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23)
出道來。不管這些人眼中的畏懼之色,東方不敗邁步來到打滾的那人面前,停了下來,對方該慶幸他不想殺人。
“本座最讨厭別人拿兵器指着,今日算爾等走運,饒你不死,若再遇上……”話沒說完,但未出口的意思,在場所有人都聽懂了,威脅完他們,東方不敗走了。
沒走遠,只在客棧門口,他就碰上了拎着各式糕點,大包小包的墨肱玠,對方見到他的面,很是訝異,“怎麽不在裏面,等急了?”
當墨肱玠走近,眼睛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東方不敗身後兩步處,地上剛打滾停下的人,再瞅客棧中諸位的神色,也察覺出了不對勁,一聯想東方不敗站在門口,就有種不妙的預感,仔細掃視一圈客棧,他們原先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四個人,桌上空蕩蕩的。
那四人見東方不敗已經離開,剛坐下不久,便感覺自己被目光鎖定,偷偷扭頭查看,與東方不敗身邊的墨肱玠來了個對碰,感覺到人不是他們能招惹的,瑟縮了下脖子,他們趕緊低下頭,裝起了鹌鹑,幾乎忘記了還躺在地上,不敢起來的同伴。
眯了眯眼睛,墨肱玠心中狐疑不定,按說以東方不敗的身手,斷然不會受到欺負,可他目前所看到的,恰恰是對方心虛,莫非他只離開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人上門找茬了?
極其不善地盯着幾人,同時湊到了東方不敗的耳邊,墨肱玠低聲詢問,“發生何事?”
“無他,只是興之所至,小露一手罷了。”那五個人看似兇狠,其實連內力都沒有,估計也就是花架子,東方不敗都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更別說讓墨肱玠替他出手了。
“真的?”墨肱玠将右手拎着的吃食,都放于左手之上,然後把手伸進東方不敗的紗帽中,輕刮對方的鼻尖,锲而不舍地追問,“可別騙我,若有人不識好歹,殺了便是。”放到平時,殺了人還要遮掩一番,可當下亂世之中,混水摸魚的人很多,加之他們又是權貴,随便殺幾個人,誰又能奈何?
他語氣溫柔,表情寵溺,說出的話卻不輕不重,正好讓離的最近的那名躺在地上的人聽到,對方身體一顫,後怕之極,覺得自己終日打雁,今日可是被雁給啄瞎了眼,竟然招惹了一個殺人魔王,這下他是徹底不敢起身了,就擔心東方不敗沒有饒過他,突然改變了主意,屆時,他們哥五個,都得一起遭殃。
“當然——假的。”東方不敗順着墨肱玠的目光,自然也發現了地上之人的不安和糾結,更意會了身邊人的惡意和無聲宣告,他無所謂地回了一句,然後催促對方,“既然東西已然買全了,我們便出發吧。”
于是,經過了這麽一個小插曲,東方不敗和墨肱玠兩人在這個城池休整了片刻,還讓客棧夥計給馬匹喂了草料,就又開始了趕路。照目前的速度,他們很可能天黑前,到不了下一座城池,得在野外度過,因此那時墨肱玠才會做了充分的準備。
騎着馬,兩人并肩而行,走的并不快,墨肱玠又問起客棧之事,東方不敗見他如此執着,只好慢慢道來。聽完了述說,墨肱玠有些不悅,若只因為怕暴露身份,就讓對方受這種委屈,他是萬般不願意的,更何況,他覺得東方不敗當初定然已經被端王處理了,恐怕沒人能夠想得到他還活着,所以也無需太在意和顧忌被人發現。
“下次,定然不會再與你分開。”若他當時帶走東方不敗,就沒有這些事發生,或者他留在客棧,氣勢森然一放,對方也不敢招惹上來。
“我又不是手無敷雞之力的書生,他們還不配被我放在眼裏。”東方不敗無奈勸慰,倒是沒有體會對方的糾結心理,對于不重要的路人,他何必為那五人浪費時間。
