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請皇上寬恕罪臣剛才對您的冒犯,準确的說,罪臣動用庫銀不單單是為了皇上,也是為了整個大清!”

劉墉聽到這話都替國泰臉紅,欲開口打斷國泰大言不慚的脫罪之辯,但是乾隆對國泰口中的話很感興趣,擡擡手示意國泰繼續講。

國泰方正的國字臉上表情凝重,微微擡起下巴,好一副清高的忠義之相。

“去年的時候罪臣在山東省境內抓到一個海外來的商人,黃發碧眼,能通漢話,罪臣擔心此人是海外別國派來打探我大清情報的探子,将人抓住後好好審問了一番,竟然得知海外國家發展十分迅速!”

若不是金錠兒知道這主意是自己出的,光看國泰說話時豐富生動的表情變化,還以為這是他的親身經歷呢。

其他人亦是聽得入神,唯有劉墉緊皺着眉頭,強忍着不去打斷國泰蠱惑衆人的發言。

國泰看大家的興趣都被吊了起來,被繩子束在身後的手指緊張地搓了搓,換上了一幅義憤填膺的樣子:“罪臣當時自然是不信的,我大清禮儀之邦,泱泱大國,皇上乃真龍天子,大清是上天最鐘愛的國度,其他番邦小國焉能與大清相提并論!”

乾隆滿意地點頭。

國泰繼續道:“但是罪臣知道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放松警惕,輕信他人,便對那人緊緊相逼,才知道海外國家派來我大清通商的人數之衆,背地裏還打着占大清便宜的心思!他們在沿海地區以賤銀騙大清百姓為其做工,以低廉的銀錢大肆收購大清的糧食礦産!”

“什麽?海外小國竟如此嚣張!”一些官員的情緒被撩撥了起來,不顧乾隆還在場,氣憤地拍着桌子站了起來。

劉墉神色陰沉,番邦小國竟敢如此冒犯大清!

金錠兒看了一眼,乾隆的神色十分嚴峻,就連十五阿哥的臉色也難看極了。

也對,相比于處于為皇家出力的他們,身為大清主人的乾隆父子才是最忍受不了自家像只肥羊一樣被外人狂薅羊毛。

“繼續說。”乾隆沉聲道。

國泰此時不敢出絲毫差錯,将那晚和大哥教授自己的話講了出來:“那些礦産中不乏沒有被官府發現的金礦銀礦,罪臣當時本想将事情上報,奈何又怕打草驚蛇,所以就放了那商人離開,并派人暗中跟随,一路跟到了他們的國家……”

“等罪臣派去的人回來後,帶回來了讓人吃驚的消息!海外蠻夷之地早已禮崩樂壞,英格蘭等多國皇帝被送上了斷頭臺,愚昧的百姓登上了王位,失去了上天教誨的愚民殘忍之極!瘋狂掠奪其他國家的財富,靠着強盜行徑不斷壯大,現在還将目光轉向了大清……”

國泰演講的太激昂,一時沒有注意到周圍氣氛的變化,滿堂寂靜,為首的乾隆臉色陰沉之極,周身散發着暴虐的帝王之氣。

金錠兒心道不好,她不是囑咐過阿瑪說到外頭的改朝換代之事時,必須要委婉一些嗎?不然乾隆一不小心應激了,她的計劃豈不是要歇菜!

“哎呦!”金錠兒扯了把豐紳殷德的袖子,然後動了下腳,發出一聲驚呼向前倒去。

豐紳殷德聽得正入神,被妹妹扯了一下衣服後疑惑地看了過去,還在想妹妹對自己擠眼睛是什麽意思,就見妹妹向前撲去,等他反應過來去拉時已經晚了。

金錠兒在心底暗罵了一句,為了避免自己臉蛋着地,看到站在她前頭的十五阿哥,在心底默默說了聲抱歉,然後猛地抓住了十五阿哥的辮子穩住了身子。

“嘶!”

十五阿哥是在場除了乾隆以外,聽得最投入的人,他還在想國泰講的海外情況到底真假的時候,頭皮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身體被人扯着往後倒去。

金錠兒有了借力穩住了身子,看到十五阿哥往後倒,反應迅速地拉過豐紳殷德胳膊,連忙往後退了兩步,然後……

十五阿哥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蹲,大動靜将滿堂人的注意力都吸了過來,國泰也跟着看了過來,正好對上金錠兒寒星一樣的冷眸,脖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大侄女的目光怎麽如此淩厲……壞了,剛才沒注意收斂自己,一下講的太多了!

國泰眼神感謝過金錠兒的提醒,趁機在心底重新組織發言。

乾隆皺眉看着蹲在地上茫然又羞惱的兒子,斥責他:“多大的人了,站都站不穩,還不趕緊起來!”

