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嗯……”陶南溪看着趙西澤一臉好奇的樣子,只能硬着頭皮,開口胡謅,“今天,我們班有一個學生。”

時間、人物,外加隐含地點。

好吧,這是個十分爛俗的開頭。

陶南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繼續編:“不知道什麽情況,居然穿着他的冬季校服就來了。然後,早上升國旗的時候,操場上放眼望去,一大片深藍色中只有他一個人是一抹鮮豔的橙。哦,我們學校的秋季校服是深藍色的,冬季校服是橙色的。”

趙西澤點點頭,表示了解。

“最後……”陶南溪想了想說,“那個男生還被熱的滿頭大汗,跟在操場上蒸了桑拿似的。”

“後面呢?”趙西澤歪歪頭,眼神有些期待地看着陶南溪,他覺得後面應該會有比較好玩、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可是,陶南溪卻疑惑地、微帶試探地眨了眨眼睛:“沒、沒有了啊。”

陶南溪感覺她自己挺有編故事的能力的,至少大腦組織語言的速度很快,但是編的故事嘛……實在,不怎麽好笑。

所以,她自己都沒好意思問趙西澤,難道不好笑嗎?

然而,下一瞬,趙西澤反應了半響,便十分給陶南溪面子地笑了起來。

而且,不是那種一看就是硬拉着嘴角、敷衍的笑容,是捂着眼睛、嘴角自然上揚,發自內心的笑。

陶南溪抿抿嘴唇,一言難盡地看着趙西澤:“……”

真是難為他了。

陶南溪想,這個小插曲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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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心裏波濤洶湧、大浪翻滾,表面也要保持波瀾不驚的重要性。

這是,真的、真的很重要,非常重要!!

月淡星稀,今天晚上懸挂在夜幕中的是峨眉月,彎彎的,如同佳人眼睛上方一道精心描畫的細眉,不知不覺,這個月都快要過完了。

四周各種燈光或明亮、或昏暗地閃耀着,梧桐街上吃飯的人很多,熱鬧非凡、熙熙攘攘。涼爽的秋風一陣陣襲來,将孜然味、花椒味、辣椒味等衆多刺/激味蕾的味道,雜糅在一起送入人們的鼻腔。

眼下的一切,很有小說中描寫的那種煙火氣息的感覺。

吃完烤魚後,陶南溪和趙西澤慢悠悠地走回去時,路過一家奶茶店。

陶南溪停住腳步,問身旁的人:“趙西澤,你要喝奶茶嗎?”

“不了,”趙西澤如實拒絕道,“我喝不下了。”

大抵是吃了兩頓晚飯的人,他的胃,現在真的沒有一杯奶茶的位置了。

“好吧,那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陶南溪往奶茶店裏瞅了一眼,人不是特別多,她說:“我很快就回來。”

趙西澤點點頭:“好。”

他本來想跟陶南溪說,我和你一起去吧,但他往奶茶店裏看了看,裏面排隊的女生還挺多的,便打消了念頭。

陌生人直白或遮掩打量他的視線,會讓他不太舒服,縱使這視線裏夾雜着欣賞。

而且,和他同行的陶南溪很大概率也要被迫接受這些不算惡意,但似有若無、莫名萦繞的視線。

十幾分鐘後,陶南溪買完奶茶出來,看到趙西澤還站在原來的位置等她,不過為了不阻擋過路的行人,他往那棵茂盛的梧桐樹旁稍微站了站。

趙西澤很高,目測大概一八五以上。他今天,從外套到褲子、乃至鞋子都是黑色系的,整個人看起來冷漠又疏離。

他的背挺的不是很直,略微散漫地站着,在人群中很顯眼。

陶南溪想,趙西澤是可以讓人一眼就在人群當中注意到的存在。

不僅僅是因為他自身優越的身高和相貌,還有他身上那股冷淡勁兒,特別能吸引人。

他沒有玩手機,微仰着頭,眼睛平靜地注視着梧桐樹的葉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雖然,趙西澤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但看起來也沒有因為十幾分鐘的等待而不耐煩。

然後,在偏頭看到陶南溪的瞬間,他好看的眼睛亮了亮,像有調皮的螢火蟲闖了進去,原本平直的嘴角也向上翹起了弧度。

陶南溪走過去,她心髒跳動的厲害,失了衡,裏面像是忽然鑽進了一只小兔子,“走吧。”

“好。”趙西澤說。

走了沒幾步,陶南溪看到路邊停放的黃色共享電動車,她伸手指了指,對趙西澤說:“要不,我們騎這個回去吧。”

她正好有點累了,不是太想走路回去。

趙西澤卻面露難色,他艱難地開口道:“我,不會騎……”

陶南溪愣住了,“?”

