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影綽綽春光生
第二章 人影綽綽春光生
衛生間。
程辭拿着紙巾擦着衣擺,洗手臺邊映出另一人的影子。
一雙黑色的皮鞋落在程辭的腳邊,他的視線一直處于下端,從下往上看去,出現的人是桌上的那位沈總。
“沈總。”空曠的衛生間響起溫柔的稱呼。程辭停下擦拭的動作,将紙巾折起,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沈庭秋垂眸注視着程辭指尖動作,濕潤的紙巾扔掉時都是那樣方正。
橘色的暖燈光打在兩人的身上,兩人的穿着皆是黑色系,一同站在鏡前。
沈庭秋身上的黑色的衫崩得緊,突出肌肉輪廓。
很誘人。
誘了程辭這個人。
沈庭秋嗯了一聲,嗓音低沉,好像在壓抑着體內沖動的猛獸。
他的眸光直白熱烈,曬得程辭發麻。
靜默片刻。
兩人站在那裏依舊沒動作。
“沈總有事嗎?”程辭倏然微勾起嘴角,那雙桃花眼充斥笑意,之前溫潤、克己複禮的樣子消失不在。
“想問問程老板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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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黎蕭嘴裏的程辭倒是被人過了心。
站了這麽久,結果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淡粉的嘴唇微啓,上下兩相碰撞,程辭說出一句:“歸程的程,辭去的辭。”
看着那漂亮柔軟的唇,沈庭秋無意識地滾動了喉結。
“沈庭秋,瓶沈簪折的沈,庭院的庭,望穿秋水的秋。”
說話時,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程辭聽着這自我介紹輕笑出聲,挑着眉問:“幹嘛搞得這麽傷懷又暧昧,映襯秋天特色嗎?”
一個美人忽然對你展露勾人的笑意,怎能會坐懷不亂。
“不是你先這樣介紹的嗎?”
“我是這樣介紹的嗎?”程辭好奇地反問。
“歸程又辭去,你言及別離。”沈庭秋回答得一本正經。
“你這心眼實在是……”程辭左手虛握起拳頭,置于唇鼻間,掩住笑意。
柔美的男人與健碩的男人之間,春意難以躲藏。
沈庭秋不露聲色地逼近他,勾身貼近程辭,看着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問:“實在是什麽?”
呼吸滾燙,一道又一道打在程辭的鼻間。
那張禁欲寡淡的臉靠得太近,程辭看得清晰。
沈庭秋瞳孔清澈,似乎也就沒有想象的難以接近。
進門時眼裏帶來的淡漠在這時瞬間消散,取之代替的是無邊的侵略。
這靠近的陌生氣息程辭并不排斥,他也沒有拒絕這欲色。
程辭盯着眼前人,瞧着皮膚還挺好的。
“多。”程辭伸出食指抵在男人的胸膛,阻止他的貼近,“我那是無心,你倒好,故意曲解。”
指尖刺得沈庭秋身體有些酥麻,垂眼看着細長又瓷白的手指,他擡手捏着程辭的指尖,肌膚的細嫩過渡到沈庭秋的指腹。
沈庭秋上揚起嘴角,湊到程辭耳邊說道:“其實我也是無心的。”
呼吸掃在耳郭,癢意叢生,指尖被人握着,摩擦出情動。
程辭側眸打量着的肩頸處男人,沒在意他的狡辯。
“分離懷念可不好,以後不要這樣介紹自己。”程辭一說完,倒是感覺自己迷信了些。
他挪動身體,躲開了沈庭秋。
沈庭秋直起腰,手臂卻擦過程辭腰,從洗手臺上的紙巾盒抽了兩張衛生紙。他說:“我幫你擦。”
