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多事之秋
多事之秋
明明是三蟲伫立，此刻德克特卻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萊茵諾：“德克特長官，您剛剛是不是還有話和我說？”
德克特看着“虛弱”的萊茵諾和擔憂的尤利斯，擺了擺手道：“得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來項目組我們再說吧。”
尤利斯颔首：“好，我先送他回去，稍後回來。”
德克特看着兩蟲相攜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年輕蟲的世界他真是一點也看不懂了。
皇宮區離尤利斯的別墅不遠，時隔多日，兩蟲終于再次邁進了家門。
萊茵諾：“尤利斯長官，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萊茵諾剛起了個話頭，卻被打斷。
尤利斯：“等一下。”
尤利斯打量着房間內的擺設，眉頭緊皺。
尤利斯：“這裏有蟲來過。”
即便相處時日不長，但尤利斯記得萊茵諾的生活習慣。
因施力方式原因，萊茵諾拿放物品都會以微小的擰轉角度偏移邊線，但當前房間裏的擺件都與邊線平行。
這裏有蟲來過。
萊茵諾詫異地轉頭看着熟悉的房間，怎麽也看不出異樣，手指卻下意識收緊，握住了口袋中的微型檢測儀。
尤利斯神情嚴肅：家裏的防衛系統是民用最高等級，來蟲竟然沒觸發警報徑直進入他家肆意行動。
彼時家中無蟲，但若是有蟲呢？
若是萊茵諾在家，與那個心懷歹念的蟲相遇，那會發生什麽？
尤利斯眸色越來越沉，不再繼續往下想了。
尤利斯：“這裏現在不安全了，你收拾一下日用品和換洗衣物吧。”
雖然來蟲身份、目的、立場未知，但這是他的別墅，歹徒是沖着他來的。
他已然連累了萊茵諾，不能再讓萊茵諾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受傷了。
萊茵諾：“那之後我們要去哪裏？”
尤利斯想也不想地答到：“軍部。”
軍部的防禦系統固若金湯，沒有歹徒可以繞開軍部的守衛，長驅直入。
萊茵諾：“長官，軍部安全嗎？”
萊茵諾站在尤利斯的身後，眉頭緊蹙着問道。
尤利斯以為他是因昨夜的事後怕，剛想開口安慰他，一轉身卻突然被撞了個滿懷。
萊茵諾：“長官，哪裏都不安全，您一定要小心。”
猝不及防的擁抱讓尤利斯僵住了手腳。
溫熱的體溫順着單薄的衣物在胸膛間傳遞，輕柔的呼吸聲掃過頸側，尤利斯忽而感到一股不容忽視的陌生情愫自心髒抽條。
微涼的指尖觸及掌心，尤利斯覺得自己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任由懷中雌蟲的手指穿過他的指縫與他相扣。
剎那間，如夢初醒。
尤利斯神色一凜，側首對上萊茵諾漆黑的眼眸。
萊茵諾：“我很擔心您，真的很擔心。”
交握的掌心間，破碎的袖扣，斷裂的線圈，變形的金屬件……
尤利斯收斂神色，輕拍了拍萊茵諾的肩膀，緩聲說道：“別怕，你先去車上等我，我幫你收拾日用品吧。”
交握的掌心松開，損毀的竊聽器已被尤利斯收進衣袋。
萊茵諾點了點頭，轉身離去。在車上靜坐了一會，尤利斯便回到車前。
尤利斯繞車檢查了一周，沉默地邁進車內，四處摸索确定環境安全，沉聲開口：“一個監控，三個監聽。”
客廳，主卧，客卧。
尤利斯借着拿衣物的由頭，轉了三個房間，每一個房間內都摸到了隐于暗處的監聽器。
尤利斯：“房間裏還有翻找的痕跡”
尤利斯仔細觀察了房內整齊擺放的大大小小的物件。
來蟲不止安裝了監控，還在找尋什麽。
應該是一個很小的物件。
畢竟他連桌上堆放的雜志都動過了。
萊茵諾：“他可能在找這個。”
萊茵諾說着，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電子儀器，比終端略小，一手便可掌握。
尤利斯：“這是什麽？”
