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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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和景珩有過肌膚之親,甚至今晚從小巷跑出來時亦是跌入景珩懷裏,可那些時候都是葉莺或神志不清或精神高度緊張下的非常之舉,不似此刻,神思湛然,不僅腦袋裏一片清明,連自己的感知亦是無比敏銳。
他的下颚輕輕抵着自己的發頂,她能聽到他淺淺呼吸聲。他的懷抱很寬闊很溫暖,她能感受他的熱度源源不斷從他胸口傳遞,似乎還有咚咚心跳聲。
他的手臂環住她,指節分明禁锢着她的胳膊,不是很用力,可那股力量很堅定,她似坐在極有彈性的軟墊上……
有一瞬間,身體真實地依戀這樣被環抱的感覺,如同傾盆大雨中有人為自己舉起一把傘,又似行走在峽谷中山風吹得麻木失溫時得到一氈毯,形單影只的時刻知道身邊有人一路挂心着自己……
不過,葉莺很快醒覺,他想做什麽,他答應過會放自己離開,袖中握成拳的手慢慢松開又蜷緊,反複幾次,最後放在羁束自己的景珩的手臂上,她想拉開他。
耳邊突的傳來景珩磁性和煦的聲音,用只能兩人聽見的氣音:“我保證,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的胳膊似乎更緊了些:“信我”。
覆在景珩手臂上的手正想用勁,卻忽的頓住,變成軟軟地搭在他的手臂上。
葉莺想起了綠林裏騎着黑馬的黑衣人,她毫無還擊之力倒在他們面前,剛剛的蒙面漢隐身市井之中,她本就力所不逮還不能暴露自己奮力反擊。
她實在很需要景珩的保護,在她聯系上自己的胞兄前。
她不能推開他,特別是現在她茕茕孑立,無所依靠。
軟軟搭在景珩手臂上的手緩緩使力,不是拉開他,而是抓緊了他,死死攥住他。
葉莺擡眸,正對上景珩的目光,他的眸光明亮,眼中全是自己,給人信任依賴之感,讓她有極度安心的錯覺,可她內心澄澈,心始終是懸着的,她想再要他一個承諾,抿了抿唇,葉莺輕聲:“殿下,我剛才很害怕”。
“以後再不會”,景珩語氣堅決,他低垂着頭看着懷中人,明婳難得的透出脆弱,她何曾有過今晚的狼狽,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再有第二次。
葉莺唇角微微翹起,她攥緊他的胳膊:“民女信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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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離王府越來越近,葉莺掙紮着想自己坐好,景珩沒再堅持,小心把她的腿放置一個最舒服的姿勢。
下車時,景珩想幫她,但看她回避的動作,景珩收回自己的手,可在葉莺站穩後,景珩不容推拒地抓緊她的手腕,好似她是弱不禁風的女子風吹吹便倒了,雖然此刻她污損的衣裙的确給人這樣的假象。
葉莺一身糟污的模樣,張承和不知發生了什麽,再看景珩對她緊張又親昵的動作,而葉莺全不似以前閃躲回避,他眉頭緊了緊,看來燕王府很快好事近,只是這樣的好事不知會掀起怎樣的污言碎語,他想想便頭疼。
葉莺回印婵院收拾,很快景珩送藥過來,他還想看葉莺腿上的傷,被她拒絕了。今晚葉莺遇刺受傷,他極為不快和自責,可在馬車上她第一次沒有抵觸她,既沒有言語的反感,也沒有身體的抗拒,乖順地讓他摟在懷中,剛開始身體有些僵硬,後面變得柔軟,景珩回憶起車內情景,心情似鸾鳥鳴天,他原本情不自禁,以為下一瞬會被推開。
“好好休息,明日我來看你”,景珩腳步輕松離開印婵院,月色清輝伴他一路,他心下清明,明日進宮向皇兄景琮闡明娶葉莺的心願,也向他禀報刺客之事。
葉莺收拾好膝上的皮外傷,除了右腰上的箭傷,她很久沒受傷了,她不在意小傷,可自患了頭疾後,身體格外脆弱,一點點痛似乎都放大了百倍,讓她難于忍受。
她坐在床邊想着心思,她每晚都練功,回憶過去的招式,也希望不斷練習能想起更多其他的事,可今晚在地上滾了幾圈就受傷,事實說明她的身體遠未康複,她還有許多需要勤加練習,也意味着她想依靠自己安然離開京城很不現實。
葉莺嘆口氣,站起身吹滅了燈燭,室內一片昏黑。她掀開被褥,露出床板,從步搖上扯下幾顆金珠,對準床架和床板的縫隙投擲,開始練習內力。
翌日上午,皇宮椒房殿。
自秦希娴有孕後,景琮每日早朝後都來椒房殿看望她。今日他倆正聊着,內侍來報景珩求見,兩人相視了一眼,景琮宣見。
景珩有一陣子未進宮,上一次夫妻二人見到他還是在長樂坊看百戲,夫妻二人閑聊時,多次聊到這個弟弟。
如今四海太平,大夏國和周邊諸國維持着微妙平衡,四海內無戰事,宮闱內無争鬥,景琮一心休養民生發展經濟,唯一挂心的便是秦希娴描述的前世夢,夢中和現在相比,在秦希娴生産前信王明晖就會發兵京城,而弟弟景珩已被自己所殺。
景琮現在當然不會傷害自己的胞弟,但弟弟和葉莺之間的糾纏已讓他頭疼。京城勳貴圈裏都已知曉燕王府裏葉莺的存在,明晖雖遠在北地,遲早也會知道,他會怎麽想,會不會又是南下的一個借口。
景珩進殿向二人行禮。景琮高興地和弟弟聊起京畿軍營的訓練,談至興奮處,景琮問道:“景豫帶着殘部躲在密州白龍山一帶,那裏易守難攻,陳栗将軍已在那裏圍剿景豫數月仍不得其法,弟弟有何高見?”
陳栗将軍的策略就是一個字拖,在勘察到地勢險要後,他圍而不攻,把所有與外界聯系的通道都堵死,就等着天氣變冷,景豫糧草斷絕熬不過去投降。
可景琮不想等,在知道秦希娴的夢後,他更不敢等。
“據臣弟所知,陳将軍的策略并無問題,最多幾個月景豫必敗,陳将軍定會不費一兵一卒大獲全勝,皇兄不妨再多給陳将軍一些時間”。
“若是你在密州,可否盡快取得勝利?久拖未決易生變數”,景琮目光已明确告訴景珩,景琮希望他去。
“若皇兄希望如此,臣弟必不辱使命,只是臣弟仍認為陳将軍的戰略不失為良策——”
景琮欣慰地打斷他的話:“朕知道皇弟一定會為朕分憂”,他笑着看了秦希娴一眼,對景珩道:“我再和丞相們商量一下,選個日子你盡早出發。嗯,你府裏的葉莺也在你出發前打發走罷”。
聽到提及葉莺,景珩當即站立行禮:“臣弟有事向皇兄禀明”。
“何事?”
“臣弟想不日娶葉莺為正妻”。
“哐”一聲響,景琮景珩齊齊看向聲音處,秦希娴面前的茶盞翻了,幾案上茶水橫流,她迎上二人的目光,窘迫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