趙西澤确實不會騎電動車,并且,就連自行車他也不會。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沒有機會需要去學自行車或者電動車。

在傅家的時候,上下學都有司機接送,他媽趙芷蕙再婚後,在聞家,他和聞遇晴上下學也是家裏的司機接送的。

而且,他和聞遇晴的矛盾也是在高考之後才爆發的,之前他們一直相處的挺和諧的,好似……真的是一對、有“血緣關系”的兄妹一樣。

陶南溪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手裏的冰奶茶,頗有些遺憾地說:“可惜了,共享單車不能帶人。要不然,我可以帶你感受一下晚上騎電動車的快樂。”

趙西澤從回憶中抽離,他笑了,“那希望以後能有機會。”

“會有的。其實電動車也挺好騎的,比自行車容易上手,”陶南溪大義凜然地,熱心表示,“如果你想學的話,等有時間我可以教你。”

“好啊。”趙西澤答應道,他眼錯不眨地看着陶南溪,眼波溫柔,“那就請陶老師多指教了。”

啧,陶老師。

陶南溪臉一紅,心裏有點爽的同時,又有點說不上來,怪怪的感覺。

.

翌日,下班後陶南溪在學校附近的一家粥店吃了晚飯才回家,《我與你的七天七夜》她昨天晚上已經熬夜看完了,說實話結局挺讓她意外的。

在看到書的三分之二時,她大概就猜到了兇手是誰,但是,實在沒有想到背後居然還有這麽一段悲凄、令人動容的故事。

小說最後一章的那句話,她還記得——

他孤苦了二十四年,一直被人抛棄、遺忘,好不容易在瀕死之際,遇到了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卻被硬生生摧毀了。

所以,他拿起刀,成為了她最讨厭的那一類人。

看到這裏的時候,陶南溪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

明明知道故事是虛構的,明明知道蔣浩和方淨不存在,她還是無法抑制地難受。

後面,陶南溪把這本書放在了她房間書架的最上面,她感覺自己應該再也不會打開這本小說了。

雖然作者寫的很好,可她實在不想讓自己的心髒痛第二遍了。

.

回到家,才六點半,閑來無事,陶南溪突發奇想,換上運動鞋,給嘟嘟穿上背式牽引繩,拿了個貓條,帶它出了門。

陶南溪感覺遛貓和遛狗的性質其實應該差不多,都是為了讓自家寶貝運動、消耗精力的同時,自己也能稍微運動一下,活動活動身體。

除了狗狗的精力比較充沛,更喜歡運動,跑得更快一些罷了。

何況,她家嘟嘟跑的也不慢。

他們小區附近的這個銀杏樹公園,陶南溪一年四季都來不了幾回,今天難得出來一次。然而,牽着嘟嘟在公園走了一圈之後,她就累的不想再走了。

陶南溪感覺,主要還是由于上了一天班,身心疲憊,導致她精神不佳的緣故,和她本身需要鍛煉無關。

她坐在人工湖旁邊的公共座椅上,生無可戀地在心裏痛罵自己——

真的造孽啊,在家裏呆着它不香嗎?

非要發神經地出來,這不純純折騰自己嗎?!

“阿姨,我可以摸摸它嗎?”

一道稚嫩的聲音将陶南溪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坐直身體,視線下移,一個大概八/九歲模樣的小男孩,正用右手食指指着嘟嘟,一臉天真的詢問她。

陶南溪搖了搖頭說:“不可以,除非你叫我姐姐。”

小男孩扶着額頭,老氣橫秋地“唉”了一聲,他有些無奈地改口,但語氣依舊真誠可愛,不讨人厭,“姐姐,我可以摸一下你家貓貓嗎?”

“可以。”陶南溪語氣溫柔地叮囑道,“不要摸它的胡須哦,它會不開心。”

“好的。”

小男孩蹲下/身,邊用小手摸着嘟嘟的背,邊說:“姐姐,你和那邊一個遛狗的叔叔很像。他也是,必須要我喊他哥哥,才給我摸他的狗狗。”

“是嗎?”陶南溪偏頭,借着旁邊地燈的光看他,淡淡地問了一句:“那你喊了嗎?”

小男孩說:“喊了呀,因為他的狗狗很可愛,我想摸一下。”

陶南溪朝他豎了個大拇指,“能屈能伸,不錯,你很棒嘛。”

“謝謝姐姐。”小男孩乖巧地笑了笑,他擡起頭,好奇地問陶南溪:“姐姐,你為什麽不喜歡別人喊你阿姨啊?”

“那你喜歡別人喊你叔叔嗎?”陶南溪反問道。

小男孩撥浪鼓似地搖了搖自己的頭,“不喜歡,我還沒有到叔叔的年紀呢。”

“是的啊,已所不欲,勿施于人。”陶南溪一本正經地說,“我也還沒有到阿姨的年紀,我才十八歲。”

“十八歲啊……”小男孩沉默了一會兒,沒有什麽惡意,但說出的話卻讓人很不喜歡,“那很老了,我才九歲。”

陶南溪:“……”

真的,很讨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小朋友!

聽完小男孩的話,陶南溪臉色立馬冷了下來,她從公共座椅上站起來,彎腰抱起嘟嘟,氣沖沖地說,“走,嘟嘟,我們回家了!”

大步走了兩步出去,陶南溪停住腳步,閉上眼睛,做完吸氣又呼氣的一整套動作後,她咬咬牙,抱着嘟嘟又拐了回來。

陶南溪站在那小孩的面前,擡着下巴,居高臨下地、低垂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他,“你家裏人呢?這麽晚了,就你一個人在這裏嗎?”

小男孩攤手,語氣平靜地說:“我媽媽走丢了。”

陶南溪:“??”

那你還這麽淡定?不在原地等你媽媽回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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