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吃瓜者終被吃到自身上
吃瓜者終被吃到自身上
回去不僅要被大人罵,恐怕還要被同僚笑到年後了。
“你們別瞎說!哪打死人了。”
“你才挨打了,我那是……那是他沒站位,撐了我臉一下。”
“對!沒人挨打,別瞎說!”
宋自陽自欺欺人地說話,沒能阻止鬧騰的人,只阻止了想要上前的張宣爾,和渾身炸毛的餘子墨。
他憋着滿身怒氣聽着這些不堪入耳的話,忍了多日忍無可忍,才在被人攥住手臂時出手,這樣便可說是他們先動的手,他們先“打了他的胳膊”。
做好互毆的準備,卻沒料想到眼前這一幕。
隔着喧嚣的人群,餘子墨疑惑憤怒的圓眼,撞進人群中高了一頭身高八尺的憨厚武将眼裏。
被這小鹿般的眼睛迷惑了一瞬。
在戰場歷經過生死的宋自陽,手腳慌亂了一瞬,連忙補救。
大手一揪,左右開弓,就把人群中縮着身子卻屢次出言不遜之人抓到眼前,三下五除二扯下腰帶,一個接一個地綁着手。
片刻間就揪出了四個人。
叛徒!
人群有人斥罵。
“你們幾個,挑撥離間故意生事,怕不是別國派來的奸細吧,等着進衙門受審吧。”
天子腳下,便是小偷小摸之人也受到熏陶,知道家國和平才有好日子過,對奸細之類那是同仇敵忾。
當有人主事,且來不是戶部之人,立馬信服了幾分。
“這幾個人,方才躲在後面說那些胡話,故意挑事,激怒我等,不懷好意。”
宋自陽面目冷酷,軍隊中鍛煉的殺氣外放, “你們以為狗狗祟祟躲藏後面,就無人知道,小爺我可是戰場上回來的,你們說一句話,我就知道藏在哪!”
“是鬼鬼祟祟……”紅衣官員看這進展,知道此事告一段落,也有心情暗中打趣了。
“這倒是個人才,以前未曾見過,應該是跟着光建中回來的。”徐砺檢發現珍珠一般欣慰道。
張宣爾側首, “他這本領,倒是克我。”
“……”徐砺檢疑惑挑眉,又恍然大悟,眉目舒展雙手一拍,哈哈笑出聲。
“光大人回京了倒不曾聽聞。”張宣爾問正事。
“昨兒看密報,還有七八日呢,估計先派人回來打掃府邸,提前收拾。”徐砺檢想到他的行事,背手道: “他這手下倒是麻利,怕光建中回來晚,趕不及還款,先替他來還了。”
“……還真是。”張宣爾想到這被後世號稱戰神的光建中,以前未曾留意,他目前也未展示能力,還只是在西北守衛多年的總兵,未曾歷經大戰。
但從他手底下的兵行事,也可看出是個雷厲風行,令行禁止的人物。
此人一開始排隊時,明明身形威猛卻未引起注意,善于潛伏隐藏;
雖被挑撥激起怒火,但也是朝廷多年武官文官的矛盾積怨;
後來又及時發現挑撥之人,快速找出制服,阻止矛盾擴大,亦有謀略領兵之能;
被人襲擊卻能控制自己未曾計較反擊,不仗着自己武力欺人,還有關切之意,心懷善意且不欺淩弱小。
确實不錯。
看了一場鬧劇,也發現了許多未曾留意過的細節。
“陛下,不是要考校我嗎”離開的二人沉默往張府方向走。
徐砺檢手指攆着不知從何處揪着的小草,來回轉動手指,那小草便左右搖擺。
往前一遞,扭轉展示給張宣爾看, “看,牆頭草。”
張宣爾沉默片刻, “陛下是暗示臣禦下不嚴,戶部官員有牆頭草”
氣氛陡然僵硬,徐砺檢手指一揚,将那小草扔遠,解釋道“愛卿,莫要多想,只是給你看個趣味。”
“不錯,今日确實看到了不少趣味。”
察覺到張宣爾在怼人,徐砺檢不接話,在系統來之前,張首輔離世之後的兩年,他初掌朝政,又不少銳意貿然之舉,也不乏多年積壓的不滿釋放。
那兩年中,他倆漸行漸遠,多是因為朝政意見不合。
若是以前,此刻二人可能激烈地讨論起來,又争執散場。
但自從知道張宣爾心疾一事,徐砺檢下意識地避開可能會引起争執的地方。
天底下能有什麽大事,能值得卿卿生氣,什麽都不行,我自己也不行!