“言之有理,你的心裏眼裏,只放着我便好。”墨肱玠不再抓着此事,轉而以話語撩動東方不敗,獨占霸道,又有些無賴的姿态,甚是明顯,完全不加遮掩。
Advertisement
東方不敗輕笑出聲,沒有答話,突然加快了速度,兩人騎着馬,走出很遠,才聽得他心情不錯地低聲回答,“好。”他們的眼中唯有彼此,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很好很好。
☆、桂花味的
天色已晚, 兩人縱馬馳騁在官道上,披着皎潔的月色,初冬時節,夜晚來臨的格外早,一眼望去,只隐約看到張牙舞爪的林中樹幹,以及光禿禿的土地。田裏沒有種什麽莊稼, 顯得很是荒涼,官道上更是除了他們,再無他人, 馬背上挂着的囊袋中,裝有氈子,就是為了預防這種時候而準備的。
“前面不遠即是十裏亭,我們在那邊暫呆一晚, 明日再趕路吧?”墨肱玠估摸着兩人走過的行程,雖然入目所及之處并沒有十裏亭的蹤影, 但也知道其離此不遠矣,于是只思索了片刻,便給出這個建議。
“也好。”東方不敗微微颔首,以示他的贊同。
兩人一前一後, 終于來到十裏亭處,亭子并沒有建立在官道旁,反而是離這裏不遠的土坡之上,并且在亭子的周圍還堆砌了不少碎石, 看上去就如孤立在荒野之上。兩人牽着馬,走過碎石小路,沒有急着栓馬的缰繩,反而駐足原地,打量周圍的景色與地勢,觀察是否有何不妥當之處。
除去亭子的位置,其他地方倒也算平坦,背靠一片樹林,前面不遠就是官道,再另一邊反而是條一人多高的溝.壑,若說容易藏人或者打埋伏,大概也就是這兩個地方,正巧一前一後,形成夾擊之勢,實在不是個好的栖身之所。但所幸兩人都很警覺,又事先檢查過周圍,這才将馬的缰繩綁在了亭子的立柱上,拿出帶着的氈子,一塊鋪在地上,一塊放于旁邊,等着晚上當被子用。
“東方,我去那邊樹林撿些柴禾,很快便回。”墨肱玠看了眼空蕩蕩的林子,沒認出都是些什麽樹,不過反正都是拿來燒火,于他而言也沒多大的區別。
“嗯,快去快回。”東方不敗簡單的囑咐對方一句,便繼續低頭清理亭子裏的灰塵,這裏地上幹草并不多,到處都蒙着一層土,可見許久沒有人在此落腳,他不得不整理了一把幹草,握在手中,當作笤帚使用,他也沒有大面積打理,只弄出一小塊地方,夠兩個人呆着就好。
整理好十裏亭中的一切,東方不敗坐在氈子上休息,看樣子墨肱玠一時半會回不來,他望着官道的對面,突然莫名的生出一絲好奇,可能是此處地理位置的原因,總覺得官道旁邊就是溝.壑,容易出事故。起身走出亭子,運轉輕功,竄上亭子的頂端,眺望遠處,夜色中什麽都看不清楚,多想無益,到底他沒有跑去溝.壑那邊,查看個清楚。
“等久了吧?”遠遠的,聽到墨肱玠的問話,東方不敗縱身一躍,往前而去,迎上對方的面,發現墨肱玠抱着挺大一捆柴禾,後面還拽着一根枯朽的,猶如小腿粗細的小樹。
欲接過對方手中的東西,卻被墨肱玠扭身躲過,并聽着他說道,“髒,我拿着便好。”
東方不敗無語,這是把他當成了瓷娃娃麽,跟着墨肱玠一起回到十裏亭中,沒有讓對方專美于前,他手腳快速地拿出火折子,找了團幹草,将那些幹柴掰斷,然後支成堆,快速引燃,升起一股輕煙。
煙味有些沖人,他往後躲了躲身體,墨肱玠拍了拍身上的土,将他拉到了一旁,漸漸地火苗旺了起來,感受到暖意,兩人才重新坐回氈子上,順便拿出吃食來,打算邊聊邊啃幹糧。
看着塞進手裏的糕點,應該比幹糧要好吃許多,東方不敗垂首默然,并沒有發呆許久,也只是轉瞬的功夫,他就微勾起嘴唇,心裏愉悅萬分,将手中的糕點,捏起一塊,置于墨肱玠的嘴邊,“我們一起吃。”
墨肱玠本來啃了一口幹糧,正在拿牛肉幹,這才半日的時間,那幹糧還不算很硬,只是冬日的原因,冷幹糧吃起來味道并不好,能夠飽肚子而已。迅速咽下嘴裏的食物,他就着東方不敗喂食的姿勢,直接咬了一口糕點,并沒有吃完。見狀,東方不敗也沒有撤回胳膊,反倒空出另一只手,拿了塊糕點,兀自吃起來,也不忘另一邊的投喂,正好趁了墨肱玠心中打的鬼主意。
