他驅使坐騎前行,速度放慢許多,進了村子,順着直通的土道,經過一戶一戶人家,向裏走去。沒多久功夫,迎面就來了一行人,各個跑的大氣不接下氣,為首的那個老者更是恨不得癱在地上不起來,多虧了身旁兩個青年扶持着他的胳膊,但也顯出了他們趕來的匆忙。
“敝人乃這錢家莊的裏正,不知三位來此,有何貴幹?”老者估摸着不到一甲子,頭發灰白相間,梳得整整齊齊,身上衣服洗的發白,但很幹淨,可以看出平時稍微有些講究。
東方不敗等人觀察裏正的時候,對方一大夥兒也在瞅他們,尤其他們還騎在馬上,俯瞰的優勢壓制着村民,因為有了裏正站在前面,躲在暗處的其他人,也紛紛露面,走了過來,越聚人越多。
士兵見狀,手裏抓着馬的缰繩,拱手向裏正行了一禮,“原來是本村裏正,在下這廂有禮了,這是我家公子。”一手指向東方不敗,他給衆人作介紹。
東方不敗點頭示意,說出此行目的,“本座來此,實為尋人,無意驚擾各位,敢問裏正老伯,錢永清的家在何處?”
錢永清?那是誰?我們這裏有叫錢永清的?村民們竊竊私語,一時并不知道東方不敗所提的是誰。
裏正聽着村民嗡嗡地聲音,頓覺臉上無光,回頭沖着衆人一瞪眼,兇巴巴地拉起了臉,“都擠在這裏做什麽?還不散了,沒事做嗎?”
村民們說什麽的都有,更有不服氣的,噘噘嘴,心裏甚是不平衡,打算抱怨幾句,結果卻被身邊人扯住胳膊,直接拉走了,裏正看着這群烏合之衆,頭疼萬分,平時他們在自己家裏怎麽鬧騰都行,在外人面前也這麽無禮莽撞,他一看這三人,就覺得對方不是普通人,至于錢永清……
“原來這位公子是要找清子哥,他家在村西頭,最近又在那片圈了一塊地,正動工呢,幾位順着這條路向南,走到十字路口,再往西拐,一直到頂頭,那裏便是,要不我跑跑腿兒,帶各位過去?”錢永清易容後,比裏正年齡還要大上幾歲,可村裏人日子都過的艱難,少有蓋新房子的,這回錢永清一來,就搞了大動作,雇了不少人給他幹活,裏正的兒子也在其中,遂他這段日子很是高興。
“有勞裏正老伯了。”東方不敗客氣地回了一句。
跟在他後面的士兵湊上前,躍過和旺牛的坐騎,矮身跟裏正道了聲得罪,就要把人抓上馬。
裏正吓得全身僵硬,連忙揮手拒絕,“使不得,使不得,我在下面步行就可以。”高頭大馬,裏正哪裏騎過,現在老胳膊老腿兒的,完全比不得年輕人,他生怕自己這身子骨,被颠得散架了。
“裏正老伯,你還是上來吧,我這速度慢着些便是。”士兵把老頭兒弄上馬,走的很穩,也沒在意裏正緊緊抓着他的衣服不放,過了一會兒功夫,随着嘚嘚的節奏聲,裏正終于放松了些,有心思注意方向,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還給衆人指了路。
老遠看到正在動土的東方府,不少人幹得熱火朝天,還可看見有人走動,東方不敗等人到達目的地,士兵把裏正從馬上抱下來,小老頭兒偷偷摸了摸馬鞍,還有點舍不得。
“說起來,我也是騎過馬的人了。”
裏正對着坐騎叨咕了一句,正巧被他兒子看到,走上來詢問,“父親,你怎麽來了?”
他說話時只注意到自己的父親,走近前才發現東方不敗等人,約略猜到是父親請他們來的,便用手拽了拽裏正,話卻是對着三人問的,“三位是——”
注意到三人的村民不少,一傳十,十傳百,早就默默地嘀咕開了,錢永清也聽聞自己的宅子前來了人,起初他沒在意,直到有人描述東方不敗的穿着和樣貌,他才反應過來,匆匆出來查看究竟。
和旺牛正欲向裏正的兒子,作自我介紹,東方不敗的話語突然打斷了他,因為錢永清一出現,就與東方不敗打了個照面,父子二人總算相見。
“義父。”東方不敗淡然地喊了對方一聲,翻身下馬,缰繩由先一步下馬的和旺牛接了過去。
“好孩子,你來了?”錢永清仔細瞅了瞅東方不敗,發現沒什麽變化,這才放下心來,接着在前領路,往原來的錢宅走去,一邊走着,一邊還與裏正打招呼,“裏正老弟,你也進來坐坐吧,這是我兒子。”
“啥?”裏正和他兒子聞言,都傻傻地不敢置信,畢竟錢永清長的普通,他那老婆子雖然沒以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