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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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宗先走，萬元等人緊随其後，緊趕慢趕，追上他們。
“逍遙宗主，請留步。”
承允渾身一僵，不敢回頭。
“萬掌門，還有什麽事嗎？”
逍遙子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沒有被剛才的事影響。
但他眼底的厭惡根本藏不住。
萬元裝作沒看到，笑吟吟地迎上去。
他開門見山地問道，“逍遙宗主是個爽快人，那我便有話直說。”
“敢問宗主，門下弟子承允，可是玄天玉的主人？”
他沒有直接問承允。
承允和席瓦，聯手騙過他，已經失去他的信任。
誰知他們口中，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倒不如，直接問逍遙子，身為一門宗主，定然不會說謊。
逍遙子皺眉，沉默不語，目光幽深地盯着他。
他以為，萬元又在打玄天玉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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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元貪得無厭，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在外沒有好名聲。
看見他的反應，萬元便心裏有數，篤定是承允。
銜玉而生，此事，他也略有耳聞，由于是別家弟子，便沒有過多關注。
他從未想過，那塊玉，竟然會是丢失已久的，玄天玉。
若是早一點知道，兒子可能已經回到他身邊。
陰差陽錯，他們父子之間，錯過這麽多年。
他看向承允，目光火熱，神情激動，喜不自勝。
承允如風中石化的雕像，一動不動，始終不肯回頭。
逍遙子擋住他的視線，沉聲道，“萬元，你有何企圖？”
“實不相瞞，承允是我兒子，我今日，便是要帶他回去。”
當着所有弟子的面，他将承允想要藏起來的秘密，公之于衆。
一片嘩然，竊竊私語。
承允狠狠低着頭，不敢直視師兄弟們的眼睛。
太不可思議。
逍遙宗最優秀的弟子，宗主最引以為傲的徒兒，居然是萬元的兒子。
這個消息，震驚所有人，連萬嘉也有些意外。
先前，她只是猜測，回去便告訴父親。
這下得到證實，還是出乎意料。
回想起之前，她竟然大言不慚，要娶他，自己的親兄長。
怪不得，他死活不答應。
真丢人。
她心虛地摸着鼻子。
“你在胡說什麽？”逍遙子淡定的表情，終于出現裂痕。
“萬某不敢有半句虛言。”
萬元心情大好，從聲音裏，便聽得出愉悅。
“哈……”
萬嘉捂着唇，輕笑出聲，她還沒見過，有父親不敢做的事。
萬元沒管他，繼續對逍遙子說。
“當年，我夫人林芸，與我置氣，離家出走，連生下孩兒，也不讓我知道。”
他表現得很後悔，“是我不好，讓她們母子，流落在外多年。”
“多虧逍遙宗主，照顧我兒，萬某感激不盡。”
“今後，我一定會好好彌補他，補償他這麽多年，缺失的父愛。”
他這樣說，便是表明要把承允帶回去。
不知他的惋惜，還有遺憾，是真是假，反正，承允不想與他相認。
承允驀地轉過身，冷聲說道，“萬掌門，你有所誤會，我不是你兒子。”
他又看向逍遙子。
“師父，不管我父母是誰，我通通不在乎，我只是逍遙宗的弟子。”
“在我心裏，您便是如父親一樣的存在，我願為您盡孝。”
“哼！”萬元冷哼，“血緣關系，豈是你不承認，便可以抹去的。”
他提出主意，“逍遙宗主，若您不相信，我們可以滴血認親。”
“我拒絕。”承允不答應。
逍遙子看着萬元堅定的神色，已有答案，仍不死心。
“好。”
他們就地取材，摘下一片葉子，倒上水。
萬元幹脆利落地滴進去自己的血。
承允薄唇緊抿，不配合。
逍遙子抓起他的手，劃破手指，擠出一滴血。
“師父！”
可想而知的結果，兩滴不同的血，快速融合。
一切的辯駁，顯得蒼白無力。
逍遙子如鲠在喉，看着水裏融合的血，心情複雜。
他對承允，是真真付出感情的，也寄予厚望。
但讨厭萬元，也是真的。
他雖不是，直接害死師姐的兇手，卻難逃幹系。
若非他在其中，推波助瀾，師姐也不會走投無路，絕望自盡。
還是無法接受，親手養大的，是萬元的孩子。
他深深地看向承允。
“師父，我不要認他，我們回家，回逍遙宗，好不好？”
承允一把打翻葉子和水，不肯面對。
萬元适時開口道，“逍遙宗主，我帶自己兒子回去，沒什麽不妥吧？”
逍遙子護短，在沒考慮清楚前，不肯讓他帶走承允。