沈庭秋一側首瞧着程辭笑意盈盈的眼睛,那裏好像在說确定要給我擦。
沈庭秋的手伸過去,健壯的手臂卡在兩人身體之間。
看着沈庭秋的動作,程辭收斂笑意,正色道:“我的衣服擦幹淨了。”
“這裏還沒擦。”沈庭秋對程辭的話不以為然。
水漬弄出的濕潤裏帶着炙熱,沈庭秋的動作使得程辭的原本蒼白無暇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好像是被陽光掃過的情形。
滾燙的呼吸打在耳邊,暧昧的氣氛使得整個空氣躁動不安。
程辭眉頭微皺,擡手欲推開他,卻不曾想沈庭秋有所預判。
沈庭秋手臂環繞着那纖細的腰身,兩人裹着進了就近的隔間。
很快外面傳來男人的腳步聲和談話聲。
誰也沒想過,衛生間的一個角落裏進行着不為人知的秘密。
“沈總。”程辭小聲喊道,速度稍快的呼吸與語氣撕碎了他鎮定的皮面。
逼仄的衛生間,沈庭秋吻過他的耳邊。
只有二人的空間,僞裝掉落,先前暧昧叢生的氛圍感在此處爆發。
他們的互相勾引,若即若離的挑逗,彼此的手段即将在此光明正大登場。
“程老板,很榮幸見到你。”低啞的聲音滾過沙礫,引人墜入欲望的深淵,沈庭秋暴露出他的另一面,誘惑道,“我可以幫你投資。”
沈庭秋從後環抱着程辭,兩人緊貼隔板。
程辭胸腔快速震動,好似很慌張。
沈庭秋餘光看着程辭故作冷靜的模樣,戲谑的眼神打量,這人還在堅持表像,殊不知心髒的跳動的速度早已出賣他。
沈庭秋覺得身前的這個男人太會裝,單薄的嘴唇故意輕輕地滑過他的臉頰。
狹小的空間氣息交疊,廁所外面的談論聲不斷。
大庭廣衆真要真刀真槍的架勢,使得程辭落了下風,他急道:“我不想要你的投資。”
“哦,那你想要誰的投資?”沈庭秋身上的侵略性太強,他說,“肖總嗎?那肖安倒是也喜歡男人。”
“欲望陷阱,真不知道是你鋪的還是我鋪的。”沈庭秋感嘆道。
畢竟第一次對視時,程辭那斯文颔首的模樣着實引人。
“沈庭秋。”感受到沈庭秋的動作越來越過分,程辭語氣微兇。
“你終于舍得叫我名字。”沈庭秋松開了程辭,“從我一進門,程老板就開始在我的心尖踏步,勾得我欲罷不能。”
“沈總……”程辭反骨喊道。
他喘過氣來,側頭挨上了沈庭秋俊逸的臉龐。
“我叫沈庭秋,還需要我再介紹一遍嗎?”沈庭秋忽然勒緊了程辭的細腰,自顧自地又要說一遍:“瓶沈簪折的沈……”
他知道那人在調侃他。
“閉嘴。”程辭睜開眼睛語氣兇了些,擡高的聲音驚動了隔間外面的人。
有人反應過來,好奇地起哄,一邊人也跟着湊熱鬧。
一會,程辭忽然冷靜了下來。
“沈庭秋。”程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臉上露出勾引人的笑意。
程辭笑着說,眉眼間全是戲弄:“原來你喜歡別人聽見我的聲音。”
接着,程辭欲要張嘴,眼看閥門關不住,沈庭秋迅速地捂住,扭頭對着門外的人吼去一聲“滾。”
回過頭一看,程辭眼眶微紅着。
雙瞳剪水,真要人命。
剪秋水。
‘一雙瞳人剪秋水。’
沈庭秋想恐怕自己就是那秋水。
沈庭秋徹底放開程辭,他原本就沒想過今晚必須發生點什麽。
桎梏解開後,程辭轉身就想給沈庭秋一巴掌。
下手真狠。
沈庭秋眼疾手快,一把攔住那手,說:“你先勾引我的。”
“我有嗎?”
“是,你沒有,是我理解錯了。”沈庭秋勾着笑意,那收尾的音調就像程辭桃花眼的眼尾,翹着吊人欲。
程辭冷靜下來,恢複了一身清冷。
“你怎麽那麽容易臉紅,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沈庭秋靠在門板上調侃。
程辭整理着衣衫,沒看沈庭秋:“像什麽?”