手中的糕點被吃完,東方不敗還沒來得及重新取食,便見墨肱玠低頭吮上他的手指,還舔了舔手上沾的糕點碎屑,下意識動了動手指,竟然感受到對方舌.頭的卷動,這時兩個人的身體都輕微一顫,有接觸的部位泛着蘇麻,行動快于腦子,當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墨肱玠已經翻身撲了上來。
東方不敗半躺在氈子之上,墨肱玠虛虛地壓着他的身體,兩只胳膊更是抵在他的身側,一股親膩又暧.昧的氣氛在亭子裏蔓延,手指一勾,從對方嘴裏撤了出來,看着上面沾到的透明液體,他覺得全身有些發熱。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拒絕或推開對方,墨肱玠好似得到了默許般,俯身吻了上來,兩人的唇.瓣貼在一起,手也情不自禁地摸來摸去,仿佛要揉為一體。
“很香很甜,還有點桂花的味道。”半晌,兩人分了開來,只是墨肱玠懶得起來,還貼在東方不敗的身上,緩解些內心的沖動,但姿勢已有所改變,沒有切實的壓着對方,也不會讓東方不敗覺得難受,他輕笑一聲,看似在評價糕點好吃,實際上卻盯着東方不敗的唇,意味深長,明顯是在說對方嘴裏的味道。
東方不敗聽聞,也是微微一笑,迎面湊了上來,快速地吻了墨肱玠的唇,甚至還非常大膽的把舌尖探了進去,在對方想要回應的時候,立刻退了出來,并舔了舔嘴唇,品評着說道,“彼此彼此,只是好甜,像是抹了蜜。”
知道對方在說他嘴裏抹了蜜,說話才會那麽中聽,墨肱玠腦袋一低,埋進東方不敗的肩窩,悶聲笑起來,看似強悍無匹的東方不敗,其實是很好哄的,一旦被他放進心裏,就會任由對方為所欲為,不見他的惱意,還極其護短,何其有幸,他能遇上他。
早就知道自己放不了手,東方不敗越好,對墨肱玠而言,他就會越執着,終于笑夠了,他側身翻到一旁,坐起的同時,把東方不敗也拉了起來,若是再讓對方撩下去,他不知會發生何事,雖然他其實很期待。
兩人互相靠着,驅散了冬日的寒冷,這次沒有誰投喂誰,他們各自拿着一塊,你一口我一口的,最後兩包糕點紛紛入肚,咬了一口的冷幹糧留了下來,墨肱玠拿過水袋,用手托着,默默用內力給水加熱,直到适合入口,這才首先遞給東方不敗。
“喝些水。”
東方不敗接過溫熱的水袋,确定了墨肱玠方才的行為,心中并不驚訝,這些他同樣可以做到,但難成可貴的是,對方會細心的幫他做着一些瑣事,看似并不重要,卻是實實在在的在照顧他。
“你也喝。”水袋又遞回墨肱玠的手中,剛剛喝過水的唇上,還有未盡的水澤,散發着溫潤的水光。
墨肱玠不懷好意地盯着東方不敗的唇,下去不久的沖動,又升騰而起,他順應着本能,低頭吸吮了一下,不再放開,輾轉磨擦蹂.躏的兩片唇.瓣,更顯嫣紅與水.嫩,“還是這裏比較解渴。”
東方不敗被撩的內心一片火.熱,感覺身體有些不對勁,終于發覺了小哥兒确實與普通男子的不同之處,他的那個地方并沒有沖動,可後面感覺到了異樣,整個人更是軟成了一灘水般,簡直讓人不可思議,這奇葩的身體令他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覺地臉頰染上一片酡紅,又像喝醉酒微醺的人,看呆了一直注意着他的墨肱玠。
“東方,你這是在邀請我麽?”墨肱玠很想與對方親熱,卻不是在這露天野地,又到處光禿禿的,不說有沒有情調,光這天氣,就不允許他們瞎折騰,更遑論,他們的洞房之夜當然要放到大婚當日。
被身體的反應驚呆了的東方不敗,終于回過神來,聽到他這倒打一耙的話語,微微有些嗔意,出口的話失去了以往的淡然,多了絲溫啞,“方才是誰不依不饒的吻上來的?”
