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白衣血染庭芳走(七)

第五十七章 白衣血染庭芳走(七)

六歲在花園裏玩耍的程辭,看見了八歲的庭芳。

程辭轉身就發現了他,他似乎躲閃不及,眼睛裏流露出不安與畏懼。

那頭白發算長,長度超過了肩膀,潔白得在太陽照射下發亮。

程辭被這倏然出現的美麗天使迷了眼,手中的氣球線跑走都沒來得及反應。

“氣球飛走了,哥哥。”程辭擡頭望了望天,陽光下,程辭的眼睛很亮,然後就那樣轉頭看着他。

那聲哥哥很是軟糯,弄得缺少親情的他心底堅冰破開,湧出甘泉。

庭芳冷漠地看着小人。

“你好美呀,哥哥。”兒時的程辭這樣誇贊他。

“你怎麽知道我是個男孩子,大家都覺得我是女的。”庭芳冷冷道,一張小臉沒有表情。

程辭偏着腦袋想了想,似乎說不出覺得庭芳是男孩子的理由。

就因為漂亮嗎?男孩子也可以漂亮啊。

“可哥哥就是男孩子呀。”程辭說。

話還沒來得及說,庭芳就被一團影子掀翻在地。

雨後初晴,即使有陽光的照射,地面還是有水坑。

庭芳被庭晚吟推倒,趴在水坑裏,他的長發被濺濕,臉上也全是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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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狼狽地擡頭,看着将程辭抱在壞裏的庭晚吟。

程辭一臉擔心地望着他。身邊的庭晚吟仔細檢查着程辭的身體,慌張的樣子,好像庭芳當真做了傷害程辭的事情。

發現程辭完好無損,庭晚吟才松口氣,然後她兇狠地瞪着庭芳,說:“你是不是想傷害我兒子!”

庭芳從地上爬起來,衣服濕噠噠地貼在身上。

單薄的白色T恤,發黃發舊,不知是穿了多久。料子已經摩擦得很薄,沾濕了水,連庭芳的身體都看得清了。

于是程辭清楚地看清了庭芳彎曲的脊背。

特別特別瘦弱的漂亮男孩子,但是他不知道母親為什麽那麽讨厭他,好像他罪不容恕。

庭晚吟大吼大叫,讓庭芳滾,但是庭芳沒有動作,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們。

随後,庭晚吟開始上手,用力拉着庭芳的頭發,程辭年幼竭盡全力都阻止不了,無助得嚎啕大哭。

庭晚吟一只手扯着庭芳的頭發,一只手握拳錘着庭芳的背。因為程辭哭了,她才松了手。

得以解脫的庭芳驚惶離去。

程辭被庭晚吟安慰着,那個時候庭晚吟精神還算正常,對程辭頗為寵愛。

沒過一會,程烨便來了,攬着母子二人離去。

庭芳沒有離去,躲在公園石像的背後偷看着。

那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景象他從不曾擁有,清冷的眼眸沒什麽情緒,但瘦弱的身影盡是落寞。

他藏在不遠處,窺伺了好一會,直到瞧不見人了,他才轉身。

又獨坐了許久,不知道想了些什麽,才悄悄離開。

庭芳滿身血污的跌坐在地板上,他感覺全身都是蟲子,正在身體裏蠕動,他臉色蒼白,呼吸急促,身體抽搐,口幹舌燥,需要來點東西。

庭芳視線不太清晰,張望中他發現了一塊紙盒。

剎那間,他無光的眼眸一下明亮,他的神智早已消失,他連爬帶滾,舔着嘴角,滾動着喉嚨,跌跌撞撞地來到屍體血泊中心。

在那個男人的衣物中找出香煙,庭芳湊到鼻尖,嗅了嗅,瞬間感覺輕松不少,庭芳撿起地上的打火機,吧嗒點燃,煙絲很快上升到半空。

他仰望着頭,潔白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他得到放空,那種飄飄欲仙的堕落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煙幕為他披上,仿若一片頭紗。

香煙燃盡,煙霧散去,屋裏徒留腥味與甜膩。

他方才驚慌上#的模樣消失,眉眼舒展開,痛苦不見了,所代替的是一股滿足。

潔白的交領長衫在掙紮間散開,胸膛露出一大片瓷白肌膚,那片空曠的白色和四周雜亂蔓延的赤紅形成鮮明對比。

庭芳沉浸在快#中許久,半晌之後他輕輕轉了頭,活動僵硬的脖子。

眸光觸及的一瞬間,庭芳眉梢都帶上了驚愕的痕跡。

程辭躺在地上,清潤溫雅的臉正對着他,那雙桃花眼朝他緊閉着,脆弱的脖頸上纏繞着他的發帶,周圍還血跡斑斑。

呆滞了一會,庭芳猛地發出刺耳的叫聲。

手中的煙頭掉落,他倉惶後退,直到抵上了桌腿,退無可退。

屋裏靜悄悄的,他沉浸在難以置信的恐懼裏。看着眼前的景象,他還以為是一場夢。

時間過了很久,他開始清醒過來。他手腳并用,慌亂地跪坐在程辭身旁。

他捧起那張溫柔的臉,程辭身體軟趴趴的,毫無支撐的力氣,庭芳手指顫抖着,慢慢置于程辭的鼻尖,一息間,庭芳又慌忙地收回了手。

他嘴唇哆嗦,道:“對不起,阿辭,阿辭。”

随後,庭芳緊緊地抱着程辭,他崩潰哭泣,阿辭阿辭地喊着,不停道着歉。

可是程辭睡着了,任憑他千般呼喚都喊不醒。

風斷斷續續地吹進屋裏,屋裏的帷幔輕紗搖晃,像是悲號誰的離去。

程辭的身體漸漸轉涼,因為庭芳的動作偶爾輕晃。

就這樣過了許久,庭芳的情緒陡然直轉,他竟輕笑出聲。

明堂之下,他抱着程辭,笑容陰冷冷的,看着十分詭異。

潔白的長衫浸染鮮血,被風吹幹已發硬。

他坐在血泊中又哭又笑,道:“都是報應,都是報應,庭晚吟你看見了嗎?都是報應!”

庭芳眸色微斂,語氣忽而低落下來,他自言自語道:“看見了嗎?,我終于成了你的模樣。”

庭芳嗤笑一聲。

然後他垂眸看着懷中的程辭,他摸了摸程辭臉頰,對着程辭的身體,薄唇輕啓,無聲無息的。

他在說:“再見,阿辭。”

接着,庭芳放下程辭,搖搖晃晃起身,他踩上了還未幹涸的血液摔倒,他再爬起來,長衫更髒了,上面的顏色又濃烈了幾分。

庭芳失魂離去。血液從衣擺流出,一滴一滴延長到門外。

伴随着的還有血紅的腳印,那是庭芳的悲怆。

跨過門檻,走下走廊,庭芳來到了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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