萊茵諾：“異化因子檢測儀。”
萊茵諾看着手中的檢測儀，情緒複雜：“它本來是我想送給您的賀禮。”
萊茵諾将自己進入技術部項目組的前因後果與星獸突襲時檢測儀上顯示的紅點告訴尤利斯。
尤利斯的神色越來越暗。
尤利斯：“也就是說有蟲做到了定向異化星獸。”
異化星獸對于軍部乃至整個蟲族都是巨大的威脅，即便每年僅有零星幾只星獸在宇宙風暴的輻射下異化，都會造成巨大的傷亡。
而現在竟然有不法分子掌握了這項技術……
這是足以毀滅種族的危機！
萊茵諾點點頭：“而且，他還是軍部的蟲。”
異化因子檢測儀是軍部的保密項目，當前還在研究階段，知曉它的蟲少之又少，而幕後主使不光知道它的存在還特地來這裏翻找……
萊茵諾與尤利斯對視一眼：幕後主使是項目組內的蟲。
不。
不止。
尤利斯想起那枚袖扣，說到：“這對袖扣是艾賽亞上将送我的賀禮，一直放在我的辦公室內，技術部的蟲沒有權限進入，有機會接觸到它植入竊聽器的蟲只有我身邊的蟲。”
為了保障宮宴安全，尤利斯交由下屬部署的計劃都是模塊化的，各位執行者之間信息皆不相通，避免有不軌者竊取情報襲擊皇室。
但這個幕後者竟通過監聽他來掌握宮宴防衛的整體部署，冒險又激進，卻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尤利斯：“也就是說，軍部不止一只蟲與此事有關。”
即便不願相信，但尤利斯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心腹中有蟲叛變的事實。
在他身邊，在技術部，甚至更多的地方，幕後主使掌握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勢力。
尤利斯擡起終端：“茲事體大，我必須立刻禀報艾賽亞上将。”
萊茵諾：“等一下，長官。”
萊茵諾按住了尤利斯的手腕。
萊茵諾嗓音低沉：“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确認軍部中的哪一只蟲與這件事有關，不是嗎？”
無法确認便都有可能。
包括艾賽亞上将。
萊茵諾的言外之意讓尤利斯一頓，尤利斯沉默了片刻，認真地看着萊茵諾說：“不會是他的，萊茵諾。”
艾賽亞為蟲嚴肅，禦下嚴苛，但确是一位重視士兵生命勝過自己的軍官。
在訓練營，徹夜操練，把新兵練到吐血的是他，在戰場上，浴血奮戰，救士兵于危難的也是他。
尤利斯在艾賽亞還是少校時便進入他的麾下，受他操練，随他出征。他的戰術都是艾賽亞親手教的，他的軍銜也是艾賽亞一手提拔的。
十數年相識，艾賽亞于尤利斯不只是長官，更是如兄如父一般的存在。
尤利斯冷靜地分析道：“艾賽亞上将愛兵如子，他不會做出那種事來的。更何況……”
更何況艾賽亞位高權重，若真想對他、對皇室不利，有千萬種方法，不必弄出這麽大陣仗。
萊茵諾：“長官，我明白您信任上将，但這件事疑點頗多，我們現在還沒有定位到嫌疑蟲，知道的蟲越多越容易暴露。”
即便艾賽亞是清白的，但他的身邊是否也像他們這般被層層監控？信息傳遞的過程中是否有洩露的風險？
若是幕後主使真如他們所料擁有那樣危險的技術，打草驚蛇很容易造成大規模的傷亡。
他們不需要艾賽亞上将調配大量資源支持他們聲勢浩大地展開調查，他們要悄無聲息地定位到幕後主使，一鼓作氣将他一網打盡，才能将風險降到最低。
尤利斯思索片刻，長嘆一口氣，放下終端：“你說得對。”
在這個多事之秋，他們不得不萬分謹慎。
兩蟲沉默地坐了一會，萊茵諾還在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摸排出項目組的叛/黨，耳邊突然響起尤利斯的聲音。
尤利斯：“不過我确實挺意外的。”
尤利斯側過頭看着神情嚴肅的萊茵諾，輕聲說道：“你比我想象中堅強，我還以為你是個需要安慰的孩子。”
萊茵諾聞言愣了一瞬，眨了眨眼睛，立刻軟下嗓音道：“還是，還是需要安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