十五阿哥被皇阿瑪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訓誡,臉色有些蒼白。

起身的時候往身後掃了一眼,正好對上金錠兒心虛閃躲的眼睛,瞬間明白害自己出醜的罪魁禍首是誰了,但是此時卻沒有辦法和皇阿瑪解釋,只好咬牙重現站了回去,渾身冒着生人勿近的寒氣。

金錠兒不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正沒人注意到自己最開始的動靜,想要的效果也達到了,十五阿哥以後是成大事的人,應該不會在乎一次丢臉的……

對吧?

金錠兒說服了自己後,心中那一丢丢的愧疚如煙雲消散,繼續看眼前的形勢變化。

國泰重新組織過語言後沒有再說出容易刺激到乾隆的話,一句一句地将海外的國家塑造成不懂禮儀只知道掠取資源的野蠻人,并且強調他們還不自量力地将目标對準了大清。

等國泰說完後,滿堂再次陷入寂靜,不是擔心大清被那些蠻夷打進來搶掠,而是陷入了憤怒。

就好比一個一個自認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人,突然被外頭一夥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無名之輩看不起了,胸中堵着一口憋悶之氣無處抒發。

劉墉雖然也被這種情緒影響了,但是他還沒有忘了今天的正事兒,他打破平靜道:“皇上,富察國泰的言論到底是真是假還不清楚,也許只是他用來轉移大家注意力,從而來逃避罪責的謊言……”

國泰心中只慌了一下子,便對着質疑他的劉墉冷哼一聲:“劉大人若是不信,随便抓一個海外商人問問就是!”

國泰此言一出,衆人已将他剛才的話信了大半。

但是劉墉也不是容易被糊弄過去的人,“就算你講述的是真的,那和你貪污公銀又有何關系!”

國泰知道大家信了,接下來的發揮越發的得心應手,他再次給乾隆磕了個頭道:“回皇上,罪臣當初正因為得知了海外的這些消息,一時氣憤,心想憑什麽他們可以哄騙我們大清,以那些獵奇但一文不值但破爛玩意兒換我們寶貴的金銀!”

“故而罪臣在想為大清百姓出口氣的同時,也想到了充盈大清國庫的好點子,了解到咱們的絲綢瓷器在海外很受追捧後,就暫借庫銀置辦了一艘海船和大批絲綢瓷器,想着也坑坑那些野蠻人,待歸來時再将銀子還回去,剩下的作為證據獻給皇上……”

國泰說到這裏,關于庫銀的去想已經很清晰明了了。

但是劉墉是多麽細心的人,他道:“皇上,空口無憑,既然富察國泰說了那筆銀子的去向,那就将與他買賣海船和絲綢瓷器的商人喚來對質,才算穩妥。”

“若為真,其罪可酌情減輕罪責;若為假,則罪加一等。再則,先帝爺在時已有禁海的打算,以防止沿海百姓與海外勾結,富察國泰此次派人出海雖有由頭,但也不得不罰。”

劉墉想要的證人和珅早就提前準備好了,但是名義上還是由國泰的家人搜尋的,證人中還包括一個漢話技能掌握的還不是很熟練的海外商人。

很快就證實了富察國泰所言不虛,在場因為大清還算安定,在高位上安逸久了的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出來做那個冒頭的人。

金錠兒那天晚上和她阿瑪确認過,清朝這個時候海禁并不是那麽嚴格,所以國泰派人出海罪名可輕可重,不過在他交代的嚴峻的海外形勢面前,不管是挪用公款還是私自出海,那都不算什麽大事了。

本來接下來是該她阿瑪出場,來引出開通官方海運通道的提議了,但是金錠兒因為錢沣中途告狀的事兒,變得更加謹慎了。

而且奇怪的是,以朱珪愛挑事兒的性格,到現在他還一直沒有出聲,菊花老臉之下還不知道藏着什麽壞心眼呢,所以已經拉了一波仇恨的阿瑪不能再出來蹦噠了。

那就由她來承擔剩下的仇恨吧,都是一家人,誰拉仇恨不是拉呢。

“皇上,臣女有些許薄見,不知該說不該說。”金錠兒清脆的聲音在十五阿哥身後響起。

怕了金錠兒的十五阿哥沒料到她的膽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大,連這樣重要的事兒都敢摻合,為了不被金錠兒牽扯到,他默默地往旁邊移了幾步,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乾隆對金錠兒的印象十分深刻,在滿堂文物支支吾吾的情況下,乾隆很欣賞金錠兒勇敢的莽夫精神。

“你說,朕提前赦免你的失言之罪。”

金錠兒:“……”失言也要說。

她緊抓乾隆內心的痛點,直言道:“臣女認為眼下穩定住沿海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大清一直有海外商人存在,那沿海的百姓勢必知道海外的情況,民間有句俗話叫天高皇帝遠,那些百姓會不會也因此生出相同的心思?”

什麽……什麽!什麽心思?這下連劉墉都沒能一下反應過來金錠兒的暗指。

乾隆胸腔鼓動,眼神緊緊地盯着一臉平靜的小姑娘,此女洞察人心的本領實在是強。

“哦?那你可有好辦法避免這種情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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