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趙西澤今天挺頭疼的，整個人處于一種比較煩躁的狀态，一個重要的情節他從上午卡到現在，寫了又删，删了又寫，反反複複了快一整天，怎麽寫他都感覺不甚滿意。
此刻，陶南溪的出現，對于他來說，仿若一個會游泳的人面前出現的一塊浮木，不足以如救命般重要，卻也能給予他片刻難得的喘息。
“好啊，我現在有空。”趙西澤側身，示意陶南溪先進來，“你等我換身衣服。”
他身上穿的還是睡衣。
因為比較舒适，趙西澤在家一般都穿睡衣。
陶南溪點點頭：“好的。”
“直接進來吧。”趙西澤說，他家裏依舊沒有準備額外的拖鞋。
陶南溪沒有推脫，她走進來，将嘴裏的那句“我在外面等你”咽進了肚子裏。
太扭捏客氣了，以她現在和趙西澤的熟識程度，完全沒有必要。
雖然，她差點就把那句話說出口了。
趙西澤轉身，先去冰箱裏給陶南溪拿了一瓶草莓味的酸奶，放在她的面前，然後才說，“你坐着等我幾分鐘，我很快的。”
陶南溪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有一點點局促，她回答：“好的，我等你。”
大概五分鐘後，趙西澤從卧室裏走了出來，他換了一套黑色的運動服，身上的外套是幹淨的純白色，頭發明顯簡單打理了一下，有層次感了些許。
趙西澤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陶南溪正蹲在地上右手拿着玩具球和趙東東玩，淺黃色的夕陽透過玻璃窗折射進屋內，在地板上落下形狀各異的光斑，趙東東搖着尾巴，模樣很開心。
聽到聲音，陶南溪轉過頭，眼角盈盈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起，她說：“換好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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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趙西澤目光微動，心裏瞬間柔軟的厲害，他走過去對陶南溪說：“我們走吧。”
陶南溪摸摸趙東東的頭，把玩具球放在它面前的地板上，站起身拍了拍手，“好，走吧。”
随着時間的推移，夕陽的顏色慢慢濃重了少許，由淺淡的黃逐漸一點一點變成了飽和度較高的橙黃色。
陶南溪戴好頭盔，将手裏的黑色頭盔遞給趙西澤，然後，朝他帥氣地擡擡下巴，“上來，我帶你去個人少的地方學。”
趙西澤的視線落在陶南溪白皙纖細的手腕上面，有些遲疑，“可以嗎？”
“可以啊。”面對趙西澤的質疑，陶南溪無意識地撅了一下紅潤的嘴唇，低聲咕哝道，“這有什麽不可以的，怕我會帶着你一起摔倒？”
“這倒不是，我覺得我還是可以相信你的。”趙西澤利落地戴上頭盔，擡起修長的右腿，毫不費力地就跨坐到了陶南溪電動車的後座。
他視線落在陶南溪白皙的後頸上，下一秒，又克制地移開，心道：只是，比起我自己摔倒，我更害怕你會摔倒受傷。
陶南溪不知道趙西澤的內心活動，她腦子一熱，便十分中二地接上了趙西澤的話，“放心，相信你自己的選擇，姐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趙西澤忍不住笑了笑，嗓音低沉，是玩笑的語氣，“好的，姐姐。”
這聲玩笑的“姐姐”，讓陶南溪與趙西澤有一段距離才會接觸到的後背陡然燙了起來，她仿佛能感覺到身後那人如實質的目光。
不過，或許，那目光并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陶南溪抿抿嘴唇，右手向下用勁将電動車開了出去，微風在耳邊拂過。
她微紅着臉，在心裏說：瞎叫什麽呀……說不定你比我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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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南溪帶趙西澤來學電動車的地方是銀杏樹公園東南方向的一條小路，因為是個死胡同，所以平時沒有什麽車輛走這邊。
而且，現在還沒到附近居民遛彎、跳廣場舞的時間，來往的人也不是很多，挺适合在這裏學騎電動車的。
到達目的地後，陶南溪先給趙西澤簡單講述了一下電動車的基礎操作，講完，她對趙西澤說：“其實很簡單的，向下擰一下這邊的把手就開出去了。況且你腿長，不用擔心，肯定不會摔倒的。”
有的時候，話不能說太滿是真的。
在陶南溪說完“你自己試一下吧”的兩分鐘後，“砰”的一聲，趙西澤就連人帶車地倒在了離她一百多米的位置。
陶南溪忘記了，腿長在身體不協調面前沒有任何的優勢可言，尤其還是在第一次學習某樣東西的時候。
“趙西澤！”陶南溪趕緊跑了過去，她蹲在趙西澤身前，扶着他的胳膊，緊張地問：“怎麽樣，你有沒有事啊？”
“沒……嘶——”
趙西澤想起身，卻被右腳腳腕處的劇痛給強行拉回了地面。
瞬間，他覺得十分丢臉，擡起手，就想拍一拍上面的灰塵掩飾自己的尴尬。可，雙手手掌剛接觸到一起，還未上下挪動，他臉上的表情便控制不住地扭曲了一下。
他的手也受傷了，被堅硬的地面蹭破了一層皮，斑駁的傷痕，露出了鮮紅柔軟的血肉。
“我帶你去醫院！”陶南溪焦急道。
應該只是簡單的扭傷和擦傷，方才是他站起來的姿勢不對，所以才會那麽疼，去藥店買點藥就可以了。
趙西澤覺得自己還沒有到需要去醫院的程度，便想拒絕：“不用麻煩……”
