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豪門之中, 最怕的便是面子問題,他們所在醫院裏病患非富即貴,她竟然還在其中見到一些認識的熟眼的人。
毀容的事, 還沒能傳出去。顧盼晴也不願被傳出去,她曾經恃寵而驕,在外面名聲敗壞,得罪了不少豪門圈子的千金名流。
那些個人,一個個都等着在看她笑話。她出入醫院, 都是捂住臉低頭走路,生怕被其餘人認出。
也幸好, 暫時還沒有人得知她身份。
此刻, 幾乎是完全暴露在外,許郁嬌将她的頭皮扯得往後仰,她臉上的紗布因掙紮,欲落不落的。傷疤最頂部也已經露了點頭角。
“你放開我, 快放開我。”可饒是她如何慘叫,許郁嬌都沒能松手。
她被一路扯到了溫思遠病房。廊道中, 不少人觀望着這一幕,那值班的小護士也看到了這一幕,有人想要來勸架,也有好事者躲得遠遠兒的,在看顧盼晴笑話。
那小護士讓企圖攔架的人別動,她剛剛在門口,是聽到了她們一些談話。
是這人不好, 先去許郁嬌那邊找茬。
望着那熟悉的病房, 顧盼晴連腳步也不情願邁入。
她這副樣子太蠢了,哪怕溫思遠躺在病床昏迷不醒, 她也不願用這副模樣出現。
何況,路上那麽多個人,那麽多雙眼睛,全凝在她臉上。
有紗布遮掩,卻也擋不住全臉,顧盼晴嗚嗚亂哭,她想捂住臉,又得去掰扯許郁嬌的手指。
淚水奪眶而出。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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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郁嬌卻狠狠拽住她頭發,步履堅定邁入房中。
見到去而複返的顧盼晴被許郁嬌這樣拽着頭發,仍守在病床前的溫迅和董嬈都是一愣。
他們站了起來,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董嬈動了動唇,到底還是惹了許郁嬌不高興,那聲“嬌嬌”溢在唇邊。
許郁嬌似乎無視了他們的存在,用力拽住顧盼晴頭發,一路拽到病床前。
病床上,溫思遠閉眼安靜躺着,無論是頭上,還是四肢、身軀等多處地方,由紗布包裹,還有厚重的石膏,他臉上淤青未消,原本英俊的一張臉很是浮腫。
心跳監護儀線路平穩。
許郁嬌面無表情,用力一扯,顧盼晴便瞬間跪坐在病床前。她想擡起頭,被許郁嬌從後面再次抓起頭發。
頭皮牽扯下,顧盼晴被迫呈現後仰的姿勢,從這個角度,她只能看到許郁嬌冰冷的一雙眼闖入她眼簾。
淚水奪眶而出,更多湧現。
即便是董嬈他們尚未能分清什麽情況,也知曉應當是同為追求者的顧盼晴,臨時跑到許郁嬌病房中撒野。
董嬈起身,終于出聲,想要勸阻:“嬌嬌,不管怎麽說,盼晴也是顧家的一員,總要給顧家點面子。”
是,要給顧家面子,誰來給她面子呢?她正好端端吃着飯,不曾得罪過誰,也不曾去打擾誰,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非要過來招惹她,原主的母親是,顧盼晴也是。
所有人指責她,說她才是造成車禍釀成悲劇的元兇。
溫思遠躺在病床上,他成了受害者,沒有人指責他。他站在高高至上的道德點上,也不曾開口,卻贏得下方一片掌聲。
而她,剛剛也僅僅只是想好好吃一頓飯而已。
那些湯汁濺落,灑在地上,飯菜逐漸被冰冷的地磚沁涼。
無視董嬈的話,許郁嬌用力扯着顧盼晴頭發,她被牽連得頭皮一陣陣發麻,許郁嬌仍然含着笑,語聲溫軟,那眸光也是軟得一塌糊塗。
“這就是你特別愛的思遠哥哥,當時下雨天,他強行将我帶走,無論我怎麽和他說,雨天下山行路危險,他都不聽勸。他一門心思只想要快點走,做他的英雄,他覺得那是救了我,其實他根本只是自私的尊崇自己。”
“他如果想死,為什麽又要拉着我陪葬?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待着,也不行嗎?”
