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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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承和給葉莺葉靈安排了倆馬車出發。
除了景珩，随行之人腦子都很懵，葉莺葉靈腦子未到懵然懵懂程度，但的确沒太想明白，好在去密州的路程至少半月餘，她倆有許多時間在路上琢磨。
除了換了身随扈行頭女扮男裝以外，和當初景珩從相州帶她倆回京城似乎沒什麽不同。若有一點點不同，當初兩人馬車跟随騎兵大部隊末尾，張承和想方設法遮掩她倆的痕跡，現在她倆是景珩随扈，馬車緊跟景珩坐騎步伐，張承和亦一副放棄的模樣。
景珩并未如葉莺料想般來找她親昵，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走動，他偶爾才會對上葉莺一眼，目光淡然，似看到路邊一棵樹木天上一朵白雲，淡淡掃過旋即移開視線，仿佛她真的是個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随侍。只有在夜晚安營紮寨，四周悄然靜寂時，景珩才會撩開葉莺休息的營帳，也不深入，站在營帳門口問話。
“今天累嗎？”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早點休息”。
……
待得到葉莺總是相同的答複後，他複湮沒在夜色中。
恍惚間，葉莺葉靈都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偶爾葉莺胃口不佳吃不下什麽時，總會收到景珩護衛送來的飯菜，飯菜材質佳，色香味全，一看就知是行軍中首将才能享有的待遇，此時葉莺才有真實之感，他關注着她，始終。
騎兵行進半月餘，進入密州城。密州知府段德仁提前得了信，專門為景珩夫妻安排了一間院落。
景珩陪着葉莺察看這座小小的院落。四進的院落不大不小，由前院、中院、後院和花園組成，和王府裏印婵院差不多大，裝飾簡單，但幹淨清爽，景珩審視了段德仁安排的丫鬟小厮，安置自己兩隊親兵二十四人守護院落。
正房內室裏，葉莺換下穿了半月多的男裝，換好衣裳繞過屏風，見景珩站在門口直勾勾看着自己，葉莺笑了一笑：“哥哥，是要我來服侍換衣裳嗎？”
景珩站在原地未動，葉莺識趣走上前，伸手想解開他的盔甲。
手剛剛伸出，就被景珩握住，他摩挲着她的手背和手腕，另一邊胳膊摟住葉莺的腰。
“哥哥？”葉莺擡眸輕輕喚了聲。
“瘦了好多，後悔來這裏嗎？”景珩摟着她的腰，明顯感覺葉莺清瘦不少，日日趕路沒法很好休息，吃的和王府的日常完全沒法比，他很心疼。
“怎麽會呢，我可以日日看到哥哥，我很開心”。
景珩很開心聽到這樣的話，冷肅的臉漾起了一絲笑容。
“只是路上哥哥不怎麽搭理我，我以為哥哥其實不高興帶我來”，葉莺眼睛巴巴看着景珩，頗有些委屈。
“帶你行營已是破例，其他軍紀不可違反”。
“記得天天給我寫信”，景珩叮囑完便俯身親過來。
葉莺納悶：“哥哥——”
後半句“為何不換衣裳”被景珩堵在嘴裏。
他吻得很兇，仿佛餓了多日的野狼忽的發現新鮮食物，讓葉莺喘不過氣。
他确實素了許久，葉莺也是，想到需得讨好他才能繼續下一步行事，兩人緊摟着吻得動情，葉莺想拉扯下他的盔甲時，被景珩按住手腕。
“哥哥，不想麽？”葉莺滿臉紅緋，聲音暗啞細細。
“任何時候都想”，景珩戀戀不舍離開葉莺的唇，“陳栗将軍的人已在密州迎候多時，騎兵不在這裏耽擱，直奔白龍山，我馬上就走”。
葉莺沒想到景珩把日程安排得如此緊密，想到見景豫的目的，她問道：“哥哥何時回來？抓到景豫才回來嗎？”
“現在不好說”，景珩再次垂首吻她，“記得給我寫信，密州知府段德仁會派人來收信”。
景珩匆匆離去。
葉莺葉靈呆在這座小院，每日過得很是無聊，原來設想是作為随侍呆在景珩身邊，現在獨自在密州，似乎和呆在京城沒什麽不同。
密州離白龍山已經很近，段德仁的信使三天來收送一次信，葉莺從景珩簡短的信箋裏了解了白龍山地貌和景豫殘部躲藏的情形。
