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Past7-8
Past7-8
“先生，需要點什麽？”
“一杯蘇打水。”順口的說完，浩君有些錯楞。接着沒等服務生離開，再次開口叫住了對方：“等等，幫我換成……啤酒。”
從來不随便喝酒的他，今天破天荒的點了啤酒。他想試試借酒消愁的滋味，是不是真如別人說的，可以讓自己忘卻煩惱憂愁。
他是不信，從來不信，今天卻寧願相信。讓心底的苦楚稍稍緩解，哪怕是一點點，自己也會獲得滿足。
“好，先生您稍等。”
服務生匆匆的走開，浩君環顧四周，晚上的音樂酒吧客人很多，三倆成對或者一群人鬧騰的都有。
然而，當酒吧內的小舞臺上響起輕揚的音樂，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舞臺，浩君也情不自禁的将視線掉轉。
舞臺上，一名年輕的男子走上臺，臉上挂着與年齡不符的成穩。他穿着随性，沒有特地的裝扮，也沒有任何花哨的修飾物。就這樣取下身前支架上的話筒，熟練的動作很明顯的讓人知道，他常常這麽做。
音樂的曲風一轉，臺上的人略微閉眼，再次張開，眼底竟然染上了幽幽傷感。配合着音樂的曲風，全身心投入的演繹歌詞所表達的意境。
那渾厚的嗓音，帶點沙啞，飽含情感。仿佛能透射入靈魂，牽引着深藏心底的每一份情感。
夜 夜的那麽美麗 有人歡笑有人卻在哭泣
塵封的記憶殘留着邂逅的美麗
輾轉反側的我失眠在夜裏
被歌聲所震撼的浩君，傻傻的望着臺上的人，然而眼底的神色卻又似乎不在那人身上，而是透過他，看見了某些遙遠的過往和記憶。就連服務生送來了啤酒，也未曾注意到。
你你帶走的呼吸 吻不到你那感覺多委屈
分岔的愛情讓眼淚隔出銀河的距離
輕輕關上門讓眼淚不逃避
手情不自禁的緊緊交握，擱在臺上任由大理石的桌面将冰涼的感覺滲入心裏。他想起小時候跟着梁鳴言屁股後面到處跑的場景，想起倆人在家附近的公園一起坐秋千，聽着他哥訴說着夢想的情景。還有太多太多，全部都是他身影的回憶。
被歌聲勾起的回憶，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浩君，絲毫沒有注意到舞臺上正有雙漆黑的眼睛，默默的注視着自己。
何必要在一起讓我愛上你……
歌曲已經進入高潮，身側坐着的客人已經合着節拍小聲的合着哼唱起來。浩君難耐的強迫自己收回眼神，也收回心底紛亂的情緒。
反反複複，一再的想去回顧，想不放手，最終困住的只是自己。浩君第一次深深痛恨起自己的性格。懦弱的、無能的，那些猶豫不絕，那些舉棋不定，統統成為了現在致命的利器，不停戳刺着自己的心。
生疼生疼，可即使再疼，也只是“活該”兩字。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只除了那最後的底線，那最後的尊嚴，那用倔強留守的殘牆壁壘。
所以他回到國內，他用笑容面對梁鳴言。只希望從此後，用傷痛來劃清界限，用現實來徹底打垮自己。這樣，才會讓自己不去回頭，也不可能再回頭。
歌聲間歇，浩君随手拿起眼前的啤酒杯，仰頭一口就将被子裏的啤酒“咕嚕咕嚕”統統喝下了肚。
喉嚨裏充斥着酒精的味道，臉上頓時像是被火燒着了般通紅通紅。借着酒精的作用，浩君漸漸的開始想發洩，想把自己心裏的痛苦全部掏挖出來。他再也不想一個人忍耐，不想讓所有的煩悶都自己來背。
“再給我來幾倍啤酒。”
服務生向來不管事，只要是客人的要求，滿足就好。可是看着眼前斯文蒼白的男人臉上的紅暈和顯然熏醉的姿态，年輕的服務生也不免有些猶豫。
這裏是音樂酒吧，可終究也是晚間才熱鬧的PUB，進進出出的人不會雜，但也各有各的目的。想吊人的，想被人泡的，想主動獵豔的，想玩419的……
即使穿着再高檔的皮革衣褲，在夜的遮掩下也會變的肆無忌憚起來。這就是城市中夜生活的特性。
浩君這樣長相清秀斯文的男人，不用多想肯定是被人關注的對象，何況他現在還拼命想買醉，只怕到時被人“賣”了也不知道。
“好，馬上來。”
即使心裏這麽想，可上帝是顧客的理念還是讓他轉身，為客人想要的服務而來回。拿着啤酒，服務生剛想給客人送去，卻在半路被人一把攔了下來。
“霆？什麽事？”
“這酒是給那男人的？”
服務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趴在桌子上獨自嘀咕的浩君。“是啊，都已經醉了，才一杯而已，明顯是個不會喝酒的嫩頭。”這話裏帶着嘲諷的味道，還隐隐有些無奈。
“我送去吧。反正我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服務生愣了楞，随即露出個暧昧的笑容：“怎麽？想找他玩玩？”
“去你的。”接過對方的托盤，拿了張百元紙幣塞進服務生的口袋裏。“這是剛才別人給我的小費，算我請你宵夜，記得別和老板嘀咕。”
“明白明白，我還沒謝謝你幫我分擔工作呢。去吧。”
拖着盤子來到浩君桌前，随即放下盤子自己也跟着坐下。他看着雙頰通紅的男人，約摸估計着對方的年齡身份，打量着對方的穿着裝扮。随後勾起嘴角，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嗨，你醉了嗎？”
