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絕交
毛毛的擔憂很快就被印證了。
許澤安這次放假回來确實和他們混一塊兒了。以前他們四個人玩兒什麽都有商有量,就算陳知讓有時候不跟他們去,他們至少也是三個人一起行動。現在許澤安卻不怎麽和他們商量了,要去網吧就自己逃課去了,要去找何娅也不提前打個招呼,說走就走,等放學人早就不見了。
就連陳知讓有時候也不知道他的行蹤。
小九這個粗線條也察覺到了他們兄弟情的變異,心裏很不舒服。他覺得自己就算和苗文珊談戀愛也沒耽誤和兄弟們在一起的活動,許澤安簡直不地道——有異性沒人性。
被撇下的三人組在校門口公交站開會。
首先是毛毛發聲聲讨,“他要追校花,我們肯定也不會跑去當燈泡,但是說也不說一聲就跑了,也太不當我們是兄弟了。”
小九立刻跟上,“他現在手頭有錢了,不需要兄弟了。”
“你也別這麽說。”
小九搖頭,“我說的是事實嘛,以前他上網錢不夠,天天都等我一起。現在他手頭有錢了,泡妞不喊我們就算了,去上網也不喊我們,算怎麽個事?”
陳知讓不說話,手指摳着書包帶子上的一個線頭,越摳那個線頭越長。
“班花兒,他也不喊你一起去上網了?”
“我不可能逃課,他本來也不喊我的。”
“我們必須把他喊出來一次性說清楚,到底還當不當兄弟了。”
陳知讓看了一眼毛毛,問了一個他一直很在意的事,“那個摩托店的峰哥,你也認識嗎?”
Advertisement
毛毛搖頭,“我不認識。但是他的摩托店就在我們那一片。他的事,傳得到處都是。他家以前就住在大安家那個筒子樓的一樓。他爸媽去南邊打工好多年了,一直沒回來過。前幾年,峰哥因為傷人進去坐牢了,他弟一個人住,天天被人欺負,家裏面的東西都被搶完了,過得跟個乞丐差不多。今年春節他出來之後,就把那些欺負過他弟的人收拾了一遍,還在他們樓路邊頂了個門面,開了個修摩托賣二手摩托的店。現在那一片誰都不敢惹他。大安經常在他店裏吃飯,算是跟着峰哥在混的。”
“那大安的錢是他給的?”小九最在意的還是許澤安的錢是怎麽來的。
“非親非故的,咋個可能随便給他錢。”
“那他的錢哪兒來的?”
毛毛壓低聲音,把脖子往前伸,偷偷摸摸地說:“可能是賣煙的回扣。我有兩回看大安書包裏面放一整條紅塔山。他就算自己抽,也不可能一次性買一條。我估計他在幫峰哥賣煙,假的那種。其實我去過一次網吧,問了那兒的老板,說大安最近也沒怎麽去上網。你看,他每次都和我們說是去上網了。我看他八成是幫峰哥賣煙去了。”
“卧槽,難怪他神神秘秘的。牛逼啊!”小九也不覺得這件事有問題,反而露出羨慕的表情,覺得許澤安已經混進了什麽神秘組織。
陳知讓卻覺得那個峰哥不是什麽好人,讓未成年幫他賣假煙,就算被抓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就算不交罰款也就是拘留十五天拉倒。他們倒是啥也不損失。
毛毛和陳知讓的想法差不多,一點不覺得這是什麽好事,想拉許澤安回頭。
陳知讓好不容易抓到一次來上課的許澤安,立刻告訴他放學不能先走,他們要談談。
許澤安一幅你又要鬧什麽的表情,跟他講自己放學有事,得提前走。陳知讓不高興地直接問他是不是要去賣煙。
許澤安沒想到自己會在陳知讓面前露了馬腳,立刻尴尬得說不出話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賣煙這件事他覺得毛毛和小九知道也沒什麽,可是他就不想陳知讓知道,好像潛意識裏他就知道陳知讓是不喜歡他這樣的。
最後,他答應了放學和陳知讓談談。
四個人久違地聚在一起,許澤安說請他們吃炸雞柳,于是毛毛的嘴就這麽被雞柳堵住了。而小九心裏對許澤安是有點崇拜的,一邊羨慕他能在外面有大哥罩着,一邊又有點埋怨他不帶着自己混,所以他也不好意思板着臉說什麽還做不做兄弟的話。這倆全都指望着陳知讓能嚴肅批評許澤安一次。
陳知讓不爽的情緒全擺在臉上,這一回就算小九和毛毛立場不堅定了,他也要和許澤安說清楚自己的想法,他是堅決不會跟小混混做朋友的。
“你最近是不是不想和我們幾個耍了?”
