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路見不平
陳知讓和許澤安交上朋友也十分讓人意外。
原本這兩個人怎麽看都是完全不同的兩類學生。
剛入學的時候，兩人也确實說不上幾句話的。
陳知讓成績好、長得可愛還是班幹部，同學老師都喜歡；許澤安成績不行，懶散愛逃課，跟誰都龇牙瞪眼，老師嫌同學煩。
陳知讓的校服永遠幹幹淨淨，白色運動鞋也一層不染，只要沾上了髒東西他都會第一時間蹲下來用紙巾擦幹淨；而許澤安的校服就像是從來沒洗幹淨過一樣，鞋子、書包永遠髒兮兮的，從裏面倒出來的作業本所有角都是卷的，捋都捋不整齊。
直到初中畢業陳知讓出了事，窦曉沁才後悔一早沒有狠下心掐斷兩個人的友誼。
許澤安習慣了放學以後也不回家寫作業，每天都跟隔壁班的小九和毛毛一起去學校後面的臺球廳玩一會兒，混到天黑了才回去。
這兩年港臺那邊流行打“街機”，臺球廳老板也弄了三臺機子擺在自己店門口，周圍鹽中的學生放學了就去打拳皇。
當然許澤安他們兜裏也沒多少錢，游戲幣不便宜，他們仨多數時候是看，偶爾玩一玩。
初一下學期的一天，放學後他被窦曉沁拉着批評了一會兒不寫作業的事，去臺球廳比平時晚。大約就是因為去得晚，剛好在路上看到有幾個小混混對一個穿鹽山校服的學生推推搡搡，像是在收“保護費”。
“诶诶诶，你看那個高個子，是不是叫劉三刀的那個。他臉上也沒疤啊……”毛毛是個愛說八卦的，對學校後門外這些混混的事如數家珍，但事實上都是聽故事，他一個也沒見過。
“走走走，我們過去看看。”小九兩眼放光，也跟着起哄。
許澤安走在他們倆後面，沒搭腔，因為剛看到這夥人的時候他就認出了蹲在地上被人揪頭發的那位是他的同班同學——坐在第四排的學習委員。
“沃日，這不是你們班的‘班花兒’嘛。”毛毛眼睛尖，也認出了陳知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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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說法，許澤安呲的一聲就樂了。他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子，沒想到連其隔壁班的人也開始叫陳知讓“班花兒”了，可見這個外號的認可度很高嘛。
“他們是不是在跟他要錢？”小九走在人行道的最邊緣，看熱鬧的脖子都要伸到街中間去了。
許澤安扯了一下小九的書包帶子，把人拉回來點兒，“不是跟他要錢，難道是找他耍朋友？”
“我們不管？”
許澤安看了看他們這邊的三個人，又看了看對面四個牛高馬大圍着陳知讓的人，覺得沒什麽勝算。但是他嘴上不能說慫話。
突然，陳知讓被劉三刀的一個小弟扭着胳臂，扯下了書包。對方拉開書包拉鏈，嘩嘩嘩的把他書包裏的東西全倒了出來，除了文具和書還有一個銀色的圓形機器。
那東西掉在地上，咔嚓一聲後蓋摔開了，露出裏面一盤S.H.E的CD。幾個小混混立刻把東西撿了起來，也放開了陳知讓的胳臂。
“小弟弟，這個借給我們玩一下？過幾天還給你。”
陳知讓眼眶發紅，望着說話的人，死不讓步，“你還給我！”
“放心，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我天天都在這一片兒，等我聽夠了就還給你。”劉三刀笑着用方言和陳知讓交涉，那态度倒是比他幾個小弟好，大概是學着香港電影裏面演得那樣——越是有勢力的大佬越要看起來淡定、從容、講道理。
陳知讓知道這東西被劉三刀搶了就不可能要回來，于是咬着牙擡手就要去搶回來。但對方舉高手臂，他還不到一米六，就是站起來也夠不到。那場面有點像逗狗。扯來拉去，陳知讓的校服領口都被扯大了，平直漂亮的鎖骨露出來。
“你看，他們搶他随身聽。”毛毛的聲音可不小。
“要你說？”小九立刻翻了個白眼，倒是也沒過去幫忙的意思。
許澤安卻伸手攬過身邊兩個還在看熱鬧的人，低聲說：“趕緊去給我找輛自行車來，随便哪種都行。”