陶南溪打斷趙西澤的話，她唇線繃得平直，表情嚴肅，眼睛裏的內疚不難看出，“不行，必須去。”
趙西澤曲曲手指，沒有再堅持，“……好。”
坐在陶南溪電動車的後座去醫院的路上，風在耳邊呼呼刮過，趙西澤的心境與來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擡頭看了一眼馬上就要黑下來的天空，心頭莫名有種悲怆之感。
他二十幾年的臉面，都在今天，剛剛那幾分鐘之內丢完了。
還有比這更令人難過的事情嗎？
有的。
這個臉……還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丢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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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扶着你吧。”趙西澤一瘸一拐的模樣實在可憐，且費勁，陶南溪害怕他一個不小心，再給自己的腳腕造成二次傷害，就快步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問：“要不然我先進去借個輪椅？”
“……不用了。”趙西澤面上尴尬不已，再坐個輪椅，他下個二十幾年的臉面也要在今天完完全全丢盡了，“你扶着我就行。”
“好吧。”走了兩步，陶南溪很突然地說了一句，“趙西澤，我摟一下你的腰。”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趙西澤愣了愣。
怕趙西澤誤會，陶南溪趕緊解釋，“我不是想占……占你的便宜，而是，這樣你能把你身體的重量放一些在我身上，腳腕就不需要用太大力了。”
趙西澤“嗯”了一聲，他嗓子發澀，眸色暗了暗，“沒說你占我便宜，摟吧。”
得到允許，陶南溪右手從趙西澤身後穿過，然後，将手掌覆在了對方的腰上，抱住。
在觸到趙西澤腰腹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他瑟縮了一下，不太明顯，讓陶南溪以為大概是錯覺。
陶南溪的手是隔着趙西澤裏面的運動服上衣放在他的腰上的，但手掌下面的觸感卻難以輕易忽略。
趙西澤雖然看着瘦，腰腹卻勁瘦有力，她摸着硬硬的，應該是有腹肌。
陶南溪咬了咬下嘴唇，有點緊張。
其實，緊張的不止陶南溪一個人，趙西澤也有些抑制不住地緊張。
陶南溪離他太近了，遠超過了正常的社交距離，他聞到了她身上很淡的香氣，好像是栀子花，又好像是茉莉，很好聞。
還有，她放在他腰上的手掌很燙，連帶着，趙西澤感覺他那塊皮膚也逐漸燙了起來。
挂完號，坐在門診室外面排隊時，陶南溪充滿歉意地對趙西澤說，“對不起啊，如果我不拉你出來學騎電動車就好了。這樣，你也不會受傷了。”
趙西澤坐在醫院的鐵質座椅上，将沒有受傷的左腿伸直，他聲音很溫和，“不關你的事，是我的問題，我自己太菜了，身體的平衡度不夠。”
“你是第一次嘛，很正常的。”陶南溪忍不住為趙西澤“開脫”，她不認為他菜，她剛學騎自行車那會兒不知道摔了多少次，雖然她那時才十歲。
但是，小孩有失敗的權利，同樣，大人也有。
無論什麽時候，我們每個人都有在任何領域失敗的權利。所以，不必因為失敗而覺得沮喪。
“陶南溪，”趙西澤看向她，他眼神清亮，五官在冷白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深邃，“不要為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去後悔、去責備自己，那沒有意義。不如，珍惜當下，去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趙西澤頓了一下，揚起嘴角，語氣輕快自然道，“比如，我現在有點口渴了，可以麻煩你給我接一杯水嗎？”
陶南溪笑了，她知道趙西澤在有意轉移她的注意力，告訴她，他受傷與她無關，她不需要自責，“好，你等我一會兒。”
陪着趙西澤拍完X光片後，等待片子出來的間期，他們又去創面處置室處理了一下傷口。
給趙西澤處理傷口的護士是一個男生，下手難免有點重，陶南溪在一旁注視着他用鑷子夾着酒精棉球直接往趙西澤傷口上怼，就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麻煩你輕一點。”
男護士擡起一雙秀氣、夾雜着略微煩躁的眼睛，調侃地看了陶南溪一眼，“幹嘛這麽小題大做，你男朋友沒那麽嬌氣。”
陶南溪沒有在意男朋友這個誤會，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慢慢上擡瞪大，鋒利的眼神直直地看向男護士，有些生氣。
面前這位醫護人員的态度真的不太好，令她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什麽叫小題大做？這怎麽就小題大做了？
她不覺得小題大做，明明是他下手沒輕沒重的！
憤怒的話到嘴邊，馬上就要說出口了，陶南溪聽見了身邊那人冷淡熟悉的聲音響起——
“疼。”
緊接着，趙西澤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情緒不大地說了句，“麻煩你輕點，謝謝。”
肖津然：“……”
雖然他因為要加班的事情有點煩躁不滿，但是，他真的、沒有很用力，就正常力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