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感冒
感冒
雨勢漸小,天色漸晚,一樓人群慢慢地清空,着急地往雨裏跑。
兩人駐足在教學樓下有一會兒,陳念猶豫地要不要往前沖,她站在屋檐下的邊緣伸手去探了下飄落下的雨珠,對比剛放學的時候,現在的雨勢算是溫柔了不少。
陳念對溫折說:“要不,我倆直接沖去公交車站?”
溫折微微蹙眉,“你确定?”
陳念扯了扯書包背帶,盯着雨幕裏行人走過水坑裏蕩起的漣漪,靈動的眸子裏隐約流露出幾分不屑,“瞧不起誰啊,我當女籃校隊主力的時候有次下雨就是我們整個隊伍在籃球場裏訓練,那時候住校,訓練完回去洗個熱水澡就完了。”
“那還挺牛。”溫折唇角帶起笑,脫下書包,“走。”
步入那雨水層層交疊的簾子裏,陳念純粹是一個勁地往前沖,慢半拍地發現溫折将書包支在她頭上勉強擋住臉。
她擡起頭,看着雨水墜在少年冷硬的臉上。
眼神撞上的時候,陳念腳下磕了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溫折眼疾手快地伸手撈住她,攔着腰快速将人拖到公交車站遮檐下,完全濕透了的書包撂在座椅上,他扶着始終低着頭的女孩的肩膀,焦急地詢問她,“有沒有哪裏摔到了?”
陳念此刻恨不得鑽地洞裏去,擡起一只手示意她沒事,“容我緩一下。”
溫折頓了下,“跑累了?”
校隊主力,實力不該啊!
“不是。”陳念清咳了幾聲,默默地坐到座椅上,“我只是覺得有點尴尬。”
剛才那一跤要是真的摔了,那實在是丢人丢大發了!
溫折:“……”她這算是害羞嗎?
……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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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念這次受了涼,回到家就一直打噴嚏。
付女士給陳念泡了杯沖劑,端到床邊把病恹恹地倒在床上的陳念扶起來,“你說你也是,下雨不知道在那裏多等一下,還淋雨回來,犟給誰看不說,現在自己身體不舒服了吧。”
陳念也沒想到自己現在變脆弱了,說不過付女士,她用着委屈的語氣道:“還難受着呢。”
付女士一下子就不說責怪的話了,“把藥喝了,早點休息,明天就不去學校了。”
“還要學習呢。”陳念靠着床頭,雙手捧着玻璃杯将裏面的沖劑如數喝完,口感又甜又苦的,喝了還怪糟心的。
付女士接過陳念手裏的杯子,“現在這種狀态去了也學不進去,咱就休息一天,落了的功課後邊還可以追回來。”
陳念啞口無言,縮進被子裏躺下。被風吹得腦子裏很笨重,提不起勁兒,整個人都有點渾渾噩噩的。
付女士坐在床邊還沒走,她突然想起了件事,“念念,你回來的時候穿的那件外套是誰的?”
陳念霎時睜眼睛,說是某個男同學的付女士肯定會追問,她随便扯了理由搪塞,“回來的時候有個姐姐看我可憐,随手甩給我的。”
“這麽好?”
“這世上好人多的是。”
付女士依舊抱有懷疑,那件黑色皮外套更偏男款,但不避免有些風格比較潮流的女生穿。
陳念沒有給付女士再繼續追問細節的機會,“媽媽,我現在想睡覺了,你先出去吧。”
“行行。”付女士就留在卧室裏打擾陳念的睡眠,走的時候帶上門,付女士又說:“有什麽事情叫我啊。”
“知道了。”
陳念将被子掖嚴實了些,整個人裹在被窩裏密不透風的,讓被窩裏的熱度完全彙集在一個區域。
陳念第二天沒有去上課,溫折準時到教室,上課鈴聲響了,他目光依舊停留在屬于陳念拿過空蕩的座位上。
同桌看溫折跟塊望夫石似的等陳念,戳了當地說:“這個時候還不來,可能請假了,你別一直盯着,尤恩思都不好意思扭頭到處看了。”
尤恩思是陳念的同桌,位置靠牆,扭頭四處看的時候少不了跟溫折視線擦過。
溫折很少顧忌別人的感受,他問同桌,“陳念為什麽不來上課?”
同桌哪裏清楚,聳肩攤手,表示不清楚。
溫折就跟焉了似的趴在課桌上,擡手摳了摳課本書角,任課老師走進教室,他這才坐直身體。
他會聽她的話,來學校就好好聽課。
即便她請假了不來上課,她看不到他認真的樣子,但是說的話都算話,在她看不見的角落,他會乖乖照做。
秦黎初是大課間的時候過來找女同學一起玩的,經過溫折的座位被溫折喊住了。
他們加有微信好友,私底下沒怎麽說過話,網上也是寥寥無幾。
每次話題必然與陳念相關,這次也不例外。
溫折語調平淡地問秦黎初,“你知道陳念為什麽請假嗎?”