“是我是我——”墨肱玠又快速地,在東方不敗微紅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很是幹脆得承認了他的沖動與情不自禁,“這不是稀罕你麽。”
沖動沒下去,反而有越來越甚的趨勢,墨肱玠沒想到長這麽大的第一次,如此來勢兇猛,但到底還有幾分矜持,他努力催眠自己,眼觀鼻,鼻觀心,沒再拼命撩撥東方不敗,盡量讓自己淡定冷靜下來。
有涼風襲來,東方不敗往火堆裏添了幾段幹柴,起身拿了冷幹糧,掰成幾塊,喂給兩人的座騎。待弄好之後,他才扯了另一塊氈子,邊坐下邊同時蓋在了兩人身上,即使有內力撐着,隔絕了冷風,氈子下的身體,也變得暖和起來。此時此刻,墨肱玠已經完全恢複正常,他伸出手臂,把東方不敗攔進了懷裏,兩人相依相偎,留出更多的空間給氈子,足夠将他們包裹起來。
這樣一調整,比方才更加暖意融融,他們都還沒有困意,擡頭望着遠方的星空,月朗星稀,偶爾有幾顆又大又亮的星星,閃閃發光,周圍靜谧無聲,如若不是他們身有要事,将是很美好的行程。
“東方,待叛軍平定之後,我就向平王提親,娶你可好?”依偎中透着溫馨,墨肱玠有一種想永遠這麽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的想法,可明明天是這麽冷,他們的心偏又是那麽熱。
☆、他鄉故知
一.夜無事, 天剛蒙蒙亮,東方不敗挪動了一下身體,墨肱玠在迷蒙中下意識的伸手摟住他的腰,又将他扯回了懷中,因為此動作,這下子兩個人都醒了過來,睜開眼睛, 看到對方就近在咫尺,他們相視一笑,互相扶着站起身, 裹着兩人的氈子,也随之跌落旁邊。
東方不敗眼急手快,把氈子拎起來,折疊好, 放于一邊,兩人舒展着身體, 稍微活動了一下,接着是簡單的梳洗,其實也就是用沾了水的濕帕子,擦拭了臉部和手。待整個人都精神奕奕之後, 才着手弄吃的,昨夜的篝火因為兩人刻意的保持,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漸漸熄滅,現在還隐約可以見到湮滅在灰燼中的火星。
食物都是現成的, 也沒有炊具,所以用不到火,過不了多久,兩人便會離開,自然是不再管那火堆。分食了剩下的糕點,又将就地吃了些幹糧,并沒有什麽味口,只是木然如同嚼蠟般的進食,搭配着東方不敗內力加熱過的水,勉強到七八分飽。稍作收拾後,兩人又騎着馬開始趕路。
走了兩日,東方不敗和墨肱玠風.塵仆仆地一路行來,總算看到一座城池的影子,想想如今的地界,已經到了端王治下,此處正是之前被叛軍攻破的,“接下來在敵人眼皮子底下,為妨惹上是非,拖慢行程,還是小心謹慎的行事為妙。”
墨肱玠對于當前局勢,比東方不敗要了解的多些,遂開口提醒對方,其實要論兩人的高調程度,戴着紗帽的東方不敗要比他差遠了,想當然的,兩人在經過城門時,留意到守衛确實森嚴,對來往的行人百姓,凡是牽馬或戴着武器的都要盤問半天。
好在他們早就有說辭,對外聲稱是伴侶,準備的路引也瞧不出破綻,最終東方不敗和墨肱玠安然地進了城,找了家客棧歇腳,但兩人這次極不走運,遇上了家黑店。不過店家還沒來得及對他們動手,而是往外運其他人的屍體時,被東方不敗撞了個正着,對方掌櫃的殺心大起,要對他們不利。