徐砺檢默默嘀咕,可惜張宣爾聽不到他的心聲。
漸漸行至張府,進了門,揮退外人,張宣爾才道: “今日這熱鬧,陛下看得可還滿意”
“就那樣吧,天天朝廷上看不夠似的,但凡涉及利益,吵來吵去就那一套。”徐砺檢無所謂道,随意往主位一坐,等着喝茶。
“也是,這些小事想必不值得陛下點評。”張宣爾語氣有點不對。
“怎麽了這是,哪惹得你不高興了”徐砺檢不明。
張宣爾垂眸, “不是說要考校我在戶部這幾年情況,為何不問我了,可是覺得今日所見不甚理想,無須過問了”
……難道那不是用來規避系統在人前随意出聲的借口嗎
徐砺檢疑惑不解,又沒法直接問出口,雙眉擠成一團,試探道: “愛卿,今日之事,你覺得戶部有哪些不足之處”
“若要讓你來辦,你會怎麽處理”
“對收不上來,款對不齊,真困難還不上的情況如何應對”
“動手之人,是否要處罰,依什麽律例評判”
“那些抗議之聲是否有理,可要采納”
徐砺檢本是試探着問一句,見一句之後張宣爾面色微霁,便緩緩開口問完,這些他轉瞬之間确實有了思索,不過這些事情,自有內閣操心,他只需要過問一兩句,便有無數方案建議呈上來。
他只需要在奏折中挑選批複即可,本不想要張宣爾費神,但好似被誤會了。
張宣爾聽着徐砺檢清晰地提問,腦中順着這些問題快速閃過他的想法,他知道徐砺檢能直接聽到心聲,等他問完時,他的心聲也說完了。
沒有重複演給系統看的必要了,便應付一句: “陛下,臣在休假,這些問題還是明日問問戶部尚書,由上官來操心吧。”
徐砺檢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淡淡點頭。
系統它看不懂,但此時不敢貿然開口。
這似乎是在拌嘴,但又看不出哪句話在拌嘴。
“不過,那些人張口閉口‘裙帶關系’, ‘張算盤’,究竟是何意”張宣爾慢條斯理道。
“噗……咳咳……”徐砺檢一口茶未能咽進去嗆了出來。
他終于知道愛卿在氣什麽了。
徐砺檢肌肉緊繃,僵硬地放下茶碗,手掌狠狠一拍桌子,哐當一聲巨響, “這些胡言亂語污了愛卿的耳朵,來人,将那些人全部下獄。”
錦衣衛神出鬼沒,瞬間閃現出來, “是,屬下領命。”
見張宣爾沒有任何阻攔的意味,徐砺檢頓了短短一瞬,揮退錦衣衛。
伸出手端起張宣爾面前那盞茶,做小伏低道: “愛卿,今日在外都未能飲茶,多喝點水,解解渴。”
張宣爾接過遞到眼前的水,左手端茶,右手撥弄杯蓋,三次後擡起欲飲,隔着熱氣騰騰的霧氣,擡起的雙眸看到了徐砺檢的眼睛。
一雙含着欲。望的雙眼。
他本就在克制着,卻不料對方不僅不生氣,還有心思胡思亂想!霎時間氣得他将茶盞猛地擱置到桌上,灑出大半的茶水。
“你在想什麽!”張宣爾只恨聽不到徐砺檢的心聲,每次都在他預料不到的點上。
徐砺檢理虧,他不敢承認,他先是想到了“裙帶”,就想到了張宣爾,再想到成婚,身着婚服的他,裙帶下的他,洞房花燭的他。
還有最後隔着茶盞,被熏得濕潤的唇,微微張開露出潔白的牙齒,欲露不露,張唇欲飲。
慚愧地低下頭,徐砺檢表露歉意,聽着張宣爾的怒罵。
好半天才敢擡頭道歉, “愛卿莫要氣了,是我不好,下次我不敢了。”
“我是,我是心悅愛卿,太喜歡愛卿了,才……”
拉着張宣爾的衣袖,好一頓撒嬌。
張宣爾面容越發冷峻,他今日被那些人嘲諷,自猜出那些話暗指他自己後,就生悶氣起來,一路憋着回來後,看罪魁禍首是哪哪都不順眼。
未替自己出氣,竟還惦記着見不得人的事,滿腦子想的都是什麽!
張宣爾想到此,更是生氣,站起身就要走,君臣之儀都顧不上了。
一貫要面子的他,先是看了一出大戲,對戶部的表現不滿,自覺以前忽略了細節指導,底下人沒有教導到位;又被貼臉開大,被當着這麽多人笑話嘲諷。
還被取了個那麽粗野的诨號。
氣死他了。
徐砺檢見他露出熟悉的吵架模樣,一路小心終究還是将人惹毛了,要是按以前,這般生氣那可是兩三個月不說話的。
眼下小情侶才在一起幾天啊,就要吵架冷戰,無論如何也是不行。
“站住!”徐砺檢阻止道: “你不高興,我便将那些人都殺了,你沖我生什麽氣。”
“我也不知道他們如此大膽,敢戲弄當朝官員,也許我背地裏也被取了外號呢!”
張宣爾聽他此言,倏然轉身: “哦那便都殺了!”
“你……”徐砺檢語塞,明明是氣話,如何能殺, “愛卿,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了。”
“我氣的是他們嗎!”張宣爾嘲諷道: “不過是些小事,可你呢,竟然……”
多年共處,誰還不了解誰,就像張宣爾知道徐砺檢愛偷懶但是裝勤奮一樣,徐砺檢也知道張宣爾自小愛面子,古板得要死,最讨厭被取笑。
小事……才怪!
外號就是最大的事。
“那明日我就下旨,不得妄議當朝官員,再有人敢暗指或者取外號,就統統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