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夢中浮現苦舊事
第十一章 夢中浮現苦舊事
六月午後,陽光正盛,郁郁蔥蔥的樹蔭裏射出金線,串着蟬鳴停留在鬓邊。
程辭坐在樹下擦着《霸王別姬》裏的兩把劍,右眼皮不停地跳,心神不寧。
本是熱烈的天氣,怎麽臉上感到清涼。
程辭擡手擦過臉,拾得不自覺流出的淚珠。
他指腹撚了撚,水滴不知所蹤。真是不知他是哀嘆霸王,還是那虞姬。
擦臉的間隙,他瞧見井千源急匆匆地從門外經過,神色很慌張。
他居住的地方離戶語的園子不遠,井千源從這經過本是不足為奇,但瞧着那步履急促的樣子,程辭跟了上去。
井千源在一個酒店門口下的車,程辭望着那人進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程辭不遠不近地跟蹤着,看着他進入了酒店房間。
程辭走到門前,酒店房門半合。裏面傳出慘叫,不知是怎樣的非人的折磨。
“師兄,你動誰不好怎麽偏偏動了他。”井千源吼道,想要阻止,但被另一個正閑着的男人困住。
聽着那聲音,程辭一臉震驚與慌亂,猛的想沖進去,卻又緩過神來自己勢單力薄,他東西看了看,拿起了走廊裏的滅火器,再闖入。
沖進去後卻愣住了。
躺在床上模樣痛苦的是庭芳啊。
程辭下意識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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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眼睛紅腫,轉頭看向他,好像認出了他。周遭聲音雜亂,這一聲哥哥也不知道庭芳有沒有聽見。
程辭舉起滅火器砸向床上正在拼命運動的男人,那人正值關鍵時候,無法迅速躲過程辭的攻擊,硬生生被程辭砸破腦袋,滾到一邊。
“程老板。”井千源看着那張臉驚訝道。
庭芳赤裸的身體暴露在程辭的眼前,身上有鞭痕、有香煙烙印,紫紅一片又一片,在潔白的身體上刺眼。
尤其是那脖頸上的黑色皮帶。
庭芳抓着被角蓋在身上,被子卻被壓着,一點點的被褥遮不住被欺辱過的身體。
看着程辭的難以置信的眼神,庭芳崩潰尖叫,肮髒的感覺瞬間将他席卷。
程辭幹淨的眼神裏有了庭芳狼狽的影子,庭芳似乎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程辭瞧見這個場景給庭芳帶來的沖擊,比被人蹂躏千百遍還要大。
程辭扔下罐子,連忙要将庭芳拉起來。那另外一個男人猛然沖過來,将程辭掀開。
正要毆打程辭時被人一腳踢翻。
關少卿迅猛地将庭芳的身體裹住,阻擋了所有人視線。
庭芳難堪地埋在關少卿懷裏。
程辭怔愣,難以消化事實。他亦不敢上前,他看得出庭芳的抗拒。
關少卿抱着庭芳往外走。
經過門口時,森冷的眼神落在井千源身上,殺戮的氣息怎麽也掩蓋不了。
被掀翻的男人爬起,想要報複之前關少卿那一腳,對着關少卿龇牙咧嘴,大有要上前大打一番的架勢,奈何被井千源攔着。
宋秘書跟在關少卿身邊,他對關少卿搖搖頭,示意以大局為重。
“宋,你這是在教我做事嗎?”關少卿的話寒意茂盛,有種墳域之地的森森感。
“我不敢。”宋秘書即刻低頭說道。
站立須臾,關少卿倒是沒有計較,而是抱着庭芳離去。
這邊,程辭看着滿地狼藉,腳邊的一灘粘液裏參雜血液,惡心又可怕的感覺襲來。
他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走到酒店門口的花圃處,實在忍不住嘔吐了出來。
他回憶起庭芳的遭遇,便聯想出庭芳從小到大那苦不堪言的生活。此外,他看着那血污,不由得又回到了兒時的陰影裏,産生嘔吐發顫的生理反應。
關少卿有個外國生意,今天M國人約着一起吃飯,沒想打那跟随的兩名戶語家竟然将主意打到庭芳身上。
M國人和井千源關系匪淺,這兩名戶語家又是井千源的師兄,井千源出面保住他們,關少卿如果執意計較那生意必将受到影響。
宋秘書将其中的利弊告訴庭芳,庭芳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四散的枝桠,淡然道:“那就算了吧。”
仿佛那一切的發生都無關他事一般。
宋秘書看着穿上虛弱的人,心生些些憐憫,可他無法幹涉。
庭芳靠着床沒再說話,他很疲憊,像是被一塊沉重的心事壓着。
其實他什麽都清楚,只是因為很累,所以不願意去糾結那麽多。其次是庭芳也舍不得計較,不願離開關少卿,即便他明白關少卿的作風無情。
宋秘書完成了任務,看着偏頭望着窗外風景的庭芳告別,随後離開了病房。
四處潔白的病房,又只剩下蒼白的他,孤零零的。
程辭回家後就大病一場,低燒不斷,夢裏還總是說些糊塗話,沈庭秋趕來照顧了好幾天。
去醫院檢查,核酸檢測正常,不是疫情感染,只是普通感冒。
挂了水,程辭情況終于穩定下來,然而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恹恹的。
期間沈庭秋将事情調查了一遍,意外發現那位買下戲園子的幕後老板居然是關少卿。
屋裏傳出夢呓,哭泣的呓語讓人陡然悲傷。
程辭從夢裏醒來,大汗淋漓。
外面天還黑着,不知是什麽時候,月光依舊鮮亮清透,它破窗落進,窺見屋裏的一切輪廓。
沈庭秋從程辭身旁支起身子,單手拍了拍程辭後背,看着柔軟脆弱的程辭,沈庭秋心中忽生柔軟,關切道:“又做噩夢了嗎?”
程辭點點頭,他最近夜夜夢魇,夢裏多是母親和庭芳。
母親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在他的印象裏很少正常。
方才他再次夢見此生難忘的場景,他的母親拿着一把匕首不斷在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上抽出與刺入。地上滿是血液且還在不斷擴散,擴散到他的腳下。
地上那人早已死去,可是母親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母親面目猙獰,還在大笑,匕首帶出的血液濺到她臉上。
躺在地上的那個人面目全非,可母親越來越瘋狂,竟将皮肉割下,一片片鋪在地上。
程辭眼裏滿是驚恐,怯生生地喚着母親。母親聽見聲響,沾滿鮮血的臉猛然面向他,殘忍的笑容還停留在面上。
那是程辭最害怕的模樣,之後日日夜夜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