看着掌櫃的臉色有瞬間的猙獰,東方不敗已經察覺了問題,低首注意被兩個夥計擡着的人,已經感覺不到氣息,瞅其身上衣衫,大冬天的只剩下薄薄的白色裏衣,若人活着,他可能上去救下,可如今人已經沒了,他并不打算多管閑事,于是裝作沒看到似的,淡定地關上門。
“發生何事?”見東方不敗表情有異,墨肱玠疑惑詢問。
“哦,今晚你便知道了,如果能相安無事,明天便早些離開吧?”東方不敗思忖了片刻,想到即使他裝作若無其事,但對方不一定會放過他,所以晚上很關鍵,對方前來,就讓他們有來無回,如果不來,那一切作罷。
從東方不敗的話語裏,聽出了這家客棧的不妥之處,墨肱玠蹙緊眉頭,在城內已經這麽猖狂,可見叛亂中,人心浮躁難安,除卻流民難民之外,又有多少不詭之徒,想要渾水摸魚,燒殺搶掠。
有心想與東方不敗提議,兩人暫時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投宿,哪怕是在城隍廟裏呆一晚,也比在此處強的多,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明知道此客棧,上至掌櫃,下到夥計,都不是什麽好人,又為何非要住下來。
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墨肱玠沒有說出口,他想了又想,如今是他們二人警醒,發現了對方的陰謀,若換作旁人,怕是請等着受罪或者丢掉性命吧。戰火燃燒,跟着遭殃的是百姓,這些敗類如不鏟除,恐還有其他人着了門道,思至此,墨肱玠默然,既然碰上了,那就一并處理了吧。
大不了做完此事,迅速離開,想來不會招人懷疑,更不會有人知道是他們所為。
墨肱玠想的坦然,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沒料到夜半三更,客棧的掌櫃領着夥計,确實準備對兩人下手,結果就在想要放迷煙的時候,又被住在店裏的一個穿着邋遢,頗像乞丐樣子的爺撞破了。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趴在別人房門口,說,你們想要做什麽?”那人很是寒酸,就住在東方不敗與墨肱玠的對面,他近日在追緝一名大盜,才住到這偏僻些的客棧裏,一為了不引人注目,二為了晚歸方便。
掌櫃的兇神惡煞般,連着兩次偷偷作案都被人發現,若是被告到官府,他們還有什麽好果子吃,于是一不作二不休,本來他們看這人窮的丁當二響,想要手下留情,難得沒有對他下手,到最終,還是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幾人互相一打眼色,慢慢圍了上來,那人也不慌張,只哼聲罵道,“雞鳴狗盜之徒。”
“兄弟們,動手。”掌櫃的往後一退,揮着手,讓夥計們沖上前,三兩下的功夫,就被那人打的落花流水,攤了一地。
作為主謀的掌櫃,臉色變得難看,他沒想到,就這麽一個其貌不揚的普通人,會是個硬茬子,竟讓他踢到了鐵板。腳步悄悄向後挪,就在他打算轉身逃跑的時候,東方不敗和墨肱玠的房間亮起燭火,門被從裏面打開,兩人瞬間就斷了掌櫃的退路。
不過,墨肱玠顯然是沒空搭理這種小人物,一根手指都可以輕松将對方摁死在地上,屋內昏黃的光映照在走廊,隐約可以看到另一個人的長相,他瞧清楚了那人,便是一愣,接着是掩飾不住的喜悅,脫口而出,“師父!”
