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秋辭園中秋辭愁(二)
第四十六章 秋辭園中秋辭愁(二)
周圍很安靜,許久程辭開口道,那時那碗湯已見底。
“謝謝你,沈庭秋。”
程辭很少被別人關懷過,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都是自己扛過來的。自從沈庭秋的出現,他身上那種風吹雨打都不動的勁慢慢消散了,好似是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港灣。
他下意識地去依賴沈庭秋,覺得總有個人幫他頂着。
這種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好像是家的感覺。
沈庭秋勾唇輕笑,冷白的皮膚在白熾燈下更晃眼,他說:“等你好了,記得好好補償我。”
“不怕我傳染給你?”程辭咳嗽了兩聲,輕笑道。
“我身體好。”
沈庭秋接水給程辭擦了身體後,又去洗了個澡,然後躺在程辭身邊。
“這個很容易傳染的。”程辭啞聲道,嗓子咳嗽得疼痛,他說不了太大聲。
“每個人都會有這一遭的,不用怕。”沈庭秋安慰說,“好好注意你的嗓子。”
“嗯。”
沈庭秋拉着薄被,将程辭一同裹入懷中,二人伴着空調外機運作的呼呼聲入睡。
夜半,沈庭秋捏了捏程辭的手指骨節,然後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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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辭這一病,足足折騰了半個月,咳嗽不止。別說唱戲了,說起話來都難受。
期間,黎蕭常來看他,沒少調侃他。天天嚷着吃剁椒魚,麻辣兔頭,水煮肉片這類菜,故意招惹想吃又不能吃的他。
惹得程辭看見他就想攆他走。
這段時間程辭沒再唱戲,茶堂的生意自然不算好,說得上有些冷清了。
除了常來光顧的熟識程辭的幾個大爺。
更多的人都跑去看了戶語,望天茶樓的生意更好了一層,了解戶語的人也更多。
沈庭秋說過了這段時間就好,可看着這樣的情況,他不失落是假的。
程辭最近很少看到沈庭秋,也不知道那人在忙些什麽。
他思緒過多,心裏無比惆悵,眉眼間的愁苦也十分明顯。
日日擔憂使得程辭又消瘦了些。
程辭坐在躺椅上寫着新本子,決定等嗓子好了試一試。
外面的太陽不算很熱烈了,程辭最近總是喜歡在走廊出口坐着,那裏通風,算是涼快。
院子也有一陣沒整理了,幹草鋪成了一片。
這愁苦一和這閑院摻雜,就頗為凄涼。
沈庭秋悄悄地走到程辭身後,程辭都沒察覺。程辭整個人看上去昏昏沉沉的,就連寫新本子都沒有過去的精氣神。
沈庭秋沒去打擾他,悄悄看了他一會兒就離開了。
即将日落,在程辭将戲本子快寫完的時候,黎蕭來了。
他拍了拍程辭的肩膀,程辭擡起腦袋淡淡地看了一眼,半掀着眼簾問他:“你怎麽又來了?公司不忙了?”
“忙完了,剛接完一個大單子。”黎蕭騰出程辭放本子的方凳坐了下去。
手裏拿着程辭改過的戲本子翻了翻,說:“又改戲本子呢?”
“嗯。”
黎蕭瞧着程辭的肩頭,察覺到他消瘦了許多,整個人都沒有以前那種鍛煉的結實勁了。
“你瘦了好多。”黎蕭感嘆道,“疫情真可怕,之前我好歹是無症狀感染,要是我像你一樣折騰一番,我肯定比你還瘦。”
“你找我幹嘛?我可不給你做飯,你死了那條心吧。”程辭說。
黎蕭一臉笑嘻嘻地說:“今天不做飯,我們去外面吃吧,我請客。”
程辭都這樣了,要是黎蕭還讓程辭給他做飯,他可真不是人了,雖然他嘴上經常挂着程辭的手藝,但是那都是對程辭的玩笑。
聽到出去吃,程辭有了點精氣神,他撐起身體問:“吃什麽?”
程辭其實很想吃火鍋,他剛想說出口,黎蕭就道:“你想吃什麽?首先說好啊,除了火鍋。”
程辭剛生出來的動力一下子又被打掉了,他又躺回躺椅商量說:“鴛鴦鍋行不行?”
