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被砸

被砸

學校所制訂的課程表上每周有一節體育課，多是被任課老師占用，又或者是體育老師因事請假改成自習課，這周難得沒有被霸占。

正式上體育課，第一餐就是繞着操場跑幾圈。跑完後，體委去器材室借了運動器材，根據體育老師的安排讓同學們自由活動。

陳念與秦黎初不同班，恰好這個學期的體育課安排在一起，而且是同一個體育老師帶隊。宣布解散的時候，她們都自由了。

秦黎初挽着陳念的胳膊，“哎喲，吃什麽口味的雪糕我都想好了。”

陳念還挺感興趣跟秦黎初探讨這個問題的，'“我覺得上次吃的那個巧克力味就很不錯。”

“巧克力上次吃過了這次換個別的，請實現我在畢業前在體育課上把小賣部每種雪糕都嘗過一遍的夢想。”秦黎初的夢想蠻宏偉的。

陳念同秦黎初說實話，“就憑我們這動不動就被霸占體育課的情況來看，接下來我們的體育課次數手指頭都可以數得過來。”

秦黎初嘆了口氣，“不然這麽個簡單的事兒，怎麽會是夢想呢。”

兩人手牽手從榮譽榜前走過，秦黎初拉着陳念倒退，細看，發現所謂的“特殊學生”榜單上已經沒有溫折的名字了，就連他之前因為打架而粘貼出來的批評告示現在都沒有了。

陳念見秦黎初忽然停下來，一臉茫然，“看到什麽了？”

秦黎初笑吟吟地看着陳念，“你們班那個溫折最近表現良好，都除名了。”秦黎初在榜單前比劃着，“念念，你平時可能不太留意這裏的榜單，但是你要知道，溫折之前可以常駐選手，可現在這些榜單他的名字都沒出現。”

陳念認真地去掃了幾眼，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還真是沒有出現溫折的名字。

“确實進步了很多。”

話音剛落，少年低沉溫潤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那有獎勵嗎？”

陳念愣了下，轉過頭去，還沒開口說些什麽，秦黎初忽然松開了她的手，她疑惑地朝秦黎初看去。

秦黎初自認很有眼力見，“我還有事先找我同學去了，你們聊。”

沒等陳念做出回應，秦黎初直接跑了。

陳念很懵。

溫折只覺得陳念的朋友還挺識趣的，懂得留給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他低頭看着好像沒緩過來的陳念，他說：“我請你吃雪糕，走嗎？”

巧的是，前不久陳念就在跟秦黎初說要吃哪個口味的雪糕。

“要不各買各的吧，剛好我朋友也想吃。”陳念不是那種會随便收別人好處的人。

溫折說：“那請你倆。就當報答你對我的辛苦付出了。”

不可否認的是，給溫折補習功課的時候課外去整理資料，确實花費了蠻大的精力。

陳念點頭，随後又有所顧忌地問他，“你生活費夠嗎？”

“兩個雪糕多少錢？陳念同學，你這就有點瞧不起人了啊！”溫折扯了下唇，眉眼萦繞着幾分笑意。

陳念若有所思地點頭，勉強接受了。

秦黎初在教室裏跟朋友打鬧，陳念來的時候以為是她跟溫折聊完了所以來找她一起，沒想到只是送了根雪糕，兩人又走了。

同學打趣她，“像不像劈腿了的樣子？”

秦黎初贊同地點頭，“确實，很像。我好像失戀了，這個雪糕是安慰。”

陳念随溫折下樓在操場散步，她察覺到了溫折的脾氣似乎收斂了許多，沒有以前那種煩躁感，看人的眼神多了一絲認真，而不是最開始的那種不尊重不願理睬。

對于溫折的改變，陳念很欣慰也很滿意。

他們快高三了。

陳念問他，“你之後有什麽打算嗎？”

溫折沒想過，但沒有想得太深奧，更別說一個具體的想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

溫折現在有想轉行做直播的打算，跳出陪玩的舒适圈，之後都還是個未知數。

陳念咬着冰棍，知道溫折有對未來的意識就已經足夠了。

“诶，小心！”

籃球場裏的籃橫沖直撞的，少年充滿熱血的體魄矯健行走，意外伴随，在不經意的某瞬間發生。

帶着沖擊力的籃球從遠處飛瞬，宛如劃破天際一般帶着強烈的張揚力，就像是鎖住了目标一般，精準地朝着兩人所站着的位置。

陳念擡頭一看的時候腦袋裏什麽都沒想，就像是失去所有的認知接受傷害的開始。

比她反應快的是溫折。

兩人來不及躲，溫折越身站在陳念的另一側，側身的同時也在擡手試圖擋住籃球的進攻。

“咚”地一聲，是籃球與血肉相撞的聲音。

聽到少年吃痛的悶哼地一聲，陳念才反應過來，手裏的雪糕融化低落在手上，她看着墜落在地上彈跳幾下滾得老遠的籃球，其後目光才緩緩地落在溫折身上。

溫折低着眼看着陳念，“你平時不是挺機靈的嗎，怎麽發呆了？”