東方不敗送了那掌櫃一針,聽到墨肱玠的叫聲,不解地擡頭看對方,還沒作出啥反應,腦海裏就炸開了鍋,原修喬驚呼道,“異人!看起來很不好對付。”
結合墨肱玠和原修喬的話,東方不敗大概推斷出了對方的經歷,只是并不認得對方,也不知這人是從哪裏來到這個世界的,但此人不同于瘋了的慕容小哥兒,他有自己的思想,不是兩三句話就可以哄着對方跟他走的,需要先觀察觀察再說。
那人瞅了墨肱玠半晌,終于從記憶深處,找出了一個孩子的身影,與眼前之人對上了號,但他卻沒有墨肱玠表現的恁般熟絡,只點了點頭,“嗯。”再無其他話語。
想到追蹤對方數次,都錯過了,墨肱玠猜測過對方的意思,現在也已然淡定下來,完全見不到剛才那樣的激動,就聽他給兩人做介紹,東方不敗方知道,這人名叫燕南天。
觀其表,知其人,對方面部棱角分明,濃眉虎目,即使衣衫普通,也遮不掉其身材雄偉高大,以及全身散發出的威猛氣勢,東方不敗腦海中不自覺地就飄出兩個字——正直。
沖着燕南天微微颔首,算是打過招呼,東方不敗非是那種憑直覺行事之人,在與對方交出底細之前,他還要試探一下對方的态度,于是指着地上的掌櫃,以及夥計,詢問兩人,“這是家黑店,他們要怎麽處理?”
墨肱玠還記得,兩人的身份不好抛頭露面,尤其少與官府之人打交道,省得一個不小心,被人認将出來,遂他直接推诿地說道,“既然人是師父發現的,便交由師父處理,最是妥當。”
“……”這些人要暗算的不是他們麽?他只是剛好碰上,正義感作祟而已。燕南天見兩人都甩手不管此事,正直的說不出一句話,最後點頭妥協了。
走上前,一手拎一個,燕南天輕輕松松的找來繩子,把人都綁了,繩結還用了特殊手法,讓掌櫃和夥計,想解都解不開,生生堵着嘴.巴,扔在樓下的飯桌上,呆了一晚。
而燕南天做完這些,看見東方不敗和墨肱玠還站在門口,沒有去睡覺的打算,他莫名其妙地瞅着兩人,一時場面僵持了下來,總沉默着也不是辦法,墨肱玠思索再三,開口詢問道,“師父,你如何會在這裏?”
“尋人。”追緝大盜,即為尋人,這沒毛病,燕南天雖然光明磊落,但行走江湖多年,又經歷了兩個世界,即使正義使然,不善言詞,也知世道險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墨肱玠又邀請燕南天與他們同行,但被拒絕,理由是對方沒有瞞太久,直言說明了此番是在追緝一名大盜,聽聞此言,東方不敗在原修喬的催促下,也總算打消了疑慮,約摸知道這人不是什麽壞人。
“燕前輩,在下有事相問,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既然是墨肱玠的師父,自然當得他一聲前輩,東方不敗禮貌客氣地直接道出意圖,因為他發現,與其彎彎繞繞,百般試探,對于燕南天這種人,或者直接說明目的會更好。
果然,燕南天點頭同意,東方不敗回身與墨肱玠稍作解釋,不過有說等于沒說,他并沒有講出自己的秘密,墨肱玠帶着狐疑不解走回房間,順便關上了門。
在燕南天的房間裏,門敞開着,點亮燭火後,兩人分開落坐,東方不敗單刀直入,沒有任何迂回曲折,給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燕前輩應該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心中凜然一緊,背脊僵寒,燕南天沉默半晌,臉色略有些難看的回道,“此話何意?”
