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命運論

命運論

人對自己的命運總是不切實際的寄予厚望,并且盲目自大的相信自己一定生來與衆不同。

所以他們看到街上的算命先生就想蔔一卦,暗暗期望着自己下一刻便飛黃騰達,走上巅峰。

這樣的人司馬懿不止一次見到過。

彼時他還在稷下讀書,同學們知道諸葛亮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下了課就要跑到他旁邊的座位求着諸葛亮為他們算上一卦。

吵吵嚷嚷的好似街口菜市場耍猴。

諸葛亮為人和善,能幫的随口就說了,不像他脾氣冷硬,剛剛來到這裏時沒有一個人歡迎。

不過他也不稀罕什麽人緣人氣的,被針對也不會感到傷心。

諸葛亮挑出來講的東西全都無傷大雅,左不過張兄你近日必有桃花運來,歐陽同學你一定要小心頭頂腸胃不好的麻雀諸如此類,對他們的人生偉業毫無建樹。

久而久之大家便失了興趣,不再過來打擾,繼續去找別的樂子耍了。

其實若說打擾,最受罪的還數司馬懿,他不愛亂溜達,下了課一樣是在自己的座位附近活動,烏泱泱地每次湊一群人,煩的他往桌上一趴,裝睡!

某次,等到人走光了,他從手臂裏擡起自己偷聽的腦袋,不解地尋問身旁的諸葛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去說那些沒營養的話。

"不然怎麽說呀?"

諸葛眼睛閃閃,跟人周旋的笑容沒有完全收回,連唇角都亮晶晶的。

司馬懿張了兩次嘴,忍住一句你口水濺出來了,悠悠道:"他們來問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你不比我清楚嗎,一邊陪笑一邊說廢話,什麽時候你這麽閑的沒事幹了”

“哦……”諸葛不是很走心地撓撓下巴,回道:“那我要是說xx你再過十年就要西歸,xxxx你要好好鍛煉身體,不然過幾年打仗還沒沖到敵人面前就岔氣了,你猜他們會不會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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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我就這麽說。司馬懿腹黑的想,一勞永逸,耳根清靜。

“所以說嘛,來點不痛不癢的,對誰都好。不然,他們求着我要化解的方法怎麽辦?我又不會逆天改命。”

是啊,人就是這樣貪婪,想提前知道自己的命運,以此來決定之後需不需要努力。如果不滿意未來的走向,還要得寸進尺地要求講出自己命數的人幫自己改變。

如果把不幸告訴他們的蔔卦人不可能對他們施以援手,上一秒還情真迫切的懇求祈禱馬上就會變成惡毒瘋癫的詛咒。

正是因為人性的自負貪婪與過分的自命不凡,所以才無可救藥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屬于他自己的昏暗命途。

無知者是最幸福的,因為命運無法改變,無知便無畏,無畏即無求。

內心想了許多的司馬懿輕輕揚起一個沒有意義的笑來,低聲問道:"諸葛,我呢?"

他的聲音非常微弱,以至于只顧着聚神看他突然冒出的笑容的人僅僅模糊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姓。

"嗯?你說什麽?"

諸葛追問,好奇得緊。

司馬懿垂下眼睛,呢喃似的講了好一段話,他們在的講堂很大一間房裏占滿了玩鬧的同學,上午的太陽穿過高谷照到桌上,帶着山野獨有的顏色,照得眼前少年美色溫柔,冷泉做的眸子也錯亂地溫暖起來。

吵嚷的世界瞬間寧靜,整個無窮大的宇宙在此刻好像只存在他們兩人。

"我們一年五年二十年後,還會是...嗯....還會是朋友嗎?就像這樣。"

這樣一句沒有奢望,沒有宏圖大志的話,平淡到稍顯幼稚的問題,卻讓少年諸葛無意間掀開沉悶的命運幕布,窺得自己的将來一角。

他看到紅燭搖晃,新娘挑起紅紗,抿嘴輕笑。

"會的。"細微的顫抖不易察覺,如履薄冰地維系此刻美景。

腦海閃過破碎片段消弭不見。

鮮紅色的血液肆意流淌,把土染做朱砂,紅泥,培小爐。

于是後來無論開啓東風祭壇時對他留命也好,違背規則穿梭時空将他救下也罷。

哪怕是與喬绾合謀的調虎離山,他都是在遵守自己當年對光下少年的的承諾。

哪怕最後一次與司馬懿見面,開口第一句話也是我可以把你送去西涼。

年少時說出的那兩個字太過沉重,為了不讓司馬懿走向噩夢中的結局,他竟然做了自己和司馬懿最常笑話的蠢事,并且一做就是許多年。

果然只要是人,在看到自己不願接受的悲慘結局後,都會不自量力地試圖去改變。

可是,誰又知道,逆天改命做的一切,也是命運之書的其中一環呢?

為什麽窺天命者只能告訴他人命的結果,卻不能施舍一點好心腸來指出走向悲劇的緣由?

這樣窒息的問題司馬懿或許能夠勉強作答。

在他還小的時候,三分之地突然流傳起關于天書的轶聞。

有人說天書碎片上記載了上古對後世的預示。

能夠讀解碎片的孩子被曹操請進宮殿,對上面的內容如實講述。

孩子說書上寫着司馬防會導致曹氏一族榮耀覆滅,短短一句話輕松讓對權勢極其在意的曹操感到後背發涼。

多疑的君主為了避免武都有一天真的走向天書預示的結局,當即借口誅殺了官居要職的臣子。

也就是司馬懿的父親。

你看,權勢滔天的君主改命的方式非常簡單。手起刀落,為自己的榮耀續命。

只害的普通人捶胸頓足以頭搶地,皆是徒勞。

如果天書上只寫了"曹氏覆滅"這一結果,不講緣由,是不是自己的父親就不會喪命了?

司馬懿閑時總會想這些,他被馬超困在營地,哪也去不了。沒有事做的時候便躺在床上浪費生命,翻來覆去地想着無法挽回的心結遺憾。

在營地那會兒,身上的共生術沒有解除,他不能想逃跑的事,生怕馬超靜下心偷聽他的打算。

于是整日裏更加無聊,連思考的自由都沒有,司馬懿敢保證換作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對圈養自己的人産生什麽扯淡好感。

所以才說馬超那蠻子的腦回路跟別人不一樣,估計是少一圈?少半個腦仁也不是沒可能。

日日貼在他身上問"為什麽我聽老師心意竟沒有半分傾心于我呢?" 他嫌聒噪,往往送一眼刀子飛過去,誰料還沒來得及收回眼睛,兩片熱唇便黏糊糊湊過來咬住他的,用牙齒輕輕地磨。

"老師覺得無聊吧,等我打完這戰,咱們回西涼好不好?"

連講話也不舍得松嘴,半含着溫吞吐字,震的人手心都是酥麻。

聽到青年說起自己的故鄉,司馬懿瞳仁顫抖,不由得想到那句日暮之年才能回到西涼的預言來。

窺天命者只告訴了馬超命的果,沒講緣由。

但是馬超難道就真的坦然地接受了這個果了嗎?

答案是否。

因為不知道為何是這個果,所以才會不死心地嘗試不同的方法企圖去更改結局。

蠢笨如馬超如此,陰險奸詐的曹操只會更加變本加厲吧。

想到這裏,原本挺直的背松懈下來,青年展臂暧昧,攬過細腰往榻上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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