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緋紅
緋紅
看過電影之後，同學們表示還不盡興，揚言要再舉辦一次團體活動。
這次不算是給陳念慶祝，倒像是因為考試壓力過大，放縱地尋找某個節點想着去放松一下。
陳念收到唱吧的邀請并沒有拒絕。去唱吧的時間定在放晚學後，他們開包廂是訂了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對于學業緊張的他們其實是蠻奢侈的。
陳念是第二次接觸功課，很多內容都很熟悉，她倒是沒有太嚴重的緊迫感。
陳念下課後去找了秦黎初問她要不要去，秦黎初愛湊熱鬧，這種聚會她樂意至極。
“去，當然去。大家一起唱歌多好玩啊！”
兩人站在走廊上吹風，有三層樓差不多的老樹揮動枝葉，稀稀疏疏的，吹來的風很涼爽。
是春天的氣息。
但夏天要來了。
回教室的路上，陳念遇到了站在後門的溫折。
他的朋友給他遞了袋零食，遠遠地，不知道溫折說了些什麽，那人就走了。說話時長很短，應該是謝謝。
走進教室，溫折将東西塞進書包裏扯上拉鏈，順手就将書包擱置在一邊不願意多搭理。
眼前少女剛坐下，利落的高馬尾跟螺旋槳似的飛快一甩，有些尖銳的發尾驀然地甩在他的臉上，他反應慢了，沒有躲開，硬是挨了下。
刺刺的發尾紮臉上有些癢，他沉下臉，在少女轉過頭來時跟沒事人似的臉上神色盡數收起，沒讓她發現一點兒端倪。
反正她也不是故意的。
他大發慈悲，不跟她計較。
陳念沖他眨眼，漂亮的眼眸微微彎下似月牙，“放晚學去唱歌嗎？”
“沒空。”溫折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陳念說：“你昨天也是這麽說的，但你後來還不是去了。”激将法不是對任何人都管用。陳念勸說道：“大家都是同學，彼此都認識，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而且我們天黑之前回家就好，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
“哦。”
溫折低頭擺弄着課本。
陳念看着他，眼神依舊是存着期待，“你要不要去？”
溫折看了眼她，許是因為那點兒傲氣，他沒有直接說去或者不去。
他沒有給出一個明确的答案。
而陳念卻知道他的答案。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溫折沒接話。
陳念無所謂地轉過身去坐直身子，無奈地輕聲嗔了句，“還挺傲嬌的。”
放學後，幾人浩浩蕩蕩地一塊離開，從七個人變成十個人，陳念的同桌尤恩思也加入了。
尤恩思滿懷歉意地說：“我只是覺得看電影太費錢了，昨天沒有跟你們一起去。這個唱吧一個小時才二十塊錢，我們十個人攤一人兩塊錢還是可以接受的。”
召集他們去唱歌的女同學高高舉起手，“咱們不攤錢，就當我請客了！”
“大方啊！”
甚至有新加入的男生跟個小流氓似的激動得吹口哨。
大家嘻嘻哈哈的，吵鬧的氛圍有一種惬意感。
他們彼時正當年少。
最好的年紀，最好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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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吧的包廂很寬敞，十個人自由晃動行動也不覺得擁擠。
點餐需要另外付費，個別同學根據自己的經濟能力都點了些小吃。
陳念和秦黎初點了份舒芙蕾，因為回家就得吃飯了，得留着肚子回去，一份舒芙蕾兩個人分着吃。
親密無間的好友，共用一個勺子也不足為奇。
尤恩思見了忍不住開口說道：“我越看越覺得你倆像那種關系，不得了了。”
秦黎初嘿嘿笑了聲，一本正經地說：“彎了，我們家念念罩着我呢。”
陳念淡淡地笑了笑，總覺得話題好像不太合适。
尤恩思試圖将陳念和秦黎初分開，看不得她們兩個膩歪的樣子，“陳念，要不你來給大家唱首歌？”
秦黎初飛快說道：“她唱歌跑調，你們确定嗎？”
坐在角落的溫折微微擡眼，目光落在了秦黎初身上。
尤恩思沒有來得及接秦黎初的話，在場的同學就起哄。
“來一首！來一首！”
“誰上去跟陳念一塊唱啊？”
他們點的歌都是兩人對唱得多，一個人唱的也有，聲調偏哀愁。傷感情歌并不适合現在的氛圍。
陳念翻了下歌單，發現幾乎沒有自己會唱的。她平時聽得比較多的是英文歌。
陳念拿着話筒不好意思地向衆人道：“我不怎麽聽中文歌，要不我給大家唱一首我喜歡的歌吧。”
“行！”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全場寂靜下來，陳念拿手機将音量調到最大。
她舉起麥克風湊到唇邊，英文發音清晰，嗓音清脆感性，段落流利明了。
“You think u've paid the price”
“You've been through some tough nights”
...