密州離海很近，其實地理上已是個半島，白龍山就橫亘在這座半島上，山并不高卻十分險要，俱是岩石懸崖溝壑，只有一條道能通向山的另外一邊，亦是景豫殘部所在的地域。
景豫憑借這種易守難攻天然地勢，守在此地近一年。景珩初來，除了熟悉陳栗将軍和軍務，便是在白龍山熟悉地形。
葉莺也從信使那兒了解更詳細信息，陳栗将軍強攻過三次，次次損失慘重，便換了戰術，一直死守包圍着唯一一條通道，雖然陳栗将軍的人進不去，景豫的人也出不來，而他有近萬人馬，單靠自己種地是無論如何喂不飽這麽多張嘴的，因此為奪糧草，景豫偷襲過兩次。
了解這些信息，每日站在院子裏就能眺望到遠處白龍山綿延山脈，葉莺不知怎的，心中對景珩多了些擔心，景豫不是武将出身，卻能帶領殘部在此堅持這麽久，當初在宮闱亦是大殺四方，實是不可小觑。
半個月的日子一晃而過，離開京城已一月有餘，除了天天給景珩寫信，說些思念他的話，葉莺日常便是和葉靈躲在房裏練些拳腳功夫。這裏的丫鬟小厮都不熟悉，日常葉莺用不着他們，讓他們各自在寮房裏呆着，有事做事，不會擔心他們像燕王府的下人有張承和和管家們管束着，不一定會聽命于她。
傍晚葉莺葉靈吃過晚飯，在院中花園裏走動散步，就聽得前院小厮報：“燕王回來了！”
葉莺疾步走出花園，剛剛走上游廊，就看見景珩長身玉立，一身青色袍衫拎着一個竹籃，快步走向她，一點兒不像一位叱咤沙場的将軍，倒像是惦記媳婦的年輕兒郎。
葉莺拎着裙裾跑過去，撲在景珩懷中。
“哥哥，你回來了！”
景珩笑道：“這些天好嗎？”
葉莺緊緊摟着他的腰，不說話。雖然能收到他的信，可她真的擔心，他再不來，這座院落會是沒人想起的地方。
景珩笑着舉起手中的竹籃，溫聲道：“看我帶了什麽好東西？”
內室。
景珩小心翼翼揭開竹籃上的藍色素布，裏面是被素布包裹得一層又一層的鮮桃。
鮮桃粉粉嫩嫩，各個拳頭大小，拿在手中柔軟異常，一看就好吃。
景珩小心撕開一只桃的嫩皮，面有喜色：“說是密州産桃，一直沒機會嘗試，今日回來路過一片果園，現摘的，嘗嘗？”
葉莺伸手拿上桃，垂首小小咬了一口，蜜桃軟糯，水汁四溢，口中全是桃香，确實未在京城中吃過這樣鮮甜的蜜桃。
“好吃嗎？”景珩希翼地看着她問。
葉莺剛咬了第二口，桃在口中說話不便，便将手中桃微微轉了個方向，将未被咬過的地方遞到景珩面前。
眼神示意他嘗嘗。
她鼓着腮，唇瓣豔麗水潤，兩只眼圓楞楞地看着景珩，憨态中全是可愛，景珩垂首，似要咬她手中的蜜桃，卻忽然傾身，吻住她的唇。
戰神的攻城略地就是不同，葉莺沒反應過來，口中的桃就失了蹤跡，而他好似沒有滿足，還在她的唇齒間尋找桃的痕跡。
葉莺吻得迷迷糊糊，有桃的蜜滋滋，亦有景珩的甜津津。
等景珩心滿意足放開她時，她的手中空空如也，只有桃汁黏黏膩膩在手指上。葉莺低頭瞧去，不知何時，那桃已滾到了桌角。
“你看！”葉莺看着滾落在地上的桃，瞪了景珩一眼，語氣中滿是惋惜。
“确實好吃，我還要吃”，景珩似未聽見她的話，眼神始終鎖着她，似笑非笑繼續湊過來。
葉莺拿起竹籃裏的桃，精準塞進他的嘴裏。
這夜，景珩未有回軍營，葉莺問他，景珩只道明日回便可。兩人閑聊起白龍山景豫的兵馬，葉莺出主意道：“既然只有一條山道，何不放火燒山，不是燒死便是熏死，不想死的跑出來亦只有死”。
景珩若有所思：“這萬人兵馬，若有可能，希望能收歸我用，他們是景豫岳丈王大将軍的嫡系，一心為王大将軍賣命，訓練有素的精兵，全死了實在可惜”。
“可這都來這兒這麽久了，不去硬攻，又不忍燒山，哥哥可有什麽好主意，陛下可是希望我們冬月便能返京，這樣守下去不就是陳栗将軍的做派嗎？”
“正在想”，景珩笑笑，摟上葉莺，“今晚我們先不說這些”。
葉莺頗為擔心，她和葉靈在這裏無聊的時候仔細讨論過對付景豫的戰術，燒山的策略并不是她信口胡說，是她和葉靈想了許久，想出許多方案又一一排除，最後每日觀測風向得到的最可行的方案。
她亦可惜那些精兵，可跟錯了人，就是走上不歸路，負隅頑抗的結果只能如此。
想起長公主府裏幾百條無辜性命，他們甚至不是士兵，只是因給長公主做事，服侍長公主，便全沒了性命，不比這些士兵更無辜？
她看着景珩，很不理解，戰神不是嗜血不是刀山血海而不顧麽，何時他還有了這樣的憐憫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