“不行。”黎蕭搖頭并擺手,雙重否定。
“你想想你還要唱戲呢,忍忍吧。”黎蕭繼續道,“跟你說個事,上次不是說我想開個茶樓嗎?最後沒開成,倒是和合作人商量,開了個私房菜,要不去嘗嘗。”
程辭猶豫地看着他,最後實在擰不過黎蕭的再三勸說。
黎蕭開的私房菜位置比較偏,倒不是黎蕭故作玄虛,而是資金有限。
到了店門口。
“開業多久了?”程辭問他。
“半個月。”剛好在程辭生病的時候,黎蕭怕程辭多想,解釋說,“你可別怪我沒提前和你說啊,實在是你精氣神不好。”
那時候程辭神色恹恹,一臉蒼白的樣子使得他哪能對他說這些。
說了之後,按程辭的性子肯定又是要折騰一番。
黎蕭示意程辭先進店裏。
“沒事。”程辭邁動步子,不鹹不淡道,“也難為你那麽忙還來看我。”
“我怎麽感覺你在陰陽我。”黎蕭撓撓頭,跟上程辭。
“我可沒有,你感覺錯了。”程辭調戲他,嘴角勾着若有似無的笑。
一進屋,程辭剛揚起的笑就僵在了臉上。
也不知怎麽那麽巧,可能這就是他與沈庭秋的緣分。
程辭進門便看見沈庭秋隽秀挺拔的身影。
同時站在他身邊的還有井千源。
沈庭秋臉上沒有平時的冷淡疏離,倒是有一份少見的和煦。
他穿了一套赤紅的西裝,外套搭在小臂上,上身的襯衫顏色比外套深一個色。
他生得白,配着這紅色更白了,整兒個看着好像站在閃光燈下,耀眼極了。
程辭沒開口,只是靜靜地站立看着他們。
井千源笑盈盈地對沈庭秋說着什麽,嘴巴一張一合,程辭聽不清,他好像耳鳴一般,腦袋裏回響着猶如電流的嘶嘶聲。
黎蕭好奇怎麽程辭走着走着就停下來了,他問:“怎麽不走了”
他心想不會程辭反悔了吧,于是他擡頭看了一眼。
黎蕭的目光從程辭身上掃過,然後斜到了那對面的情景裏。
沈庭秋可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程辭,神态裏有過一絲意外。
太陽已經落山了,天邊留了些彩霞,将這個幽靜的小巷映照得并不是很孤單。
屋裏拉着燈,白灼的燈光照得屋裏很冷清,甚至來說有些陰涼。
程辭的眸光平靜,但使人不堪忍受。
沈庭秋亦用平靜的目光望着他。
二人的距離并不遠,但沉默的氣氛讓人感覺隔閡千裏。
黎蕭看着井千源,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他譏笑道:“喲,什麽風把井先生吹來了?”
旁邊的服務生喊了黎蕭一聲老板,井千源反應道:
“原來這兒是黎公子開的。”
黎蕭抱臂,瞅了一眼沈庭秋,對井千源語氣不善道:“是我開的。”
“沈先生和井老板吃好了嗎?吃好了就可以讓讓了,別占着位置。”
沈庭秋和井千源站在過道上,也不知是剛來還是準備走。
黎蕭倒也不怕得罪沈庭秋,沈庭秋現在可不會和他計較這種事。
“這……”井千源尴尬地看向沈庭秋。
“老板,這兩位客人剛來。”服務生收起對井千源的崇拜,急于告訴她老板人家還沒有吃飯的事實。
服務生沒有眼力見兒地對黎蕭說道,語氣裏還有些憤憤不平。
興許是太敬業,過于注重攬生意招客人,沒瞧出黎蕭與他們的不對付。
她只是覺得黎蕭十分不禮貌,怎麽能這樣對待她偶像。
随後,井千源對着服務生笑了笑,他長得驚豔,一笑起來惹得小姑娘芳心狂跳。
沈庭秋看着程辭的眼神剛剛收回,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程辭轉身就對黎蕭說:“我們走吧。”
他或許是不想面對沈庭秋和井千源,也或許是不想黎蕭難做,畢竟開門做生意,而且這店還有另外一個老板。
因為這事影響新店的口碑十分不值。
他離開便是,這樣一來也不會影響着沈庭秋,畢竟他在那裏算什麽。
他在這裏格格不入,才像個外人。
聽到程辭的話,沈庭秋也有過錯愕,沒想到程辭會如此平靜地離開,就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哎……”黎蕭連忙轉身喊,“阿辭。”
黎蕭沒想到程辭會離開,他惱怒這井千源的到來,導致吃飯的心情都沒了。
而且憑啥他們離開。
“程老板剛來就要離開了不是吃飯嗎?”井千源十分和氣地說着。
停頓一會,程辭說不用了。
井千源裝出一臉受傷,嘆了嘆氣道:“要是程老板不想和我們在同一家店,我們離開就是。”
我們
程辭立在門口,背對着屋裏的一切,輕嗤一聲。
這井千源真是的,腦子有坑嗎?什麽你們我們的,還有這沈庭秋又是咋回事,好好的和井千源摻和幹嘛,黎蕭內心吐槽道。
“不勞煩了,你們慢慢吃,我就不打擾了。”程辭說。
一旁的服務生注意到程辭的嗤笑,又看見井千源卑微的樣子,小聲抱不平:“什麽人啊這是?”
沈庭秋立刻冷眼掃了過去,那小姑娘閉上嘴,沒再說話。
另一邊的黎蕭也臉色不好地瞥了她一眼。
沈庭秋左手插在西裝褲裏,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冷眼旁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