“It doesn't even matter we were born to disappear”
這首歌叫《Till the moon's upside down》，中文名叫《直到月亮傾覆》。
被人群淹沒的溫折聽不懂陳念在唱什麽，但是他更加明白他們之間的差距，跟在場所有人的差距。
在班級裏，跟陳念關系好點兒的都是在班裏說得上話的人，不是這個課代表就是那個組長，不是那個全班第一就是科目第一。
他們就像是一個圈子裏的人，而他是圈外人。
溫折煩躁地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剛拆開他便擡頭望了眼周邊的人，他耳邊幾乎是陳念刻意壓低聲線的歌聲。不像唱歌，像英語聽力。
溫折起身拉開門走出去，嘴裏咬着煙沒點燃，他拿出手機随便翻了下信息，看到有急單，他索性在外邊尋了個坐着直接上號。
包廂裏很熱鬧，但這熱鬧不屬于他。
他來了，但他融不進去。
也沒必要非要一起。
游戲打開，申請添加顧客的游戲好友。
好友申請當即通過，兩人迅速組隊。
女顧客是開麥的，聲音像是利用了變聲器，很夾，是那種嗲嗲的蘿莉音。
“水兒，可算是輪到我了。”
一出聲，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過度矯揉造作的模樣。
溫折對此像是早已習以為常，開麥沉聲道：“開始了，認真點，我帶你贏。”
單主那繞百八十彎的甜美嗓音格外妖嬈，“好的呢，哥哥。”
單主很熱情，以至于陳念唱完歌被人調侃幾句發現溫折不在立刻追出來，拉門出來就見溫折跟一個小蘿莉在打游戲。
“哥哥，他欺負我，你快去打他!”
“啊！我死了！快幫我報仇！”
走廊很安靜，游戲背影音樂很耳熟，是那個叫什麽王者的游戲。
是她向溫折申請添加好友，被拒絕的游戲。
好像班裏很多男生都喜歡玩，有時候分心的時候會聽到他們讨論皮膚的事情，又或者是哪個厲害的游戲主播，又或者是哪個一起打游戲然後産生感情的網戀對象。
溫折現實裏不喜交際，但網絡上的世界的豐富多彩，他接觸的範圍是廣泛的。
他那麽嚴肅的一個人，喜歡那種可愛的女生也正常。
對于陳念來說，她只是拯救任務失敗。
拯救他的人，其實可以不是她，對吧。
折返回包廂，秦黎初看，陳念臉色不太對勁，給她拿了瓶自帶的生椰牛乳，“唱歌唱蒙了，代入感太強，被負情緒困擾了？”
陳念搖了搖頭，低頭看着手裏的生椰牛乳，她語氣很平靜，“溫折好像有女朋友了。”
秦黎初頓時挑眉，“這不是正常嗎？溫折跟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他們半只腳踏進社會的思想比我們成熟，有幾個暧昧對象都不奇怪。他頂着他那張臉，即便當個浪蕩的海王，也會有人圖他的臉什麽都不求心甘情願當他的魚。”
陳念覺得秦黎初說得有些混亂，不是講談戀愛的事情嗎，怎麽扯到了大海和魚。
正當陳念疑惑之際，她懷裏忽然塞進來一袋東西，精致的禮盒包裝袋裏是包裝不同的巧克力。
陳念回過頭，看到了手裏還拿着手機開着游戲的溫折沉着臉睥睨着他。
視線碰撞，方才同秦黎初所說的內容像是成為了一種上不得臺面的造謠行為。
“陳念同學，你擱這敗壞我名聲呢？”
陳念愣了愣，張嘴想要解釋，卻見溫折毫不猶豫地轉頭就走出去。
秦黎初推了把陳念，陳念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提着懷裏的東西連忙追了出去。
溫折沒走遠，陳念小跑追上去攔在他跟前，連忙說道：“對不起。”
溫折低頭看着她，漆黑的瞳孔裏隐隐有愠怒，他無言地越過她，緊接着再次被她攔下。
陳念向他保證，“剛才是我誤判說錯話了，下次不會了。”
溫折瞥了眼她，神情寡淡，“這只是我的工作，不存在羁絆關系。”
游戲跟工作挂鈎，這是陳念想不到的。
迎上女孩充滿疑惑的眼眸，溫折繼續說道：“當然，你非要我有個女朋友的話，我倒是挺願意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陳念驚悚地瞪大眼睛，“你……”
這麽流痞的話，怎麽可以随便說。
溫折徑直掠過陳念，大步朝前去。手裏握着的手機人物已經停止了走動，屏幕光亮暗淡下去，顯示死亡後複活的倒計時。
空蕩的走廊，巨大的落地窗，少女臉上的緋紅久久未褪去，有惶恐、羞澀、無措……
他，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