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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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葉莺驚醒,柔媚輕喚了一聲,發現自己在景珩懷裏。

“我喝多了果酒,沒想到睡着了”,葉莺想從景珩懷中鑽出,“別壓着哥哥”。

“那樣睡易受涼,你就這樣睡罷,馬車才走沒多遠”,景珩不放手,她的身子軟乎乎,抱住特別舒服,見她醒了,景珩垂首想吻上她的唇。

親一次少一次,明天以後不知多久才能再見。

葉莺迅速偏過身,吻便落在她的耳垂上。

“怎麽了?”景珩剛自我修複好的心情瞬間低落。她今晚和以前很不一樣,因為景钰和高玄泰?可她分明說沒事。

還是耐着性子問她:“為何躲?”

葉莺靠在景珩肩膀低垂着頭,手指摩挲着景珩抱住自己的胳膊,軟綿綿道:“渾身都是酒味,不想熏着哥哥”。

席中見是果酒,她自斟自飲了不少,沒想到這酒後勁還挺大,現下她有些頭暈,胃也有些燒灼不舒服。

若是景珩識趣遂她的心願,她也可以勉為其難投桃報李,可離他出發不過幾個時辰,她本就不舒服,沒必要強撐着阿其所好。

景珩低頭仔細端詳,她的臉似有些紅緋,不過她臉頰日常便豔若桃李,他伸手在葉莺臉上輕撫,微微灼燙。

不是刻意回避自己,确是飲多了,想到這兒,剛剛氣結煙消雲散,景珩低頭用唇輕觸了她的面頰:“什麽酒,讓阿羲這樣貪杯?”

葉莺擡眸對上景珩視線笑了笑,慵懶聲線道:“哥哥,我有些不舒服,我想睡一會兒”。

老娘提前下值,不伺候了。

不等景珩回答,葉莺阖上眼簾,長長羽睫随着呼吸輕輕顫動,似乎倦怠極了。

景珩滿腹的話,全堵在喉嚨中,卻又無法,手中還舍不得把人放下,把人再挨在懷裏緊了些。

心裏想起自下午在宮裏的事。

觥籌交錯中各個顯貴對他這次剿滅景豫信心十足,似乎只要他一到密州便能手到擒來,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謂戰神美譽,每一次戰鬥都是提着腦袋的殊死奮戰,無數士兵鮮血和性命鋪就。

景豫不過萬人兵力,被兵力數倍于他陳栗将軍圍困多月,尚未傳來敗相,這一次皇兄景琮要年前再給他開慶功宴,不顧陳栗将軍圍困死守策略,意味着勝利必然是諸多士兵的獻祭。

他不想他的騎兵白白送死,陳栗沙場幾十年征戰的老将,想法必亦如此,那以誰的性命換得年前凱旋呢。

景琮私下囑托,拿到玉玺後景豫不必随軍回京,就地正法。

各處都透露着不合情理的荒誕和詭谲。

就像懷中人。

明婳酒量很好,不說千杯不醉,一點兒果酒根本不在話下,她亦有很好的身手,怎會看着景钰景姝撕扯而不把她倆分開,她從來都拒絕高玄泰,怎會讓他帶着一張歡喜的臉腳步輕松離開?

景珩越想越不放心,前方的戰場讓他憂心,眼前人讓他懸心。

馬車到了府門口停下。

景珩想抱下葉莺直接進府,葉莺卻恰好醒了過來。

在他懷裏睡着并不舒服,他身體熱氣太盛,馬車封閉得嚴實,葉莺熱得一身汗,只是不想醒着和他搭話,亦有些酒意帶來的困頓,便摟着他的腰昏昏欲睡。這會兒到了,葉莺要自己走。

景珩扶她下車。

夏夜清風陣陣吹過馬車,離開景珩炙熱的懷抱,葉莺頭腦靈清,渾身清爽,可胃中突然一陣翻滾,防不及防地嘔吐起來。

幸好晚上只吃了些葡萄,沒什麽可吐的。

吐完葡萄,剛剛上馬車時胃中的那點不适完全消逝,葉莺神清氣爽,亦沒有半點饑餓之感。

可她吐完擡首對上景珩目光,烏黑眼眸全是緊張,焦急,慌張,葉莺有氣無力道:“哥哥,我好難受”,腿腳便軟了下來。

景珩一把抱起葉莺,急匆匆往印婵院走,邊走邊吩咐緊張跟随的張承和:“叫太醫來!”

等葉莺躺在拔步床裏時,府上常駐的太醫也小跑着趕了過來。

葉莺安安靜靜閉目躺在床榻上,随景珩折騰,反正她病了,到他出發時辰她都不用再伺候他,今晚在宮裏的一幕幕都很值得呢。

太醫診了脈,小心向景珩禀報:“王妃脈象有力,并無異常,想是吃酒多了剛剛受了些寒氣,并無大礙,睡一覺就好,喝些醒酒湯便可”。

見葉莺躺床上一動不動,景珩不放心,讓太醫再診一遍,太醫無奈再次把脈,還是同樣的話重複了一遍。

景珩稍稍放下心,讓人退下,又吩咐張承和準備些粥來。

他挨着葉莺坐下,拿着溫熱的濕帕為她擦拭身體。

躺着裝不适的葉莺有些不自在了,腦海裏鬥争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對着景珩淺笑。

景珩擔心地問:“現在感覺如何?醒酒湯馬上來”。

又似自責道:“為何這樣?沒人在你身邊,怎麽吃食這麽不小心?”

