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廣場舞的音樂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四周靜的仿佛可以聽見輕淺的呼吸聲,陶南溪的心髒就這樣倏地漏跳了一拍,她看着趙西澤,與他四目相對,一時間忘記了移開視線。

她到底在心動什麽呢?

陶南溪暗暗思忖,這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啊。

趙東東忽然“汪”了一聲,陶南溪微紅着臉,把視線從趙西澤的眼睛上移開,看向別處,她輕聲說了一句,“我該回家了。”

趙西澤順勢站起身,說:“那走吧,一起回去。”

陶南溪“嗯”了一聲,緊接着她站起來,伸出雙手,想把陶嘟嘟這個“粘人精”從趙西澤懷裏抱過來,趙西澤卻說,“我抱着吧,它挺沉的。”

這個畫面,以及趙西澤說的這句話,觀感實在是太奇怪了。

就很像,很像一家……

陶南溪瞳孔微微放大,被自己腦補的內容吓了一跳,她當即堅持地對趙西澤表示,“還是我來吧,畢竟我才是它媽媽。”

趙西澤擡了一下一邊的眉毛,用力把想上揚的嘴角壓了下去,他心說:其實不瞞你說,我是它爸爸,沒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

而是,真的。

有些話自然不可能現在說出口,趙西澤沒再繼續堅持,“好的。如果累的話就跟我說,或者把嘟嘟放下來,讓它自己走。”

剛剛平靜下來的陶南溪擡起垂着的頭,她震驚地看着趙西澤,表情平靜,內心卻翻湧地卷起一波不小的浪潮——

你你你……你不覺得,你說這話太、太奇怪了嗎?

趙西澤大概是沒有意識到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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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意識到,以他的性格,應該就不會說了。

陶南溪從趙西澤懷裏抱過嘟嘟,胡亂地點了點頭,“好的。”

因為腦補過多而産生的尴尬,讓陶南溪從銀杏樹公園到小區門口,這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該和趙西澤說些什麽,感覺說什麽都會渾身不自在。

不是難受,就是感覺好像有一個小爪子在心口輕輕地撓,還有一下沒一下的,弄得她心煩意亂。

眼看着陶南溪往花壇邊沿越走越近,趙西澤趕緊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提醒她道,“看着一點路。”

陶南溪回過神,她瞅了瞅與自己兩步之距的花壇,迅速挪動雙腿,調轉方向,恨不得原地消失地說,“……謝謝啊。”

趙西澤松開陶南溪的胳膊,将手插/進口袋裏,“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嗯……在想嘟嘟為什麽這麽喜歡你。”陶南溪說。

好吧,她又開始胡謅了。

不過,也不能全然怪她。

畢竟,有些情緒她自己都還沒有理清楚,又怎麽可能說出口呢?

趙西澤“啊”了一聲,真實的原因“因為趙西西和他相處的時間比較久一些”實在沒有辦法說出口。于是,他想了一個聽起來比較合理的原因,“可能,嘟嘟比較喜歡我身上的味道吧?”

“你身上是什麽味道的?”說着,陶南溪抱着嘟嘟,便好奇地、踮起腳尖湊近趙西澤肩膀下方的衣袖,微微低下頭去聞。

她發頂翹起的幾根碎發不小心輕輕掃過趙西澤的下巴,微癢、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的些微觸感傳來。

瞬間,趙西澤僵在原地——

他的手腳仿佛被看不見的絲線捆綁住了,動彈不得,陶南溪的聲音離他很近、很近,好似在敲擊着他的鼓膜,“西柚味的嗎?”

“應……應該是的吧。”趙西澤滾了一下喉結。

随後,陶南溪向後退了一小步,與面前的人拉開距離。

事實上,她什麽味道也沒有聞到,本能地好奇湊近趙西澤,下一秒理智回籠後,她就開始緊張了,“嗯,哪天我去買個西柚味的香水試試,看嘟嘟喜不喜歡。”

趙西澤淡淡“嗯”了一聲,沒有說什麽,可眼底藏不住的情緒卻很複雜。

他在想,如果到時候在電梯裏相遇,密閉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她身上的味道是西柚味的,他身上也是。

真的很要命。

要他的命。

.

回到家,趙西澤先拿出寵物濕紙巾給趙東東擦了擦四只腳,然後又給它喂了兩根凍幹羊奶棒,去衛生間洗了洗手後,才轉身去書房。

他坐在書桌前,打開臺燈和電腦,拿起桌子上的眼鏡用鏡布仔細擦了擦後,戴上。

一整套流程做完,趙西澤打開文檔,翻至下午寫到的位置,手放在鍵盤上開始徐徐敲字。

下午卡住的情節他突然有了一些思路。

寫完一章多的內容已是深夜,書房的窗戶沒有關,外面路過的車輛零星的聲音時不時傳進屋內。趙西澤窩在座椅裏,桌面上擺着的擴香石香薰的味道在鼻尖萦繞了許久。

是西柚味的,他很喜歡。

在這淡淡的,清甜微苦的味道之中,他忽然想到了陶南溪。

他承認他對陶南溪确實有一點不太一樣的感覺。

在電梯裏,第一次正式遇見她的時候,那時,他心裏就有一種,他和她好像之前就認識的莫名錯覺。

之所以說是錯覺,是因為那天晚上,他捋遍了他所有的記憶後确定,他們之間确實是不認識。

在真正面對面遇見并開始搭話之前,他對陶南溪的印象一直都是,那個把趙西西當成流浪貓撿回家、他還不知道怎麽開口明說的鄰居。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感覺他應該是……喜歡上陶南溪了,因為他對陶南溪心動的瞬間實在有點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不太尋常。