沈庭秋低頭耳語。
程辭聽了,猛然擡頭,一臉憤怒:“你……”
氣得他不知道說什麽。
他居然說他臉像猴子屁股,就知道這人吐不出什麽好話。
沈庭秋笑出聲,不再戲弄他了,轉身先行一步。
最後,黎蕭成功拿下合作。
本來對方一直是偏向與肖安合作的,但由于肖安在沈庭秋面前倒了面子,就猶豫了起來。
“阿辭,對不住啊,我一下子被合作沖昏腦袋,忘了你需要和肖總合作的事。不過我還是會幫你的。”黎蕭說。
飯局結束,一群人走在走廊,有的人準備回家,有的人開始奔赴下一場。
程辭與黎蕭并排而行,程辭說:“今天的飯局還是你給的機會,不然我這種人連人家面都見不着,怎麽還對不住了。”
程辭的視線落在王總身上,他對黎蕭道:“我們去和王總談談吧。”
黎蕭點點頭。
“王總,請等等。”程辭上前喊住正要離開的王總。
王總五十多的樣子,有着一副很好說話的外表。這種人一般都是屬于和氣生財的行列。
他停下腳步,側身看向程辭。
“抱歉,打擾您了,我叫程辭,開了一家戲園子,早就聽聞王總愛戲,望王總有時間來我這兒聽一段。”
程辭遞過自己的名片。
事情要循序漸進,若一上來就問人家投不投資,這般行為不太好,談上的成功率極低。
如果王總敷衍地說一定來,那便是客套話,人家是沒将你放在眼裏的。
可王總是誰啊,混跡商場的人精。他有些事看得是格外清晰的,比如這程老板和沈總先後去了衛生間,還有沈總的眼神,看來是看上了這位程老板。
只是沒想到,原來沈總喜歡男人。
這程老板魅力也是不一般。
王總快速打量身前的年輕人,內心感嘆長得真是俊秀。
這身段,這氣質,引人卻不自知。
“程老板,我懂你的意思,你不妨直說,看看王某是否能幫上忙。”一個戲園子的老板出現在不符合自己的飯局上,應是遇見什麽難題,需要幫助的。
“程老板不必驚訝,對于一個真正愛聽戲的人來說,是無比了解戲曲這個行當的。這年頭戲曲發展舉步維艱,維護傳統文化人人有責,盡一份綿薄之力不足挂齒。”
不得不感嘆,這王總的眼力見,雖然與沈庭秋的合作沒有談下來,但現在他可是發現了香饽饽。
興許這舉動還能弄讨得沈庭秋的歡心,沒準合作就水到渠成了。
這邊程辭對中年男人概括着他的情況。
另一邊的肖安不死心,還跟在沈庭秋後面唠唠叨叨。
今晚,沈庭秋沒有與任何人合作,可能他壓根就沒有合作的意思。
走廊上,沈庭秋相對而來。
程辭站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見那人皺起的眉頭。
走近,肖安眼光狠辣地掃過站在牆邊談話的黎蕭和程辭。
走在前面的沈庭秋停下腳步,說道:“王總,有些戲是不屬于自己的。”
程辭一聽這話,一口氣直接哽在了喉嚨,這人是存心不想要他找到合作吧。剛剛在衛生間欺負了他還不夠,現在還故意攪混水。
說完那臭男人就走了,留下一張背影。
“程老板記得欠我一出戲。”幾步遠的地方傳來沈庭秋的聲音,沈庭秋揚了揚手中的折扇,語氣平緩,沒有任何情緒。
程辭驚訝地摸向腰間,果然折扇不見了,不知道沈庭秋什麽時候拿了去,他自己竟沒有絲毫察覺。
“這……程老板,既然這沈總都如此說了,那我也是愛莫能助,抱歉。”王總面露難色。
“王總不用這樣說,程辭謝過王總維護戲曲的心意。”程辭道。
程老板面上平靜,內心卻是氣憤得不得了。
聽這沈庭秋的意思,王總好心說了一句:“我看程老板可以去找找沈總,沈總不也是挺喜歡聽戲的嗎?”
愛聽戲嗎?倒是不見得。
還拿走他的扇子。
這王總懂得道理,程辭也懂,那不過是沈庭秋欲情故縱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