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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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好不容易挪過這片人海,葉莺擡手虛虛摸了把額間細汗,她問兩護衛:“還有多遠?”
護衛甲道:“這條街走完再右拐便是”。
面前道路熙來攘往,仍看不到盡頭,葉莺只想快點到銀樓,回首望了一眼剛剛擠過的人群,心中微憷,她問護衛甲:“有沒有近路?”
兩護衛以為葉莺剛剛跟他們挨擠了一遭走不動了,護衛甲道:“有條小巷,就是背街沒有燈火”。
葉莺擡眸看眼天邊晚霞,這會兒光線還行,沒有燈火視物不受影響,其實她眼力極佳,便是夜晚她比普通人亦看得清楚。
“安全嗎?”她不放心道。
大概她被方才吓到了,護衛甲想,他回道:“就是商鋪後面背街的一條小巷,人少,沒什麽不安全的”。
“那我們快走吧”。
三人拐進了一條小巷,窄窄的巷道勉強容下一輛馬車的寬度,兩邊是斑駁的高牆,石板路明淨光滑,只有和牆面相接處長着一簇簇綠草。
小巷靜谧,三人前後快步行進,周遭只有腳步細碎聲響和高牆裏樹枝上偶爾一陣蟬鳴。
走在最後的護衛甲突感一陣勁風從身後而來,他向着風向揮去,勁力下幾枚細針掉在石板路上,他回身看後,一個小商販打扮的蒙面男人從高牆上一躍而下,撲向他們三人。
“大膽狂徒,竟敢襲擊燕王府的護衛!”護衛甲厲聲喝向來人。
年輕男人充耳不聞,腳下步伐更快了些。
護衛甲乙頓時知道此人有備而來。
“快走!”護衛甲抽出佩刀迎向蒙面男人,兩人頃刻間被刀光劍影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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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莺之前一直焦灼的心反而平靜下來,來人應是針對自己,無論走哪裏都會遇上,她第一次正面遇見蒙面人,見他和護衛甲交手多招不露破綻,必是訓練有素非散兵游勇。
小巷盡頭明光爍亮,葉莺跟着護衛乙往光亮處飛奔,然而只跑了幾步又有一蒙面漢子從高牆上飛下來。
護衛乙迎面攔擊,同時對着葉莺喊:“往前跑,跑出巷口就是銀樓!”
葉莺提着裙擺狂奔,身後刀劍相擊琅琅聲不絕于耳。
她跑得飛快,覺得自己像一陣風,可看似近在遲尺的燈火卻遲遲跑不到眼前。身後似有破空之聲,葉莺沒有武器,也不想在兩位護衛面前暴露自己的身手,她焦心如焚時見不遠處牆下有截樹枝,急中生智矮下身形,向着樹枝方向滾倒。
在石板路上翻滾了兩圈,葉莺恰好滾在那截樹枝前,身後勁風似乎消失,她立刻撿起樹枝擡眼看向來路,一個蒙面人揮舞着長鞭甩向自己,破空聲迎面而來。
葉莺運上內力揮舞着樹枝纏上劈面而來的長鞭,啪一聲響,樹枝瞬間斷折,長鞭的巨大力道亦将她手中的殘枝卷出,掌中頓時鮮血淋漓。
趁着長鞭的收勢,葉莺再向前滾了一圈,借着力道爬了起來,繼續向巷口飛跑。
這一次,巷口亮光格外晃眼。
就要跑出巷口,可長鞭破空聲再次在身後響起,幾乎就在耳邊!
葉莺渾身汗毛直立,在長鞭裹上她腰間的那一瞬,她跑出巷口,寶成樓碩大燈飾招牌在她的頭頂閃耀眩目,她被亮光刺得眼前一片白茫,下意識地大喊:“燕王殿下!”
沒有被長鞭裹挾進小巷,只是呼吸的幾息間,她被人擁入懷中。
葉莺肌肉拘攣,呼吸一緊,擡眸看到擁住自己的那張臉,呼吸才緩了下來,驚魂不定地看向巷內,那幾個蒙面人似乎會乾坤大挪移,竟然都沒了蹤影。
護衛甲乙跑了出來,其中一人還拎着葉莺的一只鞋。
葉莺紅着臉把鞋穿好,這才發現自己釵環散亂,發髻搖搖欲墜,襦裙更是破爛又糟污。
護衛甲乙心虛地講了事情經過,請景珩責罰。
“和他們沒有關系”,葉莺向景珩解釋,偷偷把血跡未幹的手縮進袖中。
景珩臉色黑沉。葉莺未和他描述過被擄的細節,但他已派人去應縣調查發現葉莺處周圍田産所有者的信息,這幾日正在梳理過程中,在京城光天化日之下出現這種事,想要謀害葉莺之人必然是急切又了解她的人。他是想要葉莺的命,還是明婳?
景珩看看懷中之人,暫時收回這些心緒,溫聲對葉莺:“我們先去收拾一下”。葉莺這才意識到她還在景珩懷中,趕忙退開一步,可景珩旋即緊緊牽住她的手腕。
寶成樓裏早已安排好,景珩在門口久等他們不至,正想去迎路接時就看到葉莺臉色蒼白地從巷口跑出來。這會兒他握着她的手腕,心低意沮,就在昨日他還信心滿滿有能力護她,可這麽快就被打臉,她還想掩飾她手上的傷。
寶成樓的雅間裏,葉莺洗淨手中血污,對景珩道:“我們選首飾吧”。雖然剛剛心顫魂飛,畢竟已經來了這裏,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景珩道:“不急”,卻是執拗拿起她受傷的手細看,又看了看她完好的右手。
葉莺頗覺尴尬,只是一些細枝劃傷,并無大礙,她想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景珩根本不放。
“民女沒事,這些小傷很常見,很快就好了”,葉莺手指繃直,極不自在。
景珩低頭細看,她的掌心有木枝上極其細小的碎木紮于其中,他不理她的拉扯,耐心地把碎木一一拔出。
葉莺和他簡單描述了手掌受傷的情形,景珩給她挑木刺的時候,細細探察她的手,她傷的是左手,左手掌心靠近中指和無名指處有薄薄的繭,而右手相同的地方卻沒有。明明是左利手,危機時刻也用的是左手,平日卻刻意用着右手,景珩心中莫名酸澀心疼。
二人都沒什麽心思選首飾,在銀樓送上的琳琅滿目金飾中随意選了幾件便準備回府。
塞車許久的馬車這時已在樓下候着,葉莺屈膝上車時才感覺膝蓋灼痛,看看襦裙相應的地方破爛不堪,隐隐透着些許血色,應是滾在地上時受傷了。
她端坐在馬車上,膝蓋因繃直而疼痛明顯,葉莺把手輕輕覆在膝蓋上,遮蓋住襦裙上漸漸明顯的紅色。
景珩亦上了馬車,坐在葉莺身邊一語不發。
馬車緩緩啓動,剛跑了沒幾步又遇上人流收了馬速,葉莺輕輕覆在膝蓋上的手猝不及防,狠狠壓在了傷口上,她緊咬了一瞬嘴唇壓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聲音,極快地穩住身形。
下一瞬,景珩以不可阻擋的力量一把摟過她,将她圈在懷中,讓她的雙腿在他身側伸平。
葉莺一時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