“他現在，是我逍遙宗弟子，除非犯錯，否則，不可能離開宗門。”
他又問承允，“不過，按照門規，你可以自願放棄，逍遙宗弟子身份。”
“你可願？”
承允連忙搖頭，“弟子不願。”
聽見師父這麽說，他滿心歡喜。
從小耳濡目染，沒經歷上輩恩怨，也對萬元，沒有好印象。
這個父親，不認也罷。
逍遙子沉聲道，“萬掌門，可有聽清，他不願跟你回去，莫要再糾纏。”
他帶着承允要走。
“且慢。”
萬元直接閃到承允身邊，抓住他。
逍遙子臉色一沉。
“萬元，你是要與逍遙宗為敵嗎？”
萬元冷笑，“逍遙宗主，這是我的家事，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插手。”
他強硬地對承允說，“跟我回去。”
“你做夢，放開我！”承允一點也不客氣，雙目通紅，死死盯着他。
“你氣走我母親，還不知悔改，是你害死她的，我才不要跟你走。”
他的指責都是真情實感的，發自內心的憤怒。
怪萬元不負責任。
萬元耐着性子，好聲好氣地和他說話，對別人，從未用過這種态度。
他說，“你母親的事，我很抱歉，我去找過她，沒找到。”
“你放心，從今往後，我會更多彌補你的。”
“我不需要。”承允毫不留情，戳穿他，虛僞的面具。
“胡說！你根本沒去找過，全是在說謊。”
“承允。”
萬元耐心耗盡，壓低聲音，威脅他。
“看在你我父子的份上，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有的是方法，讓你乖乖聽話。”
承允嗤笑，“你在意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的骨肉，你的血脈延續。”
“你只是想要個合格的繼承人。”
他譏諷道，“知道你為什麽沒有兒子嗎？這是你的報應。”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唔！”
萬元黑着臉，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逐漸用力，收緊手掌。
“這是你對父親說話的态度嗎？”
“承允師兄！”
逍遙宗的弟子們大驚失色。
雙方之間，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
逍遙子再不給他面子，直接動手，把承允救下來。
兩個人心裏憋着火，你來我往，純靠拳腳，沒有使用武器，打得不可開交。
兩邊的弟子，緊張地盯着，令人眼花缭亂的身影，蓄勢待發。
最後，還是萬元更勝一籌。
大家都不想太傷元氣，點到為止，沒再繼續。
萬元抛出橄榄枝。
“逍遙子，你不是想要，星雲島那只大妖嗎？”
他指向承允，“讓他跟我走，我便讓給你，而且，還會幫你一起降伏它。”
“如果你想要，萬丈山的鎖妖塔，裏面的妖，你全部可以帶走。”
他倒是很大氣。
讓承允難以置信的是，逍遙宗聽完這個條件後，陷入猶豫。
真的很心動。
他很清楚，憑一己之力，不可能制服大妖。
如果有萬元相助，便大不相同。
而且，萬丈山收妖的法寶，是各大仙門中，最多的。
“師父！”承允大聲叫他。
“你不可以答應他，徒兒會努力變強，有玄天玉在手，一樣能幫到您。”
他害怕，師父會像蒼南一樣，抛棄他。
席瓦便是前車之鑒。
萬元不屑一顧，反問道，“你能發揮玄天玉幾成功力？”
“那天和你們交手，我便知道，你并未完全收服玄天玉。”
“當年，你母親都做不到的事，你怎麽可能做到。”
他說的，正是逍遙子擔心的。
玄天玉在承允手上，非常不穩定，無法發揮真正的實力。
那只大妖很強，必須要萬無一失。
萬元很擅長蠱惑人心。
他對承允說，“你不是想救蒼木嗎？”
“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接管萬丈山，我可以為他解毒。”
“不怕告訴你，我本來，沒打算給他真正的解藥，如此，他才能永遠聽話。”
承允大怒。
“卑鄙。”
萬元冷聲呵斥道，“承允，注意你和我說話的态度。”
“你該叫我一聲父親。”
他自然是不肯的。
萬嘉聞言，也是一臉震驚，難以置信道，“爹爹，你怎麽可以言而無信。”
萬元淡淡地看她一眼。
“嘉兒，你記住，這正是爹爹要教你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先利後信，情愛和義氣，是最容易舍棄的東西，不用付出代價。”
萬嘉咬碎一口銀牙，跺跺腳，“不行，我做不到。”
萬元沒給她好臉色，斥罵道，“沒用的東西，不配做我女兒。”
萬嘉又氣又惱，小臉通紅，不敢相信，一向寵她的父親，會說出這種話。
認回承允後，對她的态度，急轉直下。
她咬着下唇，忿忿不平，不服氣地盯着承允，不想他回來，分走寵愛。