小九和毛毛也不問許澤安要做什麽，聽到他這麽說一溜煙就跑去學校門口“借”自行車了。沒過兩三分鐘，毛毛就從他們班一個女生那裏搞來一個帶菜籃子兜兜的天藍色小自行車。
許澤安一看那車，頓時表情跟吃了屎一樣，“行吧，将就吧，你們倆去副食店那邊等着，要是到我被圍了就從副食店老板兒那個後門進去學校喊門衛老漢兒來。”
聽完他吩咐，毛毛和小九立刻進入了角色，他們像古惑仔電影裏面那樣，歪着嘴吹了一下額頭前的碎發，做出一副眼觀八路的的樣子分散開了。仔細看，便會覺得多少有點賊眉鼠眼，引人捧腹。
許澤安鎮定自若地推着自行車，過了街，揚聲對着一群人喊：“陳知讓你在這裏啊，你媽來接你回家沒看到人。正到處在找你吶！”
陳知讓從一群人裏頭望出來，看到了許澤安，他愣了一下，立刻接話：“我媽來接我了？”
“對啊，她就在校門口，我剛才碰到了。”許澤安一邊給陳知讓使眼色，一邊把自行車一個甩尾，停在他們面前。
那幾個混混一聽見中學生的家長就在附近，立刻有點不安，畢竟家長要是鬧開了，可比學生麻煩。其中一個胖子迅速手裏抓着随身聽要遞給劉三刀，看樣子是準備跑了。
陳知讓不服氣，再次伸手去搶，這會兒他忽然又有了底氣，雖然他知道許澤安說的他媽來接他肯定是謊話，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許澤安在，他便覺得自己也不是一個人了，力氣都大了幾分。
他一咬牙，擡腳狠狠踩了那個胖子的腳背，趁着人分神，立刻跳起來把随身聽搶了回來。
散落的文具盒和書本也顧不得了，陳知讓雙腿一跨就坐到了許澤安自行車的後座。他拍着許澤安的背，心跳都快要蹦出來了，低聲催促：“走走走。”
許澤安感覺到車子一沉，弓起腰猛蹬，一下子就串出去五六米。
那幾個小混混原本要追，但是劉三刀卻攔住了他們，“算了，他媽總不能天天來接他放學。下回弄他。”
站在副食品店門口的毛毛和小九見那幾個人散了，偷偷摸摸的跑過去路邊把陳知讓的文具和書本都撿了回來。
四個人在學校門口碰頭，毛毛把自行車還給了他們班的女生，被女同學指着鼻子罵了幾句。毛毛死皮賴臉的，也不怕罵，還笑着跟那個女生開些不三不四的玩笑，兜裏一分錢沒有又說要請人家喝飲料，女生說不過他，翻着白眼騎車走了。
陳知讓喘着粗氣，手裏還死死握着銀灰色的随身聽，許澤安站在他對面，叮囑他：“這幾天讓你媽來接你放學。他們肯定還要堵你。這個東西你別天天帶在身上了。”
“嗯，謝謝你。”
“不客氣，班花兒。”
陳知讓的臉頰更紅了，是被“班花兒”這個外號氣的，尤其是從許澤安嘴裏喊出來，流裏流氣。
“诶，你這個CD機多少錢買的？”毛毛圍上來，盯着陳知讓的随身聽問。
陳知讓搖頭，“我不曉得。”
“要上千吧？SONY的，賊貴。”小九在一邊插嘴。
“摔壞了嗎？”許澤安顯然也很好奇。
小九擠過去看，想要伸手拿過來看，“日本人的東西，質量應該好哦。”
“沒壞就行。”
陳知讓微微擡頭，見許澤安眼睛盯着随身聽就沒有移開過，于是伸手把随身聽塞到了他手裏，“你聽不聽？”
許澤安愕然，嘴角繃緊了問，“借給我？”
“嗯，明天還我就行。”
說完，陳知讓把書包背上，就招手要打車回家。許澤安看得出來他還有點害怕，舉起的手臂都在抖。劉三刀這種混混對他們初中生而言是有壓倒性的震懾的。最後，許澤安一直等陳知讓上了紅色的夏利才來擺弄手上沉甸甸的随身聽。
“你們班花兒人挺好啊，這麽貴的東西說借給你就借給你了。”毛毛伸手去拿随身聽，被許澤安一縮手給躲開了。
“這是老子幫他弄回來的，借來聽聽怎麽了。”許澤安嘴角勾了勾，然後三個人都低頭圍着研究随身聽怎麽用，按了幾次都是打開翻蓋，終于最後還是小九在耳機線上找到了播放鍵。
許澤安小心翼翼地戴上耳機，聽見有歌曲播放，立刻高興得眉毛都飛了起來。
毛毛湊上來，從許澤安的耳朵裏拔走一邊耳機塞進自己耳朵裏，大喊道：“是《熱帶雨林》！”
“我聽聽，給我聽聽。”小九也要來扯耳機線，三個人頓時鬧成一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