帶着朦胧的醉意，浩君被突如其來的一拍打斷了思緒，他擡起頭，看着眼前的男人，覺得莫名的熟悉。
啊，對了！不就是剛才在臺上 唱歌的那人嗎？
浩君喜歡音樂，對能唱出好音樂的人自然的就生出好感來。酒精作用讓他變得大膽，也變的毫無防備。“是你啊……你唱歌很好聽。”
“我叫韓霆歌，大家都叫我霆。你呢？”
“霆……”眉頭微微的促起，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浩君臉上突然露出了興奮的表情：“我想起來，你就是霆？”
他想到了幾年前自己來這裏時發生的事，那一次如果不是家裏出事，或許他們很早就能相識了。
想到這，浩君似乎又被過往羁絆住，本來興奮的笑容一瞬間就黯淡下來，大起大落的表情顯而易見。這些都是他喝酒後會有的反應，而平日裏絕不可能看到。
“怎麽了？你似乎認識我？”霆歌自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這樣，只是他也不準備知道。他對他的興趣僅在于他的身份。
如果自己沒記錯，眼前的男人應該叫梁浩君，是去年開始漸漸被人知道的年輕創作人，近半年來在國內逐漸升溫，很被人看好。樂壇裏許多人名人對他的評價都很高，有些喜歡他的還暗地裏給他套上了“天才寫手”的稱號。
他在國內的報道并不少，可卻不曾上照。自己之所以認出他，也不過是一次湊巧在一家唱片公司面試時無意間看見的照片。
似乎對方是梁浩君的朋友，才會有他的照片。張偌尹，好像就是這個人，還是位實習生。
“認識。不，也不算認識……”浩君停了停，歪着頭想事的樣子讓看着他的霆歌忍不住笑出生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
“啊，浩君，梁浩君。”
果然！看來今天他是走運了。霆歌心裏的主意打定，臉上的笑容也就更自然，更顯得誠懇。“你似乎不怎麽開心？怎麽一個人來喝酒？”
“不開心……呵呵，是啊，我不開心，我從來就不開心……好久沒開心過了。”
霆歌挑眉，默默的聽着對方繼續斷斷續續的說。
“爸媽過世了，他也結婚了，我什麽都沒了……”浩君邊說，邊拿起桌上霆歌剛才放下的啤酒，又是仰頭就把整個一大杯全部喝了下去。
“哈……我本來就是一個人，本來就是。我為什麽要難過，我再也不要難過了……可心好疼啊……好疼。”
語無倫次，邊說邊捶着桌面。“我還要啤酒……”桌上還有兩杯，可當他拿起第二杯時，被一只比他大的手牢牢握住了手腕。
“別喝了。借酒澆愁沒用。”
浩君掙了掙，發現對方的力氣比自己大上許多。“放手，你憑什麽阻止我？我和你不認識！快放手！”
“你這樣喝沒底，你待會怎麽回去？”
“回去？回哪裏去？我還能去哪裏？沒地方回去……”強勢的一發力，硬是将啤酒灑了半杯出來，卻也順利的讓霆歌放手。
“你……”這人似乎找的不是時候，就某些方面而言，霆歌不是個喜歡沾麻煩的人，也不喜歡喝醉酒的男人。可如果不來搭讪，那自己很可能以後都不會有這個機會認識眼前的人。
所以忍下心裏的不悅和惱怒，努力不讓自己的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別喝了，我送你回去。”
“我說了我沒地方回去！你聽不懂嗎？”浩君放下杯子，用了很大力，口氣裏滿是酒味，語氣也帶着醉意，明顯聲量放大，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
“那就去我家。”倏地站起來，強勢的拉着對方的胳臂，将人拖着拽離了座位。
去他家？不知是為什麽，浩君竟然一時間沒了反應，就任由對方拽着自己，一路離開酒吧，走出酒店。
外頭的涼風吹打在臉上，沉悶的酒意被吹散些，腦袋裏也回籠些許清明。
“對不起，我……我似乎有點醉了。”扶着額頭，浩君覺得頭沉沉的，臉很燙，人很難過。
“你有車吧？”
“什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遲鈍了幾秒，才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麽：“沒，我沒開。”
“那就方便了。走吧。”霆歌不搭理對方，直接拉着人攔下出租車，把人塞進了後車座。“師傅，到北街……”
報了地名，霆歌便靠近後座不再說話。而身旁的浩君更是一臉的傻愣，直到司機一個油門開動起來，才被胃部翻攪的感覺帶回神智。
一路強忍，霆歌不停的拍着浩君的背，讓他忍住。只不過，才踏出車門，他就再也忍不住的沖到路邊大吐特吐起來。
“嘔……”因為沒有吃飯，所以吐出的東西都是酒水。或許是喝不慣酒，這一次亂來的結果就是吐得吐不出，吐到嘴裏幾乎出了膽汁的苦味。
一旁的霆歌看不下去，那蹲在地上的人就這樣扶着馬路邊的欄杆，不停的打着惡心，不停的嘔。
直到自己再也忍不住想上前探看，才隐約聽見那停歇的吐聲下帶出的顫抖，好像是哭泣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