他不在，她便是萬丈宮，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他一回來，她變成沒用的東西。
這樣的落差，讓她內心扭曲變形，無法接受。
萬元好心，給他們充足的時間思考後，問道，“二位想得如何？”
逍遙子沉聲問道，“你如何保證，不會像今日一樣毀約，說話不算數。”
承允驀地睜大眼，扭頭看向他。
“師父……”
“這個簡單。”萬元笑道，“我可以向你保證。”
他擡起手，以血為誓，念出咒語。
“我必當，全力相助逍遙宗，收服大妖，絕不起占有之心。”
“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只要逍遙子同意，和他做交換，血誓立即生效。
“不要，師父！”承允拼命搖頭，抓住他擡起的手，“別趕我走。”
逍遙子輕拍他的手背，低聲嘆氣，語重心長地說道，“承允。”
“你是個好孩子，我不後悔收養你。”
“但萬丈山才是你的家，回去吧。”
說完，承允緩緩松開手。
逍遙子狠下心，扭頭不看他，與萬元擊掌。
“師父的命令，承允不敢違抗。”
承允的手，握緊又松開，一次次深呼吸，努力平複心情。
良久，他低着頭，輕聲問道，“師父，那我還是逍遙宗弟子嗎？”
逍遙子點頭，轉身率衆弟子離開。
萬元一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之人。
今日，他通過威逼利誘，把承允從逍遙宗帶走，盡在他的計劃之中。
之所以肯答應讓萬嘉嫁進星雲島，正是因為，知道自己有兒子，後繼有人，不再需要她。
寵愛她，只是因為她是他的骨肉，而今，她只是一枚棄子。
萬元的愛是有條件的，且很廉價。
他甚至可以疼愛誤認為是親生兒子的席瓦。
非蒼木不可，也是因為，他長得太像羽靈，想把人留在身邊。
一切如他所願，順利進行着。
承允平靜地随他回萬丈山，不吵不鬧，沒有半點反抗。
萬丈山的弟子們，對他的态度非常客氣，和上一次來時，截然不同。
身份發生改變，地位自然也不一樣。
萬元給足他排面，當衆宣布，他是萬丈山未來的主人。
弟子們虛情假意地歡迎他回家，心裏即使不服氣，也不敢表現出來。
包括姬夜，笑得一臉谄媚，口口聲聲喊他師兄。
風水輪流轉，真是諷刺。
當初，他嚣張跋扈，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樣子，仍歷歷在目。
一想到，是他給蒼木下的毒，藥裏還摻雜私心，便氣不打一處來。
白白便宜席瓦。
剛冒出這個念頭，他驀地回神，心頭大駭，自己怎麽會有如此陰暗的想法？
他竟然是嫉妒席瓦，換成自己，難道姬夜便沒錯嗎？
不可以這樣。
他問萬元，“是不是，只要我留在萬丈山，做什麽都可以？”
一路上，他都沒有開過口，這是主動和萬元說的第一句話。
萬元挺意外，挑眉道，“當然。”
“你想做什麽，我可以幫你。”
“用不着。”
他面無表情地拉着姬夜離開，去到蒼木住過的小院子。
現在是他的住處。
他沒有接受萬元的其它安排，而是選擇這裏，因為有蒼木的氣息和痕跡。
“師兄，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姬夜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着一定距離。
承允看得他毛骨悚然，冷笑一聲，幽幽問道，“你怕我？”
姬夜尴尬道，“師兄說的哪裏話，我很敬重你。”
“你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承允冷哼，陰陽怪氣道。
“別叫我師兄，不敢當，當不起。”
姬夜的笑容僵在臉上，不知如何開口。
承允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問，“你給蒼木下的毒，還有其它解藥嗎？”
原來是這件事。
姬夜心虛，知道他記仇，弱弱地說道，“沒有，唯一的解藥在掌門手中。”
承允皺眉，“不可以另外制作嗎？”
他搖頭，“解毒的藥材，已經全部用完，世間只有一株。”
沉默片刻，承允問，“你在毒裏加的是什麽？”
他支支吾吾，不敢說實話。
“說。”承允的劍橫在他脖子上，血絲流下。
他擅長用毒，真打起來，不是承允的對手。
“自然也是讓人銷魂蝕骨，欲罷不能的好東西。”
他不再僞裝，直接對承允用毒，把人迷倒。
承允早有防備，劍光一閃，刺進他的肩膀。
門外弟子聽見動靜，沖進來，阻止他們。
事情鬧到萬元面前。
他卻護着承允，徇私偏袒，責怪姬夜以下犯上，交給承允處置。
承允便讓他自食惡果，服下消魂丹。
但他不會死，他可以一直給自己做短期的解藥。
在那一刻，承允切切實實體會到，有人撐腰的感覺，真好。
怪不得萬嘉會被養成無法無天的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