但是,現階段,他并不打算采取行動。

一是,他們認識的時間真的太短了,他不确定自己的喜歡能夠維持多久。如果只是一時興起,就沒必要莽莽撞撞地傷人傷己。

二是,陶南溪剛經歷了一段不太好的感情,估計……暫時也不會太想投身到另一段感情當中去。

趙西澤取下眼鏡,看了一眼電腦右下方顯示的時間。

兩點二十四分。

明天他大概率是起不來了。

趙西澤關上電腦和臺燈,從書房走了出來,走到客廳時,趙西西就令他意想不到地蹿了過來,像個馬達功率很足的玩具小汽車一樣撞在了他的小腿上。

還好趙西西不是很胖,要不然就像個小煤氣罐子了。

那麽,他對它的形容,也會變成——

他那從黑暗之中,蹿出來的,像個小煤氣罐一樣的倒黴貓孩子。

趙西澤從櫃子的儲物盒裏拿出一根零食小魚幹,他蹲下/身,遞到趙西西嘴邊,邊看它吃,邊“陰陽怪氣”地說道,“都幾天沒有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不要這個家了呢?”

趙西西擡起右前爪,安撫地拍了一下趙西澤的手。

趙西澤被氣笑了,溫柔地摸摸它的頭,“行了,吃完趕緊回去吧,你媽早起看不到你該擔心了。”

趙西西埋頭吃小魚幹的間隙,昂起腦袋,眨了一下圓滾滾的眼睛。

.

次日清晨。

“早上好。”陶南溪熟稔地跟眼前的人打招呼。

在工作日的早上,在電梯門口,照常碰到趙西澤,再跟他互道一聲早安,慢慢的,她都有點習慣這樣的日常了。

其實仔細分析,他們也很難不遇到,趙西澤的作息規律且他比較自律,她的上班時間固定且她有鬧鐘。

這就導致他們兩個人在同一時間出門的概率很大。

不,是極大。

趙西澤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洋洋的,“早上好。”

陶南溪看看他,問了句:“沒有睡好嗎?”

趙西澤聲音有點沙啞地說,“嗯,熬夜趕了點稿,本來以為我會睡到中午的,誰知道養成的生物鐘這麽難改變。”

他無奈地笑了笑。

“有點羨慕。”陶南溪說,“我就不太能養成生物鐘,工作日入睡憑意志、早起靠鬧鐘。休息日嘛,什麽時候睡、什麽時候起就全由天意決定了。”

趙西澤被陶南溪相聲一樣的形容給逗笑了,他輕擡起眼皮,“我也有點羨慕你。就比如現在,我很困,但是卻沒有絲毫困意。如果我能像你一樣,應該就不用早起受罪了。”

這時電梯門剛好緩緩打開,陶南溪愉快地笑着說,“那就祝我們以後都可以不用羨慕對方。”

趙西澤揚揚下巴,“那我就,祝我們陶老師可以早日得償所願。”

趙西澤真的很會說話。

陶南溪笑了笑,早起上班的不開心忽然就一掃而空了,她走出單元門,對趙西澤說,“我上班去了,拜拜。”

趙西澤站在臺階上,舉起右手,揮了揮:“好,拜拜。”

.

周五下班後,陶南溪帶嘟嘟去寵物醫院做了絕育,其實嘟嘟的絕育早就應該做了,只是她前幾周一直有其他的事情被耽擱了。

所以,今天上午,她一看自己周末沒有什麽計劃,就趕緊跟醫生預約了絕育的時間。

從出租車上下來,已經九點多了,陶南溪抱着貓包走進小區,擡眼便看到了牽着趙東東散步回來的趙西澤。

路燈下,他的背影挺拔颀長,肩脊線條流暢,朦胧的燈暈裏,趙西澤十分像一棵高揚屹立的白楊樹。

他很有耐心,趙東東年齡小,走着走着,就好奇地去嗅花壇裏的花花草草,他就停在原地,低頭看着它,也不催促訓斥。

只是,在趙東東打算嘗一口時,輕咳一聲,拉一下牽引繩,溫柔地警告它。

陶南溪輕呼一口氣,快步向前,走到趙西澤身邊,偏頭看向他,“晚上好,趙西澤。”

趙西澤愣了愣,他沒有想到陶南溪會突然出現,“晚上好。這是,去哪裏了?”

陶南溪眼神指了指懷裏的貓包,裏面穿着粉色系帶衣服的嘟嘟好似在生悶氣,臉朝向裏面,不肯露出來,“我去寵物醫院給嘟嘟做絕育了。”

陶南溪的話猶如一個閃着電火花的巨雷轟然砸向了毫無防備的趙西澤,他震驚地呆滞在原地,眼睛不敢再看向透明貓包裏的趙西西。

趙西西身上穿的粉色系帶衣服,應該是手術服……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哦,怕什麽來什麽。

先前,他就曾擔心過這件事情來着,沒想到現在真的發生了。

最開始,趙西澤是打算給趙西西做絕育的,發情期它亂叫、亂尿也很煩。然而,前面由于趕稿、修稿、搬家等各種各樣的事情,他一直沒有時間。

後面,發生了他與陶南溪之間的突發事件後,他就想等趙西西生完一窩小貓、并送給她一只,再帶它去做絕育。

因為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能把對陶南溪的傷害降的稍低一些。

然而,此時,這個方案卻化為了泡影。

一時間,趙西澤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多麽希望是自己聽錯了。少時,他艱難地、一字一句地吐字道,“你,給趙……不,嘟嘟做絕育了?”

陶南溪點點頭,沒有意識太到不對勁,“對啊。”

趙西澤:“……”

他看着陶南溪,感覺自己突然有點低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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