很是警覺,不過也好。東方不敗摘掉頭上的紗帽,露出臉來,瞬間氣勢上漲,有了幾分威壓,要取得別人信任,總要付以對等的秘密,于是他向燕南天坦白,“燕先生無需緊張,本座并沒有敵意。故因本座也來自其他世界,而且是借屍還魂。”食指點向自己眉心的紅點,言明了小哥兒的身份。
☆、秉燭夜談
借屍還魂一說, 自古駭人聽聞,并不是什麽好事,人們通常認為是被鬼怪或者邪祟上身了,大體結局也是燒死了事,但還有一些人,是不相信什麽靈異怪譚的,可眼下既然連穿越這種事都發生了, 也就無所謂有沒有,信不信了,反正這已經是事實。
東方不敗本來可以保密, 并不一定非要說出這一點,他看燕南天為人,不會輕易被人擺布左右,若然不說清楚, 随意敷衍,大概對方不會跟他走, 更不會相信他。經過仔細考慮,他與原修喬商量,采取了折中之法,對方看起來不像大奸大惡之人, 對此異世也不會造成壞的影響,所以沒必要留對方在身邊,時刻看着。他們互相握有對方的秘密,只要保持溝通, 不斷掉聯系即可。
“系統,可有能時刻保持聯絡之法?”尋常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對方也如此,遂東方不敗問的不是此界之手段。
“有,但是不能用。”原修喬靜默片刻,給出答複。
“為何?”這是第一次聽對方說,有些手段,在這個世界不能使用,東方不敗表示略微有些驚訝,不禁疑惑地詢問。
原修喬很快說出理由,“這個世界有自己的發展,如若出現太多其他世界的東西,不會是什麽好事,反而可能會加速其他世界之人的發現,給原住民帶來危險。”有些強大的世界,會殖民弱勢的世界,從而達到侵占資源的目的,這對于被動的一方,将是無止境的災難與反抗。
“那本座所使用的星塵砂,以及隐雀、乾坤納物戒等諸如此物,也會給這裏的人帶來麻煩麽?”摩挲着手指上的武器幻體,還有戒指留下的花紋,東方不敗垂眸深思。
“這自然不同,先不說你如今的身體本來就是此世原住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等是經過十殿閻君篩選,帶着功德任務而來,怎會與那些非正常途徑進來的異人相同?否則,你以為如何會讓你做那些善事,前提不就是讓你在這具身體裏活下來麽?”
“不過——”原修喬說着,有了但書,此情景倒是在東方不敗的預料之中,他耐心地等着對方的回答,“既然你要在此世生存下去,便要為其他人着想,一些不起眼的東西,用了便用了,但不可太明目張膽,反招來殺身之禍。”
“這點本座自然了解,比如隐雀,只是外表特殊些,比較隐避,歸根究底,其實功能作用與飛鴿傳書幾乎無異。”東方不敗發散思維,迅速想到自己所持有的寶貝,其獨特性還不算太高,還能被人接受。只是乾坤納物戒與星塵砂,似乎就有些讓人摸不準,有朝一日暴露了,定然會引起搶奪。
似乎知道東方不敗在想什麽,原修喬直言安撫,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宿主放心,偷着使用,即使産生些不好的連鎖反應,也是微小到可以輕松解決的。”他指的自然是東方不敗未說出口的乾坤納物戒和星塵砂,如果連這些小小的金手指都不給,十殿閻君早封印了他的能力,更不會有什麽附屬空間。
“既如此,不如送燕南天一只隐雀,有這小東西作為信鳥,想來極其隐蔽,輕易不會被人發現異人的秘密,也更方便聯系。”現下連墨肱玠都留不住燕南天的腳步,東方不敗以為,對方那性子,更不會時刻與他報備行蹤,能像朋友那般偶爾聯絡已經屬于難得,若有幸得對方一句承諾,認為朋友知己,或許比較能重如千金,比自己想方設法想東想西的更有效。
“也好。”原修喬聞言,直接将自己收藏的傀儡雀,放進東方不敗的附屬空間,沒有出聲提醒他,東方不敗已經感覺到附屬空間多出的小東西。
他假裝将手臂伸至肩膀處,曲起食指,小小的隐雀憑空出現在他的指尖,爪子正好圈握住手指,不粗不細,翅膀呼扇着,甚是靈動可愛,而這一幕給燕南天的感覺,就好像隐雀不知用何辦法,一直隐藏在東方不敗的肩頭,連氣息都難以察覺,飛出的時候才讓人注意到其存在。
“燕先生,同是天涯淪落人,今日相遇,即是緣分,此隐雀可作信鳥,日後如需幫助,遣此雀兒作個信使便可。”見燕南天的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東方不敗心下了然,直接将小東西奉上,要送于對方。
