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衣血染庭芳走(六)
第五十六章 白衣血染庭芳走(六)
程辭似乎還未從驚恐中回過神來。
男人捂着腦袋,滾到一旁,眼看着要起身,庭芳又是一錘子落下去。
庭芳喘着粗氣,臉上是慌張與恐懼,他的身體一陣一陣的疼痛,他一臉痛苦。
鐵錘從手裏脫落,他失力般地跌坐在地,手臂撐在地板上。
庭芳緊皺着眉頭,雙眼緊閉,汗水滾落。白發散亂,發尾纏着發帶匍匐在地,蜿蜒如蛇。
腦海裏浮現出無數個夜晚裏的夢魇,就像恐怖電影裏的片段,一幕接着一幕的上演。
庭芳搖晃着腦袋,頭疼欲裂。
白色發帶蓋住他的雙眼,他的身後是地上這個男人,他面露惡笑。
不遠處的沙發上關少卿正在看着,門縫裏程辭正在好奇地窺探着。
畫面轉換,他被綁在廣場上,庭晚吟牽着程辭來到他的面前,羞辱他,踢打他。
‘賤人,賤人,怪物去死吧,真是惡心死了。’庭晚吟說的話與所有人重合。
那些人将他團團圍住,看着肮髒##的他,他們大笑着。
庭芳猛地睜開雙眼,呼吸急促。
男人被他砸破了腦袋,還有氣兒,男人忍受着疼痛,緩解暈眩,手臂在地上吃力地摸着,想要找可以反擊的武器。
庭芳手腳并用爬去撿起工具,用力傷到男人的手臂。
Advertisement
屋子裏又響起了男人的慘叫聲。
庭芳雙手攥住###,用力捏緊,脖頸之上開始漲紅,他緊緊盯着那個惡魔,滿目猩紅。
庭芳一直沒有松手,男人雙腿蹬着地面,還能活動的手用力地扣着庭芳的手臂。
庭芳的手臂被掐出血痕,但他沒有在意,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會放過這個男人。
躺在地上的程辭側頭望着他,嘶啞地喊着:“哥哥不要。”
程辭不想庭芳因為他走錯了路,那樣庭芳的一生就毀了,為此一點都不值得。
庭芳可能聽見了,也可能沒有聽見,但是他沒有給程辭一眼,他依然保持着那個動作。
屋裏的時鐘吧嗒吧嗒地走着。
漸漸的,男人的掙紮變弱,眼瞅事情就要告一段落。
程辭在一旁呼喊着庭芳,想讓他停手,但庭芳充耳不聞。
程辭想撐起身體,卻又苦于沒力氣。
外面刮着風,程辭身體雞皮疙瘩盡顯。
程辭想要阻止又無可奈何,看着庭芳還不放手,那人真要咽氣了。程辭着急得無法顧及自己身體,呼喊裏帶上了哭腔:“庭芳松手啊。”
但庭芳一點其他反應都沒有。
程辭不斷移動自己的身體,他費勁地翻過身爬到庭芳面前,他拉上了庭芳的白衣。
片刻,庭芳眄視他,眼裏是程辭從未見過的麻木漠然。
庭芳還是沒有松手,程辭哀求庭芳不要這樣做,為了這樣的人浪費自己的人生不值得。
然,庭芳居高臨下俯視着他,驀然一笑。
“你們都該死。”
庭芳舔了舔唇,嘴唇起了幹皮。
庭芳白發白眉,發絲沾染上紅色,他深吸一口氣。
“庭芳!”程辭看着庭芳一下又一下的動作,####,他臉上沾染甚多。
程辭看着庭芳惡狠狠的側臉,扯着庭芳衣衫的手無力地墜落在地。
他閉上了雙眼,母親瘋魔的一幕與今日的庭芳重合。
還是到了這一步。
程辭驚駭,身體就像幹坼的黃土,碎成一塊一塊的。他知道他與庭芳的人生将要終止了。
程辭看着庭芳瘋狂的樣子很害怕,在小時候母親就是這樣的。
除了頭發,其他地方如出一轍,程辭似乎分不清了,現在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庭芳,還是他的母親。
他十二歲的時候躲在櫃子裏,親眼看見母親傷害那個可憐的女人,每每想起這一幕的程辭總是會産生嘔吐的心理反應。
有時候他想他無法接受女人會不會就是這個原因。
如今程辭趴在地上嘔吐着。
庭芳手臂一舉一放,演變成母親的模樣。
程辭看着母親一下一下的動作,不知她是多麽憎恨那個女人。
地上的男人早已沒了氣息,但庭芳根本停不下來,男人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曾經那個女人也是這樣看着他的,腦袋偏着,睜着眼睛,望着櫃子的方向。
庭芳的身體好像沒了之前不可控的抽搐,他在這場暴行中嘗到了纾解的滋味。
現在他感覺身心慢慢舒暢,他依靠着暴戾獲得解脫。
他如同登上了極樂,神魂飄飄,似成仙。
孱弱的他在這一刻是多麽的瘋魔。
庭芳的發帶滑落在程辭的手上。
然而在不久之後,這條發帶成了武器。
瘾帶來的不可控,與精神分裂症的發作,庭芳暴躁的情緒高漲,他時不時的還有一陣抽搐。
關少卿給庭芳的藥将原本掩藏深地的病引發,與脖頸後注射的液體交錯,形成劇毒,侵蝕庭芳所有。
庭芳在原地愣了片刻,瞳孔放大,全身肌肉緊繃着,就像一根拉緊的弦,随時可能崩掉。
他額角青筋凸起,似是要将那塊薄皮撐破。
猙獰的面目就像睚眦必報惡鬼。
庭芳嘿嘿笑出聲,#####不斷拉緊。
程辭睜着眼睛看着他。
程辭流着淚,望着在上方掐着他的庭芳拼命搖頭。
無論他怎麽掙紮,庭芳都無動于衷,一直沉浸在其中。
程辭想不明白,兄弟二人,一母所生,究竟為什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雙雙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庭芳經歷過什麽,只是覺得庭芳身上滿是母親的影子,面容像她,氣質像她,就連動作都差不了多少。
如今發病的樣子都是一模一樣。
程辭見過母親憎惡庭芳的樣子,見過母親趕走他的樣子。
看見庭芳如今的樣子,程辭心生出怨恨,對他母親的怨恨,如若她将庭芳留在身旁,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窒息感不斷傳來,程辭望着那張美麗的臉。
就這樣吧。罷了。
都是罪。
淚水從眼角劃出,順着而過墜落在地。
程辭自救的手放松了下來,##桎梏愈發緊了。
程辭閉上眼睛,迎接起生命的終了。
他輕聲說道:“對不起,哥哥。”
程辭覺得自己快死了,在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他看見的是庭芳,留在他身邊的是庭芳,那頭白發,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最後印象。
記憶忽然回到曾經。
那是庭芳無數次窺探程辭,卻是程辭第一次見到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