透着冷意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許郁嬌讓她被迫面對事實,顧盼晴嘴裏一臉說着:“不可能,溫思遠才不可能帶你走,你胡說八道什麽,是你脅迫他,是你利用他的溫柔,強行讓他帶你走!”
“你甚至不顧你們兩人的性命安危,要在下那麽大雨情況下,一定讓他帶你走!”
許郁嬌對這樣的說法厭憎無比,連溫迅也在側旁說道:“你少血口噴人,不是平時你總纏着思遠,思遠他怎麽會……”
話音剛落,顧盼晴頭皮一松,是許郁嬌松開了手,她剛松口氣,他們就見到許郁嬌忽然走向溫思遠床頭,伸起手來,似乎要将他身上那些醫療器械設備全部扯掉。
“你幹什麽!你瘋了嗎!”溫迅嚴重懷疑她精神狀态,他慌張跑向前去,在許郁嬌即将扯掉心電監護儀那一刻,搶奪下來。
“瘋了,瘋了,你簡直不可理喻,思遠他要帶你走,你居然這麽對待他!”
卻在這一刻,病床上的男人赫然睜開雙眼。溫思遠醒了。
他看着他們,看到許郁嬌平靜到冷漠的臉,出現在他面前,就出現在他頭頂。
她臉上透着冷,眼尾卻是紅的,仿佛受到莫大委屈,可她沒有大聲呼救,沒有到處向別人訴說着苦難,好博取他人同情,她只是靜默的,無聲的,這樣平靜卻洶湧地看着他。
艱澀地動了動唇,溫思遠想說什麽,可他無力開口,聲音嘶啞,如同被火灼般。耳邊是父親驚喜的聲音,他眸光偏轉,溫迅已跑出門去叫喚醫生。
而他始終嘶啞無力。
對上眼那刻,許郁嬌動作也止住,她收回手,淡漠得不情願多看他一眼,她就像是水中明月,輕盈得一經水碰觸,便要碎開。他無法留住他的明月,只能看到她即将漸行漸遠。
終于,溫思遠用力擡起手。許郁嬌轉身的片刻,手腕卻被人從後面捉住。
溫思遠用盡所有力氣,那指尖攥得緊緊,眸光也是緊緊,不敢錯移開分毫。他嘴唇幹裂,翕動半天卻只有破碎的,叫人聽不清的只言片語。
許郁嬌垂首,将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開,溫思遠卻抓得更緊了,指節幾乎能夠陷入她肉內,手指顫抖不止。
許郁嬌還試圖掰開他手指,可太難掰開了,他執念似乎在此,一雙眼陰郁又冷沉地盯着她,全然不顧身旁顧盼晴的不解:
“思遠哥,你幹什麽還要護着這個壞女人,她剛剛連來病房見你都不情願!”
