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他的執念在此, 反複詢問,也只是想要一個合理的回答。

既然想要跑,為什麽又要像現在這樣反複無常, 還來撩撥他?

惡鬼微微一笑,森冷深邃的一張臉,卻更顯妖冶了。

許郁嬌被覆着雙眼,他一時松開了唇,卻也沒有離遠, 她仍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圈住腰身, 頭抵靠她, 暧昧的氣息忽隐忽現于脖頸。

自然,許郁嬌早晚要和他說原因,她從未想過要隐瞞他真實的情況,他是孩子的父親, 有資格了解具體事實。

逃跑的事情,她也做了, 既然做了,便要承擔一切有可能出現的果。

一人做事一人當,許郁嬌望着眼前漆黑的一片,嗓音輕輕,說:

“跑路确實是我不對,你生氣也是應該的,換成任何一個人, 遭遇這種不明原因的不辭而別, 都會生氣。”

他淡笑一聲,似是在附和, 也似是在質疑。

既然如此清楚,卻還是做出了這樣的舉動。果然是個不乖的孩子。

提到孩子,他又忍不住望向她的腹部,那裏有他的骨肉,即便許郁嬌還沒能說出來,他也知道。

許郁嬌也情不自禁摸住了肚子。

如今才三個月左右,并不顯懷,腹中的孩子也只是一個豆丁大小,她前幾天去醫院又看過了,醫生依然告訴她,胎兒發育的很健康。

母性是一個很神奇的事情,她以前沒懷孕的時候,會将這種情況看得很淡薄,覺得這輩子未必會要個孩子。

有了孩子以後,就代表着要對孩子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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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感這種事情,并非光是金錢就可以滿足,要時間,要精力,要正确的引導,要付出的實在太多。比如許山,比如董嬈,他們就不是一對好父母。

懷孕了之後,許郁嬌不知是不是激素影響,還是母性天性使然,光是想到腹中已經懷了孩子,她的眼神都會溫柔許多,也會不自禁幻想着小家夥将來出生的樣子。

顧星淵模樣生得好,她也不錯,小家夥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顏值也都不會差,如果像爸爸多些,孩子的眉眼可能會更冷峻深邃。

許郁嬌并不想用孩子來當做保命符,她只是在闡述一個最簡單的事實,一個最真實的狀況。

“我懷孕了。”

“孩子是你的。”

他眉眼仍然似溫善,帶着盈盈笑意,恍若春水過境,這般看着她,并沒有開口說些什麽。

只他唇邊的聲音好像帶了點笑,許郁嬌被蒙住雙眼後,五感比平常要更敏銳,如今耳邊出現了什麽聲音,什麽狀況,她都能更加敏銳地捕捉到。

發現他愛笑的時候變多了,或者說,他好像只會對着她笑。

但這笑,意味不明。

許郁嬌蹙起了眉。

她沒辦法證明孩子就是顧星淵的孩子,突然跑路也是因為懷孕翻車,等顧星淵清醒之前,無法向其他人交代。如今顧星淵清醒了,就沒有這樣的問題了。

仔細一想,其實她剛剛也根本無需逃跑,畢竟她跑路的原因,究其根本就是因為顧星淵尚是個植物人的狀态,如今狀态解除,也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

她無非是覺得诓騙了他,覺得顧星淵定當很生氣,他再如何與她好脾氣,只是因心內有她,她卻利用了這份喜歡,這份深情,自然心中有愧。

許郁嬌“目視”着前方,靜心等待他回答。

而他只是輕彎了唇,眉眼仍然那副笑吟吟的模樣,卻輕輕貼着耳問道:“是嗎?”

是嗎?

許郁嬌頓時變了臉色,顧星淵這意思,更像是在質疑她,他不過是個魂魄,怎麽能夠讓一個正常人懷孕?

她眉尖蹙得更深,一瞬間的怔然之後,很是有些氣急敗壞。

許郁嬌忽然情緒上頭,變得想要捶打他,倒是想過顧星淵很可能不信,她得耐着性子慢慢解釋,未曾想過他竟是這麽一副質疑的态度。

顧星淵垂首,看着她,她第一次露出這樣濃烈的情緒,哪怕覆着眼,眉尖都快蹙成川字型。

許郁嬌平時都是平和疏冷的感覺,只有在四下無人的情況下,才會那樣明麗鮮活。

但他從來沒見過她生氣的模樣,連當初渣父許山那樣待她,她都可以妥善處理好一切。仿佛她天生強大。

許郁嬌狠狠捶了他,他并沒有動,任她捶着,她當真是在氣頭上,眼圈都開始因委屈而紅了,幸好被蒙着眼,不至于叫她在人前露怯。

她一聲聲說道:“孩子是你的,我不告而別也是因為你還沒醒,我大着肚子,不好和旁人解釋。”

“我要是和他們說了,孩子是你的,他們都只會笑,說我肯定偷情,問我奸夫究竟是誰。”

“畢竟就連你都……”

說到這,她更加生氣,終于露出了更加鮮活的神情。

如此這般,倒是和他猜測的理由對上了。

他原以為她對他會更冷清,會更不在意,他就像在她心中掠過的漣漪,漣漪盡,這段塵緣,也就盡了。

原來不是。許郁嬌也會在意,也會生氣,也會發怒,也會想着他這将來作為孩子父親的重要性。

她并不是因為厭煩他了,或是欺騙他的感情,獲得一筆錢財便打算跑路了,而是這樣更深刻的原因。

她打着他,他眉眼竟是在笑,那笑聲觸及耳邊,許郁嬌覺得莫名其妙,哪有人被打了還這樣笑。

可他不是常人,在小說中,他便是一個不能招惹的惡鬼。

許郁嬌在明知山有虎的情況下,偏向虎山行,顧星淵早便知道那孩子絕不可能是旁人的,從私家偵探傳來信息那刻起,他便從未有過懷疑。

因為許郁嬌每天都與他在一起,日日夜夜相伴,她身邊被塞滿了他的身影,哪有時間同旁的不相幹人等接觸?

