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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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中不知站了多久,景珩癡癡看着月桌邊的女子靜靜折紙,不知是錯覺還是自己的幻想,女子連折紙的方式都和記憶中的明婳分毫不差。
腦中回憶紛至沓來,他似乎想起許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只是安靜享受這一刻,看到女子收攏面前一堆折紙,意欲休息時,景珩突然夢醒,大步走向窗棂。
窗外響起一陣細碎聲音,葉莺擡眸往外看去,景珩竟站在窗外!她心下一跳,放下手中物什倏地站起,聲音都有些結巴:“殿,殿下?”
意識到什麽,葉莺疾步走到門邊,拉開門栓,對着門外的景珩行禮:“殿下”。
景珩走進葉莺的房間,四下環顧,房間裏樸素有質,收拾得幹淨整齊,除了月桌上的一堆折紙,窗前半月桌上兩朵黃花地丁插在一只白色小瓷瓶裏。
為何看到的一切如此親切熟悉?
“還沒休息?”話剛出口便覺有些愚蠢,景珩換了個問題:“這是瑞生祥做的襦裙?”
明婳常穿黃色系的衣裙,黃色特別适合她,可以中和她的些許銳氣。
葉莺身上的襦裙,裁剪合身,栀子黃織錦緞在绛紗燈的柔光中顯得她過份柔弱。
她怎巧亦穿這樣的衣裙?
“是,殿下,下午陳管家讓人送來的”。
“你們幾個都是這樣的嗎?”
“不是,在瑞生祥時陳管家讓我們自己選顏色”。
景珩微微颔首,只是她們之間的巧合?
“你喜歡折紙?這些紙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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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折紙都是彩色的紅黃二色,景珩雖未過問王府具體事務,但直覺府裏應該沒有這些東西,這些彩紙價格應亦不菲。
葉莺小心應道:“陳管家給我們八位女婢發了月錢,今日出府時奴婢恰好瞧見這些彩紙,覺得新鮮有趣,便買了些”。
“喜歡這些?”
“以前在秀山村時沒事愛折着玩,到京城才知還有如此好看的彩紙”。
半月桌上兩朵黃花地丁嬌嫩新鮮,景珩目光落在這些花上:“陳管家沒放置些花盆在這院子裏?”
“有”,葉莺順着景珩眼神亦看到這兩朵小花,解釋道:“盆花都是花匠精心培育,剪了可惜,這黃花地丁院裏有許多,天天都鮮活”。
景珩收回目光,又看向葉莺,如此多巧合讓他心旌搖曳,可眼前人有一點很是不像,她垂着腦袋,自始至終都未敢直視他的眼睛,像一只怯弱小兔。
這樣的小可憐會推倒謝婉的人?除非她真是明婳,那他會信。
“今日在瑞生祥怎會和謝婉發生龃龉?”景珩在月桌前坐下,手上撥弄着紙月亮上的小黃兔。
葉莺趕忙跪下,垂首道:“奴婢知錯了!”
她滑跪也太快了些,景珩有些不快:“先起來,說清楚怎麽回事?”
葉莺站起身,把白天的事簡要說了,略去葉靈捏手腕的細節,她和葉靈複盤過,只要沒人刻意去盤問,無人會在意這些細節。景珩極大可能娶謝婉,她不能讓自己太被動。
“當時奴婢吓呆了,後來陳管家進來,帶我們去給謝女郎和她的丫鬟賠了禮”,葉莺垂首答完,靜待景珩問話,可她等了幾息,耳邊聽不到景珩任何反應,她有些心慌,又補充了句:“謝女郎很好,未有一句怪罪之言,直接讓奴婢們離開”。
“多此一舉”,景珩淡聲,“不過依草附木”。
葉莺心下稍安,但很快又浮出些奇怪情緒,她極擔心景珩會怪罪她得罪人,可這句評價似乎更怠慢謝婉。
“記住”,景珩把小兔放在掌心細看似漫不經心,言語卻是犀利:“你是我的人,只聽我的話”。
葉莺乖順點頭。
僅是葉莺一面之詞,可景珩不知何故便覺得她所說句句屬實,甚至沒有再找人驗證的念頭。
他站起身,在葉莺訝異目光中把紙月亮和小兔随手攏進衣袖,一點兒沒征求意見的意思: “早點休息,這個我帶走”。
葉莺跟随景珩到院門,目送他離去後複又拴上門。她轉過身,面對小院長長吐出一口氣,今晚雖是驚吓,卻也省了她許多力氣,她本還煞費苦心謀思如何不經意間讓他看到。
景珩徑直回了書房。
打開他的方角櫃,他保存差不多近十年的紙月亮和紙兔躍然眼前。他小心翼翼捧出十年前的折紙,和袖中葉莺剛剛折好的紙月亮比對。
葉莺的紙月亮和小兔除了新一些,折得規整一些,顏色樣式和明婳的幾乎沒什麽不同。
景珩摩挲着手中的新月亮,手指不自知地微顫,這世間竟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巧合?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