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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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路邊小黃花,不假他人之手小心翼翼捧回來,一直到剛才,景珩都是滿心甜蜜,此刻他看着葉莺,她琥珀般淺眸裏全是自己,似乎自己占據了她的滿眼滿心,可心裏那股軟軟蜜意卻神牽鬼制慢慢淡去,景珩很想抓緊。

景珣明婳是一對璧人,那他和葉莺算什麽,難道葉莺打算一輩子都披着這身馬甲和自己相處?為何要特意告訴他這些?

“我們也是天造地設”,景珩壓下心中不愉,輕輕摟上葉莺細腰,“阿羲,你說是不是?”

葉莺笑笑,舉起手中正在把玩的花束在景珩鼻邊蹭了蹭,景珩鼻尖沾上花粉,變成淡淡的黃。

葉莺嘴角翹起角度大了些,問道:“癢嗎?”伸手去拂掉景珩鼻尖上的花粉。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指腹在景珩鼻尖上彈彈跳跳,不是勾引卻比勾引還讓景珩心顫,他的心随着她手指觸碰心癢難耐,他舉手攥緊了她的手腕。

“嗯?好了”,葉莺看着他笑,及時收回手指。

“阿羲,你還沒回答我”,景珩握住她的手,凝視着她的眼眸。

葉莺想抽回手,景珩松松地束着她,卻是不放。

“哥哥說是就是,我和哥哥想的一樣”,葉莺眨了眨眼,笑問:“哥哥,你以後會變心嗎?”

想親耳聽到她說出來,她卻把問題抛給自己,景珩不知葉莺為何如此,夜晚纏綿時讓她說什麽她便說什麽,進宮一趟對自己就不像先前那樣爽利率直。

“我當然不會”,景珩失去耐心,摟緊葉莺讓她貼得自己更緊,“你已是我的王妃,你也不許”。

他霸道按住葉莺後腦讓她無法抗拒,低頭吻住她的唇貪婪吮吸,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葉莺閉上眼,想起昨晚他說的那句“有人說你是明婳”,她就是要讓他清楚意識到,她和明婳不同,不要再來反複試探她。

“記住,我們天造地設,我們佳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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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上一陣刺痛,緊接着唇邊有些許血腥味,葉莺想推開景珩想抗拒他的瘋狂,卻是徒勞,她想說話發出的聲音只是嗚咽。

伴着陣陣刺痛,唇舌被他強勢蠻橫侵占,葉莺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景珣模樣,他眉眼溫柔,目光似春夜月色,他的吻定然像春水般輕柔,拂過她的臉頰她的唇舌,葉莺眼中氤氲,漸漸起了霧氣。

父皇景沣雖那日流下眼淚,可接連幾日葉莺下午進宮探望時,父皇雖有感知,可仍未睜眼。葉莺問過景珩,對于父皇康複有什麽建議,景珩不置可否,只道皇兄景琮自有安排。葉莺腹诽兄弟倆對玉玺的心思,但時間不多,她亦無法。

胞兄信王明晖的暗線傳來好消息,明妤不日即到,葉莺為此想了些借口,離景珩領兵出發不過十來日,她作為燕王妃理應親自為景珩準備些行裝。她向景珩詢問過幾次需要些什麽,景珩只道張承和會準備妥當,勿需她勞神,可她自有主意,她非得出門親自采買不可。

十五日,景珩出門後葉莺不再如往日去馬場跑馬,而是帶着浩浩蕩蕩護衛前往城中最熱鬧的寺廟昭國寺,她每日下午要進宮,沒有大塊時間去京郊外的寺廟,昭國寺是當下最好選擇。她在寺中求神拜佛虔誠叩首,為景珩求了一個護身符才離開。

接着又到城中藥鋪集中的東市逛藥鋪,她逛了好幾家藥鋪,心細如發問掌櫃各種跌打創傷、風寒濕熱的膏方。葉莺身份顯貴,随扈人數衆多,所到鋪面引起不少人圍觀,藥鋪掌櫃和老板自是請她到單獨內間親自展示膏方效果,葉莺只讓葉靈随侍,只要看着好都一一采買。

如此到了第三家藥鋪,老板請上葉莺進入內間,推門而入,迎面卻是一具花卉紅木屏風遮擋住視線,老板在門口示意葉莺往裏走,自己進門後卻停在門口,随手關上門扉。

葉莺繞過屏風,窗邊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輕女郎,雪膚花貌,雙瞳剪水,莫名讓她有親近之感,見葉莺走近,女郎明光爍亮的目光迎上她。

葉莺不認識此女,她看了身邊葉靈一眼,葉靈向她點點頭,這就是明妤。

過去一年,無數次渴望這一瞬間,許多絕望時刻會想得涕淚直流,就是昨夜亦寝不成寐,以至于景珩以為她未有滿足,纏了她許久。

真正走進這間內室,走到自己親人身邊,葉莺內心只是微瀾。

她向女郎微微一笑,直言不諱:“明妤妹妹?我是明婳,我失了記憶,不記得你,便是胞兄明晖在這兒,我亦不認得”。

明妤向她走近,看看她的額頭,伸手在她額間輕輕撫過,那裏光潔如玉,什麽也沒有。

“姐姐,你額間的紅痣呢?”

