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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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莺如往常拿着書本準備去景珩書房時,仆從傳話來讓她準備準備和殿下出府。
窗外樹影婆娑,夜色中蟲鳴其間,葉莺看向窗外蹙眉一瞬,這時候出府做什麽,難不成帶她夜游京城?
她沒甚可準備,換了身襦裙,拿上幕離,跟着仆從往前院走。
景珩已在等她。
“怎麽又是這身?”,景珩微微挑眉。她這身栀子黃襦裙出現頻次也太高了些,為此他還特意問過管家陳孝林,給府裏女婢做了幾身衣裳。
葉莺斂聲問:“奴婢去換一身?”
“走吧”,景珩未置可否,轉身往院門走。
只是太像了些,這是明婳喜歡的顏色,今晚他不就是想捕捉她的身影麽。
葉莺跟着景珩,走到門口微微一滞,府門口只有一輛馬車和四個騎着馬着便服的護衛。
愣神的空當景珩上了馬車,葉莺踟蹰片刻,問身邊張承和:“張大人,我們的馬車在哪兒?”她以為會和上次游湖時一樣,和張承和同乘一輛馬車。
“還愣着幹嘛?”馬車裏傳來景珩的聲音。
張承和眼神示意葉莺,葉莺驚詫中上了景珩的馬車。
站在府門口望着馬車離去,張承和心下憂慮。
殿下明知葉莺只是一個模樣相似之人,可這相處方式卻越來越親密,過去心系京畿軍務并未天天回府,現在天上下刀子亦會準時在書房等葉莺,今晚還同乘馬車去京城最好的樂坊看百戲。
這真不是什麽好事,希望葉莺聰明點,張承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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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莺戴着幕離端坐在馬車上。馬車很寬大,她和景珩的距離遠到很安全,可內心卻與安靜外表截然相反。
在書房念書時二人距離也很近,但那時二人有正事做,或念或寫,葉莺未曾感到不适。可這會兒這樣的空間裏,葉莺內心十分局促,她戴着幕離雖目不斜視,仍感到炙熱的目光在她身上滾來燙去。
“車要行一會兒,幕離可以取下來”。
葉莺乖順地取下幕離放置腳邊,雙手自然放置膝上,眼睛專注平視前方,即便眼前除了微微晃動的車簾什麽都沒有。
景珩看着她的側臉。
這張臉越來越像。過去葉莺瘦骨嶙峋,可能現在吃得好一些或者秦太醫藥方的原因,她長好了許多,不再是瘦版的明婳。
再多長一些肉,他會完全分辨不出嗎,景珩在心中問自己。
“你喜歡看百戲嗎?”景珩看着葉莺問。明婳很喜歡,京城的百戲最精彩,她每次來京城,不僅要看宮中伎人的百戲,還會逛遍大大小小的樂坊看不同地方的百戲。
“百戲?什麽是百戲?”葉莺垂首微微側臉,面露不解。
景珩頓了頓,輕輕抿了抿唇:“等會兒你會知道”。
馬車在京城最好的樂坊長樂坊門口停下。
葉莺下了馬車,放眼望去大街上燈火通明市肆興旺,雖是夜晚,人流車馬熙熙攘攘。
眼前忽然一陣閃亮,她擡眸望去,天空中綻放着炫麗煙花。煙花一朵接一朵,在夜空中璀璨無比,流光四溢,仿佛夢幻世界。
耳邊人流興奮吵嚷聲,煙花點燃破空聲,絲竹歌舞聲,眼前煙花色彩斑斓,建築飛閣流丹,商鋪明光爍亮,精致燈籠美輪美奂……
倏忽間一種熟悉感慢慢浸染全身,葉莺記起她來過此地,雖然不記得何時和誰,可這裏的火樹銀花,鱗次栉比的繁華樓閣,她無比确定她來過,記憶開始恢複,或許很快她會想起許多事。
葉莺難過又激動,她昂着頭望着漫天花火,眼角不自知溢出眼淚,彙成一顆顆珍珠滾落。
“怎麽了?”景珩看着她的眼淚不解。
葉莺一個機靈從激動中清醒,她趕緊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看向景珩微微笑了笑,解釋道:“奴婢第一次見,太激動”。
原來是第一次見,可明明随身有絲帕為何又用手背擦淚,如果是因為鄉野村婦的習慣,葉靈為何從未如此,景珩站在葉莺身邊,默默看她欣賞京城的煙花,心緒有些紛亂。
煙花漸漸消散,葉莺目光戀戀不舍掃過她熟悉的樓閣,各種食攤,落在她熟悉的長樂坊匾額上。長樂坊丹楹刻桷,外部金碧熒煌,內裏錦天繡地,路過的人都會留下深刻印象。
葉莺看向長樂坊,問景珩:“殿下,是去這兒嗎?”
“進去吧”,景珩擡步邁進。
長樂坊的百戲常年位居京城榜首,不僅是它花樣多難度大場面壯觀,更是因為融合西域奇技,推陳出新很快。節日裏這裏的雅間座無虛席,需要提前許久運氣好才能撞上一間,不過景珩貴為燕王天子胞弟,自然不在排隊之列。
長樂坊一字號雅間裏,天子夫婦便服打扮,興趣盎然看着開場熱身戲。
秦希娴兩輩子第一次和景琮來此看戲。便是上一世她為皇後以後,和景琮關系親近許多,她也未敢提出宮看百戲,擔心被拒絕沒臉。這一世她懷孕後和景琮訴說了夢境之事,自覺夫妻關系比上一世還要親密,今日晚膳後,景琮破天荒第一次問想要他陪她做些什麽,她提出看百戲後,景琮爽快應允。
秦希娴掉入蜜罐般甜蜜。
她惬意坐在雅間松軟椅榻上,好奇地四處看。她未出閣時來過此處,成婚後再未來過,而且自景琮登基,為樹立和父皇不一樣的形象,也為減少開支,宮裏歌姬伎人遣走大半,她在宮裏過得很是儉樸。
目光巡睃間,秦希娴注意到離她不遠的雅間,進來一男一女,身姿很是出挑,她定睛一看,心裏突突地跳。
景珩帶着葉莺來看百戲?葉莺一個女婢,不站在一邊伺候,和他并肩坐一起?
她扭頭看景琮,他壓根未注意周圍。
秦希娴拉拉景琮衣袖,手指微微翹起指向景珩方向,壓低聲音道:“皇弟帶那個女婢來看百戲”。
景琮順着秦希娴手指方向看去,心跳突然失序,心慌得厲害,莫名不安讓他呼吸不暢。
雖早就知道葉莺的存在,可真看到她時他還是慌亂不已。
那不就是明婳嗎?怪不得景珩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