許澤安也知道自己冷落了兄弟,于是拿何娅出來當擋箭牌,“哎,我追女生,你們都跟着算個什麽事兒啊,又不是去打架。”
“不追何娅的時候,你也不跟我們一起了。”陳知讓冷着臉,一口雞柳也不吃,像個堅定的革命者,死也不給敵人露出破綻。
“哪有嘛。”許澤安開始抵賴。
“放假回來,我們四個人就沒有一起耍過一回!”毛毛也義正言辭地戳穿了許澤安。
“那下次我約何娅,你們也一起來嘛。”
“你追女生,我們不去當燈泡,但是你和街上的混子能不能劃清界限?”
許澤安知道陳知讓說的是誰,可是他不能。他有點不高興的瞪了毛毛一眼,心想洩露情報的肯定就是這個大嘴巴。毛毛卻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很坦然。
陳知讓看許澤安不說話,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于是丢下狠話,“那以後你就不要再找我玩了,我們就當是普通同學好了。”
說完,陳知讓扭頭就走。
許澤安吓了一大跳,沒想到陳知讓脾氣能這麽大,趕緊跟上去。毛毛給小九遞了個眼色,叫他別跟過去,讓班花兒解決。
“陳知讓!你要跑哪兒去!你是狗啊,別跑了!”許澤安追了半條街才追到陳知讓。
陳知讓的書包被他一扯,差點拉壞背帶。
“有話好好說嘛,你咋個每次都這麽極端。我又不是不和你耍了。”
陳知讓耷拉着眼皮不想說話。
他生悶氣的時候都是這個表情,許澤安很熟悉。
“我和峰哥混,主要還是想弄點錢。你也曉得,約女生出去耍,總不能一毛錢都沒有,吃喝拉撒都要錢的嘛。”
“那我借你,你以後有錢了再還我。”
“借個屁!我咋個可能借你的錢去跟女生耍朋友,少說這些屁話。”
“那個峰哥不是好人。”
“我曉得,我也就是幫他跑跑腿,沒做其他的。”
“萬一被抓了,你以為是小事?你還是個學生,能不能不要去做這種事情。”
許澤安撓撓脖子,說不出來話。他和陳知讓對很多事情的看法是不一樣的,誰也說服不了誰。比如他現在覺得輕輕松松送兩三次貨一個星期就能搞來一百塊錢,簡直沒有比這更輕松的掙錢方法了,即使知道這是不走正道,可他也受不了那麽大的誘惑。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種想買什麽自己掏腰包就能買的好,覺得這才是長大了的感覺,望着他媽給零花錢實在太憋屈了。
然而,不缺錢的陳知讓卻覺得清清白白做人比什麽都重要。
兩人就這麽僵持着,陳知讓覺得他在給許澤安最後一次機會。
許澤安卻說,“那等我追到了何娅,我就不去找峰哥了,行不行?”
“不行。”陳知讓覺得許澤安是不是看不起他的智商,真的有女朋友了花錢的地方更多,他只會更需要錢。
“那你到底要咋樣嘛?”
“你只要跟着峰哥混一天,我們倆就沒得朋友做!”
“你咋管得那麽寬?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想要買啥就跟爸媽撒個嬌就行了?”
陳知讓被許澤安的說法激怒,心裏憋着的氣立刻湧到腦袋裏,也開始口不擇言,“你自己想一想,峰哥那種人今天能讓你去賣假煙,明天會不會就要你幫他帶搖|頭|丸了?他就是利用你沒成年,要不然你以為他跟你有什麽好當兄弟的?跟他混,你是不是上趕着想進去和你爸碰頭?”
許澤安一聽見說他爸就炸了毛,他一腳踢在旁邊的欄杆上,高聲罵了一句“少管老子的事,你以為你是誰啊”,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許澤安!”陳知讓想追上去,可腳底被那點自尊心黏住,動不了。
許澤安聽見了陳知讓喊他,也不回頭。
陳知讓見他一邊走一邊點煙,那決絕的背影讓人心裏難過得像是失戀了一樣。
他知道,許澤安要去當流氓了,他攔不住。
他想再喊一聲,可是嗓子眼好像也被堵住了,半天發不出聲音。