溫思遠指節力道加深了些。
許郁嬌的确被他握得吃痛了些,眉尖輕蹙,她輕輕望着他,明明還是那樣眉目柔和,平靜清麗,但比以往任何一個面對他的時候,都要沒有感情。
哪怕是恨的感情,都沒有。
他在她眼底,什麽都不是,什麽也沒有,虛渺得如同一縷随時會飄散消逝的煙。
“嬌……嬌……”
拖着沉重嗓音,溫思遠試圖開口,他眼眶莫名的濕潤了,聲音嘶啞到難聽,像是烏鴉在叫。
有什麽在瀕臨破碎,卻又快要溢滿他的胸腔,溫思遠知道,她不會原諒他了,他開着車要強制帶她離開,卻發生那樣慘烈車禍。
昏迷前夕,他以為這輩子都會見不到許郁嬌了,她卻又活生生出現在他面前。
“嬌……嬌……”還是幹啞的,破碎的聲音。如果這時候,他不能用盡全力留住她,她是否再也不回頭。
許郁嬌蹙着眉,是着實被弄痛了。她低頭看向溫思遠手指抓住的地方,已經青白一片,許郁嬌又重新試圖掰開他手指,溫思遠仍不願放手。
她在考慮,要不要和溫思遠說,他曾經的那個她已經不存在了,她是她,又并不是她,所以他如今的執念,在她看來,實在太過可笑。
可是溫思遠會信嗎?真是個瘋子。
許郁嬌眉頭蹙得更深。
正在這時,窗扇忽然被一股風猛然吹開,那風莫名掃到他們每人身上,狂呼不止,每個人的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了。
唯獨許郁嬌像不受任何影響似的,立在原地。
被狂風影響,董嬈和顧盼晴全都唐突地閉上眼,溫思遠也很勉強地半睜着,因他怕錯失任何一個機遇,然而,室內莫名刮起一陣飓風,風起間他們每個人身上的衣服都在鼓動,頭發翻飛。
窗簾卷在半空中,發出被撕扯般的怒吼。
顧盼晴瞬間就被掀翻在地。她痛得眼淚再次橫流,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許郁嬌也在這模模糊糊的視野中,安然無恙地冷凝着房中一切。
沒有人知道,一道身影自窗外踏月而來。他浮在半空中,在進門前的那一刻,視線突然凝在了溫思遠抓在許郁嬌腕部的手上。
他抓得那樣狠,仿佛用盡畢生力氣,許郁嬌的表情看起來也很困苦。
幾乎是一瞬間,顧星淵飛至許郁嬌身邊。即便這麽大的風力下,溫思遠仍然沒能放手。
他表情驟然陰冷,身上也浮現出森森寒氣,偏頭自上而下睨着床上躺着的那人時,殺意滾滾而來,溫思遠不知怎麽,也在那個瞬間看到一團陰影。
濃霧之下,包裹的是一個高大挺拔的人形,那人正貼身站在許郁嬌身後,一種莫名其妙的保護姿勢,可許郁嬌半點無所覺。
溫思遠凝視着那團濃霧,他能感受到那團陰影下的人形,也正與他對視着,他牙關顫動一下,張唇想說些什麽,人形已逐漸走到床頭,居高臨下看着他,似在肆無忌憚打量他。
許郁嬌許是被不幹淨的髒東西給纏上了,她卻渾然不知,那髒東西還肆無忌憚地貼着她,垂涎她。
垂在被褥上的手慢慢握緊,溫思遠眼底覆上了一層陰翳,緩慢地與之對視。
顧星淵的手指已伸到他脖頸處,許郁嬌仍脊背挺直站在病房中,她面色無異,如同平常,他卻能夠通過她的背影感知到她失落的心情。
她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是不是被人給誤會了?
是不是……被這些人說壞話了?
指心逐漸收緊,倘若不是那個雨夜,溫思遠執意要帶許郁嬌走,許郁嬌也不會出現這樣狀況,她其實已經徘徊在鬼門關。是他臨時将她從萬丈深淵裏,拉了回來。
她的身體裏,殘留了他的魂力,他可以随時進入她的夢間,和她結緣。
不過也因此,顧星淵受到影響。至今,顧星淵魂體的能力也沒能完全複原,但掐死一個溫思遠,也絕非什麽難事。
顧星淵灰色的瞳眸倏然泛起殺意,卻在指骨再次收攏的那個瞬間,溫思遠身上莫名浮現出一層淡淡的光,如同金光罩般罩在他身上。
這層光淡到肉眼幾乎看不見,所以房中其餘人沒有注意到。
顧星淵被光罩阻擋了下,甚至反彈了一瞬,他神情陰冷,意味不明地看着那道光,再次嘗試下,又被光暈阻擋在外。
溫思遠重重咳嗽起來,這也引起旁人注意,他眼尾都已咳紅,肩膀劇烈地抖動,也是這時,溫迅已經找到主治醫生前來給他看情況。
見到兒子陡然變成這副模樣,溫迅心中難免心疼,他垂首看着溫思遠,抓住他肩膀試圖想拍肩,被醫生攔下。
很快的,溫迅又發現兒子目光注視着那個禍害許郁嬌。
她竟然還不走。
溫迅下了逐客令:“許郁嬌,我是看在你媽媽的份上,平時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你和思遠能夠有聯系。你以前總是纏着他,讓他教你課業,讓他為你做這做那,這些事情我也既往不咎了,但是從今往後,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一點,這麽長時間了,你也該和思遠做個了斷了。”
“再說……”
他挑了挑眉梢,無論許郁嬌的事情是真是假,顧家人态度又是如何,她畢竟已經是顧家那邊的人了,沒準以後他們真的能夠收到顧家的請帖呢?
