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抽煙
陳知讓在操場上找到了許澤安。
他知道這會兒許澤安一定心情不好，于是也不說話，就跟在他後面，繞着操場走。
忽然，許澤安一個轉身，差點撞到陳知讓身上。
“你逃課不怕窦大媽又留你下來做思想工作？”
“那她肯定也要留你下來，我陪你嘛。”陳知讓撇嘴。
許澤安看他這個表情，也苦笑起來。
“她不喜歡我。”
許澤安想給自己打氣，但是又好像找不到什麽精神支柱，只覺得渾身乏力，心裏亂成一團，仿佛被人抽幹了全部活力。他甚至沒有當面跟何娅說過喜歡兩個字，就被拒絕了。這會兒他又羨慕起小九跟苗文珊了，暗自生氣何娅怎麽連試試的機會也不給自己。
然而，這種與戀愛的相關的棘手問題陳知讓也沒有經驗，還不如讓他解一道數學題來得簡單。他看許澤安一幅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也跟着着急，就像看到他為了給自己搶回手表而破相了那一次一樣，一種不值得如此的情緒灌滿了他的心房。
他很想說何娅不喜歡你就算了吧，可又怕這是再往許澤安的心窩子上捅刀子。
繞着跑道走了一大圈，陳知讓才問：“你喜歡她什麽？”
“漂亮啊。”
“就光喜歡她漂亮？”
“性格也好啊，你看我們和她開玩笑，她從來都不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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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知讓點點頭，認同這一點，何娅确實很落落大方，也開得起玩笑。
“而且她有三個酒窩，嘴巴邊上還有一個，笑起來特別乖。”
陳知讓心想，那還是因為漂亮。
他試着勸一勸，“你看櫻木花道追晴子也追了好久，她才拒絕你一次，別灰心，還有機會嘛。”
許澤安完全沒有被這句話安慰到，只覺得天塌地陷，吃盡了單戀的苦。他擺擺手，壓着嗓子對陳知讓說，“你不懂，哥現在就想死了。這種感覺就像，就像——”
“像啥？”
“我也不曉得。”
“……”
“她馬上也要畢業了，到時候還不曉得去哪個高中，你和她就算在一起了，以後也不能天天見面。追到了，也不靠譜。”
“不能天天見面就不談戀愛了？陳知讓你好現實哦。”
“你還倒過來說我，我是在勸你好不好！”陳知讓覺得自己這課逃得不值得，扭頭往教學樓跑了。許澤安拔腿追上去，雙手從背後摟着他的肩膀，幾乎是把人抱在懷裏，喊他“班花兒”。
陳知讓不搭理他，把他胳臂甩開。
許澤安又抱上去，把整幅重量壓在陳知讓的小身板上，“我聽你的嘛，算了算了，不喜歡就拉他媽倒。”
陳知讓臉色稍霁，想着以後他們出去玩應該不會喊上何娅了，也沒有人會搶流氓兔了。
哪曉得許澤安回去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舊病複發，又開始何娅長何娅短了，趴在課桌上痛苦□□。
陳知讓懶得搭理他，攤開英語練習冊就寫。
然而還沒等許澤安糾結好是要不顧一切地繼續追求何娅，還是幹脆放棄初戀獨自舔舐傷口的時候，學校忽然宣布要停課了。
學生們在教室裏彈冠相慶，根本沒意識到“非典”事态嚴重。
老師通知得很匆忙，23號中午說要放假，24號就不讓大家來了。好多課的作業都沒來記得布置，放多久也沒具體說。
陳知讓一個月之前就從他媽媽口中聽說了“非典”的事，電視裏也經常能看到相關的新聞播報，突如其來的停課還是讓陳知讓本能地感到恐慌，在不用上學的喜悅中摻雜了一絲憂慮。
許澤安則根本不覺得這是什麽事兒，半點不擔心這些事，一聽說這次至少放兩周，這快樂頓時治愈了他失戀的痛苦，整個人興奮得要長出翅膀。他翹着一只腳踩在陳知讓的椅子邊緣抖來抖去，嘚瑟個沒完。
放學的時候陳知讓還叮囑許澤安放假不要去網吧玩了，給他講了半天傳染病的危險，許澤安明顯沒聽進去。後來陳知讓想，反正學校都停課了，可能網吧也不準開門了吧，才止住了話題。
他上公交車之前許澤安忽然問，“班花兒，你家裏面有沒有牽那個撥號上網的線？”
陳知讓點頭，“好像有，我看我爸用家裏電腦上過網。”
“那白天要是你家沒人，我去你家玩？”
“好啊！”陳知讓笑得眼睛彎起來。
一想到整個白天都能跟許澤安一起玩，陳知讓高興得不得了。反正他父母工作時間都長，經常天黑了才回家，就算不和爸媽說，也不會碰到。以前小時候家鄰居家小孩兒偷偷看動畫片，常被抓包。父母一回家，摸到電視是熱的就知道剛關機。但是陳知讓卻從來沒被抓到過，因為一般等他爸媽回家的時候，電視早就冷下來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陳知讓剛回家告訴他媽學校要停課這件事，他媽便立刻給他安排了一個新任務——讓他每天跟着他爸去上班。
陳知讓相當不願意，想着都答應了許澤安白天來家裏耍電腦，便嘟着嘴反駁，“跟他去上班我都不能好好看書了。我就在家自己看書，做奧數。”
“你去他辦公室做一樣的。”
“我不想去。”
“你去幫媽媽盯着他，行不行？上次那個女的，他說斷了，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陳知讓擡眸和他媽媽對視，一瞬間心裏所有的抵觸和反抗都瓦解了，他說：“好，我盯着爸爸，保證他每天下班就按時回家。他要去應酬，我就坐在邊上等他。”