他也相信她的人品,許郁嬌不是這種朝三暮四的人,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她也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這件事聽起來是很有些匪夷所思,可他都能魂體出殼,還有什麽不會發生?

顧星淵蘇醒後第一時間,便着人去調查了最近許郁嬌出門後的行程,發現她經常去市區一家私立醫院,看的竟是婦産科。

記錄要調查起來頗有些麻煩,醫院對病人的情況都全程保密,顧星淵也是動了點手段,才看到醫院的監控,加上揣測,瞬間推測出情況。

從那時起,他便知曉她其實已經懷孕的事實,算算時間,那段日子她全都是和他度過。孩子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

偏偏這惡鬼總想裝一裝,他尚未原諒許郁嬌,誰叫她忽然說跑便跑。

出事以後第一時間,許郁嬌想到的不是與他商量,而是轉身一個人承受一切。

她是否想過,孩子出生之後,她再來尋他,情況會是怎樣?時間那麽久了,若是換個人,不認賬了該怎麽辦?

又或是,她直接不準備再來尋他?

想到這裏,顧星淵的眼神又幽暗了些,他勾起唇,嗤笑一聲。

許郁嬌難以揣測他的心意,他不願多說的事情,旁人便不能窺其真意,也不知道他是否相信孩子是他的事實。

他若是不信,許郁嬌也不欲與他多做糾纏。

最壞的打算,無非就是獨自撫養孩子長大,而她有這個經濟實力撫養,從最開始,便也考慮過去父留子後的結果。

像是知她在想什麽,那雙慣能洞察人心的雙眼,停駐在她身上,陰暗的光,在眼中流轉了幾分。

顧星淵笑道:“你說過喜歡我?”

他半眯着眼,又邪邪般笑道:“你說過,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

似是步步緊逼,偏偏許郁嬌被他掌控在懷中,片刻不能挪動。

被蒙着雙眼,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無法揣測他的真實心境。

許郁嬌向來很能遵從自己的欲望,除了哄騙過顧星淵之外,确實也沒在其他方面撒過謊。她倒也不違心,直說道:“我确實喜歡你。”

确實兩個字,用的确實巧妙,仿佛這只是一段已經抛棄的過去時,而她如今不再喜歡他了。

但同樣的,也可以是現在進行時,是還在喜歡的意思。

顧星淵饒有興味地瞧着她,繼續等待她如何回答。

“我也想過要去父留子。”

她是當真挺坦誠,毫無保留之意。

顧星淵輕輕嗯了一聲。

許郁嬌又道:“如果你不打算認這孩子,我有能力可以獨自撫養孩子長大,沒有必要自取其辱。”

落落大方,絕無虛言。

說到“自取其辱”四個字,便又想到顧星淵剛剛絕不承認的态度,許郁嬌又是有些生氣。

顧星淵從側面瞧着她的模樣,她脊背挺得筆直,長發輕輕垂落,覆于雙肩上,姿勢端正,不含半點卑微。那聲音說得也是緩而有力,仿佛應了那句,君既無心我便休。

逃跑在先的是她,倒是誰更想脫離這層關系?

顧星淵哂然一笑。

許郁嬌靜默等待他的回答,心裏不可謂不緊張,但反正大不了,他若是真的不打算認這個賬,正好她遠走高飛,他們兩個人以後再也互不打擾。

一段健全的戀愛,需要建立在平等的關系上,愛別人之前,首先得學會愛自己。連自己都卑微乞憐了,怎麽能夠指望別人來愛自己?

卻不想,臉龐好像被什麽硬物給觸碰了一下。因為被蒙住雙眼,許郁嬌光憑觸感無法輕易判斷那是什麽,她頗有些困惑地皺起眉,難道這和顧星淵說的懲罰有關?

緊接着,許郁嬌眼前被蒙住的布料就被扯下,雙眼頓時重現光明。也是在這時,終于看清了戳她臉頰的那個物體。

藍絲絨的盒子,裏面光彩璀璨,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鑽石,做工精致華美,切割工藝十分了得,不花費不菲的價格,絕買不回來。

他好似還在若有所思,喃喃說着:“罰你什麽好呢?”

明知故問,那絲絨盒子裏分明躺着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鑽戒,許郁嬌怔了一瞬,他就是笑,笑着牽起她的手,拿起鑽戒,往她那根一早預訂好的手指戴上。

光彩奪目,卻不及她眉眼更耀眼。

她好像還沒回過味來,透着一種茫然的憨傻來,顧星淵第一次瞧見她這可愛的模樣,怕是覺得一切都像做夢。

許郁嬌當真感覺像在做夢,比方說,其實顧星淵根本沒醒,眼前的他是她幻想出的樣子,比方說,她因為孕期激素的原因,現在嗜睡着,是進入夢鄉的狀态。

狠狠掐了一把顧星淵的臉,許郁嬌眼望着他,他都快懷疑她是不是在報複,報複之前他故意逗她,把她弄得又急又氣,快要哭的模樣。

終于,在顧星淵的臉上,瞧見了片刻因疼痛而産生的面部表情,他皺了皺眉,許郁嬌終于确信,這不是做夢,一切都是真的。

她又将鑽戒放到眼前,日光沐浴下,那鑽戒每一面的切割面,無論是何種角度,都散發着璀璨的光。

也終于,顧星淵眉眼滿是盈然春意,對着她笑:“就罰你這輩子嫁給我,終生不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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