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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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希娴有個秘密,她是重生之人。

上一世,明婳一衆人等死于宮變當場,但謀逆的景豫僅僅支撐幾個月便成亡命之徒,秦希娴的夫君大皇子景琮被推上新帝位置。

秦希娴本以為她苦盡甘來。

誰知明晖為報仇追擊景豫殘部時,虛晃一槍直入皇城,景琮和即将臨産的秦希娴被逼自殺。

無人救她,擅戰的景珩已被景琮暗中毒殺,只因景琮疑他。

天可憐見,滿心不甘的秦希娴重生在她新婚後不久。她仔細回憶上一世的點滴,希望避開死局。

她想告訴景琮,可因她是鄭皇後為景琮選的妻子,景琮待她冷淡,派往外地亦不帶她,她沒有機會,也擔心被夫君責怪挑撥兄弟關系,更加疏遠她。

思來想去她只給最親近的祖父透露了部分信息,還是以托夢的形式。祖父秦太醫半信半疑,給她出了一些主意。

秦希娴被封皇後,秦太醫才徹底相信孫女的話,也才會在看到葉莺時失态。因他曾提議,讓孫女救長公主和明婳性命,不給明晖南下借口。

秦希娴本以為她做到了,她目送長公主和明婳逃出東宮,誰知兩人在長公主府邸一把火被燒成黑炭。

葉莺到底是不是明婳,祖父才見過一次無法确定,秦希娴頭昏腦漲,她忍住葉莺這事兒誰也沒說,想過各種可能。

助長公主和明婳逃出東宮時,夜色中她曾見景珩帶着禁衛軍追向明婳,是否他趕上明婳後和她之間達成某種計劃,助她金蟬脫殼?長公主府邸的大火據說是長公主自己放的。

可景珩真這樣做,為何不讓明婳正大光明地回來?

想到景珩在北地待過兩年,和明晖明婳應該親近,會不會借明家逼宮景琮自己上位?有強大的武力支持,自然不需要謝丞相這樣的文臣撐腰,也不必娶謝婉了。

景琮上一世毒殺景珩,或許景珩就是有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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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希娴腦子一團亂麻,甚至懷疑景珩是否也是重生之人,來找夫君報仇。

目下命婦宗親們聊得不亦樂乎,秦希娴只覺呼噪煩擾,她盡力擺出端莊賢淑姿态,內心只想快點結束眼前無聊的貴婦游園會,回宮召祖父商議。

*

景珩回到燕王府時還不到申時,張承和一臉意外,見他往書房方向去,跟在身後趕忙提醒:“不知殿下這麽早回來,我讓葉莺打掃書房,這會兒應該正在收拾”。

“無妨”,景珩回應,自回京後雖住在府邸,他忙得竟還沒見過她,有時從營中回來想看一看,但時辰太晚不太合适。這一刻得知她在書房,他的腳步不自知地加快了些。

映入眼簾是一身宮裝淺綠襦裙,套在葉莺身上又大又短,穿着白襪的腳踝露了出來,細細的如麻杆,景珩不禁皺了皺眉。

葉莺背對着門,踮着腳,右手拿着一個雞毛撣努力地撣拭着高處的書架,撣了一會兒,似乎感到手臂疲累,又換左手繼續撣。

初夏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棂在光可照人的書幾上流動,光線恰好反射上葉莺的襦裙,她整個人發着光,像一個小太陽。

盡管張承和在耳邊呱噪過無數次她不是明婳,可景珩就有一種莫名熟悉感,當下更是。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啓口問:“左手是不是更順手?”

毫無防備的葉莺被陡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然而更讓她提心吊膽的是景珩的話,她是左利手。

現在她強迫自己用右手,有時難免習慣和疏忽用上左手,她會立即糾正。她仔細回想剛才,她用右手拿過雞毛撣,只是不知景珩何時來的書房,是否看到。

葉莺想将雞毛撣換到右手,又覺得有些欲蓋彌彰,握着雞毛撣的左手指動了動終究還是再次握緊,身體僵硬了一息緩了緩才轉身向景珩行禮。

景珩走進室內,在月桌邊坐下,視線仍籠着葉莺,繼續問:“你習慣用左手?”

葉莺盡量表現得茫然:“左手?奴婢用右手的,剛剛右手一直舉着有些酸”。

景珩點點頭:“你不會寫字?”

這個問題他問過,葉莺不知他為何再次提起,搖搖頭回答:“奴婢不會”。

景珩的視線看向書幾,紫檀螭龍紋筆挂上七只毛筆按照長短顏色分類挨個挂放,他剛到門口時便注意到這個變化,他從來都是随意擺挂,仆從收拾時也從未刻意擺放。

明婳有擺放東西整齊的癖好,她的書,她的筆,她的弓,她的箭,她的所有物什都要擺得整齊,理得幹淨。

看着整齊的筆挂,景珩克制不住去想,視線又落在葉莺臉上,他唇線微微翹起,和聲道:“我教你寫字”。

“殿下厚愛,可奴婢笨拙,從未拿過筆”,葉莺看向書幾上的文房四寶,各個都是難得一見的珍貴之物,“奴婢不想暴跈天物,可惜了這些寶貝”。

景珩未置可否,卻站直身體向葉莺走去。

他走到葉莺面前停下。

葉莺擡眼看他,他神情安然,和平時在人前時肅殺之氣大不相同,葉莺怯怯地喚了聲:“殿下?”

景珩一言不發拿走葉莺手中雞毛撣,随手放在書架上,拉着她的衣袖到書幾前,又按下她的肩膀,讓她坐在太師椅上。

葉莺心知逃不掉了,但還是掙紮着站起身想離開太師椅,謙卑道:“殿下,奴婢站着便可,這樣不合規矩”。

景珩按緊她的肩頭,語氣硬朗:“就這樣!”

坐好不再多想,葉莺等着景珩教她寫字,沒想到他随手拿起一本書随便翻到一頁,命令道:“抄吧”。

葉莺側首回看了景珩一眼,恰好對上他灼人的目光,他似要看穿她的內心,撕掉她的假面。連忙擺正姿态,葉莺垂首,手抖着拿起了筆。

她十分肯定,景珩想試探什麽,可讓她用右手寫字,葉莺又有點想不通。

她抓着筆,想着該以何種姿勢拿筆更像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村婦。

筆在葉莺手中比劃半天就是不落于紙上,景珩催促:“抄吧”。

葉莺垂着的腦袋終于有了動靜,她側首看向景珩,嗫嚅道:“殿下,奴婢不會拿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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