“乖！”王潔摸了摸兒子的頭發，表情卻淡淡的。
晚上陳知讓打電話去許澤安家裏，告訴了他這個壞消息。許澤安雖然有點失落，但是他能去玩的地方多了，也沒有陳知讓以為的難麽難過。
挂電話前，他又想起了小九跟他說的事，于是跟陳知讓說：“反正你家裏能撥號上網，你去搞一個□□號吧。”
“好。”
“不過我得去網吧才能收到你消息，你不用着急等我回哈。”
“都跟你說了，別去網吧了，那種地方最容易感染了。你曉不曉得這個病要死人的？！”
“曉得了曉得了，管家婆。你先去申請一個號碼，我們加好友。”
“好，我申請好了打電話跟你說。”
陳知讓折騰了兩天才申請到□□號碼。
然而陳知讓卻沒有等來令人興奮的網絡暢聊。許澤安像消失了一樣，整個放假期間不見人影，給他留言也要等好幾天才回幾句。有時候陳知讓還得去看看前面自己問了什麽，才能接上許澤安的話。總之這體驗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學校通知開學的時候已經過完了五一節，天氣也突然熱了起來。好像放假前大家還在穿薄毛衣，現在都換上了夏季校服。
然而開學第一天許澤安沒有來上課。
陳知讓這一天都心不在焉，後來逐漸心煩起來，開始胡思亂想，覺得許澤安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他下午課間主動去找了毛毛和小九，打聽許澤安是不是不知道開學了。毛毛說自己也不知道，放假期間他跟他媽回了老家，沒和許澤安見面。小九說□□上告訴許澤安開學了，叫他別擔心，說不定明天就來上課了。陳知讓聽到這個說法之後更心煩了。
還好，放學出來，他就在校門口看到了許澤安。
許澤安沒穿校服，只套了一件純白色T恤和藍灰色的運動褲。他兩個胳臂吊在路邊的護欄欄杆上，腿曲着像個猴子一樣蕩來蕩去，嘴裏還叼着煙，點燃冒煙兒的。陳知讓看着他，兩人對視了幾秒，許澤安先喊他，“班花兒，過來。”
“你會抽煙了？”
跟在陳知讓後面的小九和毛毛也看到了許澤安嘴裏叼着的煙。他們倆立刻露出羨慕的表情，小九想也不想就靠過去拍許澤安：“還有嗎？給我一根試試。”
陳知讓一直站在許澤安面前沒說話，他只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這才不到一個月不見，許澤安身上那股痞氣簡直要和後校門那裏的混子差不多了。
許澤安揚着眉，對自己抽煙的樣子很滿意，覺得自己這樣總算是像個大哥了。
小九接過許澤安的煙，先拿着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激動地叼在嘴裏，沒着急點。
“誰教你的？”
“峰哥。”
“哪個峰哥？”毛毛問完便立刻意識到許澤安說的是誰，于是驚訝的又問，“你和摩托店那個峰哥混到一起了？”
許澤安得意的點頭，一股煙從嘴角斜斜地噴出來，飄到陳知讓面前。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想試試抽煙，連陳知讓也不例外，可是他又知道這是不對的，就算想試試也應該等到成年。
而且此時此刻，他一點也不覺得抽煙這件事很酷了。因為伴随着抽煙的姿态，許澤安身上露出了一股很“社會”的成熟氣質，和中學生這個身份相當的格格不入。這又讓陳知讓很煩躁，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劉三刀那種人的影子。
小九用許澤安的打火機點着煙，裝模作樣的抽了一口，立刻被嗆得鼻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難受地望向許澤安，許澤安沒笑話他，他自己第一次抽煙的時候也和小九差不多，他拍拍小九的肩膀，教他：“慢點吸進去，小口點。”
小九又按照許澤安說的，小小地吸了一口，還是又辣又嗆，他再次咳起來。這回許澤安沒再搭理他了。
“今天你怎麽不來上課？”陳知讓終于開口了。
許澤安玩着手裏的煙盒，嘴角勾起個随便的笑，“懶得上了。他們不是說這學期期末考試不管及不及格，都不留級的嘛。”
陳知讓不高興的皺眉頭，“那你不來上學了是要去混社會了？”
許澤安沒說話，忽然眼睛亮了亮。陳知讓回頭，順着他的目光便看到何娅從校門口出來。她是真的很顯眼，漂亮得沒法讓人反駁。
許澤安隔着一條街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他從護欄上跳下來，手裏夾着煙，也不管小九、毛毛和陳知讓，自己一個人就小跑過街，去找何娅了。
陳知讓皺着的眉頭就沒有松開，一個人轉身去等公交了。
小九和毛毛站在原地，毛毛看着小九還在跟剩下的半根煙較勁，小聲問了一句：“陳知讓是不是又生氣了？”
“好像是有點。”
“你覺不覺得，大安這次放假回來有點不一樣了。”
“有啥不一樣？抽煙嗎？我馬上也能學會。”小九一邊說一邊又眯着眼睛咬着牙要去再抽一口。
毛毛翻了個白眼，不準備繼續和沒長心眼兒的人繼續讨論下去了。他擡頭望見許澤安跟着何娅一路往學校後面的巷子走去，有說有笑的，好像之前沒被拒絕過一樣。他再看陳知讓，人已經不見了，估計上公共車回去了。毛毛覺得他們“F4”的解體危機這回是真的要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