“我不記得,我從家墳裏醒來便是如此,當時額間有傷,葉靈細心照顧我才慢慢康複”。

過往經歷葉靈仲離和暗線聯系上時都有詳細闡說,明妤已知曉,她忍不住想當面問而已,她拉上葉莺的手,仔細瞧着她的臉,眼中淚光閃爍。

世人都以為明婳與景珣合葬,明晖回北地時卻說,她已變成焦炭,和長公主無法分開,是以母女二人同棺而眠。

現在她活脫脫站在面前,顏色和過去一樣瑰麗豔熠,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般姿容的女郎,明晖看見她不知該有多麽高興。

眼淚如珍珠般一滴滴從明妤眼中溢出。

葉莺被她瞧得眼眶亦漸漸泛紅,她眨了眨眼睛,笑聲明朗:“見到我不高興嗎,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她的嗓音被煙火熏得暗啞,可她的笑容和昔日一樣爽氣,那明媚目光,那嘴角莞爾時的弧度,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她的新家應在這京城皇宮,可她尚未坐上她的位置,金銮寶座上已換了幾茬人,從來在雲端的人跌入深淵,先入匪窩又被迫嫁給景珩,一年來盡是折磨與酸楚,卻這般笑意盎然,似慶幸自己涅槃重生,明妤心中酸澀,伸手摟緊葉莺嗚嗚咽咽起來。

葉莺對家墳裏醒來之前的事情沒有印象,見明妤這樣感傷,亦不禁眼眶濕潤:“明妤,你不用這樣,過去我都不記得,我們好好面對以後”。

明妤嗚咽一陣,才收拾心情,簡明扼要說了明晖交代的事。

明晖幾月前來京城奔喪時,已把一年前可能參與宮變現在仍在京城裏繼續高官厚祿的人暗暗查了個遍,只是他能呆在京城的時間不多,離京時許多線索尚未有明确結論。

明妤這次來,一是帶回明婳,二是對這些線索收網。

葉莺問:“哥哥想怎麽做?”

明妤做了個揮刀的動作:“自然要為嬸娘報仇”。

“那都有哪些人?”

明妤道:“蝦兵蟹将有一些,景豫謀逆,按照堂哥的意思,他只是螳螂,還有黃雀,坐山觀虎鬥,盡收漁翁之利”。

葉莺想了想,如今只有景琮景珩兄弟倆掌控天下,他倆一文一武無人能及,她蹙眉道:“景琮景珩?”

“我剛來,尚未梳理完線索,堂哥有這個猜測”。

想到景姝提及玉玺之事,葉莺向明妤說了景琮景珩對玉玺查找的可能。

明妤道:“據堂哥線索,玉玺很可能在宮裏,只是被人藏到某個地方,或許是你藏的”。

葉莺一驚:“我?!”

“當日宮變時,能夠接觸到玉玺的人都被景豫扣押在大殿中,只有你,自始至終都不在大殿,後面還逃了出去”。

葉莺思索着這種可能性,可是她毫無記憶,亦不知何時能夠想起。

“玉玺有更好,沒有,于我們無關緊要,謀害我們的人一一償命,才是我們信王府要做的事。如今的景豫應該最清楚誰在背後捅他刀子,不過他不在京城,沒法查他這條線”。

葉莺想到景珩即将開拔,這次景豫一定人頭落地。聯想明妤的話,她突然意識到,景琮景珩為什麽這麽急?

陳栗将軍已在密州圍困景豫多時,景豫無糧草無後援,坐以待斃是明顯之事,無非是時間長短而已,景珩親自出征似乎牛刀小用。

為了親手封景豫的口,所有他身邊人的口?

這樣的念頭忽的冒出來,葉莺越想越有可能,便和明妤說了自己猜測。

“是有可能,不過無法查證,我們在京城多費些功夫,應該也能慢慢摸清”。

葉莺想親口問景豫,她的眼神剛剛流露出這樣的念頭,明妤握緊了她的手,看穿她的心思:“不用,也不要。我們很快回去”。

“如果是景琮景珩,哥哥怎麽做?”

明妤咬了咬唇,想到明晖睚眦必報的性情,垂首道:“堂哥沒說,或許滅了大夏?”

兩人心中俱是一凜。

明妤換了個語氣,笑道:“反正你再不可能是大夏的皇後,還有什麽可惜嗎?”

葉莺只記得葉靈提過胞兄明晖是有仇必報之人,若景琮景珩真是漁翁,他絕不會任他倆逍遙自在享受大夏皇權。

可硬碰硬,怕是兩敗俱傷。

葉莺眼神再次堅定,對明妤道:“我去找景豫,我去問個明白,或許我可以離間景琮景珩”。

明妤不允,可葉莺不再改變想法,時辰亦不早,她亦不便久留。

兩人争執不下,約定時間再議。

葉莺帶着葉靈,拎着好幾袋藥膏,走出藥鋪內間。

逛完藥鋪,葉莺跑到西市的各種零嘴幹果店,精挑細選了一番,待随行馬車塞得滿滿當當,一行人才回了王府。

葉莺稍作修整,換了身衣裳,又奔向宮城。她想去密州白龍山見景豫,景珩必不會輕易答應,即便答應,天子景琮未必允許,王妃跟随夫君出征,本朝從未有過先例,不過她在離開明妤藥鋪時心裏已仔細盤算過。

病榻上的父皇可以給她助力。這幾日她仔細觀察過,父皇有意識,他會流淚,雖無力睜眼,但手指亦能微微顫動。

這就足夠,她會讓父皇心甘情願幫她,幫他最愛的兒子景珣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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