陳念吞了吞口水，解釋道：“剛才那不是放松狀态嗎，有點讷。”

溫折放下手，動了動胳膊，臂膀被砸到了，有點痛。

陳念仰頭，“你沒事吧？”

對上女孩真誠的目光，沒有跟她開玩笑的樂趣。

溫折站直身子，“沒事，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又不是什麽弱不禁風的病秧子。”

陳念：“……”

似乎……真沒事。

在遠處打籃球的是秦黎初班的男生，有人認出了陳念，跑過來出于禮貌和歉意地詢問，“你們沒事吧？”

陳念沒挨砸，話語權不在她這。

“他剛被砸了，你問他。”話語權交到受害人溫折的手上。

照溫折以前那脾氣，指定是把人摁着揍一頓。

但他現在卻是撇着臉，特別勉強的樣子，“沒事，上一邊玩去吧。”

男生連連說不好意思對不起的，生怕下一秒對方反悔跟他計較，道完歉轉頭就跑去撿球了。

陳念彎着眉眼笑着溫折，“我們去醫務室看一下吧。”

“我沒那麽脆弱。”溫折想表達的不需要這麽麻煩，他自己有什麽問題可以感受得到。但是陳念已經走在前邊了。

回頭見他沒跟上來，她催促他，“走了走了。”

醫務室裏沒有傷患，就校醫一個人在坐着刷手機。

陳念簡單地說了下方才的事情，拜托校醫，“他剛被籃球砸了後背，醫生麻煩你給他看一下後面有沒有傷。”

校醫此刻正閑着，“好的。”校醫看向站後邊的溫折，“那個男同學，你進裏邊來吧，然後把衣服脫了。”

校醫是個女的。

溫折下意識地拒絕。

陳念見溫折不動，伸手推了下他的腰示意他，還不忘取笑他，“你害羞了？”

溫折無言以對。

算了，有什麽好覺得羞恥的。學醫的該看的走就看過了，□□一樣，有什麽驚奇。

溫折走進裏屋掀開遮擋簾子。

陳念坐在外邊的椅子上等溫折，手中的雪糕慢慢融化，她也吃完了最後一口。

用紙巾擦幹淨手，陳念趴在窗邊看着戶外學生零散走動的校園。上課時間，其他班級都在上課，就幾個班在上體育課。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曾經接觸過的，只有溫折是特別的。

看着溫折越來越好，她作為攻略者即将完成拯救計劃，距離回到真正的世界又進了一步。

屬于夏天的氣息越來越濃重，燥熱也步步卷來。陳念張開五指，像是要抓住懸挂在天邊的驕陽，明明擋住了中心點，光芒卻依然從指縫裏闖入。

溫折出來的時候，陳念側坐着趴在窗邊發呆，伸着手瞧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校醫給溫折拿了瓶藥酒，“晚上睡前擦一擦，過段時間就沒事了。”

“好。”溫折走到陳念旁邊，陽光下，女孩漂亮的眼眸更為清楚明亮，悸動之下，他壓制情緒淡着聲，“好了。”

陳念坐直身子擡起頭看着溫折，發現他手裏拿着藥瓶，她頓了下，“嚴重嗎？”

溫折輕笑道：“能有什麽事，那個球都沒帶刀子。就這點傷，過幾天就好了。”

陳念站起身，“你別死要面子然後嘴硬。”

回去的路上，溫折問她，“你剛才是不是緊張我了？”

陳念愣了下，瞥了眼他，“你腦補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溫折驀然停下腳步，“我感覺到了。”

陳念默然。

關心了，但不知道這種關心是發自真誠的內心從自我出發，還是從完成拯救計劃的角度出發。

溫折以為是要到了捅破兩人之間那一層紙的時候，他往前走在陳念頭上薅了把，“逗你的，回教室了。”

陳念頓頓地，有點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們在路上看到了有未成熟的男女同學情窦初開在校園的林蔭小道上偷偷牽手的時候，陳念恍然才意識到她對溫折的感情似乎并不純粹了。

或許一開始是出于拯救計劃，但是當拯救計劃被遺忘的時候，對他的那些好都是真的，不存在任何利益。

夏天的風帶着一股溫熱從小道的盡頭飄來，将站在一起的少年少女懵懂的心思攪和在一起。

各懷心思，各懷心悸。

誰都沒有着急地去向對方表達青澀的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