燕南天神色猶豫,終是沒有伸出手,輕輕搖頭,拒絕了這個禮物,“無功不受祿,此雀兒很是靈巧,想必閣下平日喂養精細,在下不好奪人所愛。”有時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一只小鳥,再怎麽說都是條小生命,實在不适合跟着他,風吹日曬,東奔西跑。
“燕先生多想了,此物無需喂食,只放養随它便好,贈予先生,也只是覺得投緣,想與先生交個朋友罷了。”東方不敗保持着姿勢,沒有收回的意思。
“如此多謝,在下便不再推辭,爽快收了這份禮物,正好江湖獨行,也找一個無言的伴兒。”只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燕南天已經察覺隐雀的異樣,似是沒有叫聲,安靜的很,但再細致與具體的,他還沒有發現。
“哈哈哈,燕先生實乃性情中人。”東方不敗稍微品味了一番對方的話語,可不正是燕南天所言那般,這小東西既能陪伴做個無言的寵物加知己,還能當作信使,可謂一物多用,甚是妙哉。
“好說好說,閣下也是豪爽之人。今日收了你的禮物,燕某就當咱們是朋友了。”東方不敗出手大方,舉止有禮,燕南天感覺不到他的惡意,看其很是爽快,自是樂意交他這個朋友,江湖結交,貴在義氣直爽。
“燕先生不嫌棄,本座求之不得。”東方不敗如願以償,目的算是達到,在他腦海深處的原修喬,也感嘆一聲,贊揚道,“宿主,此舉甚為妥當。”他也理解了東方不敗意欲何為,雖迂回卻不會讓人讨厭,神不知鬼不覺的達到目的。
“唉——無需恭維,即是朋友,我年長,當得你稱呼一聲燕兄,而我便喚你東方小兄弟吧。這般如何?”燕南天義薄雲天,又甚是爽直,幹脆便直接與對方稱兄道弟起來,完全不在乎對方是墨肱玠什麽人,會不會亂了輩份。
東方不敗直接打蛇随棍上,順勢而為地言道,“依燕兄之言,小弟豈不是跟着長了輩份,如此極好。”他這般打趣着,想到墨肱玠向燕南天介紹他的時候,說的可是所愛之人,只是才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莫名變了輩份,由此可見,眼前之人也是不拘小節之輩。
燕南天也知他的意思,但指導年幼的墨肱玠武功時,他報恩居多,并沒有想着再收徒,一向光棍慣了的人,突然被對方無所不入的追蹤,還是挺困擾的。俗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遂他在依約交完劍法後,便離開了,誰知對方還不斷找上來,于他而言,實在有些苦惱,只能隐藏行蹤,寄希望于對方會知難而退。
方才見到墨肱玠時,他差一點沒認出來,已經過去這麽些年,那孩子也長大了,燕南天回憶着,不由得就想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小魚兒和花無缺,也不知他們如何了,春去春來,花去花開,那兩個孩子現在也已經做父親了吧?只是,如今的他,是看不到了。
身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燕南天即使有這些回憶,也不會讓自己沉浸太久,畢竟他背負着很多信念,江湖總有殺不完的敗類人渣,人的本事越大,責任越大,路遇不平之事,讓他袖手旁觀,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此精彩,又雞飛狗跳的生活,他怎麽會有時間去想,去思念。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東方小兄弟無需在意這些。只是這禮物,愚兄身無長物,不知如何回贈?”禮上往來的道理,燕南天還是懂的。
東方不敗想說何需客氣,然而思及墨肱玠,還有他除去陰陽子母蠱之後,愈上層樓的身手,靈機一動,便随口說道,“燕兄委實客氣了,如若過意不去,小弟有一想法,不知可行?”他覺得墨肱玠既然喚對方一聲師父,又承自他的劍法體系,當然是受對方指點一番,比較能獲益匪淺,雖然他于劍法之上的造谥,同樣可以,但劍招理念不同,還是對方更合适,對路子一些。
燕南天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沒有冒然答應,但也願意聽他一語道出,“哦?東方小兄弟盡管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