“既然你已經是顧星淵的太太了,那還煩請你以後還是不要纏着我們家思遠了。”
說到這,他聲音重了幾分,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側兒子霍然睜大的雙眼。
“他是你哥哥,也只能做你哥哥。”
“該幫扶的地方,我會盡量幫扶。也是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畢竟,你們之間有割舍不掉的血緣關系。這一點,我永遠不可能不承認。”說這話時,溫迅顯得咬牙切齒,很是不甘不願。
許郁嬌也沒有答話,溫思遠親眼看到她含着笑,好似朝着他,又在瞬間擡頭,好似朝着更遠的窗外的方向,輕輕道了句:“那就祝哥哥和未來的新婚妻子,百年好合吧。”
溫思遠眼眸顫動。
溫迅只當她是出言諷刺,哪裏知道其實許郁嬌是看過全文的讀者,溫思遠作為原文中的男主,多少女人都喜歡他,曾經的原主是,顧家千金顧盼晴是,乃至她的表妹傅淼淼也是。
傅淼淼起先的确想嫁給顧星淵,可那也是在顧星淵人還好好的情況下,顧星淵成為植物人後,傅淼淼便開始為自己的餘生做打算。
思來想去,她将目光放在了姐姐的追求者,同時也是姐姐的母親繼子溫思遠身上,所有同年齡段人中,便要數顧星淵和溫思遠是最好的良緣。
但顧星淵性情殘忍,比不上溫思遠那麽溫柔從容,傅淼淼也不是沒有動過心思,只不過,那會兒原主盯溫思遠盯得緊。
溫思遠嘴上說着拒絕的話,可卻沒有真做得那麽絕,他總是,給人絕望,又給人失望。
所以許郁嬌才能夠一次次機會下,再度奮起前進。
如今少了個顧星淵,溫思遠自然變成了最佳丈夫人選,畢竟有錢,又有能力,外形也英俊。
大抵也是因想要與原主徹底劃清界限,在未來不久,便傳來傅淼淼和溫思遠訂婚的消息,聞得消息的原主,更是因此心灰意冷。
原先,顧盼晴毀容的劇情,原作之中沒有,這是始料未及的事。不過即便是有,顧盼晴最後也不會是站在溫思遠身邊的那個人。
許郁嬌忽的朝向顧盼晴,臨走前,她笑了:“即使沒有毀容,你和溫思遠,也永遠不會成?所以你根本無需擔心,毀了容後溫思遠會不要你。”
“你什麽意思?!”顧盼晴感到被冒犯,而令她更毛骨悚然的是,許郁嬌竟将她心思猜得這樣通透。雖然這樣的心思也不難猜便是了。
看到顧盼晴那張驚恐的臉,許郁嬌心滿意足,轉身即将踏出病房門。
“咚——”
所有人聽到驚響,是溫思遠從床上摔落下來。他眼尾泛紅,石膏都快碎了。
何曾有過這種情景?天之驕子的他,此刻的模樣竟有些狼狽不堪。
她站在門口,還沒離開,卻也沒有回頭,連回頭見他一眼的好奇都不曾有。
那團濃霧依然纏着她,黑色的霧氣近乎快将她裹在其間,連指縫也不曾放過,絲絲縷縷,幾乎要從她身上穿過,與她每一寸肌膚都互相交融。
顧星淵仍然依附着她,緊貼着她,眼神淡漠,卻也冰冷無常,他就這樣靜靜斜睨着他,面容沉靜如水,卻布滿殺意。
溫思遠分明看到了什麽,但又看不清那是什麽,許郁嬌被那團濃霧包裹着離開,很快,便消失在他們視野間。
他紅着眼,連喚她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背影離去,而無能為力。
夜晚的風有點冷,天上月色鮮明,如一顆圓潤黃玉,透過窗戶,能看到有一縷淡薄的,似煙霧般的雲,在月色間穿行。