葉莺回想片刻,的确自成親以來,每次吃飯不是和景珩一起,便是葉靈陪着,今晚在宮宴上心情不佳,沒人管束,不知不覺便多飲了些。

“哥哥,我沒事了,休息一會便好,讓丫鬟或者我姐姐來服侍我吧”,葉莺伸手想扯下景珩手中的濕帕,“幾個時辰後哥哥就要出發,哥哥今晚別在這院子裏了,不想打擾哥哥休息”。

濕帕紋絲不動,景珩躬身擦擦葉莺的臉,責怪道:“你這樣,我怎麽放心?”

估計景珩不會離開印婵院,葉莺改了主意,她坐起身,看着景珩柔聲道:“哥哥,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只是今晚不便服侍哥哥”。

“要你服侍了嗎?”景珩見她起身,不悅道:“你不好好睡,起來做什麽?”

“我換身衣裳”,葉莺擡眸看向景珩。

不等她下床,景珩躬身探到她身前,先摸摸她的臉,再把手挪進她的衣裳裏探了探。

葉莺紅了臉。

景珩只探了探她身上的體溫,便收回了手。

“不要下床,我去拿”,他轉身去衣櫃取了葉莺的中衣塞進錦被,命令道:“等衣裳暖和些了再換”。

說話間,湯藥和粥都送了過來,景珩要喂葉莺,葉莺堅持自己來,喝了點粥就躺下了。

她閉眼不再看景珩,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不管他的想法被人服伺的感覺可真好。

不知不覺,許是果酒醉人,許是的确受涼,葉莺睡熟了,朦胧中,感覺景珩輕手輕腳爬上了床,緊緊從身後擁住了她。

葉莺不想搭理他,本來亦很困,輕輕哼了哼。

景珩的吻緩慢而輕柔地落在她的臉上,一寸一寸慢慢移動,似不願漏過她每一寸肌膚。

葉莺頓時困意消除了一半,不是吧,她都病了他還要?

猶豫許久,在他的吻不斷深入,葉莺繃緊的弦就快斷了時,葉莺軟綿綿地聲音在幔帳裏響起:“哥哥,我有些累,今晚怕不能讓哥哥盡興”。

“你的腦子裏在胡思亂想什麽,我就想親親你,抱抱你”,景珩停止動作,問葉莺:“不困嗎,怎麽還沒睡着?”

葉莺輕輕道:“哥哥,你把我親醒了”。

景珩輕輕地笑,撫上葉莺的臉,小心地揉來揉去。

“那我們說會兒話,明早我走了你再繼續睡”。

“嗯”,葉莺乖順地應聲,想到他馬上就會離開,這個要求還是得滿足一下。

“阿羲,你要好好吃飯,按時吃藥,記得嗎?”

“嗯”。

“我會很想你,你會想我嗎?”

“我當然會想哥哥”。

“那你要給我寫信,我說過要一天一封,告訴我你每天都做些什麽”。

“嗯”。

“父皇要是有什麽變化和進展,及時和皇後娘娘說”。

“嗯”。

“阿羲,你會去見高玄泰嗎?”

“我不主動見他,哥哥,可以嗎?”

景珩想了良久,勉強“嗯”了聲。

……

這樣的問話,葉莺毫無興致,随口應付幾句,偏生景珩一反常态,說話斷片似的慢吞吞才來上一句,她等着等着悄無聲息睡着了。

景珩嘆了口氣,低頭親了下葉莺,她亦沒有動靜。想到要離開,他完全沒有睡意,和她說上一天一夜的話都沒任何問題,可懷裏的人幾句話後就入夢了。

不知是醉的,還是心大,哪個都讓景珩不開心,惆悵無比。

景珩閉着眼在床上安靜躺着,腦海裏想了許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心似一朵浮雲飄忽不定沒有踏實之感,轉眼間到了卯時,張承和在門外輕喚,他得起床了。大軍在京畿郊外開拔,他得先騎馬出城,是以天不亮就得起來。

盡管他蹑手蹑腳,葉莺還是醒了,畢竟心裏有事。

景珩站在屏風後穿衣時,葉莺也起了床。他從屏風後一轉身,就看到葉莺站在自己面前,中衣單薄,暗淡光線下她身姿妙曼若隐若現,眼睛撲閃閃的是這內室裏最亮的光。

她還是第一次起這麽早。

“怎麽起來了,穿這麽少,快上床去!”

“不冷”。

葉莺置之不理,拿起屏風上挂着的蹀躞帶,走近景珩為他系上。

“哥哥要走了,我也睡不着了”。

她不過是想在他臨走前入戲一些,免得他走了後在路上胡思亂想疑神疑鬼,打發人回來監視她。

葉莺的手指在景珩腰上輕輕觸動,一點點柔軟着景珩的心。

這是她第一次為自己更衣,以往他總是折騰她到起不來。

景珩垂眸,眼前人垂首全心全意為自己操持,身上藥香淡淡,若有若無,烏發披散在脖梗上如瀑布般垂落,隐隐約約透着白。

他一把摟緊葉莺,低頭吻她。

葉莺的手還攥着蹀躞帶,她有些懵,但未有拒絕,反正最後一次。

細細密密親吻聲在兩人耳邊響起,景珩喃喃:“去收拾,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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