秦黎初當然知道,“昨天淋雨回家感冒了,她媽媽讓她在家休息一天。”
“哦,謝謝。”
對話終止。
秦黎初對溫折那不冷不熱的态度無感,傳聞裏的他就是這樣的。似乎是只有陳念在的時候,他話才會多一點,有生命力一點。
陳念不在的這一天,溫折過得并不太好。
坐在教室裏認真聽完了每一節課,只有在老師說口水話的時候他才會稍稍分神一些看下時間,想着什麽時候下課,什麽時候放學,什麽時候到明天可以見到她。
一整天下來,他的心到處飛,過得很煎熬。
但慶幸的是,這個明天遲早會到來。
次日一早秦黎初特意提早來陳念家裏等陳念一塊去上學的,兩人挽着胳膊路上吃早餐,秦黎初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就忍不住笑。
“你知道嗎,昨天我去你們班的時候,溫折問我你為什麽請假。天吶他居然問我這個問題,當時我都有點震驚了。這麽一看,他其實心裏肯定是有點在意你的。”
陳念頓了下,咬着口手裏拿着的燒麥,“萬一只是同學之間的問候呢?”
秦黎初直白地說:“我不信你沒感覺。”
陳念臉上微熱,覺得有些難以啓齒,“有一點。”
秦黎初說:“念念,班裏同學都不太怎麽喜歡跟溫折相處,有人排斥他,有人害怕他,只有你願意跟他在一起,還願意跟他一起學習幫他把成績提上來。他家裏情況不太好,想必吃過很多苦,你對他的好,可能就是人家求之不得的。他對你動心,我覺得是遲早的事情,除非他沒感情。”
秦黎初不禁感慨起來,“都說日久生情,原來也不為過。”
陳念沉默幾瞬,“現在還是要以學習為主的,不要想其他的事情。”
秦黎初點頭,“你覺得溫折怎麽想?”
“我不知道。”而且,她現在也不想知道。
她終究要離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帶走,唯獨帶不走溫折。
如果注定沒有結果,那就按照現在進度慢慢發展,誰都不越界,誰都不坦白。
陳念回到教室的時候時辰并不晚,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早,因為教室裏零零散散大概只來了十幾個人左右。
陳念習慣地見溫折踩點進教室,今早還是頭次溫折來得比她早。
陳念走到位置上将書包脫下放在椅子上,随口問溫折,“你今天怎麽來得那麽早?”
“起得早了點。”溫折從抽屜裏抽出兩盒牛奶遞給她,“吃過早餐了嗎?”
陳念點頭,道了句謝,只拿了一盒牛奶。剛好牛奶的牌子是她經常喝的。
溫折坐在陳念後邊,手臂曲着趴在課桌上,下巴抵在手掌上。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圓領毛衣,領口的位置露出穿在裏邊打底的白襯衫的領子,搭配的是一條粉色格子針織褲,偏向居家的風格,簡約幹淨,與窗外昨晚被細雨洗滌過留下的清冷蕭瑟媲美,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感冒好點了嗎?”溫折擡手去捋陳念的頭發,她今天沒綁頭發,耳朵上方別了一個卡通小發卡。
陳念在拆着吸管包裝袋,因為感冒還沒有完全好的緣故,說話時鼻音細聽還是蠻明顯的,“現在好多了。”
溫折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着她的一縷發繞着指尖玩弄,他低聲道:“你不是說你很強大嗎?”
陳念腦海裏不禁回想起自己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勇氣,覺得只要沖進雨裏跑得快,早點到家就什麽事都沒有。她用吸管戳破飲用口,捧着牛奶咬着吸管喝了兩口,依舊是熟悉的味道。
“不可否認的是,有時候的我還挺不懂掂量的。”難聽點就是擡舉自己。
溫折坐直身子,“帶藥來學校了嗎?”
“帶了沖劑,到課間的時候再喝。”出門的時候,付女士就在她耳邊念叨,千叮咛萬囑咐提醒她帶藥。
“嗯。”
陳念以為溫折只是随口問問,沒想到大課間她擰開保溫瓶的瓶蓋要去打熱水的時候,溫折在身後拍了下她。
“我去吧,順便。”
陳念愣了下,看到溫折手裏還拿着另一個保溫杯,以為真的只是順便,她道了句謝,轉頭跟尤恩思讨論期末考的事情。
陳念不知道的是,另一個保溫杯是順同桌的,幫她不是順便。
溫折回位置的時候,同桌笑眯眯地接走他手裏的保溫瓶,“謝謝,沒想到你居然變得這麽懂事。”
溫折沉着臉瞪了眼過去,同桌立馬閉嘴了。
溫折輕拍了下在跟尤恩思說話的陳念,“沖劑給我。”
陳念聊得正歡,從書包夾層裏掏出來就直接遞給溫折了。
等溫折再叫她的時候,沖劑已經泡好了。
陳念微微驚訝,還以為溫折是拿過去給他自己泡一杯喝的,沒想到是幫她泡的。
陳念接過她的保溫杯,沖劑有點苦,冒的熱氣也有點。可是,喝起來口感苦澀成分占得并不多。
“謝謝啊。”
溫折拍了下她的頭,力道很輕,像是撫摸。之後他便趴在課桌上了,還有五分鐘上課,他可以眯三分鐘。
尤恩思托着下巴一臉壞笑地看着陳念,待陳念看向她的時候,她小聲地起哄,“哇嗚。”
陳念有點害羞地勾起唇角,轉過臉去捧着保溫杯将沖劑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