許郁嬌步出病房門,不禁抱了抱雙臂。
太冷了,莫名其妙突然變得很冷,她覺得這肯定不是她的錯覺,因為最開始還沒有這個狀況。
許郁嬌望着玻璃窗的倒影,很快從口唇中哈出一團濃濃霧氣。
頭頂白熾燈,在玻璃窗中同樣泛着冷光,好似一閃而過了什麽身影,許郁嬌凝視窗戶片刻,捕捉到那細微的奇怪光影。
她回頭看去,身後什麽都不曾有過。
許郁嬌又收回視線,略有點困惑地重新步回她所在病房,房中那朵鮮花妍麗,插在花瓶中正借月光盛放,嬌豔欲滴。
顧星淵跟着她,一進門便見到那副光景,她似乎很是小心珍重這樣的傑作,明明只是一朵在顧家随處可見,随手可采摘的鮮花。
她卻将它小心放在花瓶,注入冷水,月光薄亮灑在她身上,她站在窗前,月光下凝視着那朵花,顧星淵便站在身側凝視着她。
月色很美,她眼睫輕顫,唇角翹着,如玉珠光。
地面尚有被打翻的飯菜痕跡,濕了一地,顧星淵也很快看到了這個場景,許郁嬌沒有恃寵生嬌,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病房裏并無其他人,很快的,她去取來了紙巾,緩緩蹲下,一點點将地面痕跡都清理幹淨。
有點冷,又有點餓,那飯菜原先許郁嬌吃了一半,被顧盼晴破壞心情,也不預備再點餐來食用了。
她擦着擦着,眼尾莫名有了點濕意,只是一頓飯而已,但是這頓飯,卻讓她莫名有着無言的難受。
窗外冷華彙聚,借着月光往窗外一凝,許郁嬌的唇又逐漸翹起。月色很美,那月亮飽滿圓潤,漂亮得像是一顆散發光暈的黃玉,許郁嬌已經許久沒能見到這樣漂亮的月亮了。
收拾完畢,她再次走到鮮花處前,纖白細長的手指小心撥弄花瓣。那花瓣如同害羞孩子的腦袋,搖搖墜墜。
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停留了很久,駐足觀望着那朵鮮花。顧星淵就站在她身邊,而許郁嬌完全沒有察覺。除了周遭有點變冷的空氣之外,一切都不曾發生變化。許郁嬌從善如流地套上件衣服。
衣服好像是她昏迷入院後,董嬈帶來的,許郁嬌原先那條白色雪紡裙早已不能穿了,身上都是血跡,衆人都未能從她身上找尋到任何傷口,盡管以為匪夷所思,卻也認為是她命好。
許郁嬌坐在床沿,開始沉思顧家人的态度,她是否還要回去。門口忽然傳來急切腳步聲。
許郁嬌擡眸望去,緊接着,看到顧老爺子那張更加憔悴的臉。
周管家站在他身側,小心攙扶着他,顧家出了這樣大事後,晏雪萍被緊急送醫,顧興邦跟着過來,也是這時,他才知曉許郁嬌也在同一家醫院裏。
出了那樣大的事情,他們竟都被蒙在鼓裏,被晏雪萍玩弄于掌心。顧興邦最無奈的便是家族不夠和睦,他走進房中,唉聲嘆氣,神色動容。
“嬌嬌,你怎麽樣,還疼嗎?”顧興邦神情難受,急切從她身上尋找任何一點疼痛的痕跡,“怪我不好,我今天才知道你出了車禍,我不該在這時候,才來見你。孩子,你一定寒了心吧?”
果然如此。許郁嬌唇角翹着,眉眼還是那般平和,聲音溫溫軟軟的,沒有多餘怨憎和遷怒的情緒:
“爸爸,是二嫂和您說我和溫思遠私奔了吧?”
晏雪萍故意支走她,再故意隐瞞,如果那個夜晚不曾下大雨,溫思遠要将她帶到哪裏去呢?
